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只要十台
“我看过比尔·盖茨写的《未来之路》…谢谢！”徐烈接过苏魏递过来的茶杯，放在一旁后，正准备继续往下说，苏建业突然欠了欠⾝子：“你看过《未来之路》？”
徐烈点头：“是。”
苏建业诧异地看着他，虽说《未来之路》并不是一本深奥的书，但里面提到的东西毕竟与国中人现实生活中接触的相差甚远，即使是计算机专业的大生学都不一定读过，这个与自己儿子一样刚跨进中专的中生学居然说他读过。
“说说你的感觉？”苏建业想考考他。
“盖茨预言的很多东西，都会在未来一一实现。”徐烈说“在未来十年內，国中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家庭里都会拥有一台电脑，而无一例外的是，电脑上安装的系统都会是微软开发的视窗系统。”
“百分之六十？”苏建业皱着眉头，即使是在电脑行业里浸婬多年的自己，也不敢做出这样大胆的估计。
“是的。”徐烈不敢说得太惊世骇俗，在他重生前的时候，国中的个人电脑拥有量已经超过了全世界的百分之十，也就是一亿台。
“根据摩尔定律，每十八个月，集成电器上的晶体管数会增加一倍，而相应的性能也会提⾼一倍。”徐烈笑道：“当性能和产量到了一定的时候，价格就会降下来。”
苏建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如果抛开徐烈的年纪来说，他是苏建业在宋州见过少有的有着长远眼光的人。
“价格下来后，购买力上就不成问题。”苏建业续道“但这和你们要开电脑室有什么大的关系吗？”
“当然有…”徐烈挪开杯子，在钢化茶几上比划“电脑取代人力就和第一次工业⾰命时蒸汽机取代人工是一样的。在人人都能拥有电脑前，必将会有一个过渡期，而电脑室就是这个过渡期里产物。”
苏建业现在毫不怀疑徐烈就是那种人们常说的天才，就是从他的眼神里也看不见苏魏那种调皮，而是一种成年人特有的成熟与睿智。
“要知道你们现在还在读书…”苏建业瞅见徐烈一副坚定的样子，不噤摇了头摇“说吧，你有什么打算。”
“我的想法是业叔能不能以分期付款的方式货给我们一批电脑？”徐烈一眨也不眨地望着苏建业。
“这个方式倒是很新鲜…”苏建业笑道“具体说说怎么分期，怎么付款？”
“以三个月为期限，每个月支付购机费用的三分之一。”
“三个月？”苏建业皱眉道“时间是不是短了些？”
徐烈笑了起来，双手捧起茶杯，轻轻地抿着。苏建业哭笑不得，这种避而不谈的手法哪里是他这个年龄的⽑孩子能会的。
“爸！”苏魏早就听得奋兴不已“怎么样？”
苏建业手指敲着沙发上的扶手：“你们打算要多少台电脑？”
“十台！”徐烈心里有谱，要多了苏建业也不答应，毕竟在他眼中，自己和苏魏只能算是连⾝份证也没有的⽑头孩子。
“倒不算多…”苏建业歪着头想了想“明天到我公司来吧。”
苏魏喜形于⾊，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而徐烈脸上神⾊一动不动，仿佛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事。这一切苏建业都看在眼里，对徐烈这种沉静的性格非常欣赏。
“那我不多打搅了…”徐烈站起⾝“业叔，苏魏，我先走了。”
“留下来吃饭吧？”苏建业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也不晚。
“谢谢业叔…”徐烈笑道“我怕回去晚了，给我爸拿鸡⽑禅子收拾。”
苏建业哈哈一笑，徐烈直到这时才露出那种少年人的顽皮。
送到门口后，苏建业倚着门道：“以后有空常过来玩。”
徐烈直走到楼下，才松了口气，这时的苏建业看起来要比十年后的他开明得多。或许是事业上的失利让他性格大变，才会成为后来那样。
从青鸟苑出来，徐烈就晕了。住这里的人都有小车，公交车也没通到这。来的时候是跟苏魏打的过来的，现在回去…徐烈摸了摸口袋，还有三块钱。
走出了五站路后，才看见公交车的站台，又转了两回车，到家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咔！”徐烈扭开门，⾝子还没跨进去，听见父亲徐援朝正在房间里发着火：“等那小兔崽子回来，我打死他。”
“你又犯浑了？”⺟亲凌素芬骂道：“人家同学都说了，小烈那是见义勇为。”
徐援朝用力嚎道：“你有见过见义勇为用瓶子往人头上砸的吗？每个人都缝了十五针！现在人家都找上门来了！等他回来，我收拾他！”
凌素芬叹了口气，从房里走出来，正撞见徐烈，她急忙给儿子使了个眼⾊，让他赶紧出去。
徐烈望着⺟亲的脸颊，心里一阵温暖，泪水滴溜溜地在眼眶里打转。
徐烈的父⺟都是铁路局的员工。父亲徐援朝是列车长，常年出差在外，养成了一副火爆脾气。⺟亲凌素芬是售票员，倒是能够陪在自己⾝边，但由于工作三班倒，很长时间都是徐烈一个人生活。
因为工作时间不稳定，凌素芬在零三年的时候就因为胃病退休了。退休没多久，一次急性的胃穿孔让她永远离开了这个家。在凌素芬死后第二年，徐援朝也带着对妻子的満腔遗憾离开了人世。
“妈！”徐烈觉得嗓子有些⼲涩。
“你过来！”徐援朝⾼大的⾝影出现在房间门口，他今天是刚从一趟长途列车上返回家里。在接到学校的电话后，火不打一处来。上学第一天就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让自己这张老脸往哪放。
凌素芬摇了头摇，轻轻一叹，走到一旁。
“爸！”徐烈换上拖鞋，鼻子酸酸地走到房门处。
“我打死你！”徐援朝拿起鸡⽑禅子狠狠地菗在徐烈的背上。
徐烈⾝子一颤，咬着牙并不躲闪，但眼泪却不知怎么的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徐援朝举起鸡⽑禅子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凌素芬上前一把抱过徐烈：“不许打孩子。”
“哇！”徐烈抱起凌素芬，放声大哭：“妈，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凌素芬一愣，摸着徐烈的额头，笑道：“没发烧呀！傻孩子，怎么净说些胡话呢？”徐烈啜泣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想紧紧地抱着妈妈。
“唉！”徐援朝放下鸡许⽑禅子，指着徐烈道：“你们⺟子两个自己解决，这破事我不管了。”
徐烈哭了一阵，终于缓过来，擦⼲眼泪推房开门走了进去：“爸，事情是这样的…”
徐援朝听完后，拍了拍徐烈的肩膀：“下回遇上这种事，先警报。如果真急了…再砸不迟。”
凌素芬听到这话“啐”了一口：“有你这样教儿子的？还说我溺着他，我看你才是罪魅祸首。”
徐援朝哈哈一笑：“吃饭。吃完饭，让你妈给你上点葯。”
“嗯！”徐烈这时才感觉到背上刺痛，老子打儿子，下手还真没留情。
吃完饭，把新发的课本收拾好，又看了会电视。上床后，徐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生怕自己睡着后，再睁开眼，一切又会重新开始。
如果这是梦的话，那就让这梦一直延续下去吧…想着，徐烈终于闭上了双眼。
清晨的阳光透过桔⻩⾊的窗帘洒在徐烈的脸上，他打了个翻⾝，猛地坐起来，睁大眼望着对面的书架。
好半天后，徐烈终于松了口气，爬下床，走到客厅里。凌素芬早就坐好了早餐--油条、包子、豆浆，放在桌上，旁边还有一张纸条。
“儿，你爸接到调度室命令，赶车去了。妈妈我今天早班。吃了早饭去学校，微波炉上留了二十块钱，午饭自己解决。⺟亲留。”
徐烈抬头一看钟，好嘛，都快九点了。随便吃了些，拿起钱，开门走了出去。
到学校的时候，徐烈正准备在门卫室的迟到登记薄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门卫老李好心道：“现在没人看见，快进去吧。”
徐烈一愣，乐呵呵地拍拍老李的肩膀：“好，好！”徐烈就读的计算机十班位于第二栋教学楼的一楼，离校门口并没多远。徐烈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在上第二节语文课。
徐烈敲敲门，然后就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语文老师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半秃男人，见到他这样肆无忌惮，火道：“这位同学，站起来！”
徐烈正准备和苏魏商量放学后去苏建业那里看电脑的事，一见这话，好嘛，他一拍苏魏胳膊：“走吧，现在就去。”
当着全班四十多人的面，徐烈和苏魏两人把课本往桌里一塞，站起⾝就走了出去，气得秃头男差点没背过气去。
快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徐烈突然⾝子一震，顿住了，猛地往回跑，到了教室门口，他眼睛盯着坐在第二排的女孩，嘴巴大大地张着。
女孩容貌绝顶清丽，柔顺的睫⽑下长着一双又长又媚的眼睛，樱桃般鲜红的嘴唇，无须粉饰，就带着一丝艳红湿润。穿着一件V领的T恤衫，削瘦的琐骨环起，白雪的肌肤大片地裸露在外面。从脖子上往下一扫，T恤上突起两颗手可盈握的酥啂，让人心神摇曳。修长的腿双躲在收腰的湛蓝⾊的牛仔裤里，并拢搭在桌下。
看到徐烈望着自己，女孩厌恶地把头扭到一旁。
徐烈苦笑着摇了头摇，从来都没想过会再次见到苻樱，这张让自己曾经彻夜难眠的面孔，看上去依然是那么迷人。
徐烈深知自己昨天已经给她留下了极不好的印象，想要挽回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于是无奈地抬手道：“打搅了。”说完，转⾝朝苏魏走去。
“神经病！”苻樱嘟着嘴骂道。
“嘘！小声点，别让他听见了！”苻樱的同桌，一个模样秀美的女孩低声道。
“听见怎么了？”苻樱秀眉微蹙。
“他可不是好生学。”女孩嫌声音不够小，拿起课本挡着脸：“现在校里校外都给他取了个外号，叫‘烈少’呢！”
苻樱这才想起昨天校门口发生的事，摇了头摇，不再搭话。
徐烈刚跨出校门的时候，背后响起了下课铃，同时广播里开始放着第七套广播体操的集合音乐。他笑了起来，要再去做一遍广播体操，那还不如让自己再给车撞一回呢。
苏建业的公司开在⾼新技术开发区，从学校过去，有好几条公交线路。但有苏魏在，怎么会做公交车呢？
从的士车上下来，苏魏指着招牌道：“建业电脑科技有限公司宋州分公司，怎么样？”
徐烈笑道：“不就你爸的名字嘛，还问怎么样。”
苏魏哈哈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建业建业，建功立业，多大气啊！”“行，行！大气！”
苏建业早在里面看见了他们，此时走到门口挥手：“进来吧。”
走进去才发现，建业电脑的公司面积足有上千个平方，而这里不过是苏建业在宋州的分公司。公司里面除了划出来的不足面平米的办公区外，其它的地方都堆満了没有开箱的长城电脑，算是办公仓储为一体，节约成本。
苏建业的办公室只是在墙角划出来的一块地方。除了一张大办公桌外，还有三张宽敞的沙发和一个用整块杉木雕刻而成，看上去非常精致的茶桌，上面放着一套紫砂功夫茶具。
“坐！”苏建业让徐烈和苏魏坐下后，从⾝后的办公室上拿起一壶烧开的水，坐在沙发上，用热水冲洗着茶杯。
“没想到你们会这么早过来。”苏建业笑道“今天没课吗？”
苏魏吐了吐头舌，徐烈含笑道：“是有课的…”
“哦？”苏建业的手顿了顿。
“但都是无关紧要的课…”徐烈笑道“我就拉着苏魏过来了。”
苏建业非常开明，也不在这个问题上深究，笑着道：“来了就来了吧。”
喝了一杯茶后，苏建业招招手，从旁边走过来一个穿着黑⾊套装白衬衣的年轻漂亮的女孩。
“苏总，你找我？”女褐里拿着一本档案夹。
“小谢，这是我儿子苏魏，这是他的同学徐烈。”苏建业介绍道。
“你好！”徐烈握着谢静伸过来的手，非常柔软滑腻。
苏魏握了握后，恋恋不舍地放开，两眼勾直勾地盯着谢静起凸的地方。
“咳！”徐烈轻轻踢了苏魏一脚“谢姐小，我和苏魏过来是想提十台长城电脑。”
“哦？”见苏建业点头后，谢静虽然心里有些纳闷，但还是微笑点头道：“你们跟我来吧。”
等徐烈走到谢静⾝后时才发现，她⾼挑曼妙的⾝材竟然并不输苻樱多少，而且她脸上还有苻樱现在没有的成熟娴雅。
苏魏拍拍徐烈的手臂，指了指谢静的庇股，伸出一个大拇指，満脸的⾊予魂销。
徐烈哭笑不得地揽过他肩膀，低声道：“她可是你老子手下的人，你就不怕你老子的佛山无影脚？”
苏魏一愣，继而无奈地摊开手摇了头摇：“送给你了。”
徐烈一听这话，哈哈大笑起来。
走在前边的谢静皱着眉头想：笑什么呢？两个神经病！
“这里是公司的仓储区。”谢静往前边一排堆満了箱子的地方道。
其实从苏建业的办公室到仓储区，不过是从公司的这一头走到另一头。这里还有几个工人正在从一台小面包车上往下卸货，看见徐烈和苏魏都带着疑问的目光。
“这几种型号是最新的。”谢静指着堆在最外面的箱子道。
“大概多少钱一台？”徐烈回想着九七年最新的电脑配置价位，应该是在八千左右。
“七千八。”谢静从口袋里掏出计算器，放在手上：“这是进货价。”
有苏建业在，当然不会坑自己的儿子，给的应该是最优惠的价格了。但徐烈非常清楚，现在七千八的电脑，半年后只怕六千八都卖不到，而三年后，三千块钱都很悬。
“还有没有便宜些的？”徐烈问道。
“最便宜的五千。”谢静皱眉道：“但配置不是很好，采用的还是奔腾一的处理器。”
“有没有再便宜些的？”徐烈咬着牙道。
谢静嘲笑地看着他：“再便宜的没有了。这可是电脑，不是菜市里的大白菜。”
徐烈没有介意，反而笑道：“比如库货机，或者返厂后客人退货滞销的机型？”
谢静一愣，点头道：“最近倒是有一批返厂机，不过我怕苏总不同意…”
“我爸那不用你替他操心。”苏魏截口道：“那批电脑大概多少钱一台？”
谢静尴尬地笑了笑，苏魏这公子爷的脾气可让人不好应付。
“三千一台。”谢静从档案夹里菗出一张存货单，找到上面对应的价格表。
“就要它们了，十台。”徐烈拍板道。
谢静指着存货单上的一栏：“只还有七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