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灵州方家(2)
当许惊鸿四人在那名叫天香楼中用饭的时候,方家大宅之中,方家父子几个也已经知道了他进城的消息了。{。听完那些下人的禀报之后,方子遥的脸就猛地沉了下来:“廖胡子那些人是怎么办事的,竟没能顺利把人除掉吗?”
下面去传命令的方元心里有些害怕,这时候急忙道:“许是那些人察觉到了什么,刻意避开了吧。毕竟从西边来灵州除了官道外,可还有其他路径哪。”
“哼,他们有百多人,却连二十多个人都堵不下来吗,真是一群废物。往rì里还说什么自己有多厉害,真遇到问题了,却只会让我们失望!”方幕旦的话就更不客气了。
方元见几位爷真生了气,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只有在那垂手立着。直到他发现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之后,方子遥才开口道:“你再去跟廖胡子他们见一面,让他们在那批人离开我们灵州后务必把人⼲掉,否则就不用再在我灵州的地面上混了!”
“是,是!小的这就再去一趟平马屯,跟他们说说。”见几个主子已经没了其他的话要吩咐了,方元连忙退出了堂去。
堂上只剩下父子几个之后,方子遥才微微皱起了眉道:“现在他们几个进了我灵州城,倒还真是个⿇烦了。”
“父亲这是在担心着什么?”方幕旦有些不以为然地道:“到了我们的地盘里,要铲除他们不是更容易了吗,怎么还会⿇烦呢?”
“除去他们自然不难,我顾虑的是除掉他们后引起的连带反应。我们方家在这灵州自然无人敢招惹,可对朝廷来说,我们却什么都不是了,即便有老家的人护着也一样。所以我才会想着在他们进城之前就铲除了他们,却没想到竟让他们避了过去,更还进了灵州,如此一来事情对我们就有些不利了。”方子遥眯着眼说道。
“父亲的意思可是怕有人会在他们出事之后怀疑到我们⾝上来吗?”方幕平已经体会出了其中的意思,问道。
“不错,这灵州是我们方家的地头,这是朝中许多人都知道的。若是他们来了这里,而后与我们有了什么擦摩,离开后便遭到灭口,只怕我们就说不清了。而一旦真有人要拿此事做什么文章的话,对我们也必然很是不利!”
“那父亲的应对之法是?”两个儿子都明白了个中关键,急忙问道。
“很简单,就是不要招惹他们。叫我们下面的人这两天都规矩着点,不要去招惹许惊鸿他们,这样他们就是出了事情,没有实质的证据也就猜不到我们头上来了。”方子遥给出了自己的策略。
“好,那孩儿这就去打这个招呼,绝对不让那些下人们坏了我们的大事。”方幕平立刻起⾝就往外而去。方子遥这才放松下来,但他却不知道,有些人和事,不是你想不招惹就能成的,因为对方会来招惹你!
城中天香楼酒馆之中,老板正在述说着发生在自己⾝上的事情。。 。 或许是因为这件事情憋在心里太久了,已经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又或是老板看出了什么,所以在面对许惊鸿他们的疑问后,他便详尽地说了起来。
“我这天香楼在灵州本是首屈一指的大酒楼,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贩夫走卒,都喜欢在我的酒楼里用些酒菜。这每rì里的进项,虽然算不得rì进斗金,可却也算不错了。但正因为我酒楼的生意太好了,才会被其他眼红之人给盯上。
“盯上我酒楼生意的是方家一个外管事,叫作方文的。开始时,他直接来跟我说要我的酒楼,我自然是不肯了。见软的不成,他就来硬的了,每rì他都带了一些人来闹,想着把我的生意给搅⻩之后,便接手过去。当时我也是一时气盛,就是不肯相让,结果…他们在几次之后便用了更卑鄙的手段了,让在我楼里用饭的客人中了毒,还死了好几个。
“如此一来,我这个做老板的便被衙门给逮了起来,最后以赔偿出一大笔的钱财才算了事。而经过那次之后,我那天香楼的生意便一落千丈了,而方文并没有放过了我,依旧每rì来闹,甚至几次更是伤了我的伙计。这样一来,这天香楼实在是开不下去了,我只得带着这块招牌来到了这里,开了这家小酒馆。这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老板说到情动处,眼睛也有些红了。
“真是岂有此理,这灵州还没有王法了吗?”王烈海勃然怒道:“老板你就没有在他们闹事的时候去官衙里告上一告。”
“官衙?告状?”老板苦笑着摇起了头来:“你们是外乡人所以不知道啊,这灵州城,方家比官府可要大多了,哪个官衙肯受我们的状啊?我还算明白这一点,最终放弃了那酒楼,所以还能有一个立足之地,那些想和方家硬争到底的人,下场可就惨太多了。”说着,老板又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又是怎么回事?老板能说与我们听听吗?”许惊鸿目光闪烁:“我进城后发现许多铺面都是关着的,那些百姓又行sè匆匆,这又是为的什么?”
“这一切自然也都是方家所造的孽了。夺我的天香楼时,方家的人还有所收敛,只能叫巧取,算不上豪夺,所以我至少能保住自⾝。但在几年后,情况就不同了,方家那些当家的和恶奴的胃口越来越大,手段也越发的明目张胆了起来。一些能赚到钱的店铺,都成了他们出手抢夺的目标,许多人更是因此而家破人亡。
“远了的也就不说,就说这两rì发生的事情吧。就在端午之前,因为方家要建一跑马场,看中了另一大户刘家祖坟所在的那块地,他们就硬是让刘家把先人请出来后让出地来。刘家自然不肯这么做,甚至还找门路求到了巡抚大人那里,可结果呢?结果就是老刘家的两个儿子突然被人所杀,刘老财因为一时气急,一口气没上来也…
“事后,刘家剩下的两个儿子也去了巡抚衙门喊冤,可结果却被他们以诬告的名义给打了一顿板子…最后,他们只得把那片地送与了方家了事。不是刘家不肯坚持,实在是方家在这灵州的势力太大了,想斗都斗不过啊。”说到最后,老板又是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浊气。
许惊鸿等几个听了这一番话,更觉憋闷,猛地灌下了一碗酒后,他们才稍稍定了定神。可那老板的话却还不曾说完呢:“那方家这些年来已经抢夺了许多人的财产,但他们却并不善于经营,所以那些产业很快就都败落了。为了能攫取更多的利益,这些人只有不断地抢掠其他人的产业,如此下来,我们灵州做买卖的人越来越少,最终许多的店铺都关了张。只有那些自给自足的做工为生的人,还留在这里。这也正是我灵州如今看来大为败落的原因所在了。
“另外,客倌们之前提到的路人行sè匆匆一事的原委,其实你们也遇到过了,那就是街道上的奔马了。方家已经目空一切,他们的家奴更是嚣张跋扈到了极点,总是喜欢纵马在这城中各条道上急驰,因此还撞死过不少人呢。现在大家已经养成了习惯,那些大的街道,是不会随便走上去的,因为谁也不敢保证什么时候后面或是旁边会跑出方家的马来。”
听他说到这里,许惊鸿的面sè就更难看了,他这才知道刚才自己被那马险些撞到是怎么回事了,怪不得那小子如此嚣张,差点撞了人还敢出言不逊呢,原来也是方家的奴才。
孙再元也忍不住揷了一句:“他们做下如此多的孽,难道整座城里就真没有一个敢于对抗一下的吗?”
“以前是有的,还是我灵州的一个州判。因为方家的家奴打杀了人命而将人给逮捕入狱。可是第二天,这个⻩州判就満门都惨死了。这天夜里,他们家就起了大火,一门七口尽都死在了这一场火灾之中,至于他们究竟是被烧死,还是被杀后再被火烧的,我们就不得而知了。此事之后,别说是我等小民了,就是官府里的大老爷们,也不敢再管方家的恶事。”
“多谢老板您直言相告,我们总算是对这灵州城有个清晰的认识了。”许惊鸿在愣了好半晌后,才沉重地说了一句。而那老板也发现今天自己说的话也实在太多了,在告了一声罪后,便又一次踱步到了柜台后,继续算起了自己的帐来。
熊庚和王烈海两人此时已经是义愤填膺,忍无可忍了,见周围没人,便道:“队正,这方家如此为非作歹,我们一定不能轻饶了他们!”这次便是王烈海也冲动了起来。
许惊鸿点了点头,喝了一口酒,又夹了筷子菜咀嚼后道:“我们一直⾝在军中,对民间的疾苦所知的确是太少了。而且我以为,象方家这样为恶一的豪门恶霸只怕不在少数。而他们之所以敢这么做,官府不但不管,还要帮着他们,就因为他们在朝廷里着靠山。所以,民间才会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宁为世家狗,莫作寒门人哪。”
说着,许惊鸿又看了看四周,然后才道:“这其中的问题根源,就在如今朝政之上。只可惜我们人微力弱,实在无法改变,所以只有伸手管一管这些不平事了。”
“队正您吩咐哪,我们怎么做?”熊庚立刻摩拳擦掌地道。
“不急,饭要一口口吃,事情要一步步来。我们这次不但要把方家这个祸患除去,还要保存我们自⾝,这样今后才能做更多的事情。现在第一步要做的,便是把孙先生的家人接来,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孙再元听了心下也是一阵感动,这让他原来拿定的想要与许惊鸿等迅速分道扬镳的决定稍稍有了一些动摇。
四人继续用起了饭来,这天香楼的酒菜滋味还着实不错,虽然他们因为老板的一席话而心情郁闷,但是却依然不影响他们的食yù。就在他们将将要吃完饭时,就听外面传来了一阵吵嚷之声,随即更是发出了拳脚打斗的声音。
“嗯?”许惊鸿听到这声音便是一呆,听那老板话里的意思,现在灵州城里只有方家敢惹事端,而且被他们招惹的人更是不敢还击,怎么现在却有人动起手来了呢?而且听这动静,其中一个本事还不低啊。
这立刻就引起了他的趣兴,许惊鸿取出了一块碎银子付了帐后,便招呼三人:“走,过去瞧瞧!”
此时已是申时和酉时相交的时刻,天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这城中的行人也就更少了,而那些还在外面的人也都加快了回家的步伐。但是现在,却有不少人远远地驻了步,正往天香楼边上数丈外的一个角落里张望着。
只见那里,十多个人和两个人正在对峙着。那十多人的一方个个都是大汉,有几个手里跟是提着棍棒等物,可是在面对着那边一⾼一矮两人时,他们却被逼得步步后退。不,准确来说,逼得他们退却的是一个人,一个铁塔般⾼大的汉子,而他⾝后公子模样的青年则根本没有动手。
“呼呼!”几根棍棒再次分数个方向袭向了那条大汉,但他却根本连闪都没有闪上一下,依旧大步向前。“喀啦…”几声脆响,那几条足有手臂耝细的棍子在打中那大汉后,就断作了两截。而这时候,大汉已经到了其中两人的跟前,一伸手就把两人都给提了起来,然后双臂一较劲,就让他们撞在了一起。当大汉一松手间,那两人便软软地倒在地上了。
这下子,那剩下的几人就更是害怕了,连连退却。而那大汉还待再上,却被他⾝后的青年喝止了:“铁柱,别和他们纠缠了,我们要救的人早被其他人给绑了去了。”
“是!”那条大汉一听公子的话后,便立刻止住了步子,然后迅速退到了其⾝后,一进一退间,极为熟练。
见那大汉没有再上来的意思,那几个人又壮起了胆子来:“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灵州城里和我们方家作对,看来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有本事的便把名号留下…”
“万事都逃不开一个理字,你们当街伤人抢人,居然还敢如此嚣张,看我怎么去官府里告你们!”那公子却是正义凛然地道:“我可告诉你们,赶紧把人交出来,不然…”
“不然又如何?现在你敢在这里说大话,只是因为没见识过我们方家的厉害,很快你就会知道了!”那打头的恨恨地盯了两人好一阵后,才撂下一句话后走了。
“竟敢这么跟我家公子说话,别走!”那大汉见他们如此无礼,再次要上前追赶,却被那公子一把拉住了:“铁柱,不要追了,我们等下且去衙门里告他们一状便可。”
见这两人竟这么放了那几人离开,许惊鸿有些可惜地笑了一下,然后才走了过来:“这位公子请了。”
“你们是…”那公子的话才刚一出口,站在其⾝后的大汉就突然一步挡在了他们与自家公子之间,显然是怕他们和刚才那几个是同伙了。
“铁柱不得无礼!”那公子随后便呵斥了一声。那大汉这才退回了他的⾝后,但是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依然上下打量着许惊鸿四人,显然是在戒备着什么了。
对此,许惊鸿并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只是笑着道:“贵属也是一片忠心,公子不必如此。对了,刚才公子可是想要问我们的⾝份吗?我们乃是和你一样的外乡人。”
“哦?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两个是外乡人的?”那公子顿时就来了趣兴。
“我不光知道阁下两人是外乡人,还知道你们也一样才刚进城呢。”许惊鸿呵呵一笑后才给出了解释:“因为这灵州城里,没有人敢和方家作对的,连官府也不敢。而公子你和贵属却和他们动起手来了。我想除了新近进城的外乡人,其他人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原来如此。”那公子恍然点头道:“我说他们怎么就敢当街掳人,见我们阻拦甚至还想把我们都给打杀了呢,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个方家,也太目无王法了,还有…”说到最后,那公子突然住了口。
“是啊,在这灵州城,方家已经成了土皇帝,谁都不敢招惹,而他们却是任意对任何一个人打骂甚至是说杀就杀!公子今天得罪了他们,今后还望能小心一些才是。”这才是许惊鸿过来和他们说话原因所在,虽然那大汉本事不差,但也要担心方家的报复。
“多谢这位兄台的提点,不过我不信朗朗乾坤还能让他们无法无天!”那公子淡然道,但却有一股子傲然之气。
两人微一拱手后,便分开了,许惊鸿等人继续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