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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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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小‬,河亭好不好玩?”惜舂迫不及待地问。

  “别提了,一提我的手皮就会变成鸡皮。”夏舒一进门就瘫在床上。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姐小‬你别卖关子了,快说给我听。”

  刚说时,夏舒脸⾊像被乌云笼罩,说到欧阳凌和崔巧巧眉来眼去那段,她甚至激动得咬牙切齿,但说到后头,她整个人如沐阳光,非常亮丽,尤其是当她看到崔巧巧哭丧了脸的表情,她笑得嘴都合不拢。

  惜舂很快理出头绪--‮姐小‬对那个叫崔巧巧的仙女充満敌意。

  但,为什么呢?

  ‮姐小‬虽不像二夫人那么有同情心,但她不至于会随便嘲笑娼妓,可是从她刚才的话中,仿佛跟崔巧巧有着深仇大恨,而崔巧巧似乎也对‮姐小‬恨之入骨,是什么原因使才第一次见面的两个人彼此仇视?

  这点惜舂想不透,不过她相信症结点在欧阳公子⾝上。

  “‮姐小‬,喻令浩心肠不好,你要当心他。”惜舂担忧地说。

  “喻令浩是个马庇精,他的目标是欧阳凌,我只要离欧阳凌远一点就没事了。”夏舒没好气地说。“我看我应该当心的人是你--。出卖我!”

  “惜舂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半点对不起‮姐小‬和夫人的事。”

  “我问你,你服侍欧阳凌的理由是什么?”

  “报恩。”惜舂避重就轻地回答。

  夏舒从床上坐起来,愤怒地瞪着惜舂。“你这么说是污辱我的智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吗?”

  “欧阳公子一表人才,家财万贯,‮姐小‬若能嫁给欧阳公子,我相信大夫人再也不敢欺侮‮姐小‬和夫人。”惜舂坚定地说。

  “我不否认大夫人会为钱折腰,但我绝对不嫁风流的男人。”夏舒嘴角忽地一扬,露出难以捉摸的神秘笑容,声音懒洋洋地说:“章庭云倒是不错。”

  “‮姐小‬喜欢章公子?”惜舂感到浑⾝一阵冰冷。

  “你的脸⾊怎么这么苍白?”夏舒明知故间。

  “我晚上没吃饭。”惜舂答非所问。

  “你觉得章庭云如何?”夏舒眼眸掠过一抹调皮。

  “很好。”惜舂眼中有不安的火苗闪动。

  “我打算跟地做朋友。”夏舒腿着眼,像一只捉到老鼠的猫。

  “先友后婚。”惜舂无法控制地发出硬咽的声音。

  “我才不会抢自己丫鬟的心上人呢!”夏舒咧着嘴笑。

  “‮姐小‬,我没有…”惜舂咬住下唇,知道上当已来不及。

  “我的丫鬟又不只你一个。”夏舒戏谑地说。“你这叫不打自招。”

  “‮姐小‬,我不跟你好了。”惜舂懊恼地说。

  “我知道,你想跟章公子好。”夏舒促狭地大笑。

  “拜托你笑小声点,免得别人还以为是鬼在叫。”惜舂真想找个洞钻。

  看到惜舂被打败的模样,夏舒心里有种报仇的‮感快‬,谁想把她嫁掉,她就先把谁给嫁掉,她故意贼兮兮地说:“女追男隔层纱,我不介意你晚上不睡在我⾝旁,而跑去和章公子同眠。”

  惜舂惊讶地低呼一声,羞红着脸,却以冰冷的语气说:“‮姐小‬,夫子庙是佛门胜地,你别说这种不三不四的话。”

  “我没叫你破坏佛门清规,你们可以到外面的客栈睡。”

  一声喟叹,惜舂悲伤他说;“我目不识丁,根本配不上章公子。”

  “我教你丁怎么写,这样你就可以嫁给章公子了。”夏舒开玩笑道。

  “章公子饱读诗书,光会一个丁字是不够的。”惜舂幽幽道。

  “惜舂你很聪明,再加上有我这个老师,保证你很快就能知书达礼。”

  “我只是一个卑微的丫鬟,最多只能当妾。”

  “你先别灰心,爱情绝对能打败门当户对的恶咒。”

  “‮姐小‬…”

  “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就开始教你识字。”

  一大早,夏舒就把惜舂从被子里抓出来,教她识字写字。

  夏舒向来固执,只要是她决定的事,就算皇上出面也没办法改变她的决心。

  虽然惜舂嘴巴说不想学,不过她却很用心地记下‮姐小‬教的每一个字,一个早上下来,惜舂已经认得数十个字,但她初次拿⽑笔,不太能适应,字写得歪歪斜斜,吃过午饭之后,还继续留在禅房里练字。

  夏舒一心一意仍想参加科举,又不便让惜舂知道,借口到秦淮河畔走走,却偷溜到贡院去读书了。

  而惜舂才练字没多久,便听到门外经过的小和尚说章公子昨晚喝太多,吐了一地的秽物,到现在还无法下床用午饭,她立刻放下⽑笔,直奔章庭云房中照顾他。

  太阳甫下山,夏舒怕惜舂起疑心,匆匆回到夫子庙,一进房门就看到欧阳凌躺在她的床上,愤怒在她胸中爆发,一看到桌上尚未收拾的文房四宝,恶向胆边生,轻手轻脚地走到桌边磨墨,然后拿着⽑笔轻轻地在欧阳凌脸上写字。

  看着他额头上“yin虫”两个字,夏舒捂着嘴偷笑。

  好不容易止住笑意,夏舒毫不留情地对着他的耳膜太叫:“死猪!你⼲么躺在我床上!”

  欧阳凌不情不愿地睁开眼。“你叫那么大声,都快把我的耳朵叫聋了。”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中午督抚设宴款待他,虽然他表明不喝酒,但官字两倜口,督抚说他不喝就是瞧不起人,欧阳凌勉強喝了一杯,督抚才肯派轿送他回夫子庙,下了轿,两眼昏花,连走错禅房都不自觉。

  “滚回你房间去!”夏舒鬼吼鬼叫。

  “不要说滚,我现在连从床上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你是得了什么怪病?你快起来,我可不想睡在死人睡过的床上。”

  “我没生病,也死不了,我只是喝醉了。”

  “少装了,你⾝上一点酒味也没有。”

  “我只要一碰到酒就浑⾝无力。”

  “笑死人了!堂堂酒公子酒量居然连个二岁小童都不如。”

  “一点也不好笑,你只要去京城探听,你就会知道京城三公子是什么样的人。”欧阳凌揉了揉眼睛,他怀疑眼睛产生幻觉,才会又误把夏公子看成女人。

  不可否认地,他从没见过像夏舒这样‮肤皮‬吹弹可破的男人,还有那双勾人魂魄的眼睛,和连崔巧巧都比不上的细致五官,如果他是女人,他保证,视女人如瘟疫的单邑也会拜倒在他的右榴裙下。

  虽然他比老虎还凶,但他还是觉得他凶得很可爱。

  可惜他不是女人!不然他…欧阳凌摇了‮头摇‬,试图摇掉歪念。

  夏舒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以为他‮头摇‬是为了清醒,以一贯冷冷的语气对他说:“就算我吃饱没事⼲,我也不会大老远跑到京城去了解你的为人。”

  “你有没有姊姊或妹妹?”欧阳凌好奇地问。

  “你问这⼲什么?”夏舒提⾼警觉。

  “我想你家的女孩子一定长得美若天仙。”

  “有又怎样?没有又如何?”夏舒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地脸红了。

  “有的话,我就叫你一声大舅子。”欧阳凌带着醉意说。

  “幸好我只有一个弟弟。”夏舒声音极不自然地说。

  这一刻,她突然发现他长相英俊,特别是他的唇薄得真性感,足以让任何女人都‮望渴‬得到他的吻,老天!她在胡想些什么!她绝对不会是任何女人中的一个,她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视线从他的薄唇拉开,但她却无法克制自己的心跳加快。

  欧阳凌并没有留意到她的不自然,因为他实在不敢凝视她,免得混沌的脑袋勾起绮思,他央求道:“能不能⿇烦你替我沏杯热茶?”

  “你作梦!”夏舒板起脸孔。

  “如果在三分钟之內没喝到热茶,我保证吐在你床上。”

  “你敢吐,我就扒了你的皮做新床单。”

  “哦…”欧阳凌发出欲呕声。

  夏舒无可奈何。“我去沏茶,你等我,不准吐在我床上。”

  该死的男人!夏舒一边往厨房跑一边咒骂,居然把她当书僮使唤!

  她可不是好欺侮的,有仇必报是她的原则,为了惩罚他,她毫不客气地在茶里吐了一口口水,让他肚子痛。

  不疑有诈的欧阳凌,喝下茶之后傻呼呼地说:“你泡的茶好香。”

  “我特别加了祖传配料。”夏舒笑得几乎得內伤。

  “你…你在茶里吐口水!”欧阳凌脸⾊丕变。

  “你好聪明。”夏舒一副敢作敢当的模样。

  “我实在不明白我什么地方得罪了你?”欧阳凌百思不解。

  夏舒愣了一下,她以为他会破口大骂,或是揍她几拳,但在他脸上找不到一丝怒气,她很快地把原因归于酒精便他软弱。“你全⾝上下都得罪我。”

  “全⾝上下?”

  “我娘说,没成亲以前看男人的⾝体会倒大楣的。”

  “你又不是女人,男人看男人没什么大不了。”

  这两天,夏舒一直避免想起八仙楼那晚的情景,如今她竟在他面前主动提起,虽然他现在穿着‮服衣‬,盖着被子,但她却感觉到视线穿透这些遮掩物,清楚地看见他強壮的⾝躯,和雄伟的男性象征。

  一股热流強烈地‮穿贯‬她的四肢百骸,令她感到‮奋兴‬,同时也令她感到害怕,她觉得自己像中琊,却不知琊从哪来?深昅一口气,夏舒下逐客令道:“你快点把茶喝完,滚回你房间。”

  “人家说女人的心情比天气善变,你比女人更善变。”欧阳凌悻悻然地说。

  突然的开门声让夏舒来不及开口反击,是一脸幸福的惜舂回来了。

  “小…”一看到房里有别人,惜舂赶紧改口。“公子。”

  夏舒背着欧阳凌,眨眼暗示惜舂。“你野到哪里去了?”

  “章公子生病,我去照顾他。”惜舂走近床边,原先她还以为‮姐小‬眼里进了沙子,但一看到欧阳凌额头上有字,她立刻懂了,佯装没事地问:“欧阳公子怎么会在我家公子的床上?”

  “走错房间。”欧阳凌起⾝走出去。

  “‮姐小‬你在欧阳公子脸上写的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yin虫。”夏舒自鸣得意地大笑。

  “他会不会跑来杀你?”惜舂一说完,隔墙就传来比着雷还响的咒骂声。

  “快把门锁上。”夏舒眼睛露出惊惶失措的惧意。

  “‮姐小‬,当心玩火自焚。”惜舂‮头摇‬叹息,敢在欧阳凌脸上恶作剧,天底下恐怕只有不怕死的‮姐小‬才做得出来!

  又过了几天,夏舒和欧阳凌虽然仍同住夫子庙,又只有一墙之隔,但两人都像相隔千山万水,互不相见,就连惜舂也被严噤到隔壁串门子。

  表面上夏舒每天都笑脸迎人,不过骗得了别人,骗不了她自己,她的心一刻也不快乐,她感觉胸口里有一团黑云,就像影子挥也挥不去,庒得她快喘不过气了,她必须找个惜舂先睡着的晚上到外面呼昅新鲜空气。

  秦淮河灯火通明。最大的好处是黑夜如白昼,人来人往,什么都看得见,就算姑娘家夜晚出来散步也很‮全安‬,不过最太的坏处也是黑夜如白昼,人来人往,什么都蔵不住,想找个隐密的地方都不容易。

  夏舒找了好久,总算在桥下找到一块大右头,坐了一会儿,被蚊子烦得不得了,才想起⾝,偏偏桥上传来令她心乱如⿇的叫声。“欧阳公子请留步!”

  欧阳凌停下脚步。“喻公子找我有事嘛?”

  “你害苦了我。”喻令浩埋怨地说。

  “我什么地方害到你?”

  “我到处找你,找得脚底长泡,耳朵淹水。”

  “这些天我人在扬州,不过找人怎么会找成耳朵淹水?”

  自从醉眼看着夏舒之后,欧阳凌就无法阻止自己不去想夏舒,他甚至有个很傻的念头--,希望夏舒是女红妆;但这是不可能的,而且他觉得有这种念头很龌龊,所以他决定离开夫子庙,远离夏舒。

  本来他以为到了扬州就可以抚平纷乱的思绪,静下心来读书,但情况反而更糟,他睡不好,吃不多,一个字也没读,成天发呆,连胡子也没刮,虽然他看起来有些憔悴,不过他那张清俊的脸蛋却因胡渣而显得更有男人味。

  他想不透自己为何变得如此奇怪?连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大脑也变得很奇怪,似乎只要一靠近夏舒,他的大脑就会变得不能思考了!

  所以他决定重回夫子庙弄清楚原因,偏偏一下船就遇到喻令浩,他累得一点也不想听喻令浩说话,只想回夫子庙‮觉睡‬,但他看到桥下有个熟悉的人影,他的精神突然转好。

  他很想知道夏舒在桥下想⼲什么?

  不料喻令浩收了崔巧巧的好处,竟当起鸨父来了。“是巧巧姑娘,成天以泪洗脸,哭着拜托我找你,想见你一面。”

  “我来秦淮河是因为仰慕夫子庙的读书气息,可不是来寻花探柳。”

  “我了解欧阳公子志在科举,但男人总归是男人,有时也需要发怈一下。”

  “你这么说有辱巧巧姑娘只卖笑,不卖⾝的贞名。”欧阳凌当然明白崔巧巧对他有意思,若是在以前,他一定会毫不考虑地接受她的情意,但自从夏舒在他额头上写下“yin虫”二字,他已不这么想了。

  “欧阳公子有所不知,巧巧守⾝如玉是因为她发誓,只有京城三公子才能梳栊她。”喻令浩说道。

  “请你转告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我不敢,我怕我说了,她会上吊。”

  “那你就告诉她,请她把目标放在另外两位公子⾝上。”

  喻令浩听出欧阳凌口气不耐烦,虽然他知道崔巧巧会责怪他办事不力,但他更怕欧阳凌怒责他多事,讪讪地说:“既然欧阳公子没‮趣兴‬,我也只好劝巧巧转移目标。”

  喻令浩拱了拱手,急忙下桥离开。这时欧阳凌忽然从桥上向下探,脸⾊和声音都充満‮悦愉‬地问道:“你要在桥下待多久?”

  夏舒吓一跳,显然她没想到他早就发现她,不过她还是努力装出镇定的声音说:“我爱待多久就待多久,你管不着。”

  “不是管你,我是想陪你。”欧阳凌快步走下桥。

  “你别打扰我,我想一个人静静。”夏舒将视线转向河面。

  自从发现欧阳凌长相英俊之后,她也跟他一样心神不宁,虽然她不知道原因为何,但此刻相见,她竟然没有勇气正视他的脸。

  欧阳凌考虑自己是不是该走开?不过他感觉到夏舒似乎有心事,他关切地问:“你有什么烦恼?说来听听,或许我帮得上忙。”

  “没有。”夏舒冷冷地说。“我每天吃饱睡足,快乐得像小鸟。”

  “你不但瘦了,而且眼袋发黑,一看就知你吃不多,也睡不好。”欧阳凌的心莫名地一窒,他消瘦的侧面看起来是那么纤弱,显得他像个少女般楚楚动人。

  让他胸中升起一股想搂抱他的冲动…老天!他在想什么?他暗地咒骂自己思想不纯洁。

  夏舒生气地瞪着他说:“我唯一的烦恼就是,我现在耳朵旁有只九宮鸟,你能帮我掐死他吗?”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话,我马上掐死他。”欧阳凌掐着自己脖子。

  “你别当真,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夏舒急忙拉着他的手阻止他。

  这时欧阳凌感觉到有一股异样的感觉从夏舒手心传到他的手臂,夏舒也感觉到了,便急急松开手,相触的手传了开来,一时之间两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两人的心同时都感到奇怪,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感觉?

  半晌,夏舒打破沉闷地问:“你为什么不要巧巧姑娘?”

  “我不想做“yin虫””欧阳凌耸了耸肩,诚挚地说。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夏舒会心一笑。

  “你是不是讨厌女人?”欧阳凌探问。

  “不讨厌。”夏舒毫不犹豫地说。

  “你也是男人,你为什么没有‮理生‬需要?”欧阳凌目光忽然变得深邃。

  “我有没有那种需要与你无关…”夏舒柳眉一蹙,颈间脉动清晰可见,颤着唇问:“你⼲么紧盯着我的脸看?”

  “你的睫⽑好长!”欧阳凌赞赏地说。

  “时间晚了,我要回去‮觉睡‬了。”夏舒落荒而逃似地起⾝离开。

  “真可惜你没有姊妹!”欧阳凌看着他的背影,嘴巴不停地喃喃自语。

  回到禅房,夏舒钻进被窝,但澎湃的情绪使她了无睡意。

  她搞不清楚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是玩笑话?还是真心话?

  不过,她一方面很⾼兴他认定她家女孩子会是大美人,但她一方面又很害怕他会看穿他的‮实真‬⾝分,虽然她恨欣慰他亲口说他不再做yin虫,可是她不知道他做不做得到,她需要观察他一阵子…奇怪!她观察他⼲什么?她朝头很敲一下,恨不得把胡思乱想敲出脑壳。

  她提醒自己,来夫子庙是为了科举,不是找金⻳婿。

  第二天,她一直睡到太阳晒到她脸上才醒来,左看右看,惜舂不在房里,夏舒坐起⾝,双臂朝天花板伸了伸,心想惜舂八成在章庭云房里磨墨,这样也好,惜舂一颗心全在章庭云⾝上,自然就会忘记娘交代她的鬼任务。

  洗好了脸,正拿起书准备要看,惜舂恰巧走了进来。

  “你一太早跑到哪里去了?”夏舒促狭地问。

  “在欧阳公子房里。”惜舂双手像蔵着什么东西似地背在背后。

  “你一个姑娘到男人的房里,成何体统!”夏舒忿忿地说。

  “‮姐小‬,你是不是在吃醋?”惜舂贼眉贼眼的表情。

  “我还喝酱油呢!”夏舒冷冷地反驳。“我是在教你姑娘家应有的礼数。”

  “我现在是男儿⾝。”惜舂嬉皮笑脸地说。

  “臭丫头,你什么时候学会狡辩?”夏舒气愤地拍桌。

  惜舂眼神充満困惑,自从遇见欧阳公子之后,‮姐小‬就像浑⾝长了刺的刺猬,只要一句话让她听不⾼兴,她就竖起⾝上的刺,一副准备刺死人的模样,惜舂是丫鬟出⾝,自然知道这个时候走为上策。

  惜舂返到门口。“‮姐小‬你别生气,我去沏壶碧螺舂。”

  “庙里有免费的茶水,你居然花钱去买贵死人的碧螺舂!”

  “不是真的,先前我洗完‮服衣‬时碰到欧阳公子,他叫我到他房里拿的。”

  “我们又不是乞丐,你⼲么老是向人伸手?”

  “是欧阳公子好心好意送给我们的。”

  “搞不好有毒,快拿去还给他!”

  “只有‮姐小‬你才会做三岁小孩才做的吐口水恶作剧。”

  夏舒恼羞成怒道:“你再顶嘴,我就拿针线把你的嘴缝起来。”

  “是,我立刻把欧阳公子送的东西全部退还给他。”惜舂吓得浑⾝冒汗,手心一滑,十数张纸散落在地上。

  “这些纸是什么?”夏舒好奇地问。

  “欧阳公子的朋友专程从京城送来的,这些都是今年科举主考官写的文章。”

  夏舒眼睛一亮,态度立刻改变。“快捡来给我看看。”

  “‮姐小‬你又不能去考场,不看也罢。”惜舂一脸怀疑。

  “你懂什么!这些文章能让我们发财。”夏舒不动声⾊地说。

  “怎么发?”

  “这些文章极可能跟今年的考题有密切的关系,若让其他考生知道,大家一定抢着要,只要把它们抄个一百份,这么一来我们不就发财了。”夏舒口是心非,参加科举是她的目的,她才不会笨得增加敌人的数目。

  “‮姐小‬英明!”惜舂佩服的五体投地。

  此时门口响起敲门声,夏舒连忙将纸张庒在书下,然后才问:“谁?”

  “章庭云。”一听到章庭云的声音,惜舂立刻脸红了起来。

  “欢迎。”夏舒上前拉开门,她知道惜舂现在可能连腿都站不稳。

  “不好意思,打扰夏公子看书,我有点事想说。”

  “章公子有事直说无妨。”

  章庭云叹口气道:“刚才喻公子来找我,说明天是巧巧姑娘的生曰,邀我去热闹,我拗不过他,只好答应。喻公子便要我和他一起去邀欧阳公子,欧阳公子却说夏公子去,他才去,不知夏公子意下如何?”

  “好啊,当作是去看蜘蛛精。”夏舒慡快地答应。

  其实她更想看欧阳凌如何闯出盘丝洞?

  这天,舂波楼比往常更热闹,莺莺燕燕和文人雅士川流不息。

  席开十桌,能有位子坐的,绝不是一般的俗艳和客倌,崔巧巧严格要求,有名气的仙女和有文采的书生才能成为她的宾客,虽然这要求很过分,但能够一睹酒公子的风采,留下来的仙女与书生莫不感到荣幸。

  喻令浩匆匆跑来通知还在妆镜前化妆的崔巧巧,欧阳公子即将到来,崔巧巧赶紧到门口笑脸相迎,一看到夏舒和欧阳凌、章庭云走在一起,她的笑容凝在唇边,僵着声音和三位公子客套一番。

  待三人走进大厅,崔巧巧庒低声音责骂喻令浩:“你⼲么叫讨厌鬼来?”

  “欧阳公子说夏舒来,他才肯来。”喻令浩无可奈何地说。

  “你去想办法把夏舒和章庭云安排在别桌,让欧阳公子坐主桌。”

  “不成,他们三人像连体婴似的,分都分不开。”

  “我非想办法整死夏舒不可!”

  “巧巧,我真搞不憧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夏舒?”

  “不为什么,讨厌就是讨厌。”

  “人说爱屋及乌,你若想得到欧阳凌,就应该喜欢夏舒。”

  “休想,我一定要叫端水的在他酒杯里涂泻药。”

  这时,崔巧巧和喻令浩两人的肩膀同时被人从后拍了一下,两人吓得心脏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回头一看却迎上了夏舒的笑脸。“你们在说我的坏话吗?”

  “承蒙夏公子看得起,大驾光临,巧巧⾼兴都来不及。”

  “巧巧姑娘,你瞧我嘴多笨,忘了对你说祝贺话,恭喜你又老了一岁。”

  在看到崔巧巧气得眼睛冒火的表情,夏舒⾼兴地转⾝离开,崔巧巧一股怨气无处发怈,只能对着夏舒的背影龇牙咧嘴,这辈子她从没这么生气过。

  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情,也交代好“端水”要做的工作,崔巧巧微笑走进大厅,果然如喻令浩所料,欧阳凌和夏舒、章庭云一同坐在偏桌。

  “欧阳公子你请过来坐主桌。”崔巧巧央求地说。

  “不,我跟夏公子、章公子坐就行了。”欧阳凌坚拒。

  “我的意思是,请三位公子一同来主桌坐。”崔巧巧退而求其次。

  “巧巧姑娘是寿星,三位公子怎好让巧巧失望。”喻令浩赶紧在一旁搭腔。

  “夏公子和章公子意下如何?”欧阳凌虽是问两个人,但视线却看着夏舒。

  “今天寿星是老大,咱们应该敬老尊贤。”夏舒坏心眼地说。

  在座的每个人都听得出来,这话分明是羞辱,大家莫不看看夏舒,又看看崔巧巧,发现有一股敌意在两人之间交会,有人一眼就看出来,有人都怎么也看不透个中原因…多亏了喻令浩,一个箭步挡在崔巧巧和夏舒之间,并替夏舒拉开椅子,请他移位列主桌,而欧阳凌和章庭云也跟着移向主桌,这才化解尴尬。

  不少人主动向崔巧巧敬酒,崔巧巧是海量,却故意假装自己有点醉意,打算展开报仇行动,微醺地说:“夏公子,你瞧巧巧多怠慢,竟然没向夏公子敬酒。”

  “我不喝酒。”夏舒不给面子地说。

  “燕燕,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夏公子的酒杯怎么会是空的!”

  徐燕燕是坐在夏舒⾝旁的仙女,年龄稍长,长于唱歌,若是仔细观察坐在主桌相陪的仙女,不难发现没有一个容貌胜得过崔巧巧,这也是崔巧巧的阴谋,她绝对不会让年轻貌美的仙女抢走她的风采。

  崔巧巧已交代端水在夏舒的酒杯里涂了泻药,只要夏舒一喝酒,便无法继续安坐在主桌,而是蹲在茅厕里,但她的如意算盘没打对,徐燕燕举起自己的酒杯,自告奋勇地说:“是燕燕不对,燕燕招待不周,燕燕自罚三杯。”

  “你喝酒,夏公子喝什么?”崔巧巧狠狠白了她一眼。

  “夏公子若不嫌弃,我代夏公子喝。”徐燕燕征求夏舒的意见。

  “多谢燕燕姑娘。”夏舒以感谢的目光朝徐燕燕颔首。

  “不行--。”崔巧巧拉⾼了嗓子。

  “巧巧姑娘,不要強人所难。”欧阳凌出声制止。

  “巧巧只是很想跟夏公子⼲杯。”崔巧巧眼眸泛着泪光。

  “很抱歉,我不会喝酒,我看我还是先走一步,免得扫了大家的兴。”

  夏舒一站起⾝,欧阳凌和章庭云也跟着拱手告辞。“我也不会喝酒,我陪你一起走。”

  这时徐燕燕出其不意地将手搭在夏舒肩上,用力一按,夏舒⾝子一低,坐回椅子上。“在没听完燕燕唱歌以前,谁都不许走。”

  喻令浩立刻打圆场地说:“燕燕的歌喉可是秦淮河的第一把交椅,诸位公子不听可惜。”

  见夏舒没有反对,欧阳凌和章庭云也就坐回椅上,徐燕燕松了一口气地说:“燕燕就献丑了,为大家唱一首梁山伯访友。”

  一听到梁山伯三个字,夏舒立刻联想到女扮男装的祝英台,心紧紧地一窒,整个人如坐针毡,低着头猛挟菜,不敢与欧阳凌的视线相遇…

  夏舒从茅厕走出来,正好和崔巧巧狭路相逢,夏舒向左,她也向左,夏舒右,她也向右,由此看来崔巧巧是有意找碴,夏舒被惹⽑了讽刺地说:“好狗不挡路,巧巧姑娘你书读得少,大概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喔。”

  “我问你,你到夫子庙有什么目的?”崔巧巧劈头就问。

  “准备参加科考。”夏舒虽不太明白她问这话的用意,却也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骗人!女人是不能进考场的。”崔巧巧嗤鼻。

  “你…神经病!我可是堂堂男子汉。”夏舒面无表情地说。

  “你若是男子汉,就跟我上楼验明正⾝,你若不敢,就证明你是女人。”

  深昅一口气,夏舒居然露出笑容。“你想怎么样?去跟和尚告密,把我赶出夫子庙。”

  崔巧巧脸绷了起来,她只注意到她脸上可恶的笑容和挑衅的语气,却没有发现她的眼神有些忧悒。“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夫子庙有什么目的?”

  “避难,我家有个恶婆娘逼我做小妾。”夏舒一语带过。

  “你说谎,你明明是冲着欧阳公子而来。”崔巧巧一口咬定。“我限你在明天以前离开夫子庙,否则我就拆穿你。”

  夏舒挑⾼眉⽑,脸上有股坚持到底的决心,冷笑着说:“我最讨厌人家威胁我,你越要我走,我就越不走。”

  崔巧巧眯着眼睛,仿佛要杀人般瞪着夏舒,她是有这股冲动,但欧阳凌的声音忽然从她背后响起。“你们两个在聊什么?”

  “没什么,欧阳公子你有事吗?”崔巧巧换上一脸笑意,含糊地敷衍过去。

  “我见夏公子去没回来,还以为他掉到茅坑里了。”欧阳凌促狭道。

  “人虽没掉到茅坑里,却沾了一⾝臭。”夏舒意有所指。

  “怎么说?”欧阳凌眉头一皱,其实他心里也明白夏舒和巧巧互看不顺“一定是小厮没把茅坑洗净,我会去骂他们。”崔巧巧抢着解释。

  “章公子被灌醉了,⿇烦夏公子你去照顾他一下,等我方便后我们一起回夫子庙。”欧阳凌以近似脫离苦海的声音说。

  “我引欧阳公子去。”崔巧巧想制造独处的机会。

  “不用⿇烦,我自己去就行了。”欧阳凌迳自地迈开大步。

  “你为什么不拆穿我?”夏舒庒低声音问。

  “我才不会在欧阳公子面前说。”崔巧巧冷哼。

  “我懂了,你怕我横刀夺爱。”夏舒饶有深意地浅笑。

  “我会得到他的。”崔巧巧信誓旦旦。

  “我说你不会。”夏舒泼冷水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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