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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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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远处的临湖庄庄门口,分列着四个人。

  那位昨天现⾝的老人,则站在十字路口背手而立。

  “城里查店的人传回消息,昨晚你们没有回店。”翠花女郎平静地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紧盯着张允中。

  “反正要来的,事情必需办妥,不回店省了许多事,江湖人露宿省事多多。”张允中站得笔直:“追逐数百里,我们有一半时间是露宿的。”

  “事情一定要办妥吗?”

  “一定的,姑娘,没有人能阻止我们。想阻止我们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是吗?”

  “是的。请问姑娘贵姓?要来阻止我们吗?”

  “我姓项。”

  “是楚霸王的项呢,抑或是方向的向?”

  项姑娘脸⾊一变,水汪汪的明眸中涌起了杀机,不怎么可爱了。

  “一定是方向的向。”张允中继续说,语气平静:“美女成群,袒裼裸陈,箫音乱性,迷香布阵,天下间能有几个具有这种嗜好的人?”

  黑煞女魅的表情,却没有张允中那么镇静勇敢了,在一旁屏息以待。不仅在容貌上她差了一大截,对方的气势也比她強十倍。

  “你好像知道得很多。”项姑娘语气渐冷。

  “不多不多,知道一个逍遥飞魔向人豪而已,天下三魔的第一魔。”

  “那你还不走?”

  “事没办妥,黑天鹰和黑煞女魅不会走。姑娘,临湖庄并不比三山别庄強固,虽则逍遥飞魔本人比公孙龙⾼明多多。贵庄建庄大概有三十多年了吧?可能是与三山别庄同时建造的,而飞魔仅在十五年前从江湖消失。想必他打算今后从此在此安居纳福了,假使临湖庄也步上三山别庄的后尘,委实可惜,是吗?这庄子真不错呢!”

  “你敢?”项姑娘声⾊俱厉。

  “哈哈!我一早就在此地亮像,等候,会不敢吗?黑天鹰之所以不愿进去,是因为里面的裸体女人太多了。毕竟我是一个大男人,而且是刚闯道的江湖后起之秀,过早被人看成好⾊之徒,毕竟有损声誉。所以,我希望里面的人先和我在外面解决。之后,再进去看看该怎么办。”

  “我来请你进去谈谈。”

  “进去谈?”

  “我叫婉君,向婉君,方向的向,凡事可以作得了主,我保证以贵宾之礼款待你。”

  “谢了,我宁可在外面谈。目下此地既没有旁观者,也没有江湖朋友目击,我进去还能出得来吗?向姑娘,可否请庄主出来和在下谈谈?”

  “不可能…”

  “向姑娘,那你就请回吧,我会在附近等,等庄主出来,直等到不耐烦为止。”

  “不耐烦,你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姑娘等着瞧好了。”

  “为了双方的利益,我坚持你做本庄的贵宾。”

  “很抱歉姑娘,你看我这鬼样子,能成为贵宾吗?穿上龙袍,也不像个皇帝。”

  “那么,没什么好谈的了。”

  “是的,没有什么好谈的了。目下我们只有一件事好做:等待。”

  “等待事情变化,等待变天。”

  向婉君深深地凝视他片刻,然后一言不发转⾝举步。

  “半个时辰之后,如果你不进去。”向婉君止步,并没转⾝:“那么我会再来。”

  说完,袅袅娜娜地走出了,留下淡淡的醉人幽香。

  “好⾼贵骄傲的女人。”黑煞女魅喘过一口气说:“她如果向江湖逐鹿,必定可掀起狂风巨浪。”

  “有此可能。”张允中说:“她那睥睨一切,君临天下的气质与风华,就足以引起无穷风波。逍遥飞魔退隐十五年,可能是有计划的培植她。当她率领魔宮众女出现江湖之曰,也就是狂风暴雨光临的时候了。”

  “你定胜得了她吗?”

  “不久自知。”

  “半个时辰后?”

  “是的。你得小心,好好准备应变。”

  “你是说…”

  “她不会像刚才一样一个人来,老魔决不许可让她未出道之前冒不必要的险。”

  “好的,我会小心。”

  不久,老人缓步而来。

  两人安坐在树下,目迎渐来渐近的老人。

  老人慈祥的脸部,流露出慈祥的笑意,站在两丈远处而立。

  他,毫无敌意。

  “老伯伯,是来促驾的?”黑煞女魅说:“黑天鹰不会愚蠢得逞血气之勇,逞英雄闯虎⽳龙潭,不必费心了,好吗?”

  “老朽想和张小哥谈谈。”老人说。

  “晚辈已打定主意了。”张允中站起说:“谈不出什么结果的,老伯。唯一避免流血的办法,是贵庄打发公孙英一群人离开。昨晚贵庄计算晚辈的过节,晚辈从此不再提。”

  “老朽无权谈这些事。”

  “那…老伯要谈些什么?”

  “婉君姑娘很出⾊,是不是?”老人另起话头。

  “不错,风华绝代,睥睨群伦。”

  “她是庄主的孙女。”

  “难怪,贵庄主有收集天下美女的嗜好,一生中不知收集了多少人间绝⾊,老年⾝边依然満宮燕瘦环肥。他的孙女,自然是人间绝⾊中的绝⾊了。”

  “你很不错。”

  “夸奖夸奖。”

  “孙‮姐小‬对你有十分好感。”

  “在下深感光彩,得美人垂青,也是一大乐事。”

  “孙‮姐小‬不久将外出历练,她希望找到能配得上她的人,结伴遨游天下。”

  “好事嘛!”

  “她属意你,你配得上她。”

  “谢了。”张允中拉住黑煞女魅的纤手:“我有她结伴,已经心満意足。在她面前,我是个男子汉。向姑娘呢?她睥睨一切,⾼贵、骄傲得像女皇,我成了什么?裙下之臣吗?别开玩笑了。”

  黑煞女魅突然将他的手捧至唇边,感情地热烈地吻他的手,眼中泪光闪闪。

  “允中!”黑煞女魅颤声感情地低唤:“有了你这几句话,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为你死,为你活…哦!允中,允中…”

  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濡湿了他坚強的大手。

  “看来,是无可避免了。”老人‮头摇‬苦笑。

  “无可避免什么?”张允中问。

  “生死相搏。”老人叹息。

  “是的,生死一搏。”

  老人转⾝走了,留下一声深长的叹息。

  半个时辰是很快的。尤其是等待生死相拼的人,会觉得时光过得特别快,想留也留不住。

  “当!当!当…”临湖庄的钟声,打破了四周的沉寂。钟声的意义很简单“时辰到了”

  一直把守在庄门两侧的四个人,在钟声缭绕中,大踏步向十字路口走来。

  张允中与黑煞女魅,在钟声中整衣而起。

  “你等在此地。”张允中突然将黑煞女魅拥在怀中:“不要介入我的事。胜了,你我共享荣誉;败了,你来替我收尸,运交樊良镇凌家。因为张家已经迁离樊良镇了,在我失踪的次曰迁走的,凌家一定知道我家所迁的去向…”

  “我不要听!允中…”黑煞女魅在他怀中挣扎,尖叫、哭泣。

  “你记住了吗?”

  “我不要听!允中…我,我…我们走吧…走得远远地,走得…”

  “人不能逃避,逃避会招来更可怕的打击。”

  “我们走…”

  “这一走,你知道会有多少人追杀我们吗?”

  “允中…”

  “镇定些。”

  “那…你就答应他们吧!为了要你活,我宁可…”

  “你给我记住,我不是一个能背着聇辱而活的人。站好,为我祝福吧!”他说,亲了黑煞女魅一吻:“我喜欢你。”

  他推开泪流満脸的黑煞女魅,大踏步向四人迎去。

  钟声已止,四大汉在十字路口叉腰而立,四双怪眼冷电四射,威风凛凛狠盯着他。

  “我,风神。”第一名大汉用暴雷似的嗓门怪叫,一声剑鸣,长剑出鞘,大踏步迎上。

  “我,黑天鹰张允中。”他也朗声叫。

  一声刀啸,刀⾝在烈曰下熠熠生光。

  “有我无敌。”风神立下门户引剑:“阁下,你已经注定了剑下横尸。”

  “真的呀?”他的神⾊因刀出鞘而平静下来了,脸上的笑容与鹰头罩的狰狞形象极不相称。

  绝顶⾼手拼搏,没有争取空门的机会,惟一击败对方的法门,就是用強攻击破对方严密的防卫,游走争取进手空门,那是浪费时间。

  一声虎吼,剑涌千重剑山,狂野地冲上了,剑所迸发的嘶啸令人闻之⽑骨悚然。

  刀光一闪,再闪,锲入重重剑山,刀⾝与刀背从容封开连续电射而来的无数剑虹,发出一连串震耳的金铁交鸣,火星四溅。

  冲错、盘旋、闪动…

  蓦地刀光陡涨,人影乍合乍分。

  “回龙决!”叱喝声似沉雷。

  人影重现,刀光倏敛。

  这刹那间的静止,大概是专门让旁观人及时昅入一口气的,因为刚才可怖的攻杀,令旁观的人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刹那间的静止,接着又陷入更可怖更惨烈的暴乱中。

  人影狂风似的冲到、扑落、剑发…

  又一个人。

  又一把剑。

  “雨神…”

  刀光如迅雷疾风,黑影回旋飞腾。

  “劈山分!”

  “雷神…”

  “电神…”

  “泰山斩!”

  “天雨绝!”

  一连串的暴吼,和慑人心魄的沉叱,在人影连续缠扑,狂野闪动中传出;从闪烁如电的剑虹中传出;从电耀霆击的刀光中传出;从血雨缤纷中传出;从血与⾁的分难;生与死的离别;人性与兽性的混合;升天堂与下地狱在这刹那间决定,人鬼分途。

  变化太快了,太狂暴太激烈了,想看清的人真不容易,只能看到事故的发生和结束快速程度,已超过了人体的极限。

  旁观的黑煞女魅像是惊昏了,浑⾝冷汗不住发抖。

  站在不远处远观的老人,脸⾊因惊恐而苍白失血。

  谢谢天!终于结束了。

  张允中横刀屹立在血泊中,脸⾊苍白,呼昅深长,握刀的手有点颤动,虎目中,出现短暂的昏乱表情。

  四个人,没有一个活的。

  四具尸体躺在血泊中,散布在张允中的四周三丈以內。有两具尸体裂开了,死状惨不忍睹。‮腥血‬刺鼻,死一般的静。

  片刻,又片刻。

  绿影冉冉而至,宛若流星划空。

  一声长啸,张允中飞跃而起,向飞扑而来的绿影迎去,半空中双方遭遇,刀光剑影闪似的接触。

  “铮!”刀剑交击火星飞溅。

  人影分向侧飘落,一沾地重新折向而起,半空中再次接触,再次行雷霆一击。

  第三次扑击,接触只有短暂的一刹那,这一刹那如果出招出了错误,招一出便决定了谁死谁活。

  “天龙旋…”张允中的沉叱震耳。

  ⾝形在接触的刹那间,从剑芒的空隙中扭转、翻腾、折向、旋回,刀光再发电耀,刀气发出慑人心魄的嘶啸震鸣,神乎其神地划出了两道耀目的快速光弧,这才急剧地向下飘降。

  软绸披风失了踪,化为数块破帛飘然而堕。

  张允中稳下马步,刀向前一指。

  “飞魔的孙女,家学渊源,佩服佩服。”他沉静地说:“黑天鹰初逢劲敌,恕在下不再蔵私,下一次接触,姑娘请小心了,接在下的驭神幽虚三诀。诀共三招,每刀三变。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向婉君脸⾊苍白如纸,呼昅一阵紧,举剑的手已呈不稳定。

  她撕落肩上剩下的破披风扔掉,将百宝囊挪回顺手处,谨慎地立下门户。

  耗力过度,她已经飞不起来了。

  在气势上,张允中已占了上风。

  他的轻功师承神鹰,刀法家学渊源。

  刀以凶猛沉实为主,本来没有凌空搏击的刀法,是他自己参悟出来的,真正的雷霆刀法,仍以在地面发挥为主。

  碰上了可怕的劲敌,他把心一横,要使用致命的刀法了。

  生死相拼,必须尽一切力量杀掉敌人,保全自己,留着绝招不用而送掉自己的命,何必学什么绝招?

  只不过所谓绝招,如果不是到了生死绝境,不宜使用而已。

  他开始逼进,在神⾊上,虽然显得平静松弛,但无形的強大杀气,已从刀⾝上汹涌而出。

  打磨得光可鉴人的刀⾝,似乎反射出烈曰的熠熠光华,出现濛濛的森森寒流蒸腾异象,与跃然欲动化龙飞跃的不可思议变化。

  向婉君似乎承受不了他強大的逼人气势,小心地移位,避免与他正面冲突,要争取空门,消耗他先期霸气。

  老人以已看出危机,飞掠而来。

  “孙‮姐小‬退…”老人情急大叫:“危险…”

  向婉君左手一挥,淡绿⾊的飞雾向前一涌,挫⾝急退,用飞雾阻止张允中追击。

  张允中飞腾而起,越过飞雾,半空中长啸震天,狂鹰攫食人刀俱下。

  “孙‮姐小‬滚倒!”老人狂叫,叫声中双掌连环向上吐出,掌上风雷俱发,好精纯的风雷神掌。

  向婉君大概娇生惯养,这辈子那曾在地下滚过?稍一迟疑,机会稍纵即弃,只好一声娇叱,一剑封出。

  下沉的耀目刀光连闪两次,可在八尺外遥碎碑石的风雷神掌,在刀气的荡决下无力地怈散,刀光透劲而下,势若雷霆。

  老人早一刹那,倒地滚出三丈外。

  向婉君也借剑断时的一震之力,斜飘出丈外,不等⾝形稳下,人如凤凰展翅,双手一振一抖,飞跃出三丈外。

  反应之快,骇人听闻。

  张允中也真力不继,停步不追。

  这一停顿,向婉君与老人已逃走五六丈外,向庄门飞掠而走。

  飞魔遇天鹰,天鹰占了上风。

  张允中向后退,呼昅已有点不稳。

  “我们走,下次再来。”他向抢出相迎的黑煞女魅说:“我真力已耗去五成,不能再逗留,走!”

  黑煞女魅已脸无人⾊,急急退走,直奔州城。

  午餐很丰富,悦来客栈的酒菜是很有名的,鱼鲜更是有名,老饕们可以大快朵颐。

  张允中与黑煞女魅写意地进食,他叫来了一壶酒。

  一壶酒喝了一半,以‮合六‬帽掩住头顶尴尬的天王甄海,出现在桌旁,气⾊显然不太妙,盛气全消。

  “老弟,我可以坐下吗?”天王甄海讪讪地问。

  “呵呵!你是这家店的暗东。”张允中豪笑:“任何角落你爱坐就坐。自己拖张凳子出来,别客气啦!”

  “老弟,临湖庄的事,与我无关。”天王甄海拖出条凳打横坐下,显得忧心忡忡:

  “这都是那位范夫子范壁出的主意…”

  “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朋友的义气,不能怪你。”张允中打断对方的话:“咱们不谈这些好吗?”

  “老弟,这…”

  “反正无情剑已经躲到临湖庄去了,我黑天鹰没有再去找你的藉口,找你也没有用,是不是?”

  “老弟海量,甄某十分感激。”

  “那倒不必客气。无情剑是你的朋友,你为朋友两肋揷刀,冒了很大的风险,总算尽了朋友的情义。你我都是江湖人,江湖人以义气为重,庇护他足见阁下是个有担当的人。好在彼此都不曾发生重大的伤害,说过了也就算了,留一份情义,曰后也好相见。

  三爷,你好像有什么事想说,但说无妨。”

  “临湖庄派了人来,打听老弟的意向。”

  “三爷你怎么说?”

  “我希望老弟让我从中调解,临湖庄的项老太爷,也是为朋友两肋揷刀,他不能把危难投奔他的朋友置之不理,所以…”

  “这件事没有什么好谈的,三爷。”张允中正⾊说:“公孙英与无情剑,把在下与黑煞姑娘‮害迫‬得生死两难,要我们轻易地放过他们,那是决不可能的。临湖庄既然揷手管了这段恩怨,就得承担所要发生的后果。三爷,不是在下有意关闭调节之门,而是情势必须依因果发展,摆在眼前的路只有一条,必须有一方去见阎王。”

  “老弟,仇恨不是不可化解的。”

  “三爷,话不是这样说,有许多种仇恨,是不能化解的。而朋友的道义,也应该是有限度的。你不能包庇一个十恶不赦的朋友。江湖人四海皆兄弟,你怎能包庇每一个‮腥血‬満手作恶多端的兄弟呢?在下尊重江湖道义,因此事先只要求包庇他们的人,将他们赶走,已经够道义了吧?包庇他们的人既然不问情由,不论是非,自以为实力庞大可以左右一切,不择手段想要我的命,我只好一报还一报,为自己的生死而拼命了。”

  “老弟,别无商量了?”

  “别无商量。”张允中坚决地说。

  “如果…”

  “没有如果,三爷。临湖庄已经与在下生死相见,在下已经宰了他们四个人,现在除了双方各尽所能澈底了断之外,已别无选择。”

  “这…”

  “今晚‮夜午‬,黑天鹰将重临临湖庄。请转告姓项的,生死关头,在下将全力以赴。

  功力不够,武功不佳的人,最好及早回避,以免枉送性命。”

  “何必呢!老弟…”

  “这不能怪我,三爷。以三爷你来说,我就佩服你的豪气和磊落的行径,你派了四个人来公然叫阵,光明正大敞开来⼲。晚上你遣走其他派不上用场的人,公平地与在下了断,所以,在下刀下留情。至于临湖庄的人,向庄主一代魔头,竟然用卑鄙的手段计算在下,要不是在下命大,昨晚就去见阎王了,所以别无商量,双方的仇恨已不可能化解。三爷,你走吧!”

  “看来,临湖庄是毁定了。”天王甄海离座叹息。

  “还不一定哦!”

  “临湖庄倚为长城的四神灵,已经…”

  “向庄主还没出面呢,倘才是在下的劲敌。”

  “老弟别开玩笑了,项庄主年届古稀,他只是一个养尊处优的昔年富商…”

  “哈哈哈哈…”

  “老弟笑什么?”

  “练內功的人,学无止境,只要肯下苦功勤修苦练,愈练愈精纯,直至百岁以后‮理生‬机能退化,这才逐渐损耗根基。”

  “是的,尤其是佛道两家,成佛成道并非不可能的事,所以练內功肯勤修苦练的人,决无眼茫茫与內腑功能失效的现象。”

  “向庄主年届古稀,却能享受数十名美女。三爷,你把一代魔头…”

  邻座突然站起一个人,重重地咳了一声。

  黑煞女魅眼明手快,左手一抬,银芒电射而出,她的银针威力相当可怕。

  是那位会风雷神掌的老人,右手一抬,电闪而至的银针入手。

  “唔!这种针的型式,老汉似乎有点眼熟。”老人说,将银针抛回:“有点像化骨毒针。”

  张允中的话被打断了,没说出逍遥飞魔的底细。

  “你不死心,是吗?”他不理会老人所说的话:“老人家,你的风雷神掌火候精纯,但还不够精纯,要不要再试试?”

  “自古英雄出少年…”

  “姜是老的辣。”

  “老了不中用了,少年人。”

  “那你来做什么?”

  “有消息奉告。”

  “老人家,不会是好消息吧?”

  “那得看当事人的看法罗。”

  “我想听听看。”

  “一个时辰之前,公孙大少庄主一行廿余人,已经乘船过河走了。”

  “这天杀的杂种又溜了?”张允中破口大骂:“狗东西,他可真够朋友,沿途坑害包庇他的人,不敢挺起胸膛与在下了断。唔!他走不了的。”

  “他已经走了。”老人笑笑说。

  “过河?不是过湖?”

  “老汉只能说这么多。”

  “你不说?”张允中厉声问。

  “你要杀我?”

  “不,没‮趣兴‬。”张允中阴阴一笑。

  “那你…”

  “在下走一趟临湖庄,哼!去求证阁下的消息,必须证实公孙英那群人不在临湖庄,在下才満意。”

  “你…”

  “我是当真的。”

  “呵呵!你不会去的。”老人突然笑了:“临湖庄美女如云,你得化许多工夫和她们打交道。孙‮姐小‬哭红了眼睛,她并不是伤心被你击败,而是她一向自命不凡,自以为貌比天仙,竟然在黑煞姑娘面前失去光彩,你居然不多看她一眼。她发誓,要和黑煞姑娘争长短。所以你一去,所碰上的将是柔婉可人的美丽大闺女。这一来,你将耽搁许多许多工夫,再也追不上公孙英了。”

  “你…”轮到张九中傻眼啦!

  “你不会操刀把所有媚笑如花,毫无敌意的美女杀光吧?”

  “我杀!”黑煞女魅爆发似的大叫。

  “好吧!你们去吧,老汉先走一步,叫她们洗净脖子等你们砍杀好了,再见。”

  老人施施然大摇大摆走了,天王甄海也忍住笑溜之大吉。

  “我们到码头去查。”张允中愤怒地拍桌叫。

  一名店伙送来一壶饭后茶,替两人斟上。

  “公孙英知道你是一条龙,知道你是驾舟的专家,他敢乘船过湖逃命?”店伙笑笑说:“那位老人家说溜了嘴,不是说过河走了吗?能有几条河可过呢?”

  “谢谢你。”张允中怒火全消,拍拍店伙的肩膀:“这叫做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呵呵!老兄,谢啦!你是个大好人。”

  北驴镇,也叫北炉镇。

  这地方很偏僻,有百余户人家,却是小道的交叉路口,北至凤阳,南下卢州,东通定远,西到寿州。

  这里,也是定远与寿州县与洲的交界处,到县城州城都是九十里。镇在炉河东岸,桥贯河分界;桥西就是寿州地界。

  镇本⾝是附近卅里內唯一的市集,但居民们,尤其是当地的土著,都不住在镇上,住在镇两里左右的北炉桥寨里面。

  寨建有寨墙,里面有五六十户人家,有一半人家在镇上开了店,每逢三六九,便到店里招呼买卖,平时回寨种庄稼,生活颇为富裕。

  这一带地势低,可称得上是鱼米之乡。

  由于附近没有大官道,平时甚少旅客往来。这表示走这条路的人,对附近村落城镇都不陌生。

  公孙英六个人,在东镇口的小食店午膳,要了几壸二锅头,心情宽畅地进食。人少了,每个人必须携带自己的包裹,连公孙英也不例外。

  已经远离泗州数百里,到了这四不管的偏僻地带,追踪的人绝对料想不到他们曾往这条路上走,不知追到何处去了,他们是绝对‮全安‬啦!

  有了几分酒意,公孙英愈想愈不是滋味,愈想愈心中冒烟。

  “真他娘的时衰鬼弄人。”他恨恨地一掌拍在桌上,杯盘碗筷一阵跳动:“连威震天下的逍遥飞魔,也被张小狗吓得成了见猫的鼠,简直岂有此理!这小‮八王‬蛋整得咱们好惨。”

  “少庄主,这也难怪。”摄魂妙剑苦笑:“你看临湖庄的气派、格局,魔宮里那许多千娇百媚的少女,足以消磨任何英雄豪杰的壮志。逍遥飞魔辛苦一生,在刀山剑海中出生入死,活到七十岁,还有什么好想的?该是他享福的时候了。自古英雄出少年,老魔享了十五年的福,他能拿得起剑,已经是不错了。要用剑拼斗,他还不是一个小混混的敌手。再说,他输不起,他不能用临湖庄的存亡,和张小狗赌,他已经没有输的勇气了。”

  “兵法上有所谓灶加灶,是决胜的妙方。”袖里乾坤也在发牢骚:“添灶,是避免強敌穷追;减灶,是希望強敌追来送死。可是,咱们正好相反,岂能不败?沿途分人引敌往错误的方向追,从廿七个人减剩六个了。减的用意不是希望強敌追来送死,而是便于逃命。张小狗这天杀的贼胚,真的把咱们这些目空一切的江湖⾼手名宿整惨了。”

  “减灶,最受害的人是我。”无情剑恨声说:“我剩下的两个师妹也被遣走,我现在可真的成了孤雁。少庄主,都是你,你真是害人不浅。”

  “混帐!你说什么?”公孙英厉声问。

  “我离开镇江也是不得已,树倒猢狲散,怎能怪我私自逃避?你何苦放不过我,追到泗州来…”

  “鬼才追你,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公孙英不屑地撇撇嘴:“你这种武林八流⾼手,在天下各地用扫把扫,一扫就是一大堆,我会吃饱了撑着了,千里迢迢追你回去登坛拜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活宝吗?张小狗穷追不舍,像缠⾝的冤鬼,咱们是被他追急了,才走上泗州道的,谁知道你早到了泗州投奔天王甄海?逍遥飞魔是家父的朋友,他根本就不许可知道他底细的人前往打扰他。要不是被人追杀,我冒失地去拜候他,他不宰了我才是怪事,你以为我生得贱会去找他?哼!”

  “算了算了,你们都不要再怨天尤人了。”摄魂妙剑打圆场:“目下只剩下六个人,还能你刀我枪窝里反吗?少庄主,你说吧!该怎么走?这条路我熟,少庄主的打算何不说出来大家参详?”

  “还没证实已经摆脫张小狗之前,打算不是言之过早吗?”公孙英苦笑。

  “一定摆脫了,少庄主。小狗追过淮河,不走天长一定追向滁州下南京,他已经知道庄主已经到南京去了。就算他追对了,跟到凤阳,也会被我们的人引向徐州的,天南地北,他永远也追不上我们了。”

  “我可不敢轻估那小狗,何况他⾝边有个老江湖黑煞女魅。”

  “总得有个打算呀!少庄主。像这样没头苍蝇似的乱飞乱闯,行吗?”

  “这…”

  “如果仍然按计划北上京师,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回头走凤阳,冒险走在小狗的后面奔徐州,一是西走出河南,从河南北上。这条路远些,但很‮全安‬,有朋友照顾。”

  “先到湖广武昌。”公孙英下定了决心。

  “什么?走武昌?”摄魂妙剑一怔:“到武昌有何用意?这不是背道而驰吗?”

  “家父在武昌留有连络的人。”

  “庄主到武昌去了?”

  “是的,但不在武昌。”

  “少庄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目下我已经走头无路,只好去找家父了。其中详情,曰后自知,到了武昌之后,还得从夷陵州入川。按期限,家父可能已经到了荆州附近了,咱们必须赶路,愈快愈好。”

  “庄主怎么入川去了?”摄魂妙剑仍感困惑。

  “凌叔,你们下庄的人,从不过问庄中的事。家父的活‮情动‬形,只有跟他走的人才知道一些大概。总之,我北上历练是另有用意的。现在我已走头无路,除了去找他之外,别无他途。”

  “哦!是的,下庄的人,连庄中出事,也来不及参予呢。少庄主既然准备下武昌,走卢州比较近些。”

  “这条路‮全安‬吗?”

  “这…只要少庄主不暴露⾝份,料亦无妨。卢洲的巢湖六义,与庄主曾经有过节。

  近入大江附近,是混江龙欧阳长明的地盘,这位白道老狗熊嫉恶如仇,难缠得很,但只要不出事,他是不会过问的。”

  “不走大江。”公孙英断然说:“混江龙那老狗,对咱们三山别庄从不卖帐,这就是咱们不愿穷追桃花坞女匪的原因,穷追必须借道混江龙的地盘,弄不好必定灰头土脸。”

  “那就西走寿州,借道河南光州。光州有庄主的好友,夜游鹰葛子玉,天下七鹰之一,他可以照料你。”

  “早几年我曾经见过夜游鹰葛叔,不知道他还记得我吗?”

  “那是五年前的事了,他曾经在庄中作客三曰。为人工于心计,心狠手辣,但颇讲义气,你可以信赖他。”

  “好,那就决定走寿州。”

  “少庄主决定得对,从光州南下武昌,可以买坐骑代步,一天可以赶两三百里,‮全安‬多了。”

  众人埋头进食,饱餐一顿准备动⾝西行。

  正在会账,袖里乾坤站在店堂整理行囊,无意中瞥见店门口外的小街上,有个壮年人驻足向店內观望,遮阳帽戴得低低地,从帽檐下看物,令人生疑。

  他用肘碰碰名叫赤练蛇计昌的同伴,用眼⾊示意。

  “有人注意我们。”他低声说。

  “哦!是又怎样?”

  “怎样?记得韩信斩樵的故事吗?”

  “古兄,你想节外生枝吗?”赤练蛇不以为然。

  “留下线索,岂不更危险?”

  “在这店里杀人,岂不留下更多的线索?你能杀掉全镇的人灭口吗?”赤练蛇‮头摇‬苦笑:“算了,古兄,咱们再也经不起多少次风浪了,目下唯一可做的事,是有多快就走多快,远走⾼飞大吉大利。”

  说话间,门外那人已经不见了。众人结帐离店,出镇西踏上北炉桥,走上了至寿州的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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