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身份
回到纪府,纪二太太向纪老太太说了请到程嬷嬷的事,就将纪晓棠和纪晓芸留下,带着人去给程嬷嬷收拾住处。
纪二太太一走,纪晓芸立刻拉着纪老太太的胳膊,说起在府衙的见闻来。
纪晓芸平时很少出门,今天对她来说正是大开了眼界。
说到外面的命案,纪老太太的脸⾊就不大好。
“外面那些事,你女孩子家还是少听。…这吓人唬道的…哎呦…”纪老太太一生平顺,胆子很小。
“祖⺟,我也是害怕的。”纪晓芸立刻就道,一面就扫了纪晓棠一眼。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意思却相当的明显“晓棠好像听惯了,一点儿不怕似的。”
她听到这些事的缘由,还不是因为纪晓棠!都是纪晓棠的错。而且,纪晓棠不是好人,听到命案什么的,根本就面不改⾊来着。
纪晓棠顿时无语。刚刚两人还算融洽,这一回到家里,到了纪老太太跟前,纪晓芸就给她上眼药!
纪老太太不赞同的目光就落在了纪晓棠⾝上。
不过,纪老太太虽脸⾊不好,却只是哼了一声,并没有就此事数落纪晓棠。
纪晓棠是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两夫妻亲自教导着长大的,长成什么样,她也管不了那么多。虽然都是她的亲孙女,但这亲疏之间,却是分明的。
而且,如今她已经不好像过去那般随便说纪晓棠的不是。
刚从纪老太太的屋子里出来,纪二老爷就打发人将纪晓棠叫到了书房里。
“…在芍药园见到了府衙的客人了?”纪二老爷让纪晓棠坐下,询问道。
方才在纪老太太的屋子里,纪晓芸自然没忘记说这件事。纪二老爷这是听到了消息。
“是的,爹爹。”
纪晓棠略一思忖,就将事情的经过一一告诉了纪二老爷,连同她的猜测都一起说了。
“小威远候祁佑年…”纪二老爷又详细地问了几个问题,这才沉昑半晌。
“爹爹认为不是?”纪晓棠就问。
“难为你这孩子。”纪二老爷看向纪晓棠,他的目光中带着激赏。
仅仅是根据谢知县的态度,以及往常从他这里偶尔听到的朝堂见闻,就能做出这样的判断,由此可见纪晓棠的聪慧。
想到这里,纪二老爷又难免遗憾。
“依你方才所说,应该是他没有别人了。”纪二老爷站起⾝,在书案后慢慢地踱着。
“爹爹没见过这位小威远候?”
“自然没有。你谢伯伯应该也没见过他。”说着话,纪二老爷想了想,确认地点头。他和谢知县偶尔说起政事,就提到过威远候一家。他可以确定,谢知县是不曾见过祁佑年的。
和他一样,谢知县也并没有做过京官。
“是不是他,很快就有分晓。”纪二老爷不知想到什么,慢慢地说道。谢子谦既然让祁佑年见到了纪晓棠,必定会来给他个交代。
…
第二天,纪二太太就打发了人将程嬷嬷接进纪府。
程嬷嬷进府第一件事,就是来见纪老太太。
纪老太太知道程嬷嬷的来历,待程嬷嬷就十分的客气。但两个人实在是性格和经历都没什么共同之处,因此不过寒暄了几句,纪老太太就让纪二太太带着程嬷嬷去安置。
为了程嬷嬷的到来,纪二太太做足了准备。
她特意为程嬷嬷收拾了一个院子出来。
那院子不大,有三间正房,左右厢房各三间,各样东西都是齐全的。这院子正好就在纪晓棠屋子的后⾝儿,挨着如意园的北墙。
因为墙內就是大片的柿子树,到了秋天,柿子挂満枝头,远远看去仿佛是霞云一般,所以这所院子又被称作倚霞居。
正适合程嬷嬷居住,以及教导纪晓棠和纪晓芸。
程嬷嬷是纪家请来的供奉,与一般的教养嬷嬷还不一样。纪二太太对程嬷嬷给予了极⾼的期望,给程嬷嬷的月银竟等同于她的份例,每个月十两银子。另外四季衣裳等自不必说。纪二太太还拨了两个小丫头服侍程嬷嬷的起居。
程嬷嬷对此只安静地接受了。
傍晚,一大家子都聚在纪老太太的屋子里,也请了程嬷嬷过来说话。
“两个孩子被我们惯坏了,以后就都托付给嬷嬷。”纪二老爷亲自跟程嬷嬷说道。
“既然诚心请了我来,信得过我,让我给姑娘们作伴,有些话,总要说在前头。”程嬷嬷就道。
“嬷嬷但凡有什么话,请尽管说。”纪二太太笑着道。
“…一应规矩都要依着我的来。”程嬷嬷提出,要她教导纪晓棠和纪晓芸,就要按着她的一套章法。
纪家的人不得⼲涉。
“两位姑娘都是兰心蕙质,我不敢夸口,只要依着我行,绝不比京城中那些世家大户自小由教养嬷嬷们带出来的差。”这是程嬷嬷的许诺,她有足够的自信。
“若是觉得我做的不妥,我也不敢争辩。只能就此辞过,依旧落叶归根,回家养老去。”
这请来的供奉,好大的口气,好大的架子!纪老太太在炕上不由得将眼睛眯了眯。
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却満口的应承,而且还很⾼兴。
纪老太太也就没有话说。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程嬷嬷当即就说,要纪晓棠和纪晓芸明天在卯正时分就到倚霞居去,不可延误了时辰。
“三姑娘十岁,二姑娘十二岁,都再耽误不得。”
送走了程嬷嬷,纪老太太终于忍不住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请了这样一尊神佛来。依着我,咱们家十分用不着这个。”
“都是为了孩子们好。现在严着些,以后她们的曰子才会好过。”纪二老爷就说道。
“你们两口子的心也太⾼了些。”纪老太太垂下眼皮。她看的出来,在请程嬷嬷这件事上,纪二老爷比纪二太太更加坚决。
纪老太太虽然偶尔刁难刁难儿子。但是家中大事,但凡纪二老爷打定主意,纪老太太也都随顺。
程嬷嬷教规矩的第一天,纪二太太特意起了个大早,亲自将纪晓棠和纪晓芸送到程嬷嬷的院子里。
程嬷嬷已经收拾的利落在等着了,她似乎比纪府任何人都起的早。
“全都托付给嬷嬷了,尽管按着嬷嬷的规矩来,不要在意谁说什么。我和老爷,都十分信得过嬷嬷。”纪二太太向程嬷嬷道。这是再次向程嬷嬷表明她和纪二老爷的态度。
“嗯。”程嬷嬷点头。
纪二太太又嘱咐纪晓棠和纪晓芸一定要听程嬷嬷的话,这才去处理家事。
对着纪晓棠和纪晓芸,程嬷嬷没有多余的话。
“…讲究立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卧如弓。今天,我们就从最容易的学起。”
程嬷嬷首先教纪晓棠和纪晓芸的,是怎么坐。
不过是坐着,谁能不会,这简直是太轻松了。
纪晓棠和纪晓芸都不约而同地这样想。
但是坐了一上午之后,纪晓棠和纪晓芸就不再这么想了。
纪晓棠尚且能够支撑。接近晌午的时候,纪晓芸就受不住了,被程嬷嬷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就眼圈一红,开始掉眼泪。
程嬷嬷根本就没有被纪晓芸的眼泪影响。
晌午饭,姐妹俩就在倚霞居和程嬷嬷一起用。之后只略歇了歇,就又继续练习如何坐。
好不容易到了傍晚,纪老太太已经打发小丫头来看了两回。程嬷嬷终于觉得姐妹两个有了些坐模样,这才放了两姐妹离开。
“明天依旧是这个时辰,不可延误了。”程嬷嬷让两人离开的时候嘱咐道。
纪晓棠和纪晓芸并肩离开倚霞居,相互看了一眼,纪晓芸就径直奔纪老太太的院子。
纪晓棠略停顿了一下,也跟着往纪老太太的屋子里来。
纪晓芸一进门,就扑进来了纪老太太的怀里。
“祖⺟,我不要学什么规矩。我以后只跟着祖⺟,让程嬷嬷只教晓棠一个好了。”纪晓芸向纪老太太诉委屈,而且毫不犹豫地出卖了纪晓棠。
纪晓棠的嘴角菗了菗,一面给纪老太太行礼问安,就在炕下的椅子上坐了。
纪老太太看见纪晓芸一⾝的疲惫,眼睛都是红的,就心疼起来,一面心肝⾁地叫着揉搓纪晓芸,一面就问究竟受了什么委屈。
纪晓芸拉着纪老太太的胳膊,噼里啪啦就都说了。
“不过就是坐着,偏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规矩,腾折的人腰酸腿疼,这脖子都僵了…但凡有点儿不満意,还拿竹条菗我们…”
“程嬷嬷偏心,打晓棠的少,只盯着我打…”这才是让纪晓芸最为委屈的地方。
说到这里,纪晓芸的眼泪又如断线的珍珠般落了下来。
纪晓芸一哭,总有人要倒霉。
不是纪二太太,就是纪晓棠。
纪二太太不在,纪晓棠却在。
“打了你了?这还了得!”纪老太太又是心疼又是着急,拿眼看看纪晓棠,却不好发作纪晓棠。
“叫二太太来。”纪老太太大声吩咐。
“祖⺟别生气。”纪晓棠忙就起⾝解释“嬷嬷是严了些,却都是为了我们好。也并不曾真的用力打。”
“没用力打你,用力打我了。”纪晓芸立刻就道。
分明不是这样,纪晓芸又告歪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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