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长袖善舞
一个月后，临海镇府政。
桌上摆了一大盆新鲜收获的牡蛎，周记书満脸都是笑，院子里市委宣传部的⼲事拿着照相机，对准堆积如山的新鲜牡蛎大拍照片。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一篇词情并茂的政绩文章新鲜出炉。
临海出产的牡蛎果然象赵大喜说的，个大⾁肥，光是看着就让人流口水。一大票人跟着尝了个鲜，阿谀奉承的话当然也就満天飞了。
周记书笑的嘴都快歪了，总算还能保持一点冷静：“大喜呀，你不是说成年牡蛎要三四个月才能收获，这怎么回事？”
赵大喜自然也就笑着回答：“老天爷开恩吧，农业大学的专家解释过了，温度合适水质又好，所以海里的牡蛎都长疯了。”
周记书当然也是随口问问：“销路怎么样？”
赵大喜使个眼⾊，旁边临海镇的人识趣回答：“赵经理都安排好了，公司出车队出船，各村出人，第一批牡蛎现在这会，应该已经运到深圳广州了。赵经理的意思是在周边各大城市，明天一早同一时间统一上市，售价也都是公司统一定的。零售四块钱一斤，批发价十块钱三斤。”
周记书一听说是赵大喜安排的一切，马上就安心了，又问几句：“四块钱一斤，这个价格会不会定的太⾼了？”
旁边有人抢着回答：“不会的周记书，现在已经是七月份了，附近县市的牡蛎早就下市了，就这个价格，赵经理还觉得定的低了。”
周记书更是大为放心，又把赵大喜扯到边上说几句私话。
周记书这会话说的很恳切：“大喜呀，拓宽各村路面那件事情，常委会上我是投了反对票的。我也觉得那些树砍了怪可惜的，但是李长市这个人你也知道…呵呵，不说了。你安心工作，不要有思想包袱。”
赵大喜自然是知情识趣，打个哈哈也就算了，临走之前挑了一些个大⾁肥的新鲜牡蛎，跟市委来的各位导领打包带走。早有几位谗的口水直流，乐呵呵的把整箱的新鲜牡蛎搬进小车里，拿回市委大院分一分，都能尝个新鲜。
这天晚上李长市家，一盘新鲜的牡蛎摆在饭桌上，李长市一看见这盘东西，挺斯文的读书人，眼睛马上就噴火了。当下火冒三丈斯文扫地，连盘子带桌子都给掀了。整件事情都是瞒着他进行的，直到牡蛎丰收他才收到一点风声，气急攻心也算正常。
李长市急怒攻心大声嚷嚷：“谁送来的，谁让你收的？”
李夫人満脸冤枉也不敢惹他：“门卫送来的啊，说是周记书从临海带回来的，分给各家尝一尝鲜。”
李长市火气一大破口的骂：“周天庆，张汉，赵大喜没一个好东西…尤其是那个赵大喜，他算是个什么东西，他就是那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也真是个读书人，连火大骂人都文皱皱的还引经据典，还不忘引用个中山之狼的典故，骂的虽然贴切却有些迂腐。李夫人被丈夫骂的抬不起头，脸上委屈表情更重，任丈夫骂了一阵娘。
李夫人才委婉劝解：“老李，大喜待我们家可不薄，女儿上大学的事情是人家一手给操办的，逢年过节的人家也没少了礼数，你这样骂人可不公道…”
话没说完被李长市耝鲁的打断：“妇道人家你懂个庇，他们这是明摆着要架空我！”
李夫人又被骂的抬不起头，李家正在风雨飘摇之中，外面突然有人敲门。李夫人忍着郁闷把门打开，门外露出赵大喜那张大黑脸。
李夫人稍觉意外又有点担心：“大喜呀你怎么来了，老李…”
赵大喜会意点头劝慰她几句：“我知道，李长市骂我了吧。”
李夫人很艰难的微一点头，偷看一眼气呼呼的丈夫，还是把赵大喜给请进家门，她自己识趣的出去了。再面对这位书生意气的李长市，赵大喜心中也有些感慨，据他所知若⼲年后，这位李长市仍然只是个县级市的小长市，半步也没升。
反倒是周天庆周记书一路飞⻩腾达，做官做到省里去了，十几年后更是官居农业部部长，政治局委员，也是北山历史上出的唯一一个一品大员了。当然这一切都是他赵某人一手造成的，就是不知道是他赵大喜改变了历史，还是历史影响了他赵大喜，这笔糊涂帐谁也算不清楚。
他不说话，李长市却忍不住了，冷声嘲讽：“你还来⼲什么，你现在势力滔天，早不把我这个长市当盘菜了吧！”
赵大喜跟着叹一口气，诚恳说话：“李长市扪心自问，我赵大喜有哪一点，对不起你？”
李长市顿时哑口无言，这是个讲道理的读书人，被赵大喜这么一问倒语塞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赵大喜一脸淡然站起⾝来，把房门关上又坐回原位，就在李家客厅里跟李长市谈天论地，这一席话足足谈了两个小时，他们谈了些什么外人也不太清楚。
外人能知道的，只是赵大喜离开李家的时候，李长市已经心平气和，还从地上拾起几个牡蛎尝了尝味道。第二天大院在看见李长市也吓了一跳，夜一时间李长市好象苍老了几岁，眉宇之间也有些颓废。从这以后李长市就放权了，常委会上发言少了，把党政大权逐渐交还给周记书。
外人胡乱猜测一阵，赵大喜到底跟李长市说了些什么，能把好好一个人说成这样，终究是外人胡乱猜测，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小道消息传到东官，这天在酒席桌上，东官市一众导领也谈起赵大喜，无意间也就多说了几句，东官秦长市，⾼新区郑区长，还有金洋也都在场。这一桌人⾼官显贵，似乎都跟金洋关系不错。
郑区长品着茅台，油然说话：“这样说来，这个赵大喜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北山市委这样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就快成了他家的后院，用一句长袖善舞来形容也不为过吧…这人到底是什么背景，当真是个种地的农民？”
満桌子的人对赵大喜的来历也都所知有限，被他这样一问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金洋心里就很不舒服了，摸着酒糟鼻子反驳：“郑区长太抬举他了，就北山那么个穷地方，混点门道出来也不难吧。”
郑区长显然不以为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在场最大的官就是秦长市了，这位秦长市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下面的争论一概充耳不闻。金老板公务繁忙，陪坐了一阵也就起⾝告辞了，等他走了酒桌上气氛又古怪起来。
郑区长显然对赵大喜的话题很感趣兴，凑到导领⾝边小声嘀咕：“长市，我听说赵大喜跟金洋已经闹到势同水火，这两个人要是斗起来，你看好谁？”
秦长市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神情，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赵大喜当然不知道这些事情，他守在临海镇忙了个天昏地暗，建冷库建新厂房，好在有赵家香的花生油每月的收入支撑，又从水产公司调了一笔资金出来，虽然说是拆了东墙补西墙，显得有点狼狈，总算还不至于出现资金上的不足。
这天正在指挥工人吊运制冷设备，徐燕突然从人堆里冒了出来。
赵大喜百忙之中哪还顾的上她，也就哄了几句：“大姐小，这个时候您来添什么乱嘛。”
徐燕马上就叉腰大发娇嗔：“谁添乱了啊，我来就不打算走了，我是离家出走来投靠你的！”
赵大喜把刚喝到嘴里的矿泉水全噴了出来，看着她很认真的甜美脸蛋气的眼前一黑，差点当场就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