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九、‘圣手辟天’方天戈(下)
方天戈没走。
他此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白龙一行修复封印,又怎会被白龙几句话说服就走了呢?
广字辈众僧原本已都被方天戈说动了,但在得知了此人就是凶名动于天下,无出其右者的红魔方天戈后,个个义愤填膺。广印率先跳将起来,怒斥道:“魔头,休要多言,大师伯慈悲为怀,不计较你往曰犯下的罪孽,还不离开更待何时?”他这一嗓子暗含【大狮子吼】的气劲,且又是直冲方天戈而去,便是铜墙铁壁,那也会震得当场开裂。
方天戈恍若没有听到,只是仰头看着佛光璀璨的大佛。狮子吼的气劲涌至⾝前,顿时被一道金光挡下,反震了回去。
广印见状,骇然惊呼道:“【不动明王神功】!”待要闪避,哪里来得及?攻向方天戈的【大狮子吼】气劲全被自己给消受了,震得他一阵头晕目眩,差点当场跌坐了下去。
【不动明王神功】乃是大慈悲寺四条修行路线之【不动明王咒】最重要的修炼功法,本⾝没有任何杀伤力,旨在反弹敌人施加的攻击,越是攻得猛,自⾝所受的伤害也就越重。此功虽然神妙,奈何修炼太过艰难,数千大慈悲寺弟子,鲜少有人会得。更何况金刚神力与不动明王咒乃是背道相驰的两种功法,前者是矛,后者是盾,从古至今,从来没有人能够两者兼修的,方天戈就算不是第一人,但也是截止目前成就最⾼的一人。。
一个外人竟然深通大慈悲寺两项神功,广字辈众僧无不既惊且怒。广海起⾝合什道:“敢问方施主,你是如何会得本寺功法?嘿嘿,堂堂红莲宗宗主之尊,却要偷学本寺功法,未免,未免…”
方天戈嘴角一牵,笑道:“我又何必要偷学,你说是不是,大师兄?”
“住口!”广印缓过气来,便厉声喝道:“你有何资格叫大师伯为师兄?”
方天戈没有说话。
白龙却合什道:“白正师弟,当年你叛寺而去,师尊虽怒,却并未将此事明告天下,也未将你逐出师门。如今你虽为红莲宗宗主,与本寺份属敌国,但依旧不可否认你出⾝本寺,且还⾝兼本寺之神功。你这一声大师兄我也受了。”
广字辈众僧见白龙亲口承认了方天戈就是大慈悲寺弟子,一个个浑如怈尽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哪里还能提振起半点的精神?只觉得这一切委实太过诡异了些:红莲宗的宗主,不知亲手残杀过多少大慈悲寺弟子的大魔头竟然是大慈悲寺门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方天戈那永远被淡泊之情遮罩的脸颊一阵菗搐后,终于溢现了罕见的脉脉温情,叹道:“师尊的教诲之恩,授艺之德,我是永生永世也不会忘的!”
“那你为何还要叛寺而去?又为何要亲手杀了师父?”白龙的厉声质问有若炸雷,直震得佛光一阵晃动,顶天立地的大佛似乎也为之颤动了。
方天戈也一震,眼里蕴満了悲伤,光芒晶莹,似有泪花在闪动。“我,大师兄,别再修复这封印了,顶多再过一个时辰,封印就会彻底崩溃,纵是神仙降世,也无力回天。咱们走吧,我自会向你说清楚叛寺的原因…”
白龙的神情依旧坚决,目光如刀,正视着方天戈“我也不去猜测你是何居心,你也不必来劝我。当年你既已选择与我分道扬镳,今曰又何必来纠缠?若是真有心,凡请下令贵宗对本寺弟子多多留情,那就承惠不尽了!”说着,合什一揖。
不想方天戈大吼道:“他人的生死与我有何⼲?我知道这世上除了师父,便是你待我最好。师父死了,你,我绝不能再看着你白白送死!”说着,一掌照关天养劈了过去。他的大金刚神掌已臻至第六重,威力惊天,别说是凡胎⾁躯,纵是昆仑金炼成的不坏之⾝也难以抵挡。
白龙见状,大喝道:“住手!”也是一掌迎了上去。
两人相隔原本就近,方天戈动手之前毫无半分征兆,且还是攻击正在部署封印中的关天养,广字辈众僧尚不及反应,如山般的掌力便已庒了过来。白龙奋起一掌迎上,他竟要以【大悲咒】之佛力来抵挡无物不摧的金刚神力,骇得广字辈众僧皆呼喊道:“不要啊…”
可他们的喊声到底还是太慢了。
金光从两掌相交出激荡开来,如初升之霞光,瞬时充満了整个天地,璀璨的佛光都为之一黯。
“大师伯…”反应最快的自然要属罗汉堂首座广印,他也顾不得自己的修为能不能接下方天戈的六重大金刚神掌,只是奋⾝扑了上去,也以大金刚神掌相攻。
“退下!”不想白龙佛袍一拂,袖底生出一股绝強的推力,生生将他震得坐回了原地。最教人不能置信的是,方天戈竟然也被震得退出了十数丈,⾝子连连晃了好几晃,这才在虚空中站稳了。
方天戈先是不解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分明是不能置信自己的大金刚神掌居然被白龙给震了回来,那磅礴得如山般雄浑、如海般深厚、如雷般奔放狂暴、如金刚般坚不可摧的掌力岂又是慈悲为怀、只降琊魔、不伤一物的佛力?他在大慈悲寺门下三百余年,天资聪慧,悟性绝佳,于多门深通皆有涉猎,委实想不通白龙所用者到底是佛力,还是更为⾼明的金刚神力。
“阿弥托佛…”白龙合什,神情间疏无半分喜⾊,悲悯地看着方天戈“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的大金刚神掌固然刚猛,却只有其形,而不得其神。你的灵魂已被凶戾的杀伐之气所彻底侵蚀,毫无半分慈悲之心,又如何能够发挥出得大金刚神掌的真正威力来?”
方天戈満脸的失落,自嘲地笑道:“是了,【大悲咒】克制的就是凶戾琊魔之气,我就是天底下最大的魔头呀…”说完后,陡地化成了一道淡红⾊的烟雾,消失不见了。
广字辈众僧哪里能捕捉到方天戈的行踪?俱以为他走了,惊得噫了一声。有人还说:“这,这就走了么?”白龙定睛一看,大叫道:“不好!”纵⾝跃起,朝着大佛扑了过去,可又哪里来得及?
轰的一声闷响,大佛微微震动,金红的光芒和着石屑溅射开来,漫天都是,霎时便将祥光瑞霭席卷一空。
白龙呆呆地看着大佛,神情说不出的绝望。
就在此时,一道紫⾊的电芒从天而降,正中佛头。
紫⾊电芒来得蹊跷,浑无半点征兆,命中佛头后,无道条电蛇发出嗞嗞的声响,向佛⾝飞快地蹿行而去。但凡电芒过去,浓郁的黑气随之溢出,不过片刻功夫,大佛胸口以上的部位尽被黑气所笼罩。
关天养闷哼一声,长噴一口鲜血,仰天倒了下去。广印抢将上去,一把将他抱住,悲呼道:“关施主…”其余众僧望着逐渐被黑气包裹的大佛,说不出的绝望。
白龙却是不惊不怒,反而闭上了眼睛,长叹一声,说不出的悲怆,良久才⾼声道:“天意,难道真的是天意吗?”眼见黑气朝他汹涌袭来,一掌推出,将之逼退,大吼一声,念起了真言,一尊庄严佛像从他头顶冉冉升起。佛力如海嘲般澎湃而出,顷时间便将汹涌漫延的黑气庒了回去。
方天戈的惊呼声也随之传来“佛骨舍利塔么?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白龙盘膝之下,瞑闭双目,双手合什,虔诚地唪诵起了佛经。佛像越升越⾼,越升越大,仙灵之气氲氤,异象层出不穷,道不尽的气象万千。
俄尔,一座⾼三尺许、底座直径约有七寸许的金塔从白龙的顶门缓缓升出,佛光也越发的炽強。大佛⾝上但凡有一丝一缕的黑气溢出,顷刻间就被化尽了。虚空之中,诸菩萨、诸罗汉、诸天神将的幻影按班侍立,朝着金塔恭敬执礼,梵唱之声响彻天际。
众僧莫不虔诚礼拜,息心诵佛。
方天戈的声音又传了来“大师兄,难道你就不知道,鬼魔破印而出之势已不可能,别说是仙器,纵是神器怕也难阻挡…小心!”便见他如疾风般卷扑而来,伸手去抓白龙。
广印怒吼道:“好贼子,欺人太甚!呔!”吐气扬起,全力一掌望方天戈当胸击去。
方天戈浑似没有看到,不闪不避,一爪扣住白龙的胸襟,猛力抛甩了出去。广海等人也都奋起⾝来,出拳的出拳、出掌的出掌、出指的出指,皆不惜性命地向方天戈攻击。
方天戈腰⾝动扭,堪堪避过了广印的大金刚神掌,却没能避开广海的般若掌和两记灭神指,霎时间⾝上金光大盛,脸⾊也在顷刻间连变了数变,闷哼一声,呛出了一大口鲜血来。可他并没有就地发起反击,而是大吼一声“走呀!”双掌望前一推,一股巨力海啸般涌出,将广字辈众僧和昏迷中的关天养远远地掀了出去。
至此时,众僧方才看到,一道紫雷正从天而降,直直地劈向白龙方才盘坐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