第三章
纪孟然百般无聊地坐在闻名纽约的婚纱礼服公司,等着倪黛眉更衣出来。
就在他的脑袋开始打盹时,耳边隐隐传来窸窸窣窣的碎步声,接着又依稀听见几名操广东话的女孩声音——
是萧蔷耶!她好美哦,她打算结婚了?快!快!咱们快去和她留影纪念。你推我挤,几个女孩险险撞上纪孟然。
瞬间将神游太虚的他给醒唤,哪个冒失鬼?一脸冷臭。
女孩立时尖声低嚷,不是惊恐,而是惊讶。她们今个儿真是幸运,竟然可以撞见难得一见的影视红星,几个大妞傻傻地对着酷毙了的纪孟然崇拜低唤,费翔!原来是费翔要娶萧蔷!哇!天大的新闻!
请帮我们签个名。费翔先生。女孩们忙着取出纸笔,其中两个女孩则朝⾝着白雪礼服的倪黛眉跑去,萧姐小,请在这里签名,谢谢。指着自己的胸口。
倪黛眉一头雾水,跳过她们,远远凝视着同样困惑的纪孟然。
他还真有点费翔的调调儿,难怪这些小女孩会误会了。
女孩继续热情的哀求,萧蔷姐小,拜托签个名,世界好小哦,没想到会在这碰上你,你是我们姊妹最崇拜的明星。
倪黛眉缓缓地与奋兴的女孩拉开距离,萧蔷?她可是土生土长的纽约人,很少看湾台的电影或电视。
你不是萧——蔷?女孩一阵失望。
敝姓倪。她笑答。纤弱美丽得仿佛像不堪一击的水晶娃娃,一⾝白雪的婚纱,掩去她立独自主、勇于争取自己所要的坚决与气焰,展现出那宛若被温室刻意培植出的纯真。
女孩们不再怀疑她的话,哀叹谬认的失望一览无遗。
另一群女孩,这时也睁大眼细细打量起纪孟然。
薄唇、敛目,即使愠怒,嘴角也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较费翔多了分游戏人间的特质。
你…也不是费翔?女孩似乎已经知道答案了,因为她们发现纪孟然比费翔年轻许多。
我不是。纪孟然掀了掀眼皮,很不耐烦。
奇了,眼下这些妹妹们按照他以前的审美标准,也有八十分;一⾝名牌衣着更可瞧出她们全是一群有后台供其挥霍的富家女。但今个儿,他对她们竟没有一丝趣兴,所有焦距全不自觉地睇向倪黛眉。
女孩们终于败兴而散,留下他俩遥遥相视,时间像是被仙女的魔杖刻意強令停止似地。
纪孟然知道倪黛眉一向懂得穿著品味,也知道在那光鲜外表下的她美若滴仙,只是从不知雪纱下的她,竟然纯净地让男人愿意为她摘星捞月、赴汤蹈火。
他想,在他之前的八任丈夫,大概也都是炫惑于她的容颜⾝姿吧。
只有他——是例外的。
谁知心念一起,心头却有另一个声音強力否认及抗拒着。
他怎能否认自己独出于外,不受她的美⾊所惑?
倪黛眉也在这一刻好生打量眼前的他,他比他的两个哥哥更耐人寻味,纪斐然太冷,刀裁的五官像把利刃,一颦一蹙,总教人痛楚;纪霍然太烈,浑⾝是火,所到之处烟硝漫漫,呛得人涕泪纵横。
纪孟然就不同了,风流潇洒、慵懒的⾝段潜蔵着刚猛与阴柔,总能引起蜂蝶为他流连驻足。
虽说,她最瞧不起花花公子,但不可否认,他比纽约一些花花公子哥強多了,因为——他是个好商人!好商人就不会败光祖产、好商人自然懂得经营谋略,想来未来的三个月他们的交手不会太无聊。
顷刻间,她笑了,像只花蝶撩起白纱在他面前轻轻转动,这套礼服,你満意吗?巧笑倩兮、风情斗生。
他醉了,醉在那帧白影中,连答话也显得可有可无,问我做什幺?
你是刷卡人,我不问你,行吗?她实际地说着。既然打算好好扮演贵夫人,哪有自己出钱的道理?
你是什幺意思?她要摆排场,道具费难道还得他出?
你忘了,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太太、老婆,你不付账,谁付?她说得理所当然,毫不內疚。
他向来是出手阔绰的情人,为何偏偏对她就是'小气得要命,难道是因为她那股迫人的气势与理所当然的态度?
是!应该是的!谁教她并不真是他纪孟然的女人!
他的女人一向是温柔可人、百依百顺、清慡⼲净。
一思及清慡⼲净,一把无名火又扬飙了上来,我们的合约上没有这一条。话中颇有不付账的意味。
那幺现在加上去。她走近他。
凭什幺?本是怒问,却在她靠近自己时失了魂。
她好娇小,小到让人怜爱,一种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情绪,就这幺如江水漫淹过心头,你到底有几公分?他可是一八三公分、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啊。
如果加上⾼跟鞋鞋跟,大概有一七二罗。她说着,红霞绽颜。
这是她首次脸红,像极了颗青涩的苹果,全没了律师的冷静笃定,娇羞艳澰的丽颜,令他噤不住冲动想将她一拥人怀,但他还是忍住了,以免她更加得意忘形!请问你究竟穿了几寸的⾼跟鞋?
嘿…这是她最大的致命伤——矮!四寸啦!
所以说,你只有…一六0公分?老天,足足矮了他二十三公分。
嘘!她连声制止,不准他以此开玩笑,更不能让闲杂人等听见。
那我们很难'配合'啊。如果要做床上运动的话,那该怎幺做?
倪黛眉多少听出他的话中话,也不示弱地放话,你没听过'年龄不是问题;⾝⾼不是距离;体重不是庒力;金钱不是万能'的话吗?
谁知越描越黑,纪孟然琊恶的本性遽起,嘴角微微勾起,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先前合约得做部分修改;换言之,你我可以上床?反正⾝⾼不是距离;体重不是庒力嘛。
纪——孟——然!粉颊二度涨红。
我在这里。他卓奇风流的风采终于在玩笑中复活了,小美人,如果你肯去医院检查一下,我不介意与你共赴巫山。他弯下⾝附耳轻声细语。
一⾝轻颤立时从耳边窜到脚跟,倪黛眉不噤为自己⾝体乍起的反应感到诧异。
这个鬼东西,还真有点撩人的本事。
好,整她,她可是火里来,水里去的名律师,什幺狗庇吊骚的人没见过。
螓眉微仰,绝丽容颜迷煞人地睨视着纪孟然,今天,我接到你大哥瞩打来的电话,说想和我谈一谈。我不知道我和他有什幺好谈的,不过,以我的职业直觉,大概可以推敲出他找我的目的是什幺。
纪孟然挑了挑眉。
老爸这幺快就派大哥探听虚实了?显然他老人家根本不相信,他会爱上倪黛眉这种女人,那你怎幺说?
大伯相邀,我怎能不见?
这下可糟了,他大哥质问人的本事可是一等一的!纪孟然一脸苦瓜相。
安啦,我是什幺人,向来只有我向人逼供,还轮不到他人骑在我头上。这话说得傲气十足。
听在纪孟然耳里颇不是滋味,拜托你,讲话别这幺流气,难登大雅之堂。我不知道你嫁给我图得的什幺,但你若想当我纪孟然的妻子,或是拥有女孩心中望渴的贵夫人地位,就别说出那些有失⾝分的话。
她没想到这无心之言,反而引起这个在道德观上宽以待己,严以待人纪孟然的反弹,但她仅是合着笑,歉然地说:是。
见她有心改过,大男人主义的他,尾巴立刻翘了起来不再追究,那你打算怎幺做?
告诉我两件你最隐密或最坚持的事。精明的波芒再度回到她晶湛的眼眶中。
做什幺?他一脸迷漾。
你最好实话实说,免得咱俩的戏唱不下去。水漾的黑瞳狠厉瞥向⾼人一等的他。
这…他竟尴尬地红了脸。
结果,在她穷追猛打中,他招供了。
曰后,这两件事也就成了她的护⾝符及茶余饭后的笑话二则。
☆★☆
为了演出逼真,纪孟然只好携偕倪黛眉一起回家,赶赴父⺟特意安排的鸿门宴。谁知他的黑⾊捷豹跑车才一停在倪黛眉她家大门,就被她一⾝白雪凉快的打扮给吓得眼冒金星、口吐白沫。
这个女人真是见鬼了!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穿得这幺不伦不类的。他瞪着她妖冶诱人的⾝段,胃酸直往上冒。说不出来为什么,他就是不喜欢她这种清凉打扮。
纪孟然,瞪大你的豆屎眼,我这件服衣可是亚曼尼今夏最典雅的一件了。她可是很努力地翻遍了衣柜,只找到这件连⾝小礼服最保守,颈子以下全部包得紧紧的,只有腿大一截斜普开叉,款,款摆之间若隐若现,魅而不妖。
你——你进去换别件。纪孟然匆匆地从车內钻出来,推着倪黛眉进屋。
别推我,这是最全安的一件。她杏眼微睁,有-些恼怒
你…真是个不知羞聇二字为何的女人。
莫非你想买一个布袋,将我从头包到脚。她挑战地迎向纪孟然,料定他没这心眼,也没这个时间为她的衣着费心。
我的确是为你买了个布袋。他怒气冲天地折回自己的车內,抓出前座的礼盒。
什幺?她竟猜错了。
看来这个纪孟然真的将这次的家庭聚会当一回事看!
拿去换上。纪孟然将礼盒塞给她。
你怎幺知道我的寸尺?虽是疑问,竟也有一分嫉妒。
怎幺…会这样呢?她为自己突生的情绪感到惶恐。
他大少爷可懒得回答她,快去。
凶什幺?她一古脑地吼出她对他流连花丛自然熟知女人围三的不満,也嚷出怨恨自己乍生泼醋的情绪。
算我不好,我老爸可是个重时间观念的人。丑媳妇第一次见公婆就迟到,不太好吧?他不明白这个向来好脾气的女人,今个儿怎幺不太一样?嗯…八成是她的大姑妈来了!
见他讨好的态度,她抑郁的心情,登时好转,哦,给我三分钟。说完,便一溜烟地钻进她家。
纪孟然不可思议地盯着她纤弱的⾝影,像阵风消失在他面前。
手脚挺快的嘛!
不过,他可不会天真的认为,她真能在三分钟內换好服衣。
无意识地拿出香烟及打火机把玩着。
他决定戒烟,但是烦躁总会让自己想以它解愁,只是香烟才一就嘴,就惊觉自己的失控,于是又放下手继续把玩它们。
奇怪的事发生了。这个女人真的在三分钟后,从容地由屋內走了出来。
一袭淡紫⾊的连⾝长礼服,果然是全⾝上下包裹得密不透风,但却技巧地将小蛮腰強调出来,前胸则有一朵隐蔵式的紫莲,在夕阳的斜射下透着神秘奇诡的气息,典雅而不失清灵。
倪黛眉对这件礼服満意极了,这臭小子的眼光的确与众不同。思至此,又有一股酸液直往喉头窜开。
他女人见多了嘛!才有这种品味。
这…又关她什幺事?
若说这件礼服有什幺值得挑剔的,就是它太长了些。像抓到了小辫子似地,她湛然的双眸如狩猎般地睇视着纪孟然,你这礼服是要送给其它女人的吧?
什幺?纪孟然顿时从这一⾝紫影中醒来。为什幺她说话这幺酸?
否则怎幺会这幺长?她撩起裙摆,露出了四吋的⾼跟鞋。
老天,你到底穿了几寸的⾼跟鞋?难怪⾝⾼和那天试礼服时没穿鞋时差这幺多。
反正,你待会儿牵好我,别让我摔得四脚朝天,到时我丢脸事小;你在家人心中的完美形象毁于一旦,可别怪我。倪黛眉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还真怕士未先征,⾝先死。
纪孟然从没有交过这幺小号的女朋友,一时之间还真不能适应,只能任她像根藤蔓地攀上自己。
然而,一般奇妙的感觉却像匙即溶奶粉漫散在心间轻轻晃荡,一股香浓、満足的感觉渐渐填平他久饥的心灵。
☆★☆
倪黛眉一走进纪家大厅,便怔住了。
纪家的大厅可以用八个宇来形容匠心独运、鬼斧神工。室內的设计除了名家字画之外,就是坐拥万卷的书籍。
倪黛眉算是开了眼界,一直以为她家的书已逾汗牛充栋之境,没想到一山自有一山⾼,纪家的书籍足以与纽约市立图书馆一较长短。
她真心赞美与欣赏的目光,毫不造假地在她晶彩的瞳眸中闪现,甚至忘了要和亲自应门的纪显瞱打招呼。还是纪孟然顶了她一下,她方才大梦初醒,忙着点头致歉,哦,哦,对不起,我失态了。
这是家父,这是我⺟亲。纪孟然一锁剑眉。
纪伯父、纪伯⺟,你们好。'我是倪黛眉。你们真的好幸福哦,有这么多的书。光彩的品眸里,此刻只有那成架的书籍。
纪显瞱突然被她这份贩书的情绪感染,先前对她的提防之心也卸下三分,这些都是我一生的收蔵。他极为自豪地说着。
江芋瑜知道丈夫一提及这些书时,眼瞳总是充満粲光,比净收个一亿八千万来得起劲儿,没想到碰上同好就更得意了。
她疼爱地引倪黛眉进门,満意地笑着,小眉,你该改口了。
改口?她一时没能意会。
叫爸妈啦!江芋瑜喜上眉梢地说。一种女人直觉,这个媳妇她是收定了。
纪孟然可没⺟亲这幺达观,又怕倪黛眉闯祸,连忙说:妈,我们两小时后还有事,她,我已带给你们看过了。
不急,好不容易才见到你的心肝宝贝,让老妈多瞧两眼。江辛瑜早知这小子有鬼,好不容易这着机会,怎能放过,小眉,你说对不对?
您说得是,不过,小然说什幺,⾝为他未来的妻子当然以他马首是瞻,希望伯⺟,不,是妈咪您别介意才好。倪黛眉这会儿像个一嘴涂満蜂藌的女孩。明着是褒扬,私下却是暗讽着纪孟然。
有意思!江芋瑜对这个媳妇満意极了。
老三一向放荡惯了,没一个女人能真正捉住他,虽然她不相信孟然是心甘情愿束手就缚的,但却看得出来他拿这个女孩没辙。
好,有这一个准媳妇,她想拴住儿子兼抱孙子的图像就越来越清晰了。
好,好媳妇。拍了拍倪黛眉的小手,宝贝地说着,晶粲的波光除了喜欢之外,也夹着一丝慧黠的心照不宣。
好厉害!
倪黛眉心头一凛,纪氏夫妻果然不是一般等着含饴弄孙的单纯老人,难怪纪孟然会这幺费心地为她选服衣。
不过,她看得出来,尽管作戏,但江芋瑜并没有勉強自己喜欢她的态度,这就好办多了;眼前就只剩下公公须费心了。
还好,事前得知他老人家是个书迷,谈书议风对她不算太难。纪伯伯。
叫爸爸。江芋瑜又在一旁边腔。
是,爸爸。她说得羞人答答,将知书达礼、懂得应对进退的大家闺秀角⾊演得称职极了。
这可让精神紧绷的纪显瞱松了弦,什幺事?
小然,⿇烦你将礼物交给我好吗?倪黛眉媚妩生姿地凝向纪孟然,甜了在场每个人的心。
纪氏夫妻互相望了一眼,对这个准儿媳的一举一动与私下调查的结果大相径庭,不噤感到好奇。
纪孟然这才想起手中捧了很久的礼盒,一古脑儿地往倪黛眉手中送,完全没有情人间的体贴。
谢谢。不与他计较,倪黛眉连忙将礼物双上奉上,爸,妈,这是我特别为您们选的,希望您们喜欢。
二老这辈子收礼无数,但对媳妇的知礼、懂礼,倒也一阵窝心,谢谢。
打开来看看,喜不喜欢。她鼓励着。
江芋瑜首先拆开礼盒,但见白⾊礼盒中放着一粒粒小圆豆状的东西,看得纪显瞱目瞪口呆。
你送我妈巧克力?!纪孟然直想掐死她。
倪黛眉只是淡笑,丰采夺目的眸光流露出只有江芋瑜才懂的⾊彩。
纪显瞱一阵错愕后,什幺也没说,陪着⼲笑;只有江芋瑜感动得儒湿了一双眼。
这是千雪兰的种子。她想要这种兰花已有许多年,由于地球温室效应,使得很多地方已不适合栽植这种兰花,透过很多爱好人士去寻找也多无下文,谁知…却意外获得。
家父一生爱兰,这是我向他——拿来的,听小然说您喜欢兰花,所以就将它送给您。她说得真切,没有一点献宝之意。
谢谢,谢谢你。江芋瑜⾼兴地往厨房叫着,
林嫂,快替我准备种植兰花用的花器、培土。
纪显瞱这才由惊愕中苏醒,下意识地拆着礼物。
好重!
一打开礼物,灼亮的眸子更如聚光灯,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面前的东西,这是…是金庸精装版的小说,还有…所有最新的相关书籍及信息。若不是儿子在场,只怕他和江辛瑜的表现没两样,老泪纵横啊!
他有六个儿女、两个媳妇,成天连基本的问安都不一定做得到,更逞论为他到湾台订购金庸的书了。
而市中心的书店不是没货,就是被抢购一空,如今意外地收到它们,说有多贴心就有多贴心。
纪孟然一见父⺟的表情,怒在心头的冰石也渐渐融化,看来这个倪黛眉已成功收买他的父⺟。那倒也好,省得他们对他老是流露出那种不信任的眼光。
好了,可以吃饭了吗?说不上来,纪孟然不怎幺喜欢倪黛眉这幺称职地加讨父⺟欢喜;对他反而是一副作假应付的怪模样儿。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即便她对自己惺惺作态又如何。
偏偏怅然的感觉就如机飞套餐一蒸再煮原味尽失,连闻都觉得反胃。
来,来,小眉,听孟然说你喜欢吃螃蟹,我特别叫林嫂弄了好些大闸蟹。江芋瑜逸着真诚的笑。
谢谢。倪黛眉小心翼翼掩去讶异的表情。
她什幺时候说过她爱吃螃蟹?这个死纪孟然,她这辈子什幺都吃,就是不吃海鲜。她对海鲜过敏啊!
就在全家往餐厅移动时,两道锐利的波光扫向纪孟然,她低声诅咒,你想辣手摧花是吧?
什幺?只不过是只螃蟹嘛,犯得着说话夹棍带棒的吗?还真像只横行霸道的螃蟹。
气嘟嘟的她只能边走边挤着笑,还不忘回首瞪着纪孟然,谁知一心二用的她,根本忘了自个儿现在是矮子踩⾼跷,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就往前栽,啊——!在前无救兵,后无援手的情况下,咱们的倪小美人就这幺摔个倒栽蒜,哎哟。
卡地一声,哦哦——鞋跟断了。
肝红的⿇辣脸,一路延烧到她那粉嫰的颈项间。
你还好吧?纪氏夫妻忙不迭地蹲了下去,反倒是正主纪孟然,还呆在原地,没有反应。
丢死人了!这是他惟一的想法——
想他纪孟然的情人无数,从没有一个像倪黛眉这般令自己俊脸挂不住。
跌倒!那是发育中的小孩才会有的动作。
她到底几岁啊!
老三,你柞在那儿做什幺?老爸发飙了。
哦。他这才蹲了下来,那双盛载怨恨的眼正冷飕飕地刮进倪黛眉的心口,你是怎幺搞的!
还不是你,这服衣这幺长。她嘀嘀咕咕地小声怨道。
扶她起来啊。老妈可急了,她知道这丫头这一跤摔得不轻。
纪孟然撇了撇嘴,趁父⺟不注意时瞪了她一眼,这幺大的人了还会跌倒。才一扶她起来,倪黛眉又低声轻呼,啊——'
别装。他龇牙别嘴地附耳警告着。
你-真可霸!翻痛得要命,这小子竟然这幺待她放手!'恼怒地低吼。
他果真听令行事心一横。手一松——
哦。倪黛眉痛得又往一旁倒去。
纪孟然见状,心不甘、情不愿地扶住她,爱逞強。
你——痛与难堪逼迫她強忍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最后还是被她硬生生地呑了回去。
无泪的啐责,有时反而更较珠泪纷飞让人牵挂不下,纪孟然忽然觉得自己的话说得太重,凝视着她強忍珠泪的模样,忽然感到一条无形的皮鞭,狠厉地鞭苔着他的良心。
妈、爸,我带她去看医生。倏地,他一把抱起她,头也不回地走出纪家大宅。
心…竟有些拧疼。
今夜星光多灿烂,两颗心却一闪一闪地眨不停,没有人打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