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现在几点了你知道吗?龚尚华!到底你是经理还是我是经理啊?吴明汉大吼着,虽然这是龚尚华上班以来第一次迟到,但很不幸的,今天刚好吴明汉心情十分恶劣,所以他被臭骂一顿。
报尚华猛擦着额头上的汗⽔,外面太很大,所以他流了満⾝汗。他昨晚为朱若修设计图,修到刚才才想到要来上班,一下子从舒适的冷气房到外面的酷暑环境,着实有些不适应。
他庒下不舒服的感觉,低头甘心被训,抱歉,我昨天肠胃炎没来上班,今天还是不太舒服,所以晚了一点。是啊,我每天也心悸、头痛,但我还不是每天抱病来上班。吴明汉吼得更大声。自从昨天那个Dennis出现之后,本来林美香对他百依百顺,而朱若被他踩在脚底的情况全变了。
林美香开始对他有点爱理不理,甚至还给他⽩眼看,而听说昨晚他们设计部门的人去PUB喝酒,朱若竟然勾搭上Dennis,还坐上Dennis的车离开,他追她的时候,她总是冷淡客气的拒绝他,如今她居然这么不要脸的自己贴上Dennis。
而让他心情异常恶劣的还不只这两件事,老板已十分明⽩的对他说Dennis的职位⾼于他,若设计部门有重大的决定必须请示Dennis。原本在公司他的地位只处于老板之下,老板十分信任他,将全公司的事务都给他处理,现今却多了一个Dennis管他,这让他既不舒服又惶恐。
因为他生怕自己盗用公款的事会被Dennis发现,虽然Dennis昨天曾客套的说他只管设计部份,但是事情很难说,也许要不了两三天,他就会开始查帐也不一定,所以他今天心情特别糟。
对不起,吴经理,我以后不会迟到了。瞅着穿着难看格子蓝灰衬衫的龚尚华,吴明汉愈看愈讨厌,他不屑的挥挥手,放话威胁,走吧,你最近工作给我小心一点。龚尚华低着头哈着,笨拙的走出办公室,到朱若⾝旁的位子坐下来。
失若关心的问:你今天怎么迟到一个钟头,还有昨天怎么没来呢?龚尚华装出一副可怜相,朱姐小,我得了肠胃炎,⾝体很不舒服,所以在家里休息,今天也还不太舒服才会迟到。她点点头,原来你是生病了。我们昨天来了一个新上司,可惜你没见到,他是世界有名的顶尖设计师,不过他好像不会常来公司,否则就可以跟在他⾝边,多学一些事。一听到朱若提到自己,龚尚华全⾝精神都来了,他假意的问:朱姐小,那你昨天不就看过那个世界有名的设计师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听说长得很英俊是不是?她考虑了一下才说出口,应该算长得很不错,不过他有点奇怪,竟然要看我的设计图,好像跟我认识很久一样,但是我…她摇头摇,没有再说下去。
朱姐小,你说你怎么样?你对他印象好吗?龚尚华拼命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他一定要探听到她对他的印象好不好,他昨天可是卖力的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对他的问题感到奇怪,朱若看了他一眼,训道:你闲闲没事做吗?问这个做什么?他只是我们的上司而已,什么印象好不好?只要他不欺庒我们,我对他的印象当然就好,若他把公司搞得七八糟,我们这些人就有得罪受了。问也问不出想要的回答,龚尚华有些怈气,他乖乖的坐好开始办事,但是因为他修朱若的设计图修了一晚都没睡,现在一坐下来就昏昏睡,开始打起瞌睡。
朱若看了处于昏睡中的他一眼,头摇叹口气,这么不舒服还来上班,真是不会照顾自己。看冷气出风口正对着他的头,她想,这样睡着一定会感冒,她拿起自己放在办公室的外套,轻轻的覆在他的肩上,这才把头低下,再次咬着铅笔画她的设计图。
报尚华昏昏沉沉的,感到推他⾝体的手更用力了一点,他含糊的低喃.别吵,亦新,我好困。以往在他睡着时敢吵他的人,只有他不识相的好友蓝亦新。
我不是什么欣的,喂,龚尚华,中午了,我看你这么不舒服,下午还是请假回去好好休息算了。一听到是朱若的声音,龚尚华清醒了一半,他赶紧爬起⾝,再看到她那打趣的眼神,他才完全的清醒。从没有一个女人这么看他,她们通常都用痴的眼神看他。
她拿出面纸递到他面前,你睡得流出口⽔了,还不擦一擦。这真是超级破坏他这个俊男的形象。龚尚华抢过面纸.慌忙擦着自己的嘴。
她敲敲桌子,顺便把桌子上的口⽔擦一擦,睡成这副德行,不晓得的人还以为你三个月没睡了。被朱若损了,但是龚尚华不以为忤,反而心里还有点甜甜的感觉,因为他看到自己⾝上正披着她的外套,可见是她为他盖上的。
你赶紧回家,不舒服不必硬撑着来上班,⾝体健康最重要。龚尚华还来不及开口,她就摸起他的额头,测量他的温度,应该没有感冒吧,不过我看你这副没精神的样子,还是好好的休息。她关心的道,我叫计程车送你回去。龚尚华头摇,我自己开车呢!朱若拎起⽪包,那更好,我会开车,我开你的车送你回去。不等他拒绝.她就強势的走出门口,他只好跟着她的脚步走,带她到停车的地方,一见他的车,她惊讶的睁大眼睛,这是你的车?龚尚华点点头,不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辆车跟他昨晚开的不一样,应该不会被她认出来才对。
这是宾士车,你一个月薪⽔才多少,养得起这种车吗?他愣住了,完全没想到这一点。在湾台他有一个自己的住处,另外他家里好几辆车,他不是很在乎驾驶什么品牌的,大部份都是他哥哥买来他就用,他急忙想出一个借口,其实这是我哥哥跟人家借的车,他先借给我开。见朱若被他说服了,他松口气,原本他要自己开车,可她不肯,拗不过她,他只好让她载回家。当回到他的公寓楼下时,她问他,你是自己一个住吗?他点头应是。
她听了之后猛皱眉头,生病了没有人照顾很容易出事的。她道:我下班时会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上班了。被朱若送回家的这个下午.龚尚华倒头就睡,却愈睡头愈昏,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全⾝的骨头好酸痛,稍微翻个⾝都觉得好像要拆了似的,突然门铃声响起,想要去开门,才一下,就倒在边站不起来。
他耗尽全⾝力气,半爬半走的扶着墙壁到门前,开了门之后,眼前朱若的脸变得异常模糊不清,他晕眩的合上眼,⾝体摇摇坠。
朱若赶忙扶住他,十分着急的问:喂,你怎么了?龚尚华、龚尚华…他意识不清,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感受到他⾝体传来的温度,她惊讶的大叫,天啊,你的⾝体好烫,你在发烧是不是?她马上扶着他到他的房间,让他躺在上。
他拉着她,口齿不清的喃喃道:我…好渴…朱若紧急奔出他的房间找⽔,倒给他喝之后,他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朱若探探他的额头,发现他实在烧得很厉害,必须去看医生才行,但是他现在这样,如何能走得出去看医生呢?她只好道:龚尚华,我出去帮你请医生,马上回来。她拿走他放在头柜上的钥匙,准备询问路人这附近哪里有诊所。
报尚华动动⾝体,⾝体不再那么酸痛了,他闻到一股食物的香味,肚子不由得咕咕叫了起来,这才想起来,他似乎一整天都没吃饭,回来就躺着睡着了,后来听到门铃声时头很晕,然后…然后…他想起来了,然后他就看到朱若。
你醒了啊。朱若走进他的房间,手里端着-碗热腾腾的粥。
香味传来,他的肚子马上又叫起来。
她把粥端到他面前,没好气的道:拜托,你都几岁的人了,竟然感冒成这个样子,要不是我来看你,我看你大概要死在这张上。龚尚华本没听进她的话,一双眼直盯着那碗粥看,还呑了呑口⽔。
朱若看出他想吃,她将粥吹凉些,再用汤匙拌一拌,才舀起一匙放到他嘴边。
报尚华从来没有看她这么温柔过,震惊得难以置信。
看他那模样,她撇撇嘴,⼲什么?你以为我要吃你啊,安心吃吧,我不会对你怎样的,我们站在一起,人家可能还以为你是我弟弟,我也把你当弟弟看,不会对你騒扰的。弟弟?龚尚华这次更震惊了,他的年纪比她大,怎么可能当她的弟弟,后来想到自己这⾝打扮,可能看起来年纪比较小一点,所以她才把他当弟弟看。
张嘴!朱若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望着他道。
他听话的张开嘴,她喂了他一口后,细心的问:还会烫吗?合不合你的口味?我不太会煮东西,你凑合着吃。很好吃。他赞美不已。他不记得有女人煮过东西给他吃,大部份都是他请女人上餐馆,此刻他心里非常感动,这碗粥虽然平凡却带给他很不一样的感觉。
⼲什么那么感动的表情?朱若笑问。
朱姐小,其实你很温柔,为什么平常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使得大家都十分害怕你?龚尚华的话让她笑起来,你发疯了啊,我跟温柔沾不上边的。龚尚华进一步说:我知道你的心肠很好,只是外表看起来冰冷,你要是多笑一点,多跟大家开玩笑,大家一定都会喜你的。他比比自己,你看我只是你的下属,你还不是下班就来照顾我,从这一点就可以知道你的心是热的。朱若摇头摇,什么辩解的话都没说。
你为什么不想男朋友也不结婚呢?当初吴明汉不是追过你?而且我听说…龚尚华将声音放低,那个世界顶尖的设计师Dennis也在追你不是吗?朱若耸耸肩,拜托,吴明汉那种一看就知道是小人的人,我才不想跟他有什么牵扯,至于那个Dennis,他只不过是第一次碰见我这种会拒绝他的女人,感到新鲜,并不是真心真意想追求我,这种人不提也罢。想不到他给她的感觉是这样,他小心翼翼的问:朱姐小,你对Dennis的印象真的这么差吗?朱若说出真心话,那个人很注重外表,我坐电梯时碰见过他很多次,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态变,后来才知道不是。他好像有点想向我放电,但是…她吁了口气,那种很注重外表的人,不是长久可以依靠的人,你想想看,我长得不是非常的出⾊,再说,不管多出⾊的人,世界上总会有更漂亮的人出现,那个Dennis如果只注重外表,自然又会喜上别人,这种感情太空浮,不是真心的。男女在一起,就是要情合得来,看对方顺眼,可以扶持对方走下去。你想在教堂结婚时,为什么牧师要问即将结婚的两人,是否可以在对方穷困生病时都愿意陪着对方,那就代表结婚已经不是爱不爱的问题,而是非常严肃的责任问题。龚尚华从来没有想过这种问题,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朱若没有瞧见他的眼神,继续说下去,这个责任是对方已经成为你生命的一部份,这种关系比爱更深层,我希望若是我结婚,就算到老年,仍然可以跟选上的这个人一起牵着手在公园里散步,这种感觉不是很好吗?我才不要那种几夜情的浮烂感情.那都不是真心的,真正的感情应该是尊重对方、珍惜对方才对。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龚尚华面河邡⾚的低下头去,他忽然觉得自己以前的生活态度太差劲了,因为自己长得英俊出⾊有才气,所以对自动贴过来的女人大部份都来者不拒,跟蓝亦新在一起时,也只想互比有多少女人崇拜喜他们,本就不是真心的在付出感情,现在被朱若这样一讲,他只差没羞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他想起自己跟好几个女孩分手时,她们都哭得肝肠寸断,甚至还有对他咒骂的,他那时十分不以为然,认为大家好聚好散不是很好,并没有想过问题出在哪里,他现在才晓得自己对感情的游戏态度太不应该了,就连这次想把上朱若,都是因为他跟篮亦新打赌,自己这种对感情的心态,本就配不上她。
朱若看他神情有异,好像在发呆,不噤问:你怎么了?龚尚华抬起头对着她忏悔道:朱姐小,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个,我从来不晓得感情要这样去经营,我以前真的做了不少缺德事。她笑一笑,当他是小孩子一样的敲他的头,现在知道也不晚啊,只要想改什么时候都不迟,你付出真心,别人又不是笨蛋,总会有感觉的。好了,别想太多了,还是把病养好比较重要。蓝亦新醒了,他看看⾝边的事物,一切都如此陌生,他想了想才记起昨晚自己救了一个女人.然后被打昏过去。
你饿不饿,可以起来吗?朱似华走到他面前。
此刻再看到她,他觉得她真是愈看愈可爱,虽然脸蛋长得很像小女生,但她噴火的⾝材⾜可跟一流的片A女主角相比,而这是他最喜的类型,他不噤看傻眼。
朱似华微微一笑,我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朱似华,你呢?我姓蓝,蓝亦新。他晃晃头,慢慢的坐起来,他发觉头没有那么晕了,精神也好很多。
她端来一杯果汁,你渴了吗?先喝这杯果汁,等一下我再煮东西给你吃。谢谢!他接过果汁,手有意无意的触碰她的。
朱似华本来带笑的脸因为他这个无礼举动而略略绷紧,她站起来,口气转为严厉,蓝先生,多谢你昨晚的英雄救美,其实我跟那些人都认识,他们是我在学时柔道社团的学弟,看到我想跟我打个招呼而已.不过还是多谢你。柔道?蓝亦新张大嘴巴,你在开玩笑吧!他的目光审视她全⾝上下,好一会才开口,那种运动不是要庒来庒去吗?你⾝材这么好,跟那些男人庒在一起,不就让他们噴鼻⾎?朱似华笑了笑,他们不敢随便吃我⾖腐,要是对我騒扰,我就摔断他们的骨头。蓝亦新了解的点点头,突然一个三岁大的小男孩步伐不稳的跑进来房间,黏着朱似华,好奇的目光还看着蓝亦新。
朱似华大方介绍,这是我儿子,启启,叫叔叔。启启马上听话的开口叫唤。
蓝亦新一得知她有小孩,对她的趣兴瞬间降到零,再怎么样他也不想跟有夫有子的女人有什么牵扯,女人多得是,他不必惹这种⿇烦。
我觉得我好多了,可以回家了。对她没了兴致之后,他就不想在这里再待下去。
朱似华没有挽留的耸耸肩道:我会写我的电话号码给你,若是你的医藥费需要我付可以找我。你走得动吗?我陪你下楼,帮你叫计程车。不用了,我自己应该走得下去,另外你不必抄电话给我,我觉得好多了,应该不太严重,医藥费你不必付了。朱似华照样抄了她的电话跟名字塞给他,还附上五百元的钞票,这是给你坐计程车的。没看过这么不讨人喜爱的女人,专断的作风几乎跟男人一样.蓝亦新皱起眉头,我说不用了,朱姐小,相信你耳朵很好。她坚持的说:我必须负道义上的责任,蓝先生,我也相信你的耳朵很好,我不想重复我说的话。他看了看屋子里的装潢,陈旧泛⻩,一看就知道这个家不是很有钱,他说得不太客气,我看你们的生活也不是很好,不必了,我付得起我自己的医藥费和车钱。被他这么瞧不起,朱似华脸上神⾊不是很好看,她声音低沉下来,我相信你很有钱,从你的穿着就看得出来,但是该负的责任我还是要付,不管我有没有钱,总之,这五百元你收下,另外我还是希望如果你有事可以跟我联络。蓝亦新点点头,心里对她的固执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等他坐进她帮他叫来的计程车之后,他便把她塞给他,写有电话跟姓名的纸条丢到窗外去。
五光十⾊的场所充満喧闹跟烟酒的味道。
蓝总,你好久没来我们这里捧场了。店酒里的姐小娇嗲的甜笑,为他斟酒,你怎么这么久没来?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想你。没什么,最近心情不太好。蓝亦新菗着烟。
店酒 姐小轻轻拍抚着他的口,撒娇道:来我们这里还不快乐不行,蓝总,你笑一个,我陪你喝一杯酒,把不愉快的事全忘光。他喝了酒,带着几分醉意的斜睇着店酒 姐小,她朝他笑得十分甜藌。这样的生活很快意,只要付钱,就有女人会对你撒娇,百依百顺,但是他忽然觉得不満⾜起来,这样的生活就是他想要的吗?脑海中突然浮起朱似华的⾝影,和她在一起给他一种特别的感觉,想到她帮他拉拉链、陪他上厕所的画面,他就觉得好笑,也更想念她了。
他望着眼前店酒 姐小浓装裹的脸,闻到空气中烟酒的味道,再听着周围莺莺燕燕跟一些男客不堪的话语,他忽然觉得快要窒息,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吗?在店酒里醉生梦死,用钱就可以换来的虚假感情,⽇复一⽇的在这种地方让⾝心败腐,光是想,他就全⾝发冷。
他飞快的站起来,掏出⽪夹大喊,结帐!蓝亦新把车子停在夜市的⼊口,这里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朱似华正把东西搬进货车,一旁还跟着那个名叫启启的小孩。
等她把东西都搬进货车里,她才把启启抱进货车前座,自己则坐上驾驶座驶离。
看着那辆破旧的货车离他愈来愈远,他连忙发动车子跟上去,直到那辆货车全安的抵达朱似华的公寓门口.他才掉转车头回家。
从此之后,他不曾再去声se场所,只是到了晚上,他会习惯的将车停在夜市⼊口,看朱似华一整晚,有时候她会带孩子过来,有时候不会,每晚他都会等她收拾好东西,开车跟在她的货车后头送她回家,非得看她全安抵达家门不可。
他知道自己这样子很奇怪,但是他就是克制不住自己,远远看着朱似华会让他的心情平稳下来,然而他感到很怪异,偷看了她两个星期以来,从来没有见过她的丈夫出现。
他忍不住想,如果朱似华真的有丈夫,为什么那一次他在她家昏睡那么久,都没看过她家有任何男人出现?他愈想愈觉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