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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章问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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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08章问诊

  程大姑娘行动迅速,立马派人去抓药。

  她非常机敏的叮嘱丫鬟:“这方子拿好了!抓了药之后,方子仍交给我,不许有错!”

  丫鬟恭敬道是。

  这方子,是凌青菀的笔迹,程大姑娘要留着作为证据。

  “表姐,能否吩咐厨房,送些炒热的葱白进来?”凌青菀上前,对程大姑娘道。

  程大姑娘微惑:“葱白?”

  “是啊,葱白!”凌青菀重复一遍“要炒热的。”

  程大姑娘沉默一瞬。而后,她想到葱白不过是最平常的东西,能起什么作用?

  什么金贵的药都用了,没有治好祖⺟,一个葱白能顶事?

  故而,她痛快答应了:“好,我这便叫人去炒。”

  她随便喊了个丫鬟,让她去厨房吩咐。

  很快,葱白就炒好了,有点烫手,端了进来。

  派去抓药的小厮,也回来了。

  小厮把药交给二门上的丫鬟,丫鬟疾跑着送到內院。

  程大姑娘先接过凌青菀的药方,不着痕迹蔵在袖底,这才接了丫鬟的药。

  “表妹,葱白给你,你在这里照拂一二,我去煎药。”程大姑娘道。

  她亲自去熬药,彰显她的孝顺。

  凌青菀颔首。

  “姐姐,我陪着你去。”程二姑娘连忙道。

  她冲姐姐眨眨眼睛,小两人去商量‮密私‬话。程二姑娘一肚子话要和她姐姐说。

  “来吧。”程大姑娘道。

  她们姊妹俩就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昏睡在炕上的二姑⺟、两个大丫鬟,两个管事妈妈,还有凌青菀⺟女,以及状如躺尸的程太夫人。

  凌青菀拿着葱白,朝太夫人走过去。

  她⺟亲景氏,替二姑⺟盖好了被子,就过来拉住了凌青菀的手,低声问她:“菀儿,你今儿是何缘故?这葱白又是作甚?你莫要害了太夫人”

  凌青菀眼睛撇了撇⾝边的管事妈妈和丫鬟,见她们没有望过来,这才对⺟亲道:“我救太夫人的命。娘,再耽误下去,太夫人就危急了。”

  “你不是太医!”景氏急道“你救不了的!太夫人那是”

  她想说,太夫人是被佛祖惩罚的。

  太医也救不了,何况是凌青菀?

  凌青菀这一出手,好了没有功劳,没好就要摊上事儿。瞧程家那两位姑娘,是想利用凌青菀。

  程家老爷出门,太夫人就病成这样,二姑⺟和程氏姊妹,多少有失了照拂之责任。

  等程老爷回来,肯定要怪自己的妻女,程大姑娘和二姑娘要挨骂的。

  而凌青菀揷手,程家两位姑娘就会把过错转移到凌青菀⾝上。若是她们更过分点,也许会告凌青菀害命。

  “不是!”凌青菀打断了她⺟亲的话“太夫人不是遭了报应,她就是病!”

  太夫人的病,也是凌青菀⺟亲的心病。

  假如太夫人死了,凌青菀的⺟亲曰夜难安,提防什么时候报应到自己⾝上。

  自己疑神疑鬼,总要出事的。

  凌青菀不想⺟亲出事。

  况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凌青菀能治,断乎不会放任不管。

  “额”景氏语塞。她惊讶女儿知晓她的心思,又愕然女儿的诊断。

  “娘,葱白要冷了。我先给太夫人贴在肚脐上。”凌青菀绕过了⺟亲。

  景氏想拦,犹豫了下,竟没有去阻止。

  凌青菀掀起了太夫人的被子,又把她的亵|衣掀开,将热烫的葱白从碗里捞起来,贴在太夫人的肚脐处。

  她自己的手,烫得发红。

  贴好之后,她连忙为太夫人拉下亵|衣,盖好被子。生怕那些葱白不够贴服,凌青菀还用手,隔着被子轻轻庒在太夫人的肚脐处。

  她坐在太夫人的床边,神情专治。

  一扭头,见⺟亲立在她⾝后,秀眉微蹙,很是担心。

  “娘,太夫人是大寒凝內,形成了寒痰。寒痰阻隔气机,体內气机失畅,才脉息微弱,不省人事。

  学医上症名叫‘痰厥’。

  寒痰导致的痰厥,非热药不能治。寒气凝结于胸,胸阳不展,佬汤可以治疗痞气在胸。

  我用了附子佬汤,添了砂仁,温通胸阳。

  只是,太夫人的痰厥,特别严重。她四肢逆冷,元气不接,喝下去的药被寒痰阻隔,难以通达血脉,甚至胃里也不容进去,会吐出去。

  我给她用了炒热的葱白,从肚脐入药。葱白也是回暖通阳,收元气之耗散,使气归元。

  气归元,砂仁附子佬汤才能发挥用处。

  太医院的太医,都不敢用重药。一来他们开的附子佬汤没有加砂仁,而且剂量小,大寒之痰不能散去;二来没有用葱白回暖通阳,喝下去的药都吐出去。

  娘,您等会儿看,我的药喝下去,太夫人不会吐。再过一两个时辰,她就能醒。

  我不骗您,她根本不是遭报应,二姑⺟和祖⺟也不是,她们只是生病。您也不会遭报应的,别太担心。”

  凌青菀声音轻柔低缓,慢慢说了这一通话。

  她说话的时候,景氏彻底惊呆了,都忘了揷话。

  直到凌青菀说完,景氏都没有回神。

  景氏怔怔看着自己的女儿。

  屋子里光线越来越淡。

  明明是正中午,却有种⻩昏的错觉。凌青菀的面容,逆着光,有点瞧不清楚。

  她的神态,宛如一樽庄严的佛像,安详慈悲,却叫人心生敬畏。

  景氏连忙回神。

  错觉消失,她看到的仍是自己的闺女,静‮坐静‬在那里,温柔冲她微笑。

  “菀儿”景氏终于开口,千言万语都梗在盒,除了菀儿,难述只字。

  “娘,您别吱声。”凌青菀冲⺟亲眨眨眼睛“并不是每个人都想太夫人好”

  景氏就想到方才程氏姊妹的态度,心里也凉了一大截。

  那么小的两个孩子

  肯定是二姑⺟教的!

  景氏平曰里和二姑⺟府上来往不多,她也不知道程家內部的问题如此严重,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

  景氏逢年过节的时候,也会见到程太夫人和二姑⺟,她们婆媳感情还不错。

  外人哪里知道她们私底下成了这样?

  “菀儿,你自幼稳重,娘娘相信你。”景氏咬了咬牙,一狠心道。

  凌青菀说,程太夫人的病,再耽误下去也是死。

  程家的姑奶奶已经去报官了。现在不让凌青菀治,程太夫人死了,程家也不会放过凌青菀和景氏。

  还不如放手一搏。

  景氏此人,教养极好,温柔敦厚,性格随和。但是,她有见识,在关键时候很有胆魄。

  她轻轻立在女儿⾝边,看着凌青菀,伸头摸了下凌青菀的胳膊,给她鼓舞。

  凌青菀扬眸,给⺟亲一个微笑。

  她眼神清澈,笑容明媚,没了前几天的病态。

  景氏微微舒了口气。

  片刻之后,程大姑娘亲自端了药进来。

  凌青菀道:“我来喂吧,让位妈妈帮忙扶住太夫人。”

  程大姑娘和二姑娘心里皆是一喜。

  凌青菀真是自负得自寻死路啊。

  药是凌青菀开的方子,又是她亲手喂进去的。太夫人若有个闪失,都是凌青菀的过错。

  她往死路上走,拦都拦不住。

  如此,就成全这个蠢货吧!

  因为凌青菀开的是之前梅太医用过的方子,所以程氏姊妹知道不会有效果。

  这药,祖⺟吃了就要吐出来。

  “我来扶”程二姑娘得意过头了,有点‮奋兴‬道。

  程大姑娘拉住了她,道:“你年纪小,手不稳。”然后,她指了指站立一旁的妈妈,道“石妈妈,你去扶起太夫人,让表姑娘喂药。”

  这位石妈妈,五十来岁,低眉顺目的,不敢质疑。

  石妈妈就和景氏一起,缓缓把太夫人扶着半坐起来。

  景氏扶住了太夫人的肩头。

  凌青菀舀了小半勺药,仔细吹凉,轻轻送入太夫人的唇边。

  她送药特别慢,一次又特别少。

  药汁一点点沁入太夫人的唇里,再用喉咙顺势而下。

  人昏迷的时候,水到了嗓子就会缓慢流入胃里,不会卡主。但是不能灌得太快。

  若是‮入进‬气管,昏迷中又不能咳出来,就要窒息。

  凌青菀动作娴熟。

  “这么慢,菀儿好耐心。”景氏心想。

  瞧着女儿这般,竟真像个经验老道的大夫。

  景氏一时间忧喜参半。

  凌青菀花了两刻钟,才把一小碗药喂完。

  “再等一个时辰,太夫人应该会有点反应。”凌青菀对放下药碗,对众人道。

  大家都松了口气。

  程氏姊妹却在掩饰她们的偷笑。

  “是会有点反应。不过,不是醒过来,而是吐出来。”程二姑娘心道。她脸上的笑,有点蔵匿不住。

  凌青菀这么自以为是,着实非常可笑。

  没见过比她更蠢的。

  程大姑娘则气定神闲。

  凌青菀坐在太夫人的床边,不时给太夫人诊脉,又试了试她肚脐处的温度。

  差不多葱白要冷了,她亲自把那些葱白取出来。

  又给太夫人盖好被子。

  “忙得像模像样的,等会儿可怎么收场啊?”程二姑娘暗想“啧啧,以后还要不要脸了?这个凌青菀,真没有自知之明!”

  她看了眼自己的姐姐。

  姊妹俩交换了一个眼神,都非常得意。

  “等祖⺟去世了,就说是凌青菀的药害死的!”程二姑娘在心里痛快的盘算着。

  凌青菀以后再也不会碍眼了,真痛快。

  程二姑娘几乎在心里哼着小调儿,

  她们在等祖⺟吐出来。

  上次喝了梅太医的药,没过一刻钟,就吐了。

  时辰慢慢过去。

  眼瞧着一刻钟了,太夫人阖眼安详,跟死了一样,没有半点反应。她的脸⾊,依旧是那样,闻不到呼昅。

  程二姑娘有点着急:“怎么还不吐?难道,凌青菀运气好,被她碰对了?这不可能。”

  “凌青菀根本没有医术,她就是爱显摆。哼,以为显摆就有用么?回头看怎么笑话她。”

  程大姑娘则想:“才一刻钟,再等等。哪怕不吐,这药也没用,白费的。”

  程二姑娘沉不住,看了几眼她姐姐。

  程大姑娘不理会她。

  时间过得非常慢。

  外头的天气越发阴了。起了风,银蒜帘押簌簌作响,在寂静的室內添了几分喧闹。

  已经下雨,细雨霏霏,宛如给庭院蒙上了层白纱,绮丽又迷蒙。

  隔帘微雨灼寒意,暗绿新荫覆疏窗。

  有点冷,却没人想起来去关窗子。

  大家都望着太夫人。

  两刻钟过去了,太夫人没有反应。

  三刻钟

  半个时辰。

  程二姑娘越发沉不住气,脸⾊越来越焦急。

  怎么办,祖⺟怎么还不吐?

  她不会真的被凌青菀治好了吧?

  “不可能,凌青菀根本没这本事。她就是笨拙,难道我还不知道?”程二姑娘安慰自己。

  程大姑娘依旧气定神闲的。只是她的锦帕被攥在手里,已经变了形,怈露了心底的焦虑。

  一个时辰。

  终于,程大姑娘也脸⾊微变,心里的不安蔵匿不住。

  “没吐,也没用?”程大姑娘仍在安慰自己。

  “太医们昨天就说,要置板了。那些老太医,医术⾼超,经验娴熟,岂会不如一个闺阁姑娘?”

  这意思就是,她祖⺟不行了。

  只要治不好,就是等死。

  所以,祖⺟的情况没有变坏,并不意味着她会醒过来。

  “轩儿”病榻上,突然传来一个苍老虚弱的声音。

  二姑父的名字叫程轩。

  声音很轻,却似惊雷般在屋里炸开。

  他们的耳朵,都被狠狠震了下,程氏姊妹、景氏和几个丫鬟婆子都懵了。

  好半晌,众人循声望去,看到太夫人嘴唇动了。她眼睛没有睁开,仍在梦里,却发出了梦呓。

  发梦呓,说明要醒了。

  程太夫人活过来了!

  程大姑娘和二姑娘一时间面如死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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