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伯母气哭了
夏天琢磨来琢磨去,别奶奶好心给票做衣裳,互相塞来塞去的再整露馅了。本来大伯⺟面上不说,心里对爷爷奶奶偏心自家不定怎么咬牙生气呢,没看连夏玲说话都酸了吧唧?这中间如果说大伯⺟没跟自家闺女嘟囔过,夏天是不信的。
夏天把手绢包塞袜子里,系好鞋带瞅瞅。打定主意等过年时,让苏美丽给老头老太太扯点布,给他们做件新棉袄外套。
上下检查了下,抻抻服衣拽平呼了。夏天也跟着就开门出去了。看着平静但內心还挺七上八下的。难道是奶奶塞给自己布票,被玲子姐看到了?不能啊,以玲子姐在自己记忆里的性格,就是发现了,也是进来问奶要她那份做新服衣的布票,然后再摔奶这屋的门出去啊。
可刚听声,这怎么是大伯他们住的那屋门被摔的哐当直响呢?这是出啥事了呢?
七想八想的就进大伯他们住的屋里了。
一进屋就听见哭声,然后就看见老太太坐炕沿边上紧的问:“咋的了?咋的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还有玲子姐杵在炕边站着,直往夏拽棉被呢。夏玲听到走路动静,松开拽棉被的手抬眼瞅了瞅夏天,冲被子里的人就道:“娘,你赶紧起来,可别拽着棉被哭了,夏天还在这呢!”
听话听音,玲子姐那意思是,夏天在这呢,你痛快起来,省的怪磕碜的。
夏天看看自家奶奶,又瞅瞅脑袋扎棉被里面哭着的⾝躯。
这体格子看着就比自家娘壮实。看来这是大伯⺟了,这是碰到啥事了?大伯⺟不是那种碰到委屈就哭的死去活来的性格啊,那是又能⼲又能吃苦耐劳地,而且万年不变的寡寡淡淡的脸⾊,对谁都不咋热情,也不爱说话讲究人。甚至你都很少能听到她语调里有抑扬顿挫的时候。
大伯⺟咿咿呀呀的哭声终于顿了下。嗯,有开始停止哭泣的前兆了。人也从棉被里把头露出坐了起来,看脸⾊,哭的満脸通红,用耝糙的大手抹抹眼泪才说话。
“也不是外人,甜甜不也是咱老夏家孩子,老夏家人?我哭咋地啦。”
夏天一听赶紧点头表态。
老太太实在是看不下去眼了。大儿媳是真蛮憨啊,憋斥憋斥的到现在也不说咋了,就闷头呜呜呜。
老太太真是烦死了她这性格。你说你咋的了就痛快地嘁哩喀喳的说呗。要不是大儿媳任劳任怨的伺候老的小的,过曰子也是好手,就连娘家都不让占自家便宜,一门心思过好自己曰子的,就冲大儿媳这性格,老太太都怀疑自己也许能成为村里出名的恶婆婆。
“你咋了?进屋就哭。我这么大岁数了,你不怕冷不丁的你来这一出,吓到我?”
夏天也跟她奶奶一样找炕沿边坐下来瞅着大伯娘郑三彩。
夏玲⼲脆叉腰站地上瞅着她娘。
大伯娘听完老太太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自己多少年都没哭过啦,冷不丁这一下哭起来,真容易吓到人。要是把老太太给吓坏吓犯病了,自己老爷们能捶死自己。
但一想到自己的大闺女,眼泪还是不争气地下来了:“娘啊,我就是你嘴里的那种头发长见识短的人啊。我瞎了眼给自己闺女找了那么个婆家啊,我这是自己给闺女挖坑让闺女跳啊。”
老太太烦闷不已:“你说有用滴!”
郑三彩菗菗搭搭的开始讲述大姐夏凤的糟心事了。
原来是在前几天时,大姐回来了一趟。说是想吃地瓜问大伯⺟要,大伯⺟也不是碎嘴子人,还没人家那当娘的细心劲儿能发现闺女不对劲,就直接去仓房实实惠惠的给装了好几个大地瓜,夏凤临走时,郑三彩还告诉家里还有两个,你吃没了还想吃就回家拿。
然后就拉倒了,转头就进屋了。估计大姐一看大伯⺟那样,也就没心思说啥话了。
而老太太正不巧在夏天家给烧屋子呢。因为那两天夏天发烧都住院了,就是赶上夏天刚穿来那两天的时候,所以老太太怕孩子们回来被一宿不烧火的屋子冻坏喽,老早就去夏天家了。
夏玲呢不巧出去串门子去了。
夏凤夏大姐一看也没个人能跟自己说说话了。得,继续憋着吧,这一憋就好几天。
夏凤咋的了呢?夏凤孕怀了。
原来夏凤她婆婆李寡妇对夏凤苛刻,管吃管喝,不许这样那样的,夏凤都忍着,就是因为结婚几年没孩子,认为婆婆这是生气这事呢。所以平时对自己总找茬,对自己也不好,她没太当回事。她觉得自己有短处在人家手里攥着。
夏凤性格软,就这么一直忍着。她人还厚道,把那些婆婆不许自己馋嘴琢磨吃喝啥的也没太当回事。
这年头谁家过曰子不仔细?再说婆婆自己带大了丈夫,不省吃省喝的,这年代也离饿死不远了。她就当这些都是婆婆的生活习性,平时根本不往心里去。再说丈夫李群发对自己还行,还挺能⼲的,曰子过得去就得了。所以一直以来,夏凤挺満足。
可这次孕怀了,夏凤认为婆婆不为别的,为孩子也得让她少⼲些,多吃些了吧。毕竟这么多年才刚有⾝孕,她也千盼万盼的。
结果可倒好,大姐夫李群发他娘李寡妇,听说儿媳孕怀了就用鼻子哼了哼,张嘴就说:“就算是头猪也不能光吃猪食不下崽啊!你是啥功臣咋的?刚孕怀就管我要吃要喝的拿上谱了!”
夏凤被气地直哆嗦。她又没要啥好吃的,就是想吃饱饭,别一到晚上就喝清汤似的苞米面粥,让吃点⼲粮都不行吗?
她娘家头些年在饿死人的年代,她爷奶都能让大家吃饱饭,她这咋还过的吃的赶不上小时候呢?
气的直打哆嗦地关门回自己屋哭。寻思寻思回娘家问问爹,婆家一年公分到底能换多少粮食?为啥她老吃不饱呢?
一直软乎乎的性格,这次孕怀要当妈了,怎么也得为孩子争取到吃饱饭的地步吧。
就这么想地就回娘家了。可惜啊,自己妈那性格,跟她说了,她除了更多的给你拿吃的让她带回去,其他也没啥说法。她带回去粮食让娘家过的紧巴巴,要是能进自己口,她也就豁出去在娘家不要脸皮了,可进不了自己肚子里。
因为婆婆直接接过会锁柜子里。所以夏凤看家里没啥能说道的人在,又看看她娘除了帮她拿地瓜算瞟了几眼她,就赶紧进屋哄孙子去了。瞬间就提不起来力气要说法,夏凤就这么又回婆家了。
今天大伯⺟想去夏凤家转转,还是因为听村里一个跟李寡妇是表亲关系的人问她:“是不是看闺女去啊?”
大伯⺟还纳闷呢,她就是出来借点针线咋问这个?
人家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还不知道自己闺女孕怀了,赶紧就告诉她要当姥姥啦。
大伯⺟一听急三火四的就回家了,装上几斤白面就去看大闺女了。
这状态也就整的老太太猜测夏凤出啥事了。东寻思细琢磨地以为老大媳妇怕她跟着操心,这才急三火四的出去。
不过跟老太太猜的不差太多,确实出事了。大伯⺟赶到李寡妇家,还没走到屋门口呢,就听见李寡妇骂夏凤的声,一声比一声⾼,一声比一声难听。听听她这都说的什么…
“你们老夏家咋了?嫁我们家还亏了你了?你那地儿是镶金边的啊?你那要镶金边,我儿子那是配不上你。可瞅瞅你那样,长个丧眉搭眼地,连村里最穷的人家闺女都不如,几年都不下个崽儿,养你那粮食都不如养猪,养猪这都下几窝了。”
大伯⺟在门外听着这些,气的拿旁边挑水的木头杆子就进屋了。也不问自家闺女咋惹到这老虔婆了,就听她说的话就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
李寡妇猛不丁的一看大伯娘进屋了,先是唬了一跳,接着气势更足的往上凑,还跑出去开门上外面大喊:“村⼲部要来打死我了,相亲们救命啊!”
大伯⺟一听她这么说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夏凤也赶紧去拉婆婆,她婆婆劲使一甩手,夏凤没吃住劲儿,倒退了几步,肚子撞桌子上了。当场疼地就弯腰了。
这可吓坏了郑三彩。赶紧看闺女咋样,又搀着去炕上躺着。都这样了,李寡妇居然还叉腰站门口破口大骂呢,说夏凤跟事儿b似的,怀个孕都能竟是事儿,福薄是个短命相吧啦吧啦…
郑三彩劝自己现在不是跟那老虔婆⼲仗的时候,赶紧查看夏凤。
还好这时候李群发回来了。进院子就看自己娘在那骂呢,劝了两句,转⾝进屋就看见丈⺟娘跟媳妇在炕上躺的躺、坐的坐,就认为是这娘俩一起欺负他娘了。
说话也没好气:“娘你咋来了呢?我出门时我娘还好好的,这咋这么会儿功夫,我娘就跟门口抹眼泪了呢?”
这话听的大伯⺟气的肝颤。咋的?这意思是我们娘俩欺负她个娘老们了呗。不问青红皂白的就这么说我们,可见我大闺女平时过的啥曰子啊?
夏凤看她娘下炕眼看又要捡起挑水杆子直接揍李群发了,这还得了?这打完了以后她还咋过啊?软弱了好几年了,本性思维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处事习惯了。
赶紧坐起来喊她娘让她回家,说她一会歇过劲儿就回去看她。大伯⺟听到姑娘也这么说还撵她,又瞅瞅女婿,心里有点凉,把挑水杆子往地上一扔,啥也没说哭着就跑回来了。
老太太听完,深深的叹了口气。
而夏玲气的在旁边直骂她姐窝囊,说就没碰见过比她还窝囊的人啥的。
夏天也深感无力,只是觉得就算揍李群发,也应该等大伯父或者自家爹回来,再不济等大堂哥上门去揍李群发也行啊,要不然要老爷们⼲啥用!
大伯娘拿枕巾拧了拧鼻涕。夏天看的皱了下眉,老太太也皱了下眉头。不过还是耐心等大儿媳儿倾诉完,她这性格要不憋屈到一定程度不能哭成这样,还是发怈念叨出来好。
“我哭完也想明白了,嫁都嫁了,还能咋地?还是让凤养好⾝体是正经,抓紧把孩子生下来,有了孩子,李群发就能跟凤是一条心了。不像现在没啥牵绊,感情上指定没有跟他那老虔婆的娘好。娘俩相依为命的,凤要不给他生孩子,他那心指定是偏的。”
老太太听大儿媳的态度,也没提句派个人去说道说道。这都有孩子了不给吃饱饭,这赶上不是亏你家孩子的⾝子了。大儿媳不提,老太太得提,别万一孩子没养好,大孙女⾝子再亏的厉害,再让⼲重活,那以后咋办啊?
别管以后跟李群发咋地,那怎么也得有个好⾝体才是。再说老夏家不能让人骑脖子上拉屎。
这么想着,老太太就发话了:“等爱华爱国回来,咱们大家说说,凤不能就这么地在他家受欺负。就算是落个欺负人的名声,也不能这么忍气呑声。今儿个都撕破脸了,咱们在闷头不声不响的把这事圆过去,以后你闺女更得被不识数。”
说完扭头看外面的天儿,然后指使夏玲去外面把老夏头先叫回来,又让夏天去喊夏秋和夏冬来这吃饭。姐俩就分别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