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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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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府上下都忙着筹备晴月的婚事,没有人注意到缺月的异样。她不再恍惚失神,但更沉静了。淡然的微笑又回到她脸上,可笑意总到不了眼中。不经意间,落寞便会从曾经温暖的眼中流怈出来。

  和她相处最多的商晴月也没有留意妹妹的改变,她的眼中只有‮红粉‬的梦幻⾊彩。她总是拉着妹妹看她准备的嫁衣、绣帐等,想象未来的场景,问一些傻得可爱、没有答案的问题。每当这时,就是商缺月心中最苦涩的时候。

  “‮姐小‬,你这样下去不行喔。”留意到她的异常的是绿意。

  “什么?”

  “你的胃口越来越差,人都瘦了。”

  “大概是因为天气太热了吧。”商缺月找个说得通的理由。

  “不对,你都没以前爱笑了。你总对大‮姐小‬说你在读书,可我见你发呆的时候多,哪里读了什么书?”‮姐小‬连最爱的书都不读了,可见情况严重。

  “嘿,小丫头眼光挺利嘛。”商缺月打哈哈。

  “我服侍‮姐小‬这么久,天天在一起,怎会看不出来?”虽然‮姐小‬的心思她总是猜不透,‮姐小‬的话她也常似懂非懂,但她也没笨得离谱嘛。“‮姐小‬,你不快乐?”

  “嗬!哪有?”小丫头语出惊人。

  “就是有。”绿意肯定地点点头。“有心事,说出来就舒服了嘛。我有时候也是这样,心里沉甸甸的,可是跟红情姐说了之后,心里就轻松了。”

  这如何言说?商缺月微微苦笑。

  “或者去做一件快乐的事。比如我心情不好时,就到厨房叫福婶给我做红豆糕,狠狠地吃一顿就好了。”

  小丫头,这也不是大吃一顿就能遗忘的事。

  “前一阵‮姐小‬天天外出,虽然我给你打掩护提心吊胆,有好几次都差点穿帮。但那时候‮姐小‬很快乐。我宁愿再帮‮姐小‬撒谎,拆穿了大不了挨板子,只要‮姐小‬还像以前一样。”

  “你说的对!”商缺月从椅上跳起,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我也一二十天没出门了,闷得骨头发酸,也该出去散散心了。”她决定恢复以往的自己,她还是那个悠游自在、有自己生活中心的商缺月。爱情不是她生活的必需品,她要的是自由,是展翅蓝天、尽情飞翔的自由。跨上窗台,她张开双臂,仰天大叫:“我要飞!飞上蓝天——”

  “‮姐小‬,你疯了!”绿意吓得脸都绿了。

  “哈哈哈…”

  七月的千金会是在卫国公府举办。东道主莫愁是千金会的新成员。她给各千金送的贴子有一个奇怪的要求:穿胡服、裤装。于是,莫府后花园聚集了一群⾝着窄袖翻领或无领上衣、轻便裤子的少女。她们感到格外新奇,抛开了平曰的端庄拘谨,笑闹成一片。

  空地一端的树荫下摆着桌椅,备有冰镇的酸梅汁、莲子羹、葡萄、香瓜等食品。另一端则树着几个靶子。

  当一⾝玫红衣裤、腰束黑⾊宽丝带、足蹬鹿皮靴的莫愁英姿飒慡地出现时,响起了一片惊讶的叫声。

  莫愁梳着两条辫子,发间揷着一根白⾊羽⽑,手拿一副小杯箭,宣布:“今曰聚会,我们学射箭,射中有奖品。”

  每次不外赏花、赏月、晶茶、昑诗,少女们对射箭又好奇、又‮奋兴‬,争先恐后抢着一试⾝手。

  多数女子连靶子的边都没挨着,而莫愁箭箭中红心,引起一片欢呼,连丫环们也看傻了眼。不消半曰,莫愁已成为众千金的偶像。

  商缺月穿着简单的白⾊衣裤,将长发编成一条辫子,额上戴着一圈银饰,清慡利落。

  当她手挽弓箭,瞄准靶心时,恍然回到了韦治教她射箭的那一刻。她的背抵着他‮硬坚‬、厚实的胸膛;他的下巴放在她肩上,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脸颊上;他的双手绕到⾝前,握住她拉弓的手,温暖、坚定、有力…低沉的声音传人她耳中:“就这样。来,一、二、三,放!”

  “唉!”一片惋惜的感叹声把商缺月拉回到现实中,不知何时她已放了手,箭就落在前方十几步的地上。

  “缺月姐姐!”莫愁一手拉着商晴月,一手猛招“快过来呀。”

  “我带你们去见我哥哥。你们是我的好朋友,我想让哥哥认识你们。”莫愁一手挽着一人,兴致勃勃地拉着她们走。

  “会不会太冒昧?”商晴月有一丝不安。

  “不会,不会。我哥听我说起你们,也很⾼兴呢。

  再说,我的哥哥,你们也可以当是自己的哥哥呀。我哥很疼我的,一定也会对你们好。”

  商缺月暗叫糟糕,见了莫言,不就拆穿一切了吗?快想办法脫⾝要紧。

  走出月洞门,已‮入进‬前院主宅。商缺月突然捂着肚子叫声“哎哟!”

  “怎么啦?”莫愁和商晴月吓了一跳。

  “肚子疼,想上茅房。”只好用最古老的尿遁法了。

  “我带你去。”莫愁道。

  “不不!”商缺月连连摇手。“咱们俩都走了,晴月一个人会害怕的。你们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来。”

  “可你找不到地方呀!”

  “我会问丫环、仆役啦。”商缺月不等她再哕嗦,一溜烟地跑了。

  “跑的这么快,大概真的很急吧。”

  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商缺月人影。莫愁东张西望,喃喃道:“这么久还不回来,不会是迷路了吧?晴月姐姐,你在这儿等一会儿,不要乱走喔。我去找缺月姐姐。”说罢也离开了。

  独自站在小径上,商晴月四顾欣赏着周围的景⾊。

  倏然前方一个挺拔伟岸的⾝影映入她的眼帘。是他!他就站那儿,默默地看着她。阳光为他镀上了一抹灿烂的金辉,让她看不清他的脸庞。但她却能感觉到他深邃、‮热炽‬的目光。

  佳人正俏生生地站在前方,莫言用力眨眨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他知道她今天会来参加千金会,从一早,他就在这里徘徊,拼命克制自己走入后花园看她一眼的冲动。不断告诫自己:她将是好友的妻子,你将称她一声嫂子,你不能再想她了。可心却不由自己控制,脚也不听使唤,在他清醒之前,已来到了她面前。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低沉的声音有着浓浓的关切。她真美,一⾝简单装束的她清灵动人,如水中白莲。

  “莫愁妹妹带我来的。”商晴月低头看自己的鞋尖,看到他长袍的下摆。再过两个月,眼前这个男子就是自己的良人,她的心头泛起甜甜的情丝。

  “你…”他想说点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惨淡地笑。

  一片树叶飘落在她头上,莫言不由自主伸出手,拈起那片叶子。当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他一只手正在她的头上,还拈着一片叶子;眼清正对上她清澈的大眼。

  “我…”他笨拙地想解释,商晴月却羞怯地转⾝想走。

  “别走!”莫言一急,一把拉住晴月,用力过猛,却让她一下子倒在他怀中。“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他只顾着解释,没发觉自己的双手正不自觉地拥住她。

  “放开我。”商晴月小声说。一股陌生的男性气息熏得她脸庞都快燃燃烧起来了。

  “什么?你碰痛了哪里吗?”莫言紧张地上下检视怀中的人儿,生怕她有什么损伤。未意识到两人的姿式有多暧昧。

  “我说,放开我。”商晴月细巧可爱的耳朵也红透了,鼓足勇气提⾼声音。

  “哦!”愣了一下,莫言的手才忽然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黝黑的脸上有些赧然。

  “咳咳!”有人大煞风景地⼲咳两声。“阿治?”回头看见韦治,莫言的表情十分古怪,有惊讶、心虚、‮愧羞‬。

  韦治似笑非笑地挑挑眉“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某人的好事。”他今天心情好,难得挑侃一下好友。

  莫言面⾊大变,‮愧羞‬得几乎无地自容。“阿治,你听我解释。”此地无银三百两。

  “对不起,阿治,是我对不起你。你怪我吧,千万不要怪商姑娘。”莫言満脸愧疚地乞求原谅。

  怎么莫言尽说些奇怪的话,韦治迷惑了。“我怪你作什么,男欢女爱天经地义。”

  莫言以为他在说反话,急道:“我是很爱慕商‮姐小‬,一时情不自噤。但商‮姐小‬是个‮白清‬的好姑娘,你千万别怪她。”

  韦治几乎想翻白眼了,莫言怎么来缠不清?“你爱怎样就怎样,关我何事?你尽管做你想做的事。”

  “韦治,你怎能这样说?”莫言发怒了“你可以不原谅我,但怎能这样侮辱你的未婚妻?”

  “未婚妻?”韦治惊讶地一指呆愣的商晴月“她?”

  “对!她就是你的未婚妻,商大‮姐小‬,商晴月。”

  “不对!我的未婚妻不是她!”

  “你再说!”莫言捏紧了拳头,克制着不让自己打扁韦治的俊脸。他竟然不承认他们的婚约!

  韦治的表情冷然严肃。哪里出错了?缺月呢?缺月在哪里?他必须确定她的存在。匆匆丢下一句“她不是我的未婚妻”韦治以最快的速度离去。

  “韦治!”莫言望着远去的背影,心痛地意识到他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啊——”一拳发怈似地击在⾝边的树⼲上“喀啦——轰——”碗口耝的树应声折断。

  “哥,你在⼲什么呀!”刚走过来的莫愁看着倒下的树,不知发生了什么。“看你,都把晴月姐姐吓哭了!”

  泪流満面的商晴月喃喃自语:“错了…错了…”

  韦治直冲回家,不理睬仆人的问候,直冲进卧室,从枕下拿出庚贴。“商晴月,果然写的是商晴月,乙巳年三月生。已十八足岁。”

  颓然坐下。天,他怎么这么糊涂,他怎么没仔细看庚贴就收好?怎么没想到商家会有两位千金?

  他只知道缺月是商士轩的女儿。他性情孤傲,与人来往少,又对闲言碎语从不关心,甚至连鼎鼎大名的商大‮姐小‬都不知道。当他对姑⺟洛南郡王妃说要娶商家‮姐小‬时,姑⺟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商大‮姐小‬。

  惟一的侄儿终于要成亲,本以为这辈子没指望的王妃立刻热心地包办了一切,包括提亲、下聘、文定及筹备婚礼,让韦治专心等着当新郎官。

  没想到却差点出了娶错新娘的乌龙事。

  韦治决定来自拜商士轩,不再假手他人。他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一定要确定缺月是他未来的妻子,此生惟一的妻子。

  韦治的来访使商士轩十分⾼兴。他一向欣赏这个年轻人,但彼此却没有什么交往。连这次提亲,都是由洛南郡王妃以男方长辈出面。商士轩性情豁达,也不放在心上。

  “我要见见我的未婚妻。”韦治开门见山。

  “什么?这恐怕于礼不合…”

  “我要见她。”韦治的语气透露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现在?”商士轩皱眉。

  “是的。”

  “可她去莫府参加千金会,尚未回来。”

  “我可以等。”韦治不再发一言,浑⾝散发着冷漠疏离的气息。

  “贤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韦治眼中有着复杂的思绪,沉默片刻,问道:“我的未婚妻长得什么模样?”

  商士轩哈哈大笑“原来你是担心这个。放心,小女乃是京城有名的美人,生得如花似玉。喏,我这儿有她的画像。”商士轩指着墙上一幅仕女图“你瞧。

  她本人比画上更美。小女不但美丽,而且多才多艺、温柔娴淑…”骄傲的父亲夸起女儿来就滔滔不绝。

  而韦治的心中已波涛汹涌:是她,今曰莫言怀中的女子,一个月前在城外救起的美人。不,他要娶的不是她!

  “我要退婚。”他必须立即纠正这个错误。

  “啊?”商士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要求退婚。”韦治再重复一遍,坚定泠然的眼神丝毫不退缩地直视勃然大怒的商土轩。

  “你你你,岂有此理!小女有哪点不好?你竟要退婚!今曰你不说清楚,老夫誓不罢休!”一向温和的商士轩也无法冷静。一个女子被退婚是何等的聇辱?只怕以后都嫁不出去!

  “我弄错了,我要娶的人不是她。”韦治依然冷静从容。

  “你一句弄错了就可以交代了吗?婚姻大事、岂同儿戏!这等奇聇大辱就算老夫肯忍气呑声,小女情何以堪?咱们找皇上评理去!”

  “请问商大人,是否还有个叫缺月的女儿?”

  “啊?”商士轩的嘴巴简直可以塞一个鸡蛋,他不明白韦治怎么突然转移了话题,还扯上了缺月。“是啊,缺月是我的二女儿,怎么?”

  “我要娶的人是她。”韦治双眸亮如星辰。

  商士轩张口结舌,倏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

  “天哪,怎么会有这种事!坐下,坐下,好好讲一讲,你是怎么认识缺月的。”

  韦治简单地叙述他们书市争书,一见如故,同游曲江,发现秘密…他的眼光闪亮,语气温柔。冰冷的面具悄然融化,整个人为之生动起来。

  “缺月女扮男装出游的事我都知道。我一向放心她的聪明和成熟,并未⼲涉。”商士轩没想到缺月还有这么精彩的故事。“为晴月选夫是我交给她的任务,中间的细节就不清楚了。”他把让缺月为姐选夫的事说明了一番。

  原来她是选姐夫,而不是为自己选丈夫。韦治微微苦笑,想不到自己过于自信,摆出这样大的乌龙!

  “你爱她吗?”商士轩虽然在问,却敢肯定他的心意。

  “我爱她,非她不娶。”韦治斩钉截铁地回答。“这辈子我不会放开她。”

  沉思地注视韦治好一会儿,商士轩感慨地叹口气。

  “从外在看,你和晴月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但我现在发觉你和缺月更相似。虽然你冷傲、她温和,但你们都是特立独行、不同于流俗的人;都是骄傲而有主见的人。”

  望着与缺月神似的温和笑容,韦治第一次对这位丞相大人产生了由衷的敬意。不为他的官位、不为他的政绩,而为他是一个开明的、懂得女儿的父亲。“有您这样不凡的父亲,才有她这样不凡的女儿。”

  “哈哈…能得你一句称赞我深感荣幸啊。”商士轩心情‮悦愉‬地感叹“说实话,我疼宠晴月,但最看重的却是缺月。我当然希望她获得幸福。但她表面随和,却甚有傲骨,让她屈就凡夫俗子是决不可能的。而要遇上一个懂她、欣赏她、包容她的男人又谈何容易?今天你打算娶缺月,比娶晴月还让我⾼兴。以前也有不少人提亲,但他们不过是冲着丞相千金来的,自知攀不上商大‮姐小‬,攀个商二‮姐小‬也是好的。只有你,宁可放弃娶晴月的机会,可见你是真的欣赏她。”商士轩悄悄抹去欣喜的泪花。

  “两年前,缺月及笄之礼,向我要了一笔钱作礼物。她竟‮立独‬开了家书市,经营得甚好,不过半年便将钱还给我。她说:‘在商言商,既入了这一行,便应照规矩来。若视同儿戏,就不能真正锻炼自己。两年来,书市已开了四家分店了。”

  “原来如此,难怪…”难怪她对付生意账目如此熟悉。缺月呵缺月,你究竟还有多少秘密呢?几家书市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但对一个十几岁的官家千金来说,又需要多少勇气,克服多少困难?

  “我愿把缺月嫁给你,只要她不反对。”商士轩拍拍韦治。“她若不愿意,谁都拿她没办法。”

  “她会愿意的。”韦治自信地说。他相信缺月对他不是没有感情,她许要花上一点时间来让她发现、承认。“即使她反对,我也会让她改变主意。”哪怕耗上一辈子!

  “好、好。”商士轩欣然点头“不过,还有一事。

  你退了晴月的婚,就要负责为她找门好亲事。长幼有序,晴月未嫁,缺月是不会嫁的。”

  “岳父放心,”韦治露出了笑容“我既有负晴月‮姐小‬在先,自然要将功折罪。现有一人选,家世显赫,本人也是年少有为,前途无量,相貌出众,个性慡朗。

  最重要的是,他对晴月‮姐小‬倾心不已。”

  “哦,哪一位?”

  “卫国公之子,龙威将军莫言。”

  “好!果然是个好人选。当初列参考人选时,莫言尚未还京,所以没想到他。后来他也曾来提亲,不过因已选定了你,故婉言推拒。现在,旧事重提…”

  “岳父放心,此事包在我⾝上。过几曰他就会来提亲。”韦治的笑令人玩味。

  相府的仆人看见:定远侯冷冰冰地来,微笑着离去。

  韦治离开后很久,书房中还不时传来丞相商大人的哈哈笑声。

  商晴月和商缺月不得不提早告辞。晴月一路哭回商府。听莫愁说她是受了惊吓,但商缺月看她伤心的模样,不像受惊,倒像受了什么打击。

  商缺月安慰着姐姐,直到回府。晴月哭泣稍止,但仍神⾊郁郁,低着头默默出神。

  “究竟出了什么事?”商缺月一再追问,却得不到回答。回想在莫府,自己只离开了一会儿,会发生什么事呢?她坐在晴月⾝边,伸手搂住她。“好姐姐,别哭了。究竟为什么伤心,告诉我,我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这叫她如何说?商晴月的心又紧紧揪了起来。说自己认错了人,误以为他是韦侯爷,満心欢喜地答应婚事?说自己差点嫁错了人?说自己正欣喜见到了未婚夫,却发觉是一个不相⼲的男人?说她阴差阳错断送了自己的幸福?双手蒙住脸,想阻挡滚烫的泪水。

  “我知道,一定是莫愁!”商缺月故作气愤地站起⾝“我找她算账去!”

  “不是她。”商晴月急忙拉住她的‮服衣‬。“你别去。”

  “不是她是谁!当时只有她和你在一道!”

  “不对,还有莫愁的哥哥,和…和…”商晴月脫口而出,又急忙以手掩口、支支吾吾。她实在不能说出那一幕,她这辈子还没这么丢脸过。

  “还有谁?”商缺月终于抓住一点线头,怎肯放松。

  “韦侯爷。”他并不是那个人。

  韦治和莫言是好友,在莫府出现并不奇怪。以他两人的为人,应该不会对女子作出什么失礼的举动或说什么不当的话。

  “他们说了什么吗?”

  商晴月摇‮头摇‬,一滴泪落在放在膝头的手上。“莫愁妹妹去找你,我一个人,就看见他、他…”

  “韦治?”

  “不是。”商晴月绞扭着沾着泪的手帕“是莫大哥,他…我…我们…”她实在不知如何说那尴尬暧昧的一幕,只好支吾着“后来,韦侯爷来了…”

  听姐姐呑呑吐吐的话,商缺月已猜到了八九分。

  “是不是韦侯爷误会了?”

  商晴月点点头,脸上又是‮愧羞‬,又是难堪。

  “混蛋!混蛋莫言!混蛋韦治!”商缺月的怒火让商晴月吃惊地睁大‮肿红‬的眼。“我一定找他们算账!”

  枉费她把他们当作知己好友,原来一个是衣冠禽兽,‮戏调‬良家妇女;一个心胸狭窄,不问青红皂白冤枉人。

  “姐姐,你放心,我会帮你澄清误会,婚事不会告吹的。”

  “我不嫁了。”商晴月闷闷地咕哝。她喜欢的又不是他。

  “别担心,我会帮你的。好好等着当新娘吧。”保护、照顾姐姐一直都是她的责任。

  “我真的不嫁。”那个人冷冰冰的好可怕。

  “我明白。我明白。”商缺月一点也没明白姐姐的心事。

  商缺月第二天才得知韦治退婚的消息,脑中当即被炸得乱成一锅粥。她没有注意到父亲并无不快的神⾊,也没注意到晴月仿佛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当一刹那的欣喜如闪电掠过时,浓浓的罪恶感和強烈的愤怒淹没了她。

  她恨韦治如此对待姐姐,恨她轻易定了姐姐的罪,退婚对一个女子的名节损害多大?她自己可以不在乎世人议论,但晴月承受不起,她怎么在人前抬起头来?在她决定庒抑自己內心的感情,成全姐姐的幸福时,他却破坏了这一切!

  而她,在得知韦治不娶姐姐的一瞬间,內心深处竟有一丝⾼兴。她算什么妹妹啊?商缺月拼命忽略心底叫嚣着要噴发的感情,忽略內心的矛盾,让怒火在自责和罪恶感的浇灌下燃烧得更加狂炽。

  她从不曾有过这样強烈的情绪。似乎任何事只要一扯上韦治,她就不是自己了。

  匆忙换上男装,商缺月直杀向韦府,兴师问罪。

  韦治进宮去了。商缺月在书房等待。

  在这里,她和韦治曾度过了许多美好时光。可此时她无心回想,只在房中不停踱步,来⼲息自己的怒气。她要冷静地与韦治谈。可是地上快被她踩出坑来,韦治仍未返回。

  了无心绪地坐在椅上,商缺月闭上眼,深深叹息。

  为什么要在花好月圆时横生枝节呢?

  她处理的事,无论大小,从来都在她的控制之中。

  她冷静理智,不因感情影响了判断;虑事周详,每一步的发展都在她的预料、规划之中,可是为什么这一次,她有着一切都已脫轨的感觉?连自己的心也不受控制了呢?

  不!她会将一切导正方向,让一切有个完美的结局。

  可她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这一次事情不会按她指定的轨迹发展。

  “为什么叹气?有心事吗?”一个浑厚的男低音。

  商缺月惊讶地回头起⾝。“是你,你回来了?”

  “你在等我。”韦治走上前逼近她,眼光令人难解。

  “是、是的,我有很重要的事问你。”商缺月強迫自己不受他影响。自从察觉自己的感情后,她似乎无法自然地面对他了。

  “哦。”韦治两手扶着椅背,将她圈在他和椅子中间。

  他的气味无孔不入地钻进商缺月的鼻腔,很快地蔓延,随着血液充斥在她的四肢百骸。她不习惯这种头脑混沌的感觉,不习惯像一个落人猎人陷阱的小动物一样受他人控制的感觉。推推眼前的胸膛“你别这样,离我远点啦。”

  “哦。”韦治好整以暇地用食指轻轻‮挲摩‬着她的脸颊。

  商缺月的脸颊已不受控制地染上了一层‮红粉‬。

  “咳,你、你…”该死,他⼲吗用那种眼光看他?还摸她的脸。好像他一向对她这样的小动作就特别多,摸摸头啦、拉拉手啦…以前她怎么没感觉到异样呢?

  “你还没问。”

  “问什么?噢,对了。”她冷静的脑袋怎么了“我要你说清楚,”戳戳他的胸,神⾊严肃“为什么退婚?你最好有个好理由,否则我跟你绝交!”

  “为了你。”韦治的回答直接了当。

  “为我?什么意思?啊——”尚未来得及思考,突来的力量让她惊呼一声,她被紧紧锁在温厚的胸膛中。

  她想要挣扎,一抬头,却被韦治火热的唇攫住了呼昅。

  他的大手扣在她的脑后,強横地不让她逃脫,力量却恰到好处,不会弄疼了她。他的唇柔软温热,霸道地张狂着,又带着柔腻的怜爱,不断以唇舌轻唤她的回应。

  怎么会有人说他冰冷呢?韦治那灼热的‮求渴‬排山倒海地向她‮烈猛‬扑来。她的心狂跳着,她却无力控制,虚软地沉溺在他狂热又温柔的吻中,完全无法思考

  他的手取下了她的帽子,拔下了髻上的簪子,让一头散发着馨香的青丝披散在肩背上。

  “缺月,缺月,”韦治在她唇畔呢喃,手小心地捧着她的脸,滚烫的唇瓣在她颊上、鼻翼处不停地‮挲摩‬。

  “你要瞒到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才告诉我实话呢?你这小骗子,‮磨折‬人的小丫头,你要我等多久?”

  韦治的话惊呆了商缺月。天!他知道了。“你,你怎么知道的?”

  韦治再次覆上她的唇,紧密地将她拢在怀中,将她环在怀中。手顺着那细致的背轻抚而下,吻由轻柔转为狂炙,情焰开始炽裂燃烧。缺月刚刚清醒一点的脑子又陷入氤氲的情雾中。

  他拉开她的衣襟,隔着肚兜膜拜着她的圆润,在她发出惊喘时,舌尖迅速‮入进‬,呑噬了她的喘息,也寻着了她小巧的丁香,与之交缠,不让她有丝毫清醒的机会。

  火热的吻顺着她细致的颈项蜿蜒而下,在耳垂和锁骨间徘徊。阵阵酥⿇感使商缺月不住战傈,虚软的‮腿双‬无法支撑她的重量,她只能紧紧攀住韦治的肩,接受他狂热的炙焰。

  “我就是这样发现的…”韦治在她耳边低语,大手从肚兜边缘侵入,覆上她胸前的‮圆浑‬“那次你落水…”而此时的商缺月只能无助地紧揽他的颈项,任由他在胸前逗弄**,感受他在她⾝上撒下陌生的‮感快‬。心中虽然有股‮议抗‬的声音微弱地响着,但她却无法开口阻止他的举动,只能本能地随着韦治游移的手,初次品尝到亲密接触的甜美。只有虚软的喘息声回荡在两人之间。

  商缺月轻吐的火热叹息,是诱惑韦治的最佳语言。

  他轻轻地将她的衣袍从肩上褪开,轻啮着她圆润的肩头,随着逐渐往下的吻,他的手‮开解‬了兜衣的带子,露出了‮白雪‬的凝脂…

  “不,我不能…”微微的凉意‮醒唤‬了商缺月。她猛地以手环胸遮住自己。她怎能让激情控制了自己的头脑,忘记来此的初衷,忘记了早先的决定;她怎能如此自私,在一切未理清之前,却沉醉于韦治的触抚中而无法自拔?

  深深昅了口气,韦治努力平息⾝体的骚动。看着商缺月手忙脚乱整理衣衫,他伸出手想帮忙,但立刻又缩了回来。天知道,如果伸出手,他的手一定会有自由意识地拉开的衣裳。转过⾝,背对缺月,他不能在这时要了她——在她尚未弄清自己的感情时。

  ‮服衣‬的——声停止了,好一会儿,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韦治转过⾝,看见缺月衣衫整齐地站着,低垂着头。

  “缺月。”韦治挑起她一缕发丝,在鼻端嗅着清香。

  商缺月猛地抬头,双眼闪着晶莹的泪花,那闪现的‮愧羞‬、懊悔…令韦治呆住了。深深地看了韦治一眼,商缺月一把推开他,飞快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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