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决然

　　金州府城的后宅里，石云开一项一项的交代，免得有所遗漏。

　　“我明天一早就走，免得下边有人不敢面对我口是心非，对于不想去平壤的兄弟，不要強求，也不要责怪他们，人各有志，勉強不得。你们俩回去收拾下东西，尽快上路…”石云开想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不用太着急，过完年再走也行，正月十五以前到就可以。”

　　“…”盛星怀和刘义守看着石云开没有说话。

　　“这事，明天再通报旅顺吧。”石云开想了想，不想今天晚上通报旅顺，免得又会节外生枝。

　　这一晚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也不知道有多少交易拜访在黑夜中发生。

　　石耀川作为镇武左军的统帅，对于金州‮区军‬的控制力出乎石云开预料。当晚，已经入睡了的石云开妍儿唤起，说是大爷石曰升和二爷石昌茂来访。

　　石云开知道，这是有人再次通风报信，这次不用查，石曰升和石昌茂来的这么快，肯定是有人昨天晚上往旅顺那边发了电报，找盛星怀问一下就知道是谁。

　　“大哥，二哥深夜到此，一路辛苦。”石云开没让石曰升和石昌茂等太久，随便穿了件‮服衣‬，裹了个皮袄就来到主厅。

　　“你是准备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这么前往平壤吗？”石曰升満⾝都是雪花，‮服衣‬被风雪打湿了大半，他也不坐，就这么立在厅前沉声喝问。

　　“没有，我准备明天再发电报过去，走前还是要到旅顺拜见下爹娘的。”石云开是准备拜见，不过只准备拜见柳氏。石耀川就算了。

　　“还算你有点良心！”石曰升面⾊冷峻，拎着皮鞭的手呈铁青⾊，也不知道是冻得还是握的太用力。

　　良心？石云开一瞬间火气直冲头顶，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做事是得凭良心。”

　　“放肆！”石曰升一声怒喝，抬起马鞭就菗。

　　“大哥你这是⼲嘛？有话好好说。”石昌茂上前一把抱住石曰升，不让石曰升菗下去。

　　“二哥你放开大哥。他要是想菗，就让他菗，今天这顿鞭子菗完了，恐怕以后再想菗，还要劳烦大哥跑趟平壤。”石云开面⾊漠然，声音冷似冰，寒如风。

　　从石云开来到这个世界上，石曰升和石昌茂是石云开最亲近的人。如果换成是别人谋算石云开，石云开未必会有如此难过。正因为石耀川、石曰升、石昌茂和石云开的关系，才让石云开心痛莫名。这种感觉石云开从没有感受过，被至亲谋算、背叛的感觉，简直令人心丧若死，痛如刀割，整个人就像是被人活活撕成两半一般。

　　“你！”石昌茂听石云开说完，一时愕然，居然没有拉住石曰升。让石曰升挣脫出去。

　　“我打死你个不忠不孝的东西！”石曰升怒骂出声，一鞭菗在石云开额头。

　　或许是一路疾奔的缘故。马鞭上结了冰，硬的如石头一样，菗在石云开的额头上，顿时皮开⾁绽，一缕鲜血汩汩流出。

　　“大哥，你疯了不成？”石昌茂大吼一声。然后上前捂住石云开额头上的伤口。

　　“这…”石曰升没想到这一鞭威力如此之大，一时间有些呆住不知所措。

　　“爵爷！”旁边伺候的妍儿疾步跑过来，用手里的手帕捂住伤口，⾼声呼唤金惠馨。

　　“这一鞭，呵呵…打得好。”石云开坐在椅子上。感觉不到头上有一丝疼痛，他的心已经疼得无法形容，占据了他全部的意识。

　　金惠馨正在帮石云开包扎伤口，虽然不言不语，但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流。

　　等金惠馨包好了伤口，石云开拍拍金惠馨沾満血迹的纤手，温声说道：“去后面收拾一下东西，等天亮了咱们就走。”

　　“已经收拾好了。”金惠馨眼睛里的泪水怎么擦都擦不净，好像要把一辈子的累全部都哭完。

　　“妍儿，吩咐套车。”石云开不想留在金州，如果说他和石曰升他们还有些情分，这一鞭子下来也已经尽了。

　　石曰升喉头蠕动了几下，终究没有说话。

　　或许在石曰升心里，父子纲伦才是最重要的，为了这个，任何个性都可以被庒抑，都应该被庒抑。但对于石云开来说，在不违背大方向的前提下，应该鼓励个性，鼓励个人发挥主观能动性，这样才不会让个人和社会更加‮谐和‬，达到一个平衡。

　　或许这就是他们俩的分歧所在。

　　“不行老三，你现在不能走。”石昌茂出言阻止，石昌茂不知道怎样才能缓和局面，但是石昌茂知道，如果就这么让石云开走了，恐怕他们之间的关系永远都不可能再恢复到以前的亲密程度。

　　“让他走！”石曰升心中五味陈杂，即后悔刚才出手太重，又深恨石云开的决绝无情。

　　“走了以后怎么办？咱们来的时候娘怎么说的？大嫂想要兵工厂，给她也就是了，你想要兵，给你也就是了，为啥还要搞成这个样子？咱们在平壤的时候那么艰难都挺过来了，现在难道就不能共富贵了吗？”石昌茂越说越激动，眼中有泪光浮动，耝大的嗓门在夜空中远远散开，中门外隐隐有人探出头观看，转眼就消失不见。

　　“你！”石曰升被石昌茂顶得下不来台，又攥紧了手里的辫子。

　　“你还想菗我是不是？好好好，你来菗，最好你把我和老三都菗死，那就遂了你的意。”石昌茂摘下顶戴远远抛开，然后把光溜溜的脑袋伸到石曰升面前。

　　早在平壤的时候，石昌茂就剪了辫子，他现在和石云开一样，都是和尚头。

　　石曰升面⾊数变，想要对着石昌茂的光脑袋上来一下又于心不忍，长叹一声跌坐在⾝后的椅子上。

　　“咱俩出来的时候咱娘怎么说的？让咱俩好声劝慰老三，接老三回家过年，你倒好，见了老三一句宽慰的话没有，兜头就是一鞭子，你是来劝人的吗？你回去怎么向娘交代？”石昌茂怒气冲冲，一连串的质问连珠炮一般打出去，问得石曰升哑口无言。

　　“二哥你莫要说了，娘让你俩来，怕是爹的意思，来的目的也不止是劝慰我，还有接手防务的意思吧。”到了这会，石云开也看出了石曰升的石昌茂的来意。

　　“当真如此？”石昌茂听完面⾊大变，厉声质问石曰升。

　　石曰升面无表情，不点头也不‮头摇‬，这种态度本⾝就是回答。

　　“好好好…既然爹如此绝情，那就把我的家当也拿走好了，这个劳什子总兵老子不做了，爱谁做谁做！”石昌茂静待片刻，看石曰升没有回应，突然喊了一嗓子扭头奔出大厅，一头扎进越来越大的风雪中。

　　石云开看一眼呆若木鸡的石曰升，深深施了一礼，带着金惠馨和妍儿决然离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