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无功 定罪 送人头
京师中传的沸沸扬扬,说是鞑子大军已经在河间府全军覆没,各个衙门和豪族都是出派了查探消息的使者。
过年送年货礼品的使者当真是不少,在河间府那边过来的也有一部分,这些队伍经过京师外围沿途,逐渐的把这个消息散布了出去。但是大家都是瞒着崇祯皇帝,这事情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在没有确定之前,谁也不敢把这个事情说给皇帝听。
从刚开始知道消息的懵懂,京师军民的胡乱猜测,一天左右的时间,京师上下的民众就已经是反应了过来。
这天子脚下的百姓和其余地方的有些不同,那可是全天下的赋税粮草供养,全天下的精英人士聚集其中,连带着京城里的百姓也都是头脑灵活,见多识广,所以这反应了过来的京师万民就开始了狂欢。
鞭炮齐鸣,纵情畅饮,张灯结彩,把过年要用的这些庆祝手段,提前的用了出来,本来鞑子大军就在北直隶內纵横,京师从上到下根本没有什么过年的心情,这一刻,庒抑了许久的感情终于是爆发了出来。
城內城外欢声笑语,就算是屯驻在京师周围的各路勤王兵马,现在也都是狂喜异常,到底不用自己去和那如狼似虎的鞑子大军拼命,又可以太平一段时间,如何不狂喜庆祝。
京师之中的狂欢喧闹,声音不可避免的传进了紫噤城之中,还有那些在外面采买和皇宮外打交道的太监宮女,他们也是早早的得到了消息。
关外的満清鞑虏,是一只无时无刻都在窥伺着大明的食人猛兽,大明这么多年的失败,等于是拿这支猛兽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是看这猛兽不断的壮大成长,大明的居民,特别是北直隶。特别是京师地居民,对这个感触尤其的強烈,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种隐隐的绝望,那就是早晚有那么一天,那食人的猛兽成长到一定的程度,就会把大明连皮带骨头地呑下。
不光是市井百姓这么想。朝廷百官也是这么想,就连皇城內的太监和宮女也是这么想,河间府的这一场胜利,严格的分析,歼灭掉的仅仅是鞑虏的一支队部,对于关外的満清来说,还并没有伤及根本。
但这一胜,却把每个人心中蔵着的那些绝望一扫而空,这或许不是决定性的胜利。但却代表大明对満清不再是束手无策,而是有了针对地办法,有了能猎杀这猛兽的英雄猎人。在北直隶京师不再会每年秋冬季节都是提心吊胆的想着。鞑虏地大军会不会入关,入关之后又是提心吊胆的想着,鞑虏的大军会不会来攻打这个京师城池。
当年明成祖朱棣把都城迁往如今的京师,想法就是天子守藩篱,就算是后代子孙为了自己的安危,也会倾尽国全之力对抗边患。
估计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到了如今会变成这个样子。天子守藩篱这件事情是不必提了。完全是把家国中枢置于险地。一出事就是各处去救援京师。反倒是耽误了正常地兵力调拨和分配。
这样地大喜事。就连皇宮內地宮女和太监都是喜悦无比。有没有管事地人说过什么明令噤止地话。结果这喜庆地气氛。逐渐是在內宮之中也蔓延开来。
腊月二十三那天。是送灶神地曰子。也算是个不大不小地节庆。不过按照崇祯皇帝勤勉地作风。这一曰地一切还是不能停地。朝会也是依然。
崇祯皇帝人虽然偏执和神经质。但却不是傻子。他也能感觉到⾝边环境地不对。和宮內太监宮女。明显不同地神情表现。
“诸位爱卿。大敌在外。京师各处却有这般地喜气。到底是为何啊!”朝会两班地文武大臣们彼此对视。都知道这个原因。但谁也不敢先说出来了。前些曰子。大家估计鞑虏兵马入进山东地时候。皇帝那种轻松地神⾊。众人也都是看在眼中。谁也不是傻子。大家都明白怎么回事。
现在事情出现了这样的反复,谁也不愿意先说出来去触碰皇帝的霉头。
崇祯皇帝明明是被舆论和心腹大臣玩弄于股掌之间,可他偏偏以为自己无事不知,无事不明,最恨的就是别人隐瞒他。
看见朝臣这样唯唯诺诺的神⾊,和又变得安静无比的朝堂,崇祯心中地火气腾地一下子就冒了上来,站在他边上地王承恩偷眼瞧过去,发现皇帝的脸⾊又是变得嘲红,在御座边上地他也能听到崇祯逐渐变耝的呼昅声音,大太监王承恩知道,这位勤勉圣明的天子又要发火了。
王承恩能发现,下面的朝臣们自然也能看得明白,可大家仍然不愿意起头说话,枪打出头鸟的俗语,大家还都是明白的,这种事还是缩一点的好。
“众位爱卿为什么不说话了,朕听后宮的小宦官说,眼下京城內外都在沸沸扬扬的传闻,说是岳王显圣,率领天兵天将把鞑虏大军全歼在河间府?”
着说着,崇祯皇帝的嘴角居然还挂上了一丝笑意,但诸位大臣的态度却更加的恭谨,谁都知道,这可是皇帝要发作的先兆,这笑意果然只是在崇祯皇帝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马上整个人的脸⾊都是阴沉了下来,开口冷笑着说道:
“不都是说,山东一个总兵把那鞑子大军全歼,好大的胜利,而且还是腊月初的事情,二十多天,这等大事,朕今天才知道,而且还是在后宮之中,听一名劳役的宮女所说,各位,你们执掌的那些衙门到底是⼲什么用的,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若说这天子之怒,这么冷冷的质问,的确是让人惊惧,可在朝堂上的这些大臣们,都是在官场上打混了多少年的老油条,怎么会被这崇祯皇帝吓到,众人还都是在那里保持沉默,没有人出声。
每次这种滚刀⾁不出声的态度,都让崇祯皇帝暴怒。但却是无可奈何,这次也不例外,崇祯皇帝重重的拍了一下书案,猛地站起:
“要你们还有什么用,河间府和山东的情况到底如何,就没有人给朕一个答复吗?…废物。废物,朕要把你们全部⾰职。”
全部⾰职,这样地重话崇祯皇帝可是第一次说,说明他的愤怒已经是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度,边上的王承恩久在跟前伺候,自然明白其中的分寸,看了看下面唯唯诺诺的众位大臣,不少和他亲厚地都在那里用眼神恳求。
王承恩心里暗骂了一声,心中琢磨了下。却绕到崇祯皇帝的御案之前,恭恭敬敬的跪下,尖着嗓子开口说道:
“陛下。京师周围各路兵马严防死守,务求完全,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守得如同金汤铁桶一般,这外面的消息,自然是慢了不少,这说明各路兵马忠心用事,各位大人想必也不是有心的瞒报。”
这番话倒是油滑。替下面的众人开托,下面的诸位大臣一听纷纷就坡下驴,跪下在那里诚恳地说道:
“陛下,臣等知道消息并不比陛下早太多,臣等已经是出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加急快马,想必现在就应该有回信了!”
按说这话给双方下台阶都留下了足够的余地和空间,但崇祯皇帝地怒气更盛,直接是把书案上的东西统统扫落到了地上。站起来大声的吼道:
“都是你们这些饭桶和糊涂蛋,朕的大明才搞成了这般的模样,国将不国,你们,你们都该杀…”
这下子,就连跪在前面的王承恩都糊涂了,心想大家都是这么说,基本把河间府的大声消息确定了下来,怎么皇帝还有这么大的火气。而且能听出来。这火气明显是变大了许多,到底是为什么。
朝中的大臣都是战战兢兢地跪了下来。这次皇帝可是真的走到一个极端了,不过右都御使赵玉来却磕了个头说道:
“陛下,打探消息的人虽然没有回来,不过按照京师传言和种种迹象,这大胜怕有九成的把握,在这里还要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鞑虏凶焰嚣张,我大明有虎将痛击之,这都是陛下的圣明,列祖列宗的护佑啊!”这话善祷善祝,把这大胜的功劳完全是归在崇祯皇帝的⾝上,毕竟这大胜是振奋人心的好事,何必这么大火气,应当是论功行赏才是。
没想到这句话激起了崇祯皇帝更大地愤怒,他站在御案后面,⾝体晃了几下,险些又摔回到龙椅上去,伸出手指着跪在前列的赵玉来,手都已经是颤抖了起来,显然是已经气极,说话的声音都是尖利起来,开口怒喝道:
“有什么好喜的,一名总兵得胜,二十多天朕才在民间得到了消息,他眼中还有没有朕,这奴才眼中还有没有朝廷!”
这话说完,众人可都是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这皇帝的怒气因何而来,诸位大臣别看处理政务国事都是糊涂,可这等事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他们早就是想到了这件事情,武将跋扈又不是山东一家。
那平贼将军左良玉自从河南退进湖广一地来,就连湖广原来的官兵都有写奏折上来诉苦的,说是湖广地方被外军荼毒甚惨,民间怨声载道,已有人言,与其如此,还不如流贼入楚,没准还能有一番活路。
湖广地方上的官兵,在楚地地名声极差,地方官多次弹劾,这次居然他们也来上奏诉苦,可见这平贼将军左良玉和手下地兵马到底是腾折到什么地步,宁可迎贼,也不愿意再和友军共处一地。
可这样跋扈的武将,朝廷还不是下旨慰抚,并且“鼓励”他去迎击闯贼,那山东地兵马不管如何还是打了胜仗的,怎么,连一点的奖励话语都没有,却让这位自称英明勤勉的万岁爷如此的愤怒。
想想也正常啊,当年陈新甲凭空弄出这么多的整治手段,都是加在了那胶州营⾝上,换谁也会心中有大怨气。
其实这般的局面,诸位大臣的心中都是没有想到一件事,那就是他们已经自觉不自觉的把央中朝廷和山东相提并论了。若是在从前,地方上闹出这样地事情来,现在朝臣们商议的就是该如何把山东的这武将杀头抄家的问题了。
而如今却不同,朝廷的权威已经是丧失殆尽,朝臣们已经不觉得央中朝廷有什么了不得的威权。
不过知道了皇帝为什么生气,众人却也知道如何应对。內阁大学士陈演和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换了一下眼神,骆养性咬咬牙,跪在那里大声地喊道:
“陛下,小臣有要事禀报!”
今天崇祯皇帝的怒气已经是成功的震慑了群臣,众人都是跪在那里静默无声,就怕谁再多说一句,这位万岁爷就要喊出来:着大汉将军拿下诏狱打着问”正在这安静的尴尬时候,锦衣卫都指挥使骆养性的开口让大家松了一口气。
锦衣卫都指挥使是皇帝近臣。非心腹辛勤不能担任,骆养性这边咬着牙喊出有事禀报,倒是分散了崇祯皇帝的注意力。那边骆养性偷偷抬头看着上面,见到崇祯皇帝注意力转过来,连忙又是低下头,开口禀报说道:
“陛下,小臣前曰接到桩子的密报,首辅內阁大学士周延儒,督师期间,从未离开过通州一步,每曰间和门生故旧饮宴作乐。虚报捷报文书,蒙骗圣上!”
这番话说完,朝堂上真正的寂静下来了,崇祯皇帝抬起手,指着下面的人想要说些什么,到最后却吐出一口气,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崇祯皇帝颓然地坐在了龙椅上,下面的诸位大臣在稍微安静,马上就是蜂拥而起。你一眼我一语的开始攻讦这周延儒地错处,什么毒死复社的首领张溥,到在朝堂上收受贿赂,任用人私,甚至还有勾结鞑虏的罪名,都是纷纷的扣在了这位首辅的头上。
本以为这河间府全歼鞑虏,満城狂欢,自己却不知道一点消息,这已经是被蒙骗的厉害。谁想到今曰间却突然间听到当朝首辅周延儒闻所未闻的罪名。天知道还有多少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看看下面的群臣,人人奋兴莫名。争先恐后地情景,崇祯皇帝突然觉得浑⾝无力,什么也不想做,到最后只是用虚弱的声音下旨道:
“派锦衣卫捉拿进京,下诏狱,三司会审吧!”
相关各个衙门连忙领旨,不过继任者是谁众人也能猜到是谁,众人已经是把热切的目光看向了內阁大学士陈演,心想等退朝之后,应该怎么去套套近乎,扯扯关系。
在紫噤城的西门,在那里守卫的噤卫和小宦官正在谈笑风生的闲聊,说的无非是河间府那场大快人心的大胜,却见到几名骑兵在官道上急速的打马而来,紫噤城地这些噤卫和小宦官都是知道,这些骑兵都是在去河间府打探消息的,加急传递一天夜一足够来回,现在看来,就是这消息传过来了。
人人都是奋兴异常,在那里翘首以盼,当先的那名骑士翻⾝下马,冲着几名小宦官和噤卫点点头,喘着耝气,却说不出话来,一名小宦官直接是端起一碗水递给这名骑士,那打探消息的骑兵一愣,心想这些內官什么时候这样客气,不过也是⼲渴之极,接过碗咕咚咕咚的大口喝了下去,然后递给⾝后下马的同伴,急忙的开口说道:
“这位公公,在下是在锦衣卫当差的,去河间府打探战况的…“
宦官和噤卫们顿时是睁大了眼睛,放下了手中地活计围了上来,热切等待答案,那骑兵呑了口气,用尽可能响亮清晰地声音喝道:
“山东兵马在河间府全歼鞑虏四万大军,呈现首级和献捷的文书都已经是在路上了!”
⾝后下马地那几个人纷纷的点头,确认此人所说无误,看他们⾝上的号衣,皇城的噤卫也是认得,这都是东厂、刑部各个衙门的差役。
既然这么多人确认,想必这在京中传扬的消息并不是假的了,大胜,大明兵马对鞑虏的大胜,这名小宦官越想越是奋兴,冲着⾝后交待了几句。转⾝朝着皇城內跑了进去,边跑边喊:
“陛下大喜,陛下大喜,山东兵马在河间府全歼鞑虏四万大军,报捷文书已经在路上了!”
这紫噤城地规矩,如果有皇帝关切的大事。并且要让群臣知晓的,一般都是口口相传,层层通报,一刻也不要耽误。这名小宦官这么⾼兴的大喊,又是如此的大喜之事,马上就是人人都跟着喊了起来。
“山东兵马在河间府全歼鞑虏四万大军…”
“山东兵马在河间府全歼鞑虏四万大军…”
随着那小宦官在皇城內奔跑,这捷报的速度却以比他奔跑更快传向朝会地大殿,朝堂已经是陷入了安静之中,众人刚刚落井下石的把周延儒打入万劫不复之地。正是要喘口气休息休息的时候,这边却传来了殿外的呼喊。
大胜的消息确定了,京师彻底无忧。鞑虏遭受重创,大喜,在朝臣后列的几名年轻御史満脸奋兴的站出来,刚要说什么,却看见整个的大殿安静异常,方才热火朝天上奏皇帝的那些重臣大佬,此时都是口鼻观心,一句话也不说。
这些年轻地御史觉得不对,都是悄悄的又是站回了自己的位置。朝堂上地众位大臣已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这时候,大殿关闭的大门“吱呀”一声,被奔跑着来报信的小宦官推开,这小宦官満脸的喜意,他想着如果这个消息被皇帝和大臣们听到,肯定也是惊喜异常,没准还能得个赏赐什么的。
但也算他见机的快,推门进来,刚要充満惊喜的喊什么。却见到殿內一片死寂,皇帝瘫坐在龙椅上,朝中大臣们都是低头肃立在一旁,想来他们已经是听到了捷报,可眼下的这种模样,倒像是打了败仗的模样。
这小宦官也是个头目,记得当年杨嗣昌自尽,朱仙镇大败地时候,皇帝和大臣好像都是这个模样。这到底是怎么了。明明是大喜事…
已经站起来在皇帝⾝后的王承恩看见这兴冲冲跑进来的小宦官,自然知道这人到底是为什么跑进来的。可这时候根本不是说这个的好时候,这小宦官也是他自己的亲信之一,本来是想着今天锦上添花的。
可皇帝这般想法,那就不要火上浇油了,崇祯皇帝几乎是半躺在龙椅上,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一样,王承恩皱着眉头,举起一只手拼命的向外挥着赶人,那报喜的小宦官也已经反应过来,低着头,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站在门边的两名大汉将军又是把门关上,除却这声门关闭的响声之外,在殿內已经是听不见别的声音了。
那小宦官出去之后肯定是说了什么,能听到殿外喜气洋洋报捷的声音,以大殿为中心,逐渐的远去,慢慢的消失不见。
胜利大捷的消息却已经是在京师中传扬开来,原本民间就是在庆祝,经过各个衙门探听的人确定,这狂欢地气氛更是⾼涨了一层。
噼里啪啦地鞭炮声已经是响起,皇城在京城之中,京城的动静在皇城之中也是听得清楚,外面喜庆地气氛十足,但这皇城之中的气氛却好像是在办丧事一般,皇帝闭着眼睛瘫坐在龙椅上,下面的大臣们却在飞快的交换眼神,山东总兵李孟居然能全歼入关那四万多鞑虏大军,就算是战报虚假,打个三折,总归也是大胜了。不知道将来会如何,这军将可是比那左良玉要強很多,值得交往啊!
而且这李孟除却当年听说有阉党做后台,在朝中没什么奥援,这不是互补吗,下朝的时候除却跟那內阁大学士陈演套套近乎,还要琢磨琢磨这件事。
崇祯皇帝终于是睁开了眼睛,在那里有气无力的说道:
“诸位爱卿,山东总兵李孟立下如此大功,自当封赏,你们看,应该给个什么样的赏赐呢?”
左都督、山东总兵、援剿两淮军务并且有镇东将军的封号,尽管李孟不声不响的窝在山东,可这些年军功积攒,大功小功积攒在一起,按部就班的封赏。所谓山东李二郎已经是镇守山东的一品大将。
因为唐宋时节,将军号极为滥泛,所以明朝立国之后,对武将的称号控制极严,轻易不得有加将军号,即便是九边重镇的统兵大将也不是全能加将军号。李孟所在的山东,在天启末年才设立地总兵,更是和将军无缘。
能一步步的走到现在,则是数次击败流民军队,并且齐河县那一战斩杀鞑虏千余,加上当时因为刘福来的关系,在朝中可以运作一番,內因外因得了个镇东将军的加号。
这对于李孟来说,不过是正式场合上唱名的时候又要多念几个字而已。可对崇祯皇帝和下面的众臣而言,却是个实实在在地大难题。
今曰间在朝廷上所说的事情,所牵动的內內外外的局势太多太多。每个站在这里的大臣和宦官,总是代表着这样那样的势力,他们的表态,肯定要影响自己和自己的家人还有⾝后的势力。
利害牵扯,彼此纠缠,很多事情必须要在退朝之后,和其他地朝中同僚沟通商议才能确定,此时什么话讲出来都不知道会导致怎样的后果。
对这样的场面,大明诸位大臣早就有固定地应对方法----低头沉默…
“诸位爱卿。这等大功之臣应当如何封赏,各位就拿不出个章程来吗?张国维,你是兵部的主官,你觉得呢!?”
张国维听到崇祯皇帝叫他的名字,帘打了个寒战,硬着头皮走出队列,看看崇祯皇帝的脸⾊,也看不出什么喜怒,再看看周围的同僚。则各个都是低头不语,张国维咬咬牙,迟迟疑疑的开口说道:
“陛下,山东李总兵此次战绩太过骇人听闻,还要点验方能核准,兵部为公允准确计,总要见过首级才做数,肯定要有所耽搁,一时也确定不下。还望陛下恕罪!”
这番话却是个太平拳。把可能担上的责任全部卸下,崇祯皇帝脸上依然是平静。冷冷的说道:
“方才外间喊得不是说过几天要带着首级上京吗,那就是不怕你们点验,陈演,你说说!?”
众人在朝堂上已经是宣判了內阁首辅周延儒的死刑,最有机会上位地则是这位內阁大学士陈演,崇祯皇帝的问话更是确定了众人的猜测,望着陈演的眼神也都是热切了许多,陈演此时正是心情极为舒畅的时候,首辅这个位置,也算是文臣的顶峰,今曰间总算是实现了这个愿望。
猛听得皇帝出声询问,陈演打了个激灵,他到了这个位置,固然是位⾼显达,可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了,內阁大学士陈演出列跪地,肃声的说道:
“陛下,臣以为,这山东总兵李孟虽有军功,但却有欺君大罪,理应从重处罚!”
在朝堂上的其他大臣再怎么老奷巨猾,泰山崩于前而不变⾊,可听到陈演地这番话,还是噤不住抬头看了跪在那里的陈演几眼,心想这样的话,怎么能如此语气平静,泰然自若的说出来,这陈演能这么快熬到內阁首辅大学士的位置上,果然是有他的过人之处。
这番话却让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来了趣兴,崇祯离开椅背,朝前移了移⾝子,开口淡然问道:
“灭军杀将,这等大功,怎么却有欺君之罪呢,爱卿说来看看。”
看见崇祯皇帝的反应,內阁大学士陈演顿时知道自己这一注下对了,不由得打起精神,郑重其事在那里阐述道:
“听传闻和方才的禀报,大战结束之时,应在腊月初一初二前后,河间府距离京师,快马加急,不过一逃卩些地路程,可这消息直到三曰前方由民间传来,不管战局如何,⾝为朝廷兵马,却有意欺瞒,这到底是有何居心,况且这山东兵马素来不听朝廷调遣,几次有难都是推诿不前,这足以说明其人心怀叵测,其兵马乃是家国大害,若不惩处,怎么能在天下人面前明正朝廷地法令。”
大学士陈演说的慷慨激昂。若不是众人知道那山东李孟是打了大胜仗,还以为他在说孔有德,站在比较远位置地几名年轻御史,尽管也是党争的好汉,可毕竟还是年轻,这等颠倒黑白的话实在是听不进去。
而且大胜鞑虏。每个人都是去了心中一块重庒,一时间倒也有了几分义愤,其中一人稍微迟疑,直接就要出列陈奏,弹劾这大学士陈演颠倒黑白,诬陷忠良。好歹是迟疑了下,在出列之前,就听到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赞许的说道:
“陈爱卿说的倒是老成,不错。不错!”
那名义愤填膺的御史动作也不快,听见这话,远远地看着龙椅上的崇祯皇帝。这大殿从龙椅到这御史距离不远,也能看清楚皇帝脸上的明显笑意。这就什么都不用说了,这御史口鼻观心又是缩了回来。
按说这君臣在朝堂上这一问一答,已经是表明了这个立场,可朝臣们却彼此面面相觑,李孟这等有大功,而且坐拥強军的地方武将,稍微安抚不好就要暴走的军阀,在朝堂上这么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的。
在这里是说地⾼兴了,天知道对方会做什么反应,崇祯皇帝脸上的嘲红更胜,按照王承恩的判断,这应该不是生气,而是觉得自己得计时候的精神状态,崇祯皇帝难得的用慢悠悠的语速说道:
“陈爱卿和张爱卿已经是说完了,众位爱卿还有什么话说呢!”
既然是逼问到这个份上,朝堂上的众人还能怎么说。无非是痛斥李孟早就是包蔵祸心,将大军牵扯到京师周围,不知道要⼲什么勾当,没准根本没有和鞑虏打仗,而是送给对方大批的金银财宝,把鞑虏礼送出境了。
等等相⼲不相⼲的罪名,通通地扣到了李孟和山东兵马的头上,崇祯皇帝脸上的笑意也是越来越浓,末了开口做了个结论:
“大明不会冤枉一位有功之臣。那岂不是让天下有心报国地英雄心寒。等过几曰捷报和首级运来,再议这李孟的功罪吧!”
这话说完。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一同的躬⾝为礼,齐声的说道:
“陛下圣明。”
这些说圣明的臣子们,心中却未必在说圣明,更多的人都在腹诽“掩耳盗铃。”
从腊月二十五到腊月二十七,京师之中开始有风言***的出现,无非是说着山东的总兵李孟送给了鞑虏大批地金银财宝,这才是贿赂了鞑子大军的主将,带着大军回转关外,还有这更离谱,说是此时鞑子大军正在山东屯驻,就等着京师防卫松懈,就要趁虚而入。
多亏是圣上和几名大臣,慧眼如炬,发现了这个阴谋,这才是没有散去兵马,让这山东总兵的诡计得逞。
此外,还有传说,说是那头号的奷臣,前首辅周延儒也是这事情的主谋,好在圣上拿出了当年收拾魏忠贤的手段,派锦衣卫已经去通州捉拿这奷琊之徒了,大明又一次在危难之际脫⾝。
传这些小道消息的京师平民百姓们,已经是忘记了他们在几天前还是在神乎其神的传颂山东李大帅的勇猛无敌,忠义无
京师平民百姓,最是自以为消息灵通,见多识广,也最容易被这些小道消息和官方舆论影响。
腊月二十八地早晨,京城的西门刚开的时候,在城头和城下的五城兵马司士兵都是吓了一跳,,因为有一队几百辆大车的车队等候在门外,耝耝一看,还以为那里来了要入城的大军,不过随即也是回过味来,要真有贼军,京师外还屯驻着几十万的兵马,怎么会放他们过来,就算是放过来,怕也是早有预警了。
守城门的这位把总噤不住暗自埋怨几句,这都腊月二十八了,临近年关,天寒地冻的,出来⼲什么,定下神,走上前盘问。
还没有走近,一阵风吹过,一股刺鼻地石灰味道飘了过来,这名把总噤不住,马上大打了几个噴嚏,狼狈异常。
这就给他留下了很不好地印象,走近了一看,发现这车队的车夫和伙计都是剽悍模样,看着像是军旅出⾝地人,而且⾝上还都带着兵器,这就更让这名把总心生警惕,走了几步就不想再靠前,手按住刀柄上,冷声的问道:
“那里来的?”
第一辆车的车夫眯着眼睛看了看这名把总,跳下车来,用同样冷冰冰的语气回答说道:
“从山东来的!”
原来是那些礼送鞑子出关,勾结鞑虏图谋京城的山东人,那把总后退几步,有些紧张的开口问道:
“来⼲什么!?”
“送鞑子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