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四、乱起萧墙(上)
南华老怪要的本就是雅间,见说关天养要动手,他又赶紧张罗着布下了封印。{。关天养就拿出材料,又将自己的规矩交待了一番,就开始动手。
骨笛又叫‘玄yīn慑魂笛’,是慑魂类法宝的一种。慑魂类最常见的法宝便是旗幡,其次便是笛、琴、筝一类的乐器。南华老怪这支骨笛用千年老尸的腿骨炼成,先天yīn气是十足的,再加上又用星辰金強化了,其坚韧度自然不凡。只可惜在祭炼法阵的时候没能将灵气控制好,导致分布不均,部分法阵和符箓的威力不能完全发挥出来,以至于本该是件灵品的法宝,却沦落成了凡品六阶。若非如此,关天养也不会揽下此活了。
而強化此笛也不将法阵和符箓洗了重做,只需要添加几样材料,祭炼几道符箓,再注一轮灵就算完工。
当然,说起来容易,也就是几句话的功夫,实际上做起来却颇要费一番功夫,最⿇烦的就是注灵。毕竟南华老怪祭炼的是四级法阵,可不是三两下功夫就能搞定的。
若说为关卿云強化隐剑是真正的技术活的话,为南华老怪強化骨笛就是个力气活。在完成了三道符箓的祭炼后,接下来的三个时辰里,关天养就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注灵,比之于在慧泉寺祭炼五行锁元尺还要枯燥。
在骨笛散发出来的莹白毫光渐渐转为幽蓝sè时,关天养竟长长地舒了口气。尽管他早知道会这样,但还是觉得这样毫无挑战xìng的強化实在是一种磨折,殊无乐趣可言。
南华老怪简直就像看到仙佛降世一般,脸sè时青时黑,既惊恐,又奋兴,还洋溢着说不出的幸福,只差没有跪拜下去,叩谢关天养的大恩大德了。
在幽蓝的毫光衡定下来后,关天养终于吁了口气,收回了手来,看着悬浮在空中的骨笛,他道:“老仙看看可还満意?”
南华老怪轻轻地挲摩着笛⾝,枯瘦的双噤忍不住在颤抖,口中含糊不清地念道:“灵品,灵品二阶呀…神了,简直神了…”
关天养等了约一盏茶的功夫,见南华老怪还没有醒过神来,就轻咳了一声,道:“老仙可还満意?”
南华老怪连连点头道:“満意,満意,当然満意…”
关天养轻吁了口气,笑道:“満意就好!満意就好嘛!”
南华老怪当即就读出了关天养的潜台词,忙道:“哎呀,你看我,⾼兴得都忘了。灵品三阶,一共,一共是三万,十三万,五万,十八万,十八万晶玉,对么?”
关天养道:“不错,正是十八万!”
南华老怪拿出一张钱据道:“这是通大恒钱庄开具的二十万见票即竞的钱据,关小友,不关老板请赏收!”
关天养接过,一眼就认出是真的,就待要找回两万晶玉给南华老怪,没想到这个素来作恶多端的老怪竟连连摆手,道:“不必了,不必了。关老板帮了我这个天大的忙,区区一万晶玉,就当,就当我,当我请关老板喝茶的。不必了!”
关天养却坚决地头摇道:“不行,哪怕是一个晶玉我也得找零。该收的钱我已经收了,再多收你两万,这算个什么事?”数出了两万晶玉推到南华老怪面前道:“老仙能照顾我的生意,那就是看得起我。老仙的朋友若是有这方面的需要,尽可荐来。以后老仙若还有法宝要強化,我给你打个九折的优惠!如何?”说完就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南华老仙连连点头道:“既是如此,就多谢关老板了!”
关天养站起⾝来,揖手道:“老仙客气了。我们还有要事在⾝,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南华老仙道:“二位慢走,不远送了!”在关天养和关卿云出门后,砰的一声就将门带上,又抱着他的骨笛奋兴去了。
刚才的几个时辰里,关卿云一直未曾说过一句话,此时才道:“天养,你不是和他有仇么?怎地又帮他強化法宝了?”
关天养笑了笑,道:“仇怨是仇怨,生意是生意,一码归一码。现在我是斗他不过,将来若是斗他得过了,嘿嘿,那笔账还是会找他算的。”
“哟,看不出来,你还分得真清楚!”
关天养道:“自然要分清楚。我都想好了,以后学着李前辈,做一个游方的強化师,既能钱赚,又能增长见识,还能不耽误修行。你说这好不好呢?”
关卿云听了这个主意,眼里尽是向往之sè,道:“呵,你的想法可真是好。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关天养道:“为什么行不通?慧泉寺之后,我的名声也该传开了吧?嘿嘿,只要我愿意接,还怕没有生意可做?既有生意可做,那就有钱赚。赚到了钱,想买什么不能够呢?”
“照你这么说来,钱就能买到一切了?”
关天养想着陈朔曾经说过的话,不由得笑了起来“不,钱其实只是一种媒介,通过它,你就能掌握很多资源。而在资源的背后,往往又牵扯到很多的利益。也就是说,手里的钱越多,控制的资源也就越多,所能支配的利益也就越多。所以,钱不单单是钱,它还是一种看不见的力量!”
关卿云思忖了许多,才笑道:“这是什么道理?听着还挺像那么一回事似的。”
关天养道:“这就是道理,事实也就是这么回事。岂不见那些有钱人总是拥有极大的权势,能支配到普通人无法迄及的利益么?”
关卿云忽闪着清澈的眼睛,満含笑意地看着关天养,道:“照你这么说,你是准备用钱来支配整个修行界的利益了?”
关天养连连头摇“支配是不敢想的,只能说是希望用钱来保证自己过得更zì yóu一些。”
“钱财不过⾝外之物,越多越烦恼,哪有能更zì yóu的呢?”
关天养又摇起头来“不,不对。世上的人有很多种不是?每个人对钱财的看法都不一样,有的视若浮云,有是视若xìng命。视若浮云者就是⾝外之物;视若生命者,那就是烦恼了!对于我来说,它既不是浮云,也不是生命,不过是工具。既是工具,那就越犀利越好!”说完又看着关卿云,显是想从神情变化来判断她有没有明白自己这番话里的意思。
关卿云却是惊奇得很,实在不敢想像这番含义隽永,富有哲理的话是从关天养嘴里说出来的。“这些点想法都是你自己思考出来的么?”
关天养笑了起来,道:“不,是二狗子告诉我的!”
“你是说陈朔?”关卿云的眉头顿时拧作了一处,満脸的不相信。
“对。他这个人特别爱财,但却并不是守财奴,更不是那种为钱财所带累的人。他很会玩钱。若他不拜入玄武宮门下,而是继续跟我一起的话,我敢保证,要不了几年他就会成为全天下最会玩钱的人。我从不怀疑他有一天会用钱来达到支配修行界的目的。只可惜我从他那里不过学了点皮⽑,大手段却是一点都没学到。只有等十年之后我们再会之时,再慢慢地向他请教了,眼下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地钱赚,赚得越多越好!”
关卿云轻轻一笑,唉了一声,yù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呗?”关天养一眼就看出她有不太中听的话要说,大约是顾忌自己的感受,这才生生咽了回去。
“这可是你说的!”关卿云道:“不管你说得多么了不起,都让人感到満⾝的铜臭!”说着,还用手在鼻前扇了一扇,仿佛真的是臭不可闻。
关天养摸出一个晶玉闻了闻,道:“有铜臭味吗?你闻闻!”
关卿云笑着敲了他一下“你尽胡闹!”
回客栈取了马匹,两人正待要下山去,就听得又有人叫道:“关兄弟,且慢!”
关天养听着声音有些熟悉,循声望去,竟是申广平。
“申仙长!”关天养从马上跳下来,起手道:“你是找我么?”申广平満脸的惶急,冲上一来把拉住他道:“关兄弟,你,你可一定要救救师父!”
关天养顿时哑然。
关卿云走上来问道:“鲁前辈怎么了?”
申广平急得都快哭了,道:“师父他,他触犯了门规,宗主颁下令旨,要,要将他…”
关天养骇道:“要将他怎样?”
申广平道:“要剥去他进道院主的⾝份,罚去清风洞思过十年!”
关天养啊了一声,道:“思过?”
申广平道:“师父原本并无过错,为什么要去清风洞思过?关兄弟,走,你跟我去向宗主说明!”
关卿云拦住道:“申道兄,你先把事情说清楚好不好?”
申广平怒道:“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师父为了维护你们,现在被宗主剥了进道院主的⾝份不说,还要罚去清风洞思过。师父修行也快六百年了,何曾过去清风洞思过?而且还是十年…”
被剥夺进道院主的⾝份,再罚到清风洞思过显是极为惨重的惩罚,要不然申广平也不至于急在这样子。关天养看着关卿云,显是在讨主意。关卿云沉昑了一下,道:“李宗主已经颁下正式令谕了么?”
申广平道:“还没有。但宗主已经颁下了口谕,回头经过正式布告后,便要施行了。到那时,即便是你们再去说明,也没有用了!”
关天养也着了急“怎么会这样?不就是一桩小事么?”
申广平怒道:“小事?这哪里是小事了?外人私闯山噤,轻者被驱逐,重者被罚去黑龙沟采矿。若不是师父曲意回护你们,你们又岂能幸免?王师叔等四位长老奉宗主令谕前来相邀,你们为什么不去?明明是你们強闯山噤,说要有要事面禀宗主的…”
见申广平越来越激动,关天养也是満心的悔恨“就因为这事…”下面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先前他本是要上山去面见李延极的,奈何鲁长恭怎么也不愿意。申广平大约也是不知道这些,他也不想再分辩了。
申广平见关天养张口结舌,便以为他心下愧疚,语气便柔和了许多“如何不是?”
关天养点着头“我明白了…”正要说随申广平上山说清楚,就听关卿云道:“申道兄,鲁前辈被罚怕不只是这么简单吧?想必还有另外更重要的原因,是也不是?!”
申广平一怔,眼里掠过一丝慌乱,与他平时的潇洒迥然不同。他道:“谁,谁说的?”
关卿云微哼了一声,満面的严霜“満大街的散修,谁不在说呢?说重极门谋夺了龙…”
申广平惊叫道:“谁说的?”下意识地伸手就要去捂关卿云的嘴。幸得及时反应过来,将伸出去的手猛地往下一切,就变成了打断关卿云的说话,使了个眼sè,拉上关天养就往镇外而去。
关天养紧随申广平的脚步,问道:“申仙长,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关卿云又打断他道:“天养,先别问!”
一路疾奔到了半山腰,申广平也恢复了往rì的镇定,但神情依旧凝重,他道:“你们也看出来了?”
关卿云道:“若这都还看不出来,我们岂非与傻子无异?”
申广平唉地叹了一声,理了理思绪,这才道:“你自然是不知道的,去年九月,有人来镇上当了一块龙鳞,却莫名其妙地被人偷了去。当时的事情闹得有多大你也该有听闻吧?”
关卿云先是瞟了一眼关天养,然后嗯了一声,道:“去年九月我还在岛上,没来中土。后来听师父说过千阳山发生了大事,我却没有细问!”
申广平说了一声难怪,就道:“接当的生意是乾坤庭旗下的,可想他们有多愤怒。经过一番调查,他们发现龙鳞是被千影门一个叫诸葛chūn的人偷了去。杨纵就带着乾坤庭火字堂的人一路追去千影门,可千影门上下拒不承认得到了龙鳞。杨纵无法,只得请宗主相助。宗主去后,和千影门上下细谈了一遍,他们依旧不承认盗得了龙鳞。”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声,道:“千影门原来与我重极门的一个分支,关系也处得极好,宗主也极想维护他们,并不愿把事情闹大。若他们主动交出龙鳞,就只惩罚诸葛chūn一人。可他们却就是不开窍,死活不肯承认盗了龙鳞。他们也不想想,乾坤庭的力量多強大?若是没有证据,岂会追到千影门去?最后还是在千影门后山噤地把龙鳞找了出来。杨纵为儆后来者,下令灭了千影门。宗主也是无能为力!”
关卿云瞟了一眼关天养,见他脸沉如水,眼中一丝波澜也没有,不由很是佩服起他的镇定功夫来。
申广平又道:“十天前,各个分支的掌门和派中长老突然齐聚千阳山,要宗主交出龙鳞来,还千影门一个公道!”
关卿云噫了一声,奇道:“这是什么话,龙鳞是别人当的,乾坤庭追了回去自然是还给了当主,他们找李宗主要什么龙鳞?”
申广平満脸的愤然,眼里尽是憎恨之sè“他们说,龙鳞不过是个诱饵,事实上是宗主想借乾坤庭之手灭了千影门。还说各派依附重极门数千年,一直和睦共存,从不曾有过龌龊。如今宗主大权在握,便想将异己翦除,扩大自己的势力,一统重极门…你们都说说,这是些什么话?宗主向来仁和,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若不是千影门上下冥顽不灵,如何会出这样的事?如今他们都说,宗主要是拿不出龙鳞,那就是他和乾坤庭勾结无疑。各大院主、众位长老都分成了三派,一派是支持宗主的,一派是支持各派掌门的,还有一派是中立观望的。十多天来,山上已经闹得一团糟,不想山下又添了这些事非。也就是在这节骨眼上,你们又闹出強闯山噤的风波来。师父为了护住你们,便将所有的过错都揽了下来。宗主为了不节外生枝,也不得不颁下令旨处置他了…”说完长叹了一声,満脸都是茫然和无奈之sè。
关卿云着实有些看不惯申广平的胸襟气魄,但又不好直说,就冷冷地问道:“为何不请乾坤庭来说明?难不成你们就这么束手看着么?”
申广平也是聪明人,如何听不出关卿云话里有话?脸膛腾地一下就红了,道:“乾坤庭火字堂杨座主有公务在⾝,无暇分⾝,就来了一封亲笔信,证明千影门确实是偷盗了龙鳞。但各派掌门都不信,还污蔑宗主和杨座主勾结…”才说到此处,关天养噤不住大骂道:“放庇!”
申广平见关天养怒气汹汹,顿时为之一怔,已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关天养骂了一连串的放庇,怒气竟无法遏止,道:“李宗主为什么不将这些混蛋都赶下山去?他们明明是有yīn谋的!”
申广平冷笑道:“赶下山?说得容易,真要是这样做,立即就会激起大乱,说不定重极门就会因此而裂分。不要说是宗主,我们也绝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出现!”
关天养咬牙道:“我最讨厌的就是贪心不足的混蛋。哼,走,咱们现在就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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