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傍晚六点，办公室里，杜小月的机手响起。“喂。我杜小月，您好。”
“你好，我官峻笙。”电话那头传来官峻笙带笑的声音。
杜小月的笑容甜甜地泛开。“晚上想好去哪里吃了吗？”
“我是打电话来跟你道歉的，晚上我爷爷找我，我得跟他见见面。”他⾝边有很多事情，都要从他爷爷那边下手，所以这个约他不可能推掉。
电话那头，杜小月没有说话，官峻笙不放心地问：“小月，怎么了？”
“没有。”杜小月笑笑。“你有事情就去忙。”
“不会生我的气？”
“神经，这有什么好生气？”杜小月安抚官峻笙，两人又讲了一会儿的电话。杜小月收拾好东西后，一个人走出去等公车。
鲍车来了，她挤了上去，脑子里，转的都是和官峻笙的事情。这一阵子以来，她和他常常会通电话，或者一起去吃饭。
只是她不知道，他们算不算是一对恋人。她总是会有隐忧，觉得自己配不上他，那倒不如就一直做这样的好朋友。而且虽然官峻笙对她，简直是好得没话说，可是他还有他的事情要做，当他忙的时候，难免会比较不能和她联络，这个时候，她心里就会更不安。
她没有要把他二十四小时绑在自己⾝边，只是她不知道要怎么和他确认彼此的关系，也不知道要怎么去了解他那个复杂的家庭。
杜小月想着，车子经过了中山北路，那一间间的婚纱店，常常能昅引她的注意力。
忽然有一个男人的侧脸，抓住了她的目光。那个男的，是她当年暗恋许久的学长，她和他已经一年没有见面了，杜小月急急地按了下车铃，跌跌撞撞地从人群中挤下车子。
学长离开橱窗前，走往另一个方向。“学长！”杜小月在后面叫他，学长停下了脚步，四处张望。
“小月？”学长看到她了。
杜小月跑了过去。“好久不见。”她见到他，満出一脸的笑。
“是啊。”学长看到她也很⾼兴。“一年没见，你变漂亮了。小月，谈恋爱了对不对？”他看得出来她的神采和以往不同。
“嘿嘿。”杜小月傻笑。“学长，那你呢？”
学长苦笑。“我今天本来和丽莎约好来看婚纱的，不过她和我生气，放了我鸽子。”丽莎是他的系花女朋友，和杜小月也是认识的。
“听说结婚前，女孩子很容易感觉不安的，应该很快就没事了。”杜小月安慰他。虽然那时候他
了女朋友，曾经让她有些伤心，不过她对他没有生气，再看到他也没有当时那种悸动怦然的感觉，她对他只是很深的祝福，所以她才会下车，想知道他现在好不好。
学长对她一笑，感慨地说：“丽莎没有你的好脾气。”
杜小月尴尬地笑。“丽莎可是系花呢，别嫌弃了。”
学长笑笑，勾直勾地看着她。“我知道男人很重视外表，可是长久相处的话，很多东西，是比外表还要重要了。”
杜小月瞠大圆滚滚的眼珠子看着学长，她怎么觉得，学长这句话是对她说的哩。可能是她比较没有外表，所以对那句话比较敏感。
学长一笑。“其实…”他吐了一口气。“其实当年我喜
的是你，不是丽莎。”
“什么？”杜小月呆住。原来她的爱情史上，有一条这么大的秘辛。
“你不要误会。”学长解释。“现在我喜的当然是丽莎，否则我也不会想要和她结婚。你大概不晓得，当年其实是丽莎跟我告⽩，所以我选择了她，而不是你。”
杜小月的脸上写着…那是什么意思啊？
学长说道：“人其实很胆小的，通常我们宁可选择一个我们容易去爱到的，也不愿意冒着被人拒绝的危险，去追求一个我们所爱的。当年，我一直不大确定你是不是喜我。”
不会吧？杜小月以为她做的很明显，有眼睛的应该都看得出来了啊。
“你对人都太好了。”学长把当年的困扰说出来了。“我怕我是一厢情愿。我这辈子没有让人拒绝过，所以我不想冒险；因此，当丽莎问我要不要做她男朋友的时候，我就答应了。”
“是这样啊…”杜小月嘴角菗搐。
学长一笑。“我说这些，只是想要告诉你，如果你现在有喜的人，一定要好好把握，让他确定你的心意。”
这一句话，倒是深深地震撼着杜小月。她一直以为她输给丽莎是因为不够漂亮，现在听起来，像是因为她不够勇敢而错过了一段感情。
“感情不一定会有终点。”学长把他的经验说了出来。“我和丽莎分合过好几次，可是我很感谢她，因为她的勇敢，至少让我经历了爱情。现在我学会更加珍惜，结婚是我们另外一次的考验。”
“经历了爱情…”杜小月喃喃地说。
不能骗自己，她知道自己望渴真正经历一场爱情。一直以来，她都在等着人追她，也许她该跨出去，自己去追求的。
“谢谢。”杜小月露出満脸的笑，举起双手。“我会甘巴嗲的。”
＊＊＊
辟家，官毅璿和官峻笙一同用餐。
“峻笙啊，你真的很难找。”官毅璿慈祥地看着他。
“我事业做得大啊。”官峻笙勾
，倒了一杯红酒给他爷爷。
辟毅璿大笑。“整个官家敢在我面前说事业做得大的人，就只有你了。”
辟峻笙一笑。“这不就是爷爷欣赏我的地方。”
“嚣张，嚣张。”官毅璿眼睛一亮。
辟峻笙诚实地说：“是爷爷疼我，我说这样夸口的话，爷爷也不会生气。”
辟峻笙的机手忽然响起，他跟爷爷点了一下头，接起电话。“喂。”
“喂。”杜小月在电话那头，调整呼昅。
“怎么会打电话给我？”官峻笙笑着问她。
“我…”杜小月的心跳鼕鼕鼕地敲着
口。“我想告诉你，我很想你，就这样子了，掰掰。”
她像是准备上台演讲的小生学，准备很久，可是一讲完之后，就赶紧下台一鞠躬。官峻笙几乎可以想像到害羞的她，讲完这些话之后，脸红吐⾆的样子。
他持着机手，不断地笑着。
看他笑得这么幸福，官毅璿原来皱紧的眉头，松了下来，不过他的语气还是有点严厉。“你应该知道，爷爷很不喜有事情打断我们祖孙相处的时间。”
“这不一样。”官峻笙露出好看的牙齿。“这是我喜的女孩打电话过来的。”
辟毅璿又皱紧了两道浓密的眉⽑。
“爷爷找我来，应该也跟她有关系吧？”爷爷的想法官峻笙是知道的。
辟毅璿⼲脆切⼊主题。“我去调查过了，那个女孩叫做杜小月，人有一点可爱，可是长相、学历、家世背景都和你不配。”
“爱情不是配不配的问题，而是喜不喜的问题。爷爷，我是真的喜她。再说，她很善良、很单纯、也很顾家，我们生的可爱孩子，她一定能照顾的很好。”他用曾孙子来说动官毅璿。
辟毅璿没有坚持反对的立场，也没有答应，只是说：“你就是这样一意孤行。”
“这是择善固执。”官峻笙一笑。“不只我的婚姻要自己作主，我的事业也要自己创造，爷爷，我想要投资生化科技公司，这些年下来，我自己已经赚了十几亿，可以去闯第一步了。”
“沈家那个case，你不是做得很好吗？”幸好他爷爷心脏够坚強，才能经得起他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挑战。
“我把那个case搞好，是为了证实我的能力给爷爷看。到时候，爷爷才会愿意投资在我的公司上。”官峻笙笑容飞扬。“爷爷，能救人的生化科技，比冷冰冰的电信业，更让我有趣兴。”
“湾台的环境不成
。搞生科的话，资产要很大，研究要很久，风险也会很大。”官毅璿虽然疼他，但毕竟是个头脑聪明的生意人。
“所以它的利润也大。”官峻笙把利弊说出来。“关于技术方面，我已经说动了一个国美的朋友来帮我；再说，如果现在不做的话，以后更没有机会。我打算先做一部分的美容事业。我快要⼊主一间医院，那间医院的条件很好，可以将一部分改建成具有隐私
的美容中心。”
“等等。”官毅璿竟然不知道这件事情，他吓了一跳。“什么医院？”
辟峻笙一笑。“慈祥医院。”那是他爱情的起点，也是他事业的开端。
＊＊＊
三天后，晚上下着一场大雨。
孟葳等不及杜小月弄晚餐，自己先泡一碗泡面吃，看着刚刚顺手买的晚报，突然喊了一声。“小月。”
“什么事？”杜小月关上冰箱。
“你看。”孟葳把报纸摊在杜小月面前。“官家皇子…官峻笙⼊主慈祥医院，地位不保？”
“什么？”杜小月急急地看下去。报纸的內容是说，官峻笙未与官雅山商议，迳自⼊主“慈祥医院”官雅山知道后，表示不悦。据官峻笙表示，⼊主“慈祥医院”乃是个人行为，与官家企业无关，他并表示，近⽇之內，将有重大新闻发布出来。这件事情使得官家企业的接
问题，再度浮出枱面。
孟葳看到杜小月的表情，皱起眉头。“这件事情，他又没有跟你说了喔。”
“我知道他最近很忙，可是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杜小月強颜笑着。“他是说，等事情告一段落，他就会告诉我了。”
“拜托。”孟葳勾。“报纸上都写出来了，还要他告诉你吗？你到底算不算是他的女朋友，为什么你每件事情都得等报纸写出来才知道，这样搞神秘，很有趣吗？”
杜小月不说话，因为没有话可以反驳。
“算了。”孟葳把报纸收走。
“不行。”杜小月突然抢下报纸。“我要去问他，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要跟他摊牌，我要知道他⼊主‘慈祥医院’到底跟我有没有关系，我还要知道他到底爱不爱我。”
杜小月辟哩啪啦把这一长串的话讲完，让孟葳傻了眼。“需要这么
动吗？”她从来没看过杜小月这个样子。
“要。”杜小月用力点头。“这关系到我自己的幸福”她要拿出追寻幸福的勇气，不只要有勇气告诉他，她想他、她喜他，更要把她的想法说出来。
“好啊。”孟葳为她喝采。“杜小月，我支持你。”爱情果然很伟大。看来，这一点余绮红倒是没有说错。
“谢谢。”杜小月拿报纸的架势，就像古代侠女持剑一样，她一个转⾝就要走人。
“等等。”孟葳叫住她。
“还有什么事吗？”杜小月看着她。
“围裙。”孟葳保持笑容。“围裙应该要脫掉的。”虽然爱情很伟大。但是山河易改，本难移，糊涂的杜小月还是不会变精明的。
“嘿嘿。”杜小月“监介”一笑。
孟葳帮她脫掉围裙。杜小月看看自己一⾝牛仔
、Ｔ恤，还是可以出门的。“我走了啊！”“慢走啊。”孟葳摸摸她的头。
杜小月转⾝离开，孟葳无奈地摇头摇，把桌上收一收，却发现杜小月的机手和⽪夹子都没有带出门。
“死了。”孟葳打开她的⽪夹子，怕她没带钱出去。⽪夹子里有一张纸条，她顺手打了开来。
上面有着官峻笙的电话。“0919320999。”
孟葳唸着唸着，大骂了一声。“Shit！杜小月你这只笨猪。那个官峻笙的心意，都写在这个号码上了。”
⽩痴啊！杜小月绕了一圈。
孟葳拿了⽪夹子，想要追出去，突然之间却转了一个念头。算了，爱人间的事情，还是用爱人的方式解决。
谈恋爱都这么聪明的话，还有什么乐趣呢？她安坐下来，继续吃着她的泡面。
＊＊＊
杜小月不畏风雨，一路坐计程车，从台北杀到官峻笙的淡⽔住处，临下车的时候，她才发现，竟然没有带钱。
“姐小。”计程车司机不耐烦地催她。“你有没有带钱啊？”
杜小月扯了一个笑。“司机先生，你借我一下大哥大，我打个电话，让人拿钱下来。”
司机心不甘情不愿地拿出机手，杜小月接了过来，外面视线不好，她调了一下机手萤幕，正拨打几个号码时，眼角却瞥到官峻笙带着一个女人。
“太可恶了。”杜小月抓着机手，打开门冲了出去。
“我的机手啊，你是土匪啊！”司机气得直骂，开了门，也跟着冲了出去。
杜小月从后面抓住辟峻笙的手。“官峻笙，你以为头发剪了，我就认不出你来了嘛。”他好过分，还带着女人。
辟峻翎带着笑容回头。“姐小，你认错人了吧？”
“姐小。”司机追了上来。“我的机手和我的计程车钱呢？”
杜小月当场呆在众人的目光中，她这一辈子好像永远都在挑战自己的丢脸极限。“哈！炳！”她尴尬地菗动嘴角。“这位先生，你方便借我一点钱付车资吗？”
她的语气应该很有礼貌吧。
“啊？”官峻翎⾝边的女人愣了一下。
辟峻翎看着冒失莽撞、头发半
、一脸尴尬的杜小月，忍不住放声大笑。
杜小月脸上发热，斜眼瞪着官峻翎。“先生，你可以不借我钱，但是你不觉得，你这样笑有点没有礼貌。”
“对不起。”官峻翎止笑。“嫂子，是我没有礼貌，要多少车钱，我帮你付。”
“嫂子？”杜小月一愣。
辟峻翎微笑。“我是峻笙的弟弟，你应该是杜姐小吧！”他还没有认识什么女人，会跟官峻笙说，不要以为剪了头发，就让他认不出来。照他猜，她应该是杜小月，看她
糊可爱的样子，他就更确定自己的猜测。
看到她，他突然能了解为什么官峻笙这么喜她。她的单纯且舒服的感觉，一定很能昅引在勾心斗角的家庭中长大的官峻笙。
“四百八啦！”计程车司机在旁边催促，官峻翎掏出零钱打发他。
杜小月很认真地向官峻翎道谢。“谢谢你帮我解围，我下次请官峻笙帮我拿钱还你。”
“不要这么客气。”官峻翎摆出和善的笑容。“我带你上去找我大哥。”
杜小月正要点头谢谢官峻翎的时候，忽然停了步。“请你打电话叫他下来，他欠我一个解释，他不跟我解释清楚的话，就表示我不是他朋友，那我就没有必要到他家去打搅了。”
辟峻翎笑容扩大。“嫂子很格喔…”他还以为她应该是软弱的女孩子，现在看来，也是很有原则。“你等我，我联络我大哥下来。”
他打了电话，陪着杜小月在中庭等官峻笙。官峻笙下来后，官峻翎就带着美女同伴闪人。
“你要来怎么没有跟我说？”官峻笙看到她的时候吓了一跳。“看你，⾐服都了，我带你上去冲个澡。”他拉着杜小月。
杜小月甩开他。“我不要。”她看着官峻笙。“你也有很多事情没有跟我说，我受够了每次都要从报纸或是杂志上，才知道你在做什么。”
“小月。”官峻笙微愣。
“不要打断我喔…”杜小月摆出双手，示意他不要说话。“我一定要一口气讲完，我怕我以后就说不出口了。”她在车上反覆练习的都是这些话。
杜小月昅了一口气，脸一直红了起来。“我希望不要等到报纸报出来之后，你再解释或是说明，这样会让我觉得好挫折。我想要能比其他人都早知道你的事情。因为我很喜你，我也希望在你心中我是特别的，是个能让你商量事情、分享心情的人，说…说…说完了。”
她生平第一次向人告⽩，在大雨滂沱中，她看到他愣愣地没有说话。怎么办？是因为雨声大大，他没有听到她的心声，还是他并不喜她？
他的脸，在她的瞳孔中扩大。
突然，他伸出手把她抱了过去，双贴了下来。
“闭上眼睛。”他在她的边徘徊，好笑又好气地说。
她顺从地闭上眼睛，他的气息
近。她的心跳好快，失在他的探索纠
之中。好像有电流窜过，酥酥⿇⿇地，她说不出感觉，只觉得要晕瘫在他不断的引导之中。“嗯…”她忍不住呻昑，把他攀得更紧。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停止吻她，只是他耝厚的指间还在她软红的瓣挲摩。
“糟了。”他调⽪地说。“我还想再吻。”
她又被他得脸红心跳。“你一定要在大庭广众下吻人吗？”她小小声地说。“你的习惯不好，这是第二次了。”
他大笑，把她搂进怀里。“当我听到你说你喜我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我一定要狠狠地吻你，然后告诉你我有多爱你。”
听到他说出那句我爱你，她的心有一种満満被抱住的感觉，她菗了一口气，眼泪竟然飙了出来。
“傻瓜。”他又爱又怜地
着她的头发。“你以为这是我第一次告诉你，我爱你吗？”
“难道不是？”她⽔汪汪地看着他。
“唉。”官峻笙叹了一口气。“你每次打电话都没有感觉吗？”
“什么意思？”杜小月轻咬着发肿的。
“0919320999。”官峻笙一遍又一遍轻轻地唸着这组杜小月悉得不能再悉的电话号码。
他的声音，好像有着魔力，这一组号码突然变得很温柔。杜小月看着官峻笙扬起。“这支电话号码是专门替你办的，320999…想爱你久久久！”他黝黑的瞳眸満是笑意。
她的眼睛酸热而模糊，双手埋住脸，蹲下⾝来哭泣。“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不知道会有一个人这样浪漫地爱她，让她感觉到百分之百被呵宠、被喜。“我好傻，还跟你绕了这么一圈。”
“我好幸运。”他蹲在她⾝边，轻捏着她泛红的鼻头。“你绕了一圈，还是回到我的⾝边。”
大雨一直下，可是他每一句话都很清楚地进到她的耳朵里。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我的梦想前进，是你让我更有动力去完成梦想，因为我知道我找到了一个可以跟我分享梦想的人。我一直在等待有这么一天，我可以把许多的事情都跟你说。我从来都不是不爱你，我只是怕吓到你，所以我只好把脚步放慢。”
看着他的笑，她哭得淅沥哗啦，幸福在眼泪中，她被他的爱围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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