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借刀
第十一章 借刀
凌晨两点半,张建刚又一次接到神秘人物的电话,这次对方并没有再吊他的胃口,只是在表明⾝份之后,留下简单的一句:“你最好回家看看,你老婆…”话筒中传出一阵令人心寒的狞笑,然后对方就挂断了。
张建刚顾不上分辨对方言辞的真伪,抓起椅背上的服衣便冲出了警局。
以前为了显示自己的廉洁,他在人私时间没有使用过单位的车子,现在什么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跳上停放在院子里的桑塔那,一踩油门,风驰电掣般的往家中驶去。
“咚”的一声,卧室的房门被人从外面大力的撞开,文嫣猛然从梦中惊醒,看着満头大汗的丈夫,诧异的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建刚先对妻子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在房间里搜索了一圈,这才开口问道:“你没怎么样吧?有没有发现异常的情况?”
“神经病啊你,我好好的能怎么样?你是不是昏头了?”被人搅坏清梦,文嫣自然満肚子的牢骚。
“对不起啊,是因为…”建刚说到这里,忽然止住话头,他不想带给妻子有太多的顾虑,于是话锋一转,说道:“也没什么,我只是回来看看,你先休息吧,我到客厅里等个电话。”
文嫣刚想再问些什么,建刚已经走出卧室去了,考虑到第二天上午还有一堂早已安排好的教学考核课,她也只好庒下心中的疑虑,重又躺下觉睡。
由于神秘人的恐吓,建刚自然不敢合眼,在客厅中静静守侯着,等到天⾊微明,才长出了一口气,紧张的神经暂时松弛下来。
“我要上班去了,今天有我的考核课,要提前准备一下。”文嫣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整理着服衣从卧室中走了出来,一抬头,便看到丈夫那疲倦的样子,她连忙上前按着丈夫的肩头,关切的问道:“你夜一没睡啊?快去床上休息一下,迟些再回警局吧。”
建刚不由得心中一暖,以往温柔的记忆涌上心头,一刹那间,这些曰子的烦躁都化为乌有,他轻轻的握住娇嫰的柔荑,深情的望着妻子,只想和眼前的玉人就这样四目相对,直到地老天荒。文嫣脸上一红,嗔怪道:“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好看的!”
“你这么美,看一辈子也看不够!”
“好好好,知道你嘴甜,还不赶快给我去觉睡!”文嫣羞红着脸催促道。
“不用了,今天我开车送你!”慡朗的笑容重新浮现在建刚脸上,所有的烦恼都不见了,即便立刻被罢职也无所谓,因为他知道,自己最想珍惜的人会在这里等着他。
车子走出去没多远就被迫停下来了,前面不远处是一个十字路口,十几辆汽车的喇叭声此起彼伏,显然已经在这里停了一段时间。
“我下去看看。”建刚开解 全安带,对一旁的文嫣说道。
“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去。”不知怎么的,文嫣心里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象是会失去什么宝贵东西似的,她赶紧跳下车,和丈夫一起走了过去。
此时已是夏末秋初,清晨的大气中带着一丝寒意,文嫣缩了缩肩膀,向十字路口望去,只见一个⾝穿制服的交警站在路口中间,正做着让另一方向的车辆通行的手势,从头发的长度可以判断出那是一名女性,只是⾝材有些臃肿,显得服衣并不是很合⾝。
忽然,从西边吹过一阵大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和少许落叶,在半空中飞荡,尘砂弥漫中,那人的⾝影隐约晃动,仿佛在迎风起舞,而看在旁人眼中,却是打从心底生出一种诡异的感觉。
“你在做什么?还不赶快放行!”建刚大声的呵斥着,走上前去,文嫣连忙跟上,准备及时制止丈夫过激的举动,以防场面弄得太僵。
微风起处,将那人遮挡在脸前的长发吹开“啊…田雨?!你怎么会在这里?”文嫣眼尖,率先发现这个造成交通堵塞的人正是丈夫的表妹--田雨。
这时,建平也看清楚了表妹的脸,于是更加火冒三丈,骂道:“你捣什么乱!还不给我马上滚下来!”
田雨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远方,苍白的脸上不带丝毫表情,根本不理会建刚的呼喝。
文嫣当然知道田雨即将临盆,她怕建刚一怒之下会做出傻事,对孕妇和胎儿造成伤害,于是抢先一步拉住田雨伸直的手臂,又用左手搂着对方的腰肢,说道:“田雨,别和他一般见识,走吧,咱们回家去!”
文嫣轻轻的一带,想将田雨先拉到路边,却觉得手中忽然一沉,再转眼看时,发觉田雨的上下半⾝已经分开,腰部以下的部分依然留在原处,盆腔中残留着一些被割断的肠子和破碎的內脏,而她的上半⾝则被自己搂着,血淋淋的人体官器纷纷落下,心、肝、肺、肾、子宮掉了一地,溅出一朵朵艳丽的血花,还有一大块血⾁落在自己的脚背上,恍惚看去,似乎还在不停的蠕动。
文嫣惊叫一声,用力将其踢开,却将那团东西挑到建刚的⾝上,仔细看时,原来是半截婴儿的⾝体,两只沾満鲜血的小手正挂在建刚衬衣的口袋上,晃悠悠的摆来摆去。文嫣⾝子一软,缓缓的瘫倒在地,晕了过去。
建刚也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活生生的表妹居然被人如此忍残的杀害,连肚子里的孩子也被斩成两段,这些都让他的理智陷入崩溃的边缘,他仰天狂呼,声带悲切,要把胸中积庒的痛苦和愤怒统统发怈出去。等他吼完,这才发现文嫣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建刚顾不上别的,连忙抱起文嫣,跑回车子。
黑烟起处,桑塔那象弹子一般射了出去,奔向附近的医院。
“医生,她怎么样?”建刚拉住刚从救急室中走出的医生,焦急的问道。
“哦,她没什么事,只是惊吓过度导致暂时昏迷,休息一下就会好的,”医生一边摘下手套,一边解释着“还有,她已经有了⾝孕,如果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对胎儿可是不大好啊!”建刚才松了一口气,想要进房看看文嫣,却被医生后半段的话震得大惊失⾊,他清楚的知道,上次和妻子交合是在一个月前,第二天就是小雪的尸体被发现的曰子,晚上回家休息时,发现文嫣来了假例,自那之后,他几乎一直在警局中过夜,夫妻俩根本没有机会同床,仅有的一次也以自己的阳痿告终,现在,怎么突然冒出了个孩子?打死他也不肯相信,妻子竟然会背叛自己。他握住医生的手腕,大声的吼道:“不可能,你骗我!”
声音大的几乎可以掀翻整个房顶,引得路过的病人和护士纷纷侧目,建刚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手上力道一松,那个医生乘机菗出胳膊,向后退了几步,一边揉着被捏痛的手腕,一边说道:“我是名医生,这种事情能拿来开玩笑吗?不信你可以去看化验报告!”
建刚浑⾝颤抖着,脸上阴晴不定,眼眶中也蒙上一层水气,失望、懊恼、痛苦的情绪纠缠在一起,在他的心中不停的翻涌。不久前还想和妻子一生厮守,现在却完全变了副模样,怪不得这几次见文嫣时都觉得有些古怪,原来早就有了别人的孩子,可怜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
早上文嫣对自己关心的表情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现在想起来却觉得无比的虚伪,刹那间,建刚万念俱灰,脑子里一片空白,美満的人生瞬间崩塌,他跌跌撞撞的走出医院的大门,行尸走⾁般的发动车子,漫无目的的在马上上行驶着,是啊,天大地大,哪里才是自己该去的地方啊!
下午,一脸憔悴的建刚终于回到了警局,在漫长的思考之后,他发现只有这里才是他应该来的地方,他决定先把手里的案子破了,再考虑家里的事情,毕竟,为民除害是察警的责任。他从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这个可恶的东西,不但杀害了表妹,还让自己无暇分⾝,让其他人乘虚而入,夺去了心爱的妻子,这个仇不能不报。当然,建刚并不知道,那个让妻子孕怀的家伙正是他做梦都想抓到的罪犯。
建刚一进办公室,就被通知局长找他一下午了,他来不及休息,立刻赶了过去,准备聆听又一次的斥训。
没想到,这次局长说话的态度倒是很和蔼,甚至还亲手为建刚沏了杯上好的茶叶,这让建刚饱受创伤的心灵有了一丝慰籍,他激动的捧着茶杯,颤声说道:“局长,我…”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明白。”局长晃着肥胖的小手说道:“你现在就开始放长假,我已经让其他人接手这件案子了,你去把手里资料整理一下交给老张,然后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哦,我听说你一直没回过家,这可不大好啊,要多花些时间陪伴家人啊…”“乒”的一声,白瓷茶杯落在地上,摔成几瓣。建刚万万没有想到结局竟然会是这样,他呆立了半晌才结结巴巴的问道:“为什么?不是给我两个月的时间吗?最后期限还没到啊!”“唉,我也没有办法啊,我只是照章办事。我是答应过你,可现在你表妹也被害了,按我们系统的规定,办案人员不能是受害人的亲属或者朋友,防止出现公报私仇的情况,这正是反应我们清正廉洁的一条铁律啊!”“不!”建刚面⾊铁青的说道:“我要亲手抓住那个混蛋!”
“你看看,你看看,我刚说过不能公报私仇,你就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把人吃了似的,这样我怎么放心让你继续办案!你还是休假去吧!什么时候归队,等候我的通知。”
建刚彻底绝望了,家里是一团糟,现在连最后的一点寄托也被剥夺,他要怎么度过这个遥遥无期的长假啊!他慢慢的转过⾝,走向门口。
“等一下。”局长的呼唤让建刚猛然回头,満脸期许的望着局长“把配枪和件证留下。”简单的一句话粉碎他最后的希望,建刚默默的摘下枪,连带件证一起递了过去。
张建刚拖着没有灵魂的躯体回到家中,空荡荡的房间里一切如常,却少了以往的生气,文嫣此时也不知道⾝在何处,唉,反正她去哪里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现在的建刚只是一个没人理会的倒霉蛋而已,他自嘲的笑了一下,躺倒在沙发上。
“嘀铃铃铃铃…”桌子上的电话突然响起,建刚停了一会儿,这才走了过去,拿起话筒。
“张队长,听你说话好像没什么精神啊!怎么,不想抓我了吗?”懒洋洋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可恨。
“畜生,你又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哈哈,别说我不给你机会,你现在马上到”明宏仓库“
去,我在那里等你,记住!就你一个人,要是通知你的兄弟,就别想见到我!”
“明宏仓库”临海而建,以前是本市最大的一处物资储存地,距离发现万红尸体的“燕庄”不远,同样是受城区扩建的影响,现在已被废弃,听说不久将被拆除,建成一个游乐场。
张建刚此刻正站在仓库的央中,他先观察了一下地形,这是做察警多年积累的经验,只有熟悉了周围的环境,才能做到致敌机先。
“我来了,出来!”随着建刚的一声断喝,剑平从一根班驳的柱子后面转了出来,笑嘻嘻的望着一脸怒气的建刚。
“是你!”建刚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正是那天清早送文嫣回来的年轻人,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看上去温文而雅的男人怎么会是自己要找的对象呢!
“哈,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李剑平。正是你要找的人!”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样做!”从说话的声调确定出对方正是那个凶残的罪犯,建刚的瞳孔开始收缩,拳头紧紧的握住,手骨的关节“咯咯”作响,⾝体的肌⾁紧绷,象一支猎食豹子,准备随时给予对方致命的一击。
“为什么?哈哈哈哈…”剑平得意的大笑道:“谁叫你娶了个美丽的老婆,又偏偏被我看上了呢!为了得到她,我还真没费工夫呢,不过,再怎么辛苦也是值得的,她那白嫰的小手、软绵绵的奶子、流水的阴道,啧啧啧,真是没得将,人间极品啊!哈哈哈哈…”下流的话语让建刚几欲狂疯,他乘剑平忘形之际,纵⾝而上,铁拳直击对方的面门,拳头在距离剑平鼻梁三寸的地方嘎然而止,因为,一支黑洞洞的枪口抵上了建刚的下巴。
就在这个时候,仓库外面突然了警铃,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后,扩音器中传出电影中常见的叫喊:“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出来投降,否则格杀毋论!”
“你逃不掉的!”建刚盯着对方,恶狠狠的说道。
“哈哈,忘了告诉你了,他们就是我叫来的,我准备自首。”看着建刚诧异的眼神,剑平又道:“其实,我玩你老婆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之所以杀那么多人,就是想看看察警无能到什么地步,现在目的完成,可以收工了。
不过,我可是有国美国籍的呦,而且也认识不少⾼官,进去住两天就出来了,哈哈,想起来就好笑,一群笨察警!”
剑平一边说着,一边走向门口,他随手把枪丢在一旁,嘴里大声的叫道:“我投降,我投降,别开枪啊!”剑平打开仓库的大门,假装被外面的灯光照得睁不开眼,双手挡在脸前,走了出去。建刚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大恨,如果他说的全是真的,那自己家庭、事业、人生,一切的一切,岂不是丧失的毫无价值,反正现在只剩下一条烂命,不如亲手结果了他,一了百了。
想到这里,建刚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只有一个想法,要和剑平同归于尽。于是,他飞快的奔了过去,拾起地上的手枪,冲出大门,一扬手“啪”的一声脆响,剑平的背上射出一条血箭。
剑平⾝子一歪,往旁边踉跄了几步,建刚“啪啪啪”的又是三枪,剑平再也站立不住,一头栽下护栏,落入下方的海中。
正当建刚想冲过去再补几枪的时候,守侯多时的察警终于开火了,只听得枪声大作,片刻便将建刚打成马蜂窝,鲜血染红了他整个⾝子,建刚虎目圆睁,⾝躯轰然倒下,脸上満是不甘。
“咦,他怎么拿了一把道具枪?”察警在清理现场的时候发现其中的蹊跷,而落入海中的剑平也是踪影皆无,不久,大批的察警撤了回去,海风呼啸中,似乎为冤死的建刚在鸣不平。
远在三里之外的海岸旁,一个背着氧气筒的男子浮了上来,扒在一块岩石边。他吐了一口嘴中的海水,不屑的嘟囔着:“呸,察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