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三十九、尸毒扩散的危机(上)
关天养嘿嘿地冷笑。
“可是小关少爷…”史玉柱不无怀疑地道:“会不会是欧阳杰故意栽赃呢?”
“可能性当然存在!”关天养望着天道“但我相信欧阳杰说的是真话。”
史玉柱很想问为什么,见关天养神情笃定,眼里透着森肃的杀意,隐约也猜到了些什么,便斟字酌句地道:“若是这样,那可有些难办了!”
关天养嗯了一声,冷冷地道:“我现在只想搞清楚齐世武到底知不知情!”
史玉柱没有接话。关在养思索了片刻,便笑了起来“先不管这事了,走吧,去你家…”
除夕这天午饭是在柳家吃的,原说年夜饭也在柳家吃的,顺便见识一下柳家新买来的戏班子,可关天养坚称有事,一个人回到了关帝庙,过他自己的大年夜。
躺在床上,听着各处的鞭炮焰火砰砰的炸响着,他心下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五岁上和苏少白就相识了,几乎天天混在一起,但苏少白是有家有父⺟的人——如今苏家也都搬去了西蜀——逢年过节,总不能与他一起;七岁与陈朔相识,两人都是儿孤,虽性格各异,但却极合得来,也是从那时起,过年才有了伴;后来又有了四丫,也就越发的热闹了。
打从前年那一场灾变后,一切都被改变了。
最先是苏少白被程有涯強收为徒,带去了蜀山;接着是四丫拜在了杜友逢座下,远渡东海;最后就连陈朔也拜在了玄武宮座下。从小长到大的朋友各散一方,也不知哪年月才能相聚。
那一年在送慎明去了九华山后,除夕是在大江之上过的。当时还遭遇了劫匪,若不是了定使了手段,那些人又岂能逃得了性命?去年的除夕是在龙山与魔气相搏中渡过的,一点感觉也没有。
一年接一年就这样过去了,转眼自己也快要満十八,成年啰。小的时候总觉得光阴流转太慢,巴望着自己快些长大,这样就不会再受人欺负了。现在倒是一天天长大,可以忧忡时光流逝太过匆匆。
刚接掌知真斋那会子,意气风发,想着接下来总要⼲成不少大事,一年太短,两年也太匆忙,五年或者十年总会有一番大巨的改变。
怎样的改变才算大巨的呢?
那时候的想法单纯,觉得能将知真斋做成九夏鬼市第一,那就非常的不得了。现在回过头去看,这目标未免也太小了些,几乎没费什么力就达成了。但掉头往前看,不免既惊惧又迷茫。两年就这么弹指即过,五年、十年又岂会太久?眼下知真斋、天下楼和怀远堂虽然发展势头尚可,除了横向扩充,似乎再不能实现质的突破。当初还在杜若面前夸下海口,说要成为修行界最有钱有权的人。现在想来,委实太过于幼稚了。修行界的势力盘根错结,各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利益体系,且坚不可摧,很难突破。若真的要实现这个伟大理想,势力要先冲破各派业已形成数千年的利益体系,如此一来,反倒成了修行界之公敌。别说是实现理想了,连如何生存下去都成问题。
历经了龙鳞争夺的风云后,他深刻地意识到要想成为像楼子方那样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修行界的人实在太难,太难太难了,至少在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百年之內他是做不到的。与其像莽夫、像傻子一样拿宝贵的性命去搏一时的痛快,还不如老老实实地按规则玩,等将实力和资本积蓄到足以改变现有规则的时候,再慢慢动手也不迟。
新的一年将在天亮后来临。所谓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即将到来的一年又该怎样的谋划呢?
本以为一阵胡思乱想后就会生出困意,然后慢慢地睡着,醒来就已是新的一年…可是越想越睡不着,好多事情都如昨天才发生的,清晰地在脑海中呈现,仿佛触手就可抓到,心酸、恐惧、快乐、愁苦都一起涌上了心头。想得最多的,还是杜若的音容笑貌,有如清水芙蕖,巧笑倩兮,明目流眄,多么的纯净悠雅,任是过了一千年、一万年,依然不会淡却分毫。
想到后来,关天养哪里还睡得住,翻⾝坐起,决定立即去落魂坡,重温那份相遇时的悸动。
说动就动,也不需要什么马匹,只靠着一腿双,他也能在天亮前赶到。
出了关帝庙,掠着鳞次栉比的屋顶,望着城北疾驰而去。
眼看着城墙在望,正准备提气纵⾝跃过,以免惊动守军,一股浓烈的腥血味就冲鼻而来。好在他速度虽快若闪电,却已能够收放自如,瞬息间便止住脚步,连一丝风也不曾带起。
腥血味是从左近的院子里传出的,浓得化不开,最教他惊怵的是,还夹着淡淡的尸腐之气。
难道尸毒入侵城內了?
悉悉的声响传来,还伴随着嗬嗬的喘息之声,关天养定睛一看,见一个浑如血池里捞起来,断了一条腿的男子正一瘸一拐地从房里走出来,所过之处,鲜血如水一般淌开。
这人已经尸化了!
关天养已经无暇去想在如此严密的防控之下,尸毒又是如何传到城里来的,纵⾝便跳了下去。心下还在庆幸是自己遇着了,不然⿇烦大了去。
尸人用那青黑的眼瞳盯着关天养,鼻翼深深地抖了两抖,呼哧作响,像是闻到了令它极为欢娱的味道,顿时奋兴起来,喉咙里发出的嗬嗬声响越发的急促,挥舞着两条僵尸的手臂快步逼了过来。
关天养哪有功夫跟它慢耗?抬手就是一掌拍出。砰的一声,鲜血淋淋的尸人被剑气绞得尸骨无存。
进屋一看,场面更是惨不忍睹:床上、柜子里,尽是被撕扯得稀烂的残尸,鲜血和破碎的內脏洒得到处都是。
这一家宅院只有里外两进。关天养挨间查看,內院的七口人无一幸存,而住在外院的两名下人被吵醒时,还以为来了強盗,吓得惊叫不已。
关天养断然喝道:“闹什么?”指着男的道:“你,赶紧去官府报告,说这里死人了,就他们快派人来!”
两人是夫妻,女的大约二十出头,生出还算齐整。男的便以为关天养对他婆娘有意思,虽害怕,但还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大王,你放过她吧,她肚里有孩子,求求你了…”边叩头边哭。
关天养头摇苦笑,见那女的腹小果真微微隆起,怕是已有了四个月。便骂道:“你娘的睡糊涂了么?內院的人都死光了也不知道?起来,快去报官!”那人就不起来,还把嘤嘤菗泣的女人护到⾝后。
关天养实在无法,将那人像小鸡般拎了起来,走到后院厢房,指着那一堆残肢断体道:“你以为老子在糊弄你么?”却不料那男的吓得一口气没接上来,当场昏了过去。倒是那女的虽然怀着孩子,却比男的坚強,扶着门柱,強撑着没有倒下。
关天养无奈地叹了一声,又回到外院,寻着了水缸,一瓢冷水将男的泼醒了“快去,要不然你老婆和孩子的命也不保了!”男的哪里知道出了什么事?鬼叫着跑了出去,旋即就听得:“杀人了,杀人了呀…”的呼喊声传来。
关天养对女的道:“大嫂,你先回屋吧。别出来乱走…”便去周遭查看,以确认尸毒是否已经扩散。
约等了一柱香的功夫,官差来了,却是都喊着捉拿強盗。
关天养从隔壁院中跳过来,怒骂道:“你娘的才是強盗。都听好了,这家子有人感染了尸毒,将亲眷都杀了。现在以这座宅子为中心,周围五十丈范围尽数隔离起来。还有,赶紧派人上报知府衙门…”
众官差本听说強盗杀人了,现场惨不忍睹,都是来捉拿凶手的。不想这个‘凶手’非但不怕,还对他们发号施令起来,顿时教他们都懵了。
关天养见没有人动,跺脚喝道:“还不赶紧!”就真有人往外跑去执行命令。班头却大喝道:“站住,都回来。”然后下死劲地盯着关天养“你是谁?卢家満门又是谁杀了的?”
关天养嘿嘿地道:“小爷就是关天养,你该听过吧?”
班头惊得吃吃地道:“你,你是,是关,关老板?”
关天养哼了一声,听着屋里的女人痛得哼哼直叫唤,大约是受惊吓动了胎气,便取出一粒【固本培元丹】递给那男的“给你婆娘吃了,不然孩子别想保住!”那男的却还在迟疑,就听有官差叫道:“呀,真是关老板,真是呀…”奋兴得又蹦又跳,哪里还记得这里是凶杀案的现场呢。
有了人证,事情就好办了。
经过一番商议,班头决定还是不要把动静闹大了好,毕竟这会子百姓们都已经睡了,若是吵醒怕当场就会生出乱子,只命人赶紧去知府衙门告急。
关天养已将附近的宅子都查看了一遍,并无异样。想来这户人家有人去过了城外,不小心感染了尸毒,这才出了事。幸而发现得及时,要不然等不到天亮,局势就难以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