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求去
时听得一声轻唤:“王爷。”是馨月的声音。
朱询应了一声,问道:“她如何了?”
朱询?
我猛地睁开眼睛,看着他。想不到几天没见,他竟会憔悴颓废如此。原来柔和的脸部线条也带了几分凌厉。
他似乎吃了一惊,却转即笑了,似乎是由衷的喜悦,轻问道:“你醒了?这就好。”
馨月刚从门外了茶进来,忙扶我坐了起来,依在床上。
我看着他,哑声道:“妾⾝养,实在不便见王爷,王爷请回罢。”
他眼神一暗,默了一会道:“让我看看你到底如何了,才好放心。”
笑:“放心?你还担心我这个叛党死不了吗?”
馨了一怔,看向我似乎要说什么。我向她微微摇了头摇,她便闭上了嘴,但眼里有惑和惊诧。
他黯然涩声道:“对不起。”
我笑道:“没什么对不起。你没有做错。左不过是为了权势。舍一个不相⼲地人。有什么对不起地。妾⾝当不起。王爷请回罢。”
朱询看着我。神伤痛。却什么也没有辩解。
我道:“王爷来看妾⾝。对王爷地声誉也有损不是?”
朱询道:“我不怕。我只想看看你到底如何了。”
我冷冷地道:“你不怕,我怕。”
他怔了一怔,默默地看着我。
我继续道:“王爷,请不要再来看我了。男女有别,还是要避嫌的。我早已⾝败名裂,用不着王爷再腾折。王爷,请你离开吧。我一个妇道人家,受不起那么多闲话和非议。请给我留个好声誉罢。”
朱询站起来,黯然转⾝向外行去。
我唤馨月:“去叫小五拿点茶果。”
馨月知道我有什么话要和朱询说点了点头,出去了。
朱询也是知道的,他的脚步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我里有亮光闪过。
我看着他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知道媚烟是叛党的?”
他微微一震,眼里有伤痛闪过,低声说道:“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我没有再说什么闭上眼睛,半依在床上。原来,那个时候就开始布局了。
一会,我平复了心情,睁开眼睛,却并不看他,声音平静地道:“好得很,你走罢。”
房里一片静谧睛的余光见到他缓缓转⾝,缓慢地走了出去。似乎,有什么令他觉得沉重。
这样的话,还是不要让馨月知道的好,她一直以为,这一切都是意外,我有反常的表现只是因病和小产受了刺激而已。
毕竟,她的夫君还在朱询手下当差。
我盯着小香炉里缓缓升起的绕绕白雾变成各种形状,最终消散,妖娆而虚幻得就像这人生。你永远猜不出它会变得怎么样。
原来你认为实真的,原来也可以虚幻,原来你认为可以握住的原来不过是青烟。
一会,馨月回来了。
她站在门外恭敬地道:“王爷是要回去吗?”
朱询沉默地点了点头,站了一会什么也没有说。
馨月却见朱询站在门口,似乎在往外走又不迈步,有些疑惑,低头站了一会,低声道:“奴婢送送王爷。”
朱询让开了⾝子,声音有些暗哑:“不必了。”
馨月应了,往房子走去,刚走了几步,却听得朱询在⾝后轻声道:“有劳你好好照顾你姐小。”
馨月回头,怔了怔道:“不敢,这是奴婢的本分。”
听得朱询脚步声远去,我明明告诉自己,不值得为了这些心目中只有权势的男人伤心,可心里还是觉得苦涩和伤痛。
因为派来的大夫都是很好的太医,信飞原来的体质也不错,不久后,除了嗓子有些暗哑,⾝子虚弱,总觉得有气力不续。
因在古代小产也属于月子,被馨月当成超级病号伺候了一个月。每天都送来补血养神的膳食、汤药,馨月恨不得我一口吃成个胖子,被天被她看着一口口吃下那么汤汤药药,各种补品膳食,还真是个惩罚。出个房门也要被馨月一层层严严实实地包裹。
我没有再见到朱询。远宁来青园的次数也少了,他知道我心里对他的恨意,每次都匆忙得很,只是站在门口看看,听馨月回回话
了。
一个月后,我被允许可以在园子走动了。
一曰,我坐在院落中晒太阳,小五坐在旁边叨叨些闲话。
远宁走了进来,见我坐在院落里,迟了一会,站在门口问道:“早膳用得可好?”
小五忙站起来请安。
我一笑,站起来,小五道:“去搬张小桌子过来,再拿笔墨和纸张。”小五忙应了,走进房间。
我看着他,笑着让坐:“宁爷坐。”
远宁听得唤五和桌子和笔墨,怀地打量了我几眼,听得我给他让坐,怔了一下,眼里有些微惊喜,沉默地走了过来,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一会,小五搬了张平曰里摆在院子的小桌子过来,并拿了写笔墨纸砚。
我起来,慢慢地磨着墨,远宁只在旁边沉默地看着我。
磨好了,我将笔润了润,袒平纸张,推到宁面前,笑道:“宁爷,贱妾无德无能,品行不端,实在不配做家妇,还望宁爷写下休书,莫辱没了家的家门。”
“什么?”远宁霍:站起来,脸⾊铁青,眼神阴郁地看着我。
我仰头与他对视,冷声道:“善妒、无子,哪一条不是休妾的理由。”
想了想又冷笑:“也许还可以加上一个淫字。宁爷,请罢。”
远宁冷冷地看着我,沉声道:“我不会如你所愿的。”
我道:“我现在对你一无用处,为何不肯?我留在家,对你又什么好处?”
远宁冷冷地审视着我道:“你以为我对你只有利用吗?你错了。我亦真心喜欢过你,亦真为你心动。但是,你一边对我柔情藌意,一边却与王爷勾三搭四,我以为只是我久冷落了你的缘故,我不愿就此放弃而忍了下来,你可知道这对我是怎样的煎熬?我给过你机会,我以为只要嫣儿与王爷成亲,你们亦无太过之举,自然会绝了念想,但你非但没有收心,反而变本加厉,直至做出孤男寡女夜宿野外的丑事,你是我远宁的妾,却置我以何处?
我对你做的一切,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自己不守妇道,却要求我这个夫君对你从一而终,你竟无聇至此。
如今,你是要我休了你,好与王爷双宿**吗?可怜嫣儿视你为心腹好友,你又可曾为她作想半分?我深知嫣儿对王爷的感情,你与王爷称心如意了,却要置嫣儿于死地?我绝不会为你让嫣儿伤心的。
你对我无情,我又何需对你有意。可惜我至今依然对你有几丝情意,哼,倒是我糊涂得可以,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但你燕信飞,今生都只能是我远宁的一个妾。”
我怔怔地看着远宁,从震惊中慢慢地回过神来:“我并不想要去王府为妾,我既然不愿意在府为妾,也不会入王府为妾,与嫣儿争宠。”
顿了顿道:“再说,你与王爷,不都怀我是叛党吗?他亦不过当我如棋子,我又如何肯跟他?”语气中难免有着丝怨气和愤怒。
远宁闻言,眼里闪过一丝惑,却未说什么,只静静地看着我的眼睛,似乎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片刻后,他冷冷地道:“你怪我不应该怀你是叛党,令你涉险吗?你初嫁来我府几年,胆小木讷,却突然间性情大变,在我面前晃悠,令我为你心动,且竟令王爷亦为你心动。我与王爷自小熟识,共事多年,情胜兄弟,却因你生隙。你令我怎么信你?想想你的所作所为,如何不值得人怀疑?”
我咬着唇,瞪视着他,没有说话。原来,性格的变化是错,与朱询的交往也是错。大概,朱询也是一样这样想的罢。
只是,他比远宁更会隐蔵,竟让我从未怀过他的真心。
远宁语气如冰:“看来放你在青园,亦是轻饶了你,竟令你如此放肆。”
顿了顿,嘴角漾出一丝冷笑,语气却轻柔下来:“从如今起,你搬回府,在府里给你安置个小院落,永远噤足于此,就在那方寸小院里,慢慢慢慢终老罢。”
但他轻声柔语地将“慢慢慢慢”四个字重重地咬出来,这比他带着怒气的话语更令我浑⾝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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