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三章 蝉、螳螂与黄雀（十六）
【副标题：凶冢】
攀着牵引电梯的钢缆回到那个小小的缺口前，顾七看到里面有一张英俊、苍白的脸，发着淡淡的冷光，表情十分惊讶，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
接着，那张脸突然一分两半，左脸保持在原位，右边缓缓滑落下来，接着两半脸都消失不见，周围又恢复了黑暗。
顾七抬起左臂，放出锁链护住自己的脑袋，等了一会，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又把手放下来，放出锁链到缺口里面小心的探了一会。
半⾝魂灵不见了，估计已经化作黑烟，里面也没有任何人，犹豫了一会，顾七爬进了缺口，在锁链的帮助下缓缓向有移动着。
既然有半⾝魂灵出现在这里，就不能无视不管了，他是准备上去帮佐仓健二和叶添龙、叶良辰消灭半⾝魂灵的，如果这里也有大量半⾝魂灵，他去昅引火力，就能减轻佐仓健二他们的负担，至少不能让这里的半⾝魂灵在他们⾝后出现。
这条像排水沟一样的隧道并不规整，像是用手挖出来的，很深，顾七爬了五分钟左右，终于在前面的出口处看到了光，并且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光是淡蓝⾊的，有些诡异，从前方传来的声音有些杂乱，听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没等他爬到出口，又有一只半⾝魂灵爬进来，看到顾七楞了一下，脑袋突然又变成了两半，化作黑烟，顾七再次用锁链挡在面前，这次有一股凌厉的风庒撞来，把他往后推了一米。
那股力量很強，顾七知道如果那股无形之力作用在自己⾝上的话，他的下场不会比那只半⾝魂灵好多少，不过对方既然在对付半⾝魂灵，可以算是敌人的敌人，说不定是天纵本部的人。
他继续往前爬去，离出口越近，越觉得淡蓝⾊的光太诡异，里面的声音时断时续，似乎打得十分精彩。
悄悄爬到出口，顾七往外看去，看向外面。
外面是个约五十平米的大房间，⾼有四米左右，房里有很多的置物架，中间的一部分已经被打散了，边上的像多米诺骨牌似的倒下，靠着墙，地上倒着无数的鼎、香炉和，似乎就是那些架子上放着的东西。
房间顶上吊着一颗很大的夜明珠，放出淡蓝⾊的光芒，同样是冷光，但比魂灵的脸要亮得多。
对面有一扇正常规格的石门，
顾七没有去看房间里那些值钱的古物，视线停留在那个左冲右突，不停扑杀満屋子半⾝魂灵的⾼大⾝影上。
那是只凶灵，⾝材比张振宇小一号，但比顾七要⾼壮得多，它看起来年纪不小，估计能有五十岁，每一次挥手，都能隔空斩杀数只半⾝魂灵，有的是脑袋被切成两半，有的是⾝体被斩成两截，尽管⾝材⾼大，凶灵的移动速度却很快，敏捷得像是只猿猴。
顾七皱了皱眉，这只凶灵隔空挥手能杀人，力量也不弱，但这种实力根本配不上凶灵二字，和它相比，珍妃要厉害得多，单是那招映射幻境就能轻易战胜这只凶灵。
半⾝魂灵在房间里逃窜着，它们的目光集中在地上的鼎、香炉和酒樽上，偶尔有一只会跳到地上，捡起地上的东西就往顾七这边爬来，但是爬不了多远就会被凶灵斩死。
放出锁链，顾七把离得最近的那个香炉拿过来，借着微弱的蓝光仔细端详，香炉的底部刻着四个字：“明，熊廷弼。”
顾七对熊廷弼并不熟悉，只知道他是明朝一个含冤至死的杰出将领，被阉党陷害，被监噤四年，受尽酷刑，最终的下场是“传首九边、弃尸荒野”这样的人，成为怨灵的可能性超过九成，成为凶灵的可能性超过六成。
“莫非这个香炉里装着熊廷弼的凶灵？”顾七把香炉放回原处，看了一眼那个正在打杀半⾝魂灵的凶灵，又捡过来一个酒樽。
酒樽的底部也刻着字，共三个：“赵，李牧。”
李牧就有名得多了，战国四大名将之一，破凶奴、败秦军，声名远扬，秦国没办法了，派奷细入进赵国施反间计，终致李牧被杀，他一死，赵军就开始连败，赵国最终被秦国灭了，可以说，要是李牧的命运改变，华夏的历史很可能与现在所知的不一样。
他成为怨灵的可能性超过八成，成为凶灵的可能性超过七成。
房间里的鼎、香炉和酒樽有数百个，如果熊廷弼和李牧的凶灵被封在香炉和酒樽里，那这个房间里岂不是有数百只凶灵？要是全部放出来，天纵估计撑不了十分钟。
“莫非这些凶灵才是半⾝魂灵的真正目的？”顾七想着，又看了一眼战斗中的凶灵。
它又是谁呢？
顾七开始寻找破损的物品，鼎、香炉和酒樽基本都是青铜或铜制的，口被封住，要弄破也不容易，或许这就是房间里只有一只凶灵的原因。
夜明珠的光线较暗，有阴影的地方就很难看清了，顾七不打算出去，在凶灵眼里他和半⾝魂灵没有太大区别，对面的石门紧闭，半⾝魂灵要是拿到了房间里的物件，就只能从他在的条隧道出去，只要守在这里，它们就没办法把东西偷走。
半⾝魂灵们目标一至，说明大脑还活着，半⾝魂灵除了脸以外，每一只都几乎一模一样，顾七也分辨不出来哪只是大脑，如果能够分辨的话，杀死大脑，那只凶灵应该更轻松一点。
如果把这条隧道破坏，不知道能不能将那些半⾝魂灵关在里面…
正这样想着，顾七突然抬起手放出锁链，同时后退一缩，锁链没能挡下凶灵对他挥来的那一击，被斩成了无数段，幸好缩了那么一下，挥击才没把他劈成两半。
退肯定不行，顾七没有忘记刚才见到的半⾝魂是在隧道出口被斩杀的，他退得再快也没有凶灵的挥击快，所以不等凶灵再动手，顾七猛的钻出隧道，脚不点地的往前翻滚纵跃了一段距离，同时放出锁链杀死了几只半⾝魂灵。
和想象的一样，凶灵根本不分敌我，一边攻击顾七一边斩杀半⾝魂灵，幸亏它攻击方式单一，只会挥手隔空斩物，而房间又足够大，顾七才能逃脫。
在逃跑的过程中，顾七发现凶灵的斩击只对他和半⾝魂灵有效，对环境——也就是死物无效，显然不正常。
“难道这只凶灵只是它的意识投影？”顾七这样想道。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解释，意识决定着环境是否会被影响，意识投影认定了顾七和半⾝魂灵会被自己杀死，无视一切环境，那么挥击就只会杀人而不影响环境，否则这么多鼎、炉、樽早就被斩开了。
这个解释非常牵強，只是顾七的猜测而已，毕竟他连珍妃的事都不太了解，只是意识投影的话，也能解释为什么这只凶灵攻击方式单一，不过单是投影就这么厉害，它本⾝得強到什么地步？
“既然不影响环境的话…”顾七躲到了一个半倒下的置物架后面，果然，置物架挡住了挥击，凶灵没有管他，又忙着杀半⾝魂灵去了。
蹲在架子后面找出了几个蔵⾝处，拿出支烟点起来，擦着了打火机。
火光照亮了这片地方，在蓝⾊的冷光中显得有些刺眼，顾七低头一看，发现了一个被置物架砸得变形的方鼎，同时他的位置也被半⾝魂灵发现了。
顾七用白链把方鼎捡过来，又用黑链击退了逼近的半⾝魂灵，趁着半⾝魂灵被凶灵杀死的当口，仔细检查了一下鼎⾝，在鼎耳附近找到了一条很细的裂缝。
鼎底刻着四个字：“隋，鱼俱罗。”
顾七对鱼俱罗的了解来自于《兴唐传》，开隋九老之一，国柱级人物，宇文成都的师父，在暮年时期杀死了壮年时期的李元霸。
李元霸的原型虽然是李玄霸，但实际上是虚构人物，和真正的李玄霸并无相似之处，但鱼俱罗是实真存在的，英勇善战、屡建战功，打得突厥人闻鱼而逃，甚至不敢在塞上放牧。
《隋书》记载，鱼俱罗是重瞳人（polycoria），一只眼睛里有两个瞳孔，重瞳在古代被认为是帝王、圣人之相，这就是鱼俱罗被杀的原因之一，他被当时的皇帝隋炀帝暗中猜忌，怕他有异心，又因为一系列事件，被安揷罪名，最后斩首示众。
史书是胜者或后人编写的，不能全信，顾七不知道鱼俱罗是不是真有重瞳，但他无疑是员猛将。
熊廷弼、李牧、鱼俱罗…都是古代有名的武将，都含冤而死，最终有很大机率变为凶灵，问题是存放这些凶灵的意义何在？
又有几只半⾝魂灵爬过来，而且明显有大脑在指挥，同时从左边、右边和上方逼近，顾七想了想，放出锁链杀死右侧的半⾝魂灵，从那边突围出去，再破坏洞顶，将那条挖出来的隧道堵起来，一边躲避着凶灵的攻击，一边击杀着半⾝魂灵。
两边都是敌人，必须先灭掉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