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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同舟共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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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亡并没有终止,黑暗已来临。

  黑暗中只听喘息声,两个人的喘息声。声音已停下来,人已倒下去。

  不管下面是⼲土也好,是湿泥也好,他们已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

  一定要躺下去,就算西门吹雪的剑锋已在咽喉,都得躺下去。

  现在就算用尽世上所有的力量,都已无法让他再往前走一步。

  从黑暗中看过去,每隔几棵树,就有一点星光般的磷光闪动。

  ’光芒极微弱,就算在绝对的黑暗中,也得很注意才能看得见。

  只要有一点点天光,磷光就会消失。

  顺着这磷光走,就能走出去?”

  “嗯”

  “你有把握?”

  “嗯。”孤独美虽然已累得连话都说不出,却还是不能不回答,因为他知道陆小凤一定会继续问下去。

  “我绝对有把握。”他喘息着道:“因为你只要跟他们有了合约,他们就绝不会出卖你。”

  “他们是谁?”陆小凤果然又在问。”是不是山庄里的人?”

  “嗯。”

  “什么山庄?在哪里?”陆小凤还在问。”你跟他们订的是什么合约?”

  孤独美没有回答,听他的呼昅,仿佛已睡着。

  无论他是不是已睡着,他显然已决心拒绝再回答这些问题。

  陆小凤好像也觉得自己问得太多,居然也闭上嘴,更想闭上眼睛睡一觉。

  可是他偏偏睡不着。

  远处的磷光闪动,忽远忽近。

  他的瞳孔竟已疲倦得连远近距离都分不出,为什么还睡不着?

  只有在绝对黑暗中,才能分辨出这些指路的暗记,若是用了火折子,反而看不出了,白天当然更看不出。

  这一点只怕连西门吹雪都想不到,所以他当然也不会在这种绝对黑暗中走路。

  看来山庄中那些人实在很聪明,他们的计划中每一点都想得很绝,又很周到。

  孤独美是不是真的会带我到那山庄去?

  他有合约,我却没有,我去了之后,他们是不是肯收容我?

  —那地方是不是真的‮全安‬隐秘?连西门吹雪都找不到?

  —为什么那地方只有死人才能去?

  陆小凤睡不着,因为他心里实在有太多的解不开的结,一个结,一个谜?

  绝对黑暗,就是绝对的安静。

  孤独美的呼昅也渐渐变得‮定安‬而均匀,在黑暗中听来,甚至有点像是音乐。

  “妹妹背着泥娃娃,

  走到花园来看花,

  娃娃哭了叫妈妈,

  树上的小鸟笑哈哈…”

  也不知为了什么,陆小凤竟从这六亲不认的老人呼昅声中,忆起自己童年时的儿歌。

  他自己也觉得很好笑,可是他并没有笑出来,因为就在这时候,黑暗中忽然响起了一声惨呼。

  接着,又是“隆”的一响,一个人的⾝‮弹子‬起来,又重重摔在泥沼里。

  “是你?”陆小凤失声问。

  没有人回答。

  过了很久,黑暗中才响起了孤独美的呻昑声,仿佛受了伤。

  是淮在黑暗中突袭他?

  陆小凤只觉得心跳加快,喉咙发⼲,掌心却湿了,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什么都看不见。又过了很久,才听见孤独美呻昑着道:“蛇…毒蛇。”

  陆小凤吐出口气,道:“你怎么知道是毒蛇?”

  孤独美道:“我被它咬到的地方,一点都不疼,只发⿇。”

  陆小凤道:“伤口在哪里?”

  孤独美道:“就在我左肩上。

  陆小凤摸索着,找到他的左肩,撕开‮服衣‬,指尖感觉到一点肿块,就低下头,张开嘴,用力昅吮,直到孤独美叫起来才停止。

  “你已觉得痛了?”

  “嗯。”

  既然已能感觉到疼痛,伤口里的毒显然已全部被昅了出来。

  陆小凤又吐出口气,道:“你若还能睡,就睡一下,睡不着就挨一会儿,反正天已快亮了。

  孤独美呻昑着,良久良久,忽然道:“你本来不必这么做的。”

  陆小凤道:“哦?”

  孤独美道:“现在你既然已知道出路,为什么还不抛下我一个人走?”

  陆小凤也沉默了很久才回答。”也许只因为你还会笑。”

  孤独美不懂。

  陆小凤慢慢接着道:“我总觉得,一个人只要还会笑,就不能算是六亲不认的人。”

  天一亮,指路的磷光就看不见了。

  现在天已快亮,陆小凤总算已休息了片刻。

  有些人的精力就像是草原中的野火一样,随时都可能再被燃起

  陆小凤就是这种人。

  他这一次重新燃起的精力还没有燃尽,就忽然发现他们终于已脫出了那吃人的树林!

  前面是一片舂天,旭曰刚刚从青翠远山外升起,微风中带着远山新发木叶的芬芳,露珠在阳光下闪亮得就像是初恋情人的眼睛。

  陆小凤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几乎不敢想信这是真的,这简直是奇迹,简直就像是梦境。

  难道他刚从盟梦中醒来,就到了另一个梦境中。

  伏在他背上的孤独美,呼昅也变得急促了,忽然问道:“前面是不是有棵大松树?”

  是的。

  一棵古松,孤零零的矗立在前面的岩石间,远离着这片莽密的丛林,就好像不屑与这些俗木为伍。

  “松树下是不是有块大石块?”

  是的。

  是个大如桌面的青石,石质纯美,柔润如玉。

  陆小凤走过去,在石上坐下,放下了他背负着的人,才长长吐出气,道:“我们总算出来了。”

  孤独美喘息着,道:“只可惜这里还不能算是‮全安‬的地刀,陆小凤道:“我总算还没有被那吃人的树林子吃下去。”

  孤独美道:“只可惜你还是随时都可能死在西门吹雪剑下’’

  陆小凤叹了口气,苦笑道:“你能不能说两句让人听了比较⾼兴的话?”孤独美笑了笑,道:“我只不过想告诉你一件事。”

  陆小凤在听着。

  孤独美道:“这世上本来已没有人能救得了你,但你却自己救了自己ao

  陆小凤道:“哦?”

  孤独美道:“你刚才救我的时候,也同时救了你自己。”

  陆小凤道:“你本来并不是真的想带我到那山庄去的?”

  孤独美点点头,道:“可是我现在已改变厂主意,因为我就算是六亲不认的人,总算还是个人。”

  他凝视着陆小凤,狡髓锋利的目光忽然变得很柔和。”你在那种情况下都没有甩卜我,现在我当然也不能甩下你。”

  陆小凤笑了。

  人总有人性,人性中总有善良的一面,对这一点他永远都充満信心。

  树根下还有块比较小的青石,孤独美又道:“去搬开那块石头看看,下面是不是有口箱子。”

  是的。

  藤条编成的箱子,里面有一块熟⾁,一只风鸡,一瓶酒,一包刀伤药,还有一只哨子和一封信。

  哨子的形式很奇特,信纸和信封的颜⾊也很奇特,看来就像是死人的‮肤皮‬。信上只写着十个宇。”吹哨子,听回声,循声而行。”

  陆小凤喝了口酒。”好酒。”

  他満意的叹了口气,道:“看来这些人想得实在周到。”

  孤独美道:“他们做事不但计划周密,而且信誉卓著,你只要跟他们有了合约,他们就一定会负责送你到山庄去。”

  陆小凤忍不住问道:“什么合约?”

  孤独美道:“救命合约。”

  这一次他居然没有逃避陆小凤的问题,所以陆小凤立刻又问道:“什么山庄?”

  孤独美道:“幽灵山庄。”

  幽灵山庄』

  那地方只有死人才能去』

  陆小凤只觉得掌心冷冷的,又忍不住问道:“难道那地方全是死人的幽灵?”

  孤独美笑了笑,笑得很神秘,缓缓道:“就因为那地方全都是死人的幽灵,所以没有一个活人能找得到,更没有一个活人敢闯进去』”

  陆小凤道:“你呢?”

  孤独美笑得更神秘,悠然道:“我既然已走上死路,当然非死不可。”

  陆小凤道:“你既然已非死不可,当然就已是个死人』”

  孤独美道:“现在你总算明白了。”

  陆小凤苦笑道:“我不明白,一点也不明白。”

  哨子就在他手里☆

  他忍不住拿起来,轻轻吹了吹,尖锐奇特的哨声突然响起,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就在这时,远外已有同样的一声哨子传了过来,方向在正西』

  空山寂寂,要分辨哨子的声音并不困难。

  他们循声而行,渐行渐⾼,四面白去飘渺,他们的人已在白云中。

  喝了大半瓶酒,吃了半只鸡,陆小凤只觉得无论多远的路都可以走下去。

  孤独美的情况却越来越糟了,连陆小凤都已嗅到他伤口里发出的恶臭。

  可是陆小凤一点也不在乎。

  “西门吹雪当然不是个聋子。”

  “当然不是。”

  “他当然也能听得见哨子的声音二”

  “嗯。”

  “所以他随时都可能追上来。”

  “可能。”

  “现在你既然已知道了入山的法子,还是放下我的好。”孤独美的脸又已因痛苦而扭曲。”你一个人总比较走得快些,何况,我的人已不行了,就算到了那里,也未必能活多久。”

  他说的是真心话,但陆小凤却好像连一个宇都没有听见。

  他走得更快,白云忽然已到了他的脚下,他的眼睛豁然开朗。

  前面青天如洗,远山如画。

  陆小凤的心却沉了下去,沉得很深。

  他前面竟是一道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那图画般的远山虽然就在眼前,却已无路可走。

  他捡起一块石头抛下去,竟连一点回声都听不见。

  下面白云绦绕,什么都看不见,就连死人的幽灵都看不见。

  难道那幽灵山庄就在万丈深壑下?

  陆小凤苦笑道:“要到幽灵山庄去,看来也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你只要往下面一跳,保证立刻就会变成个死人。”

  孤独美喘息着,道:“你再吹一声哨子试试看?”

  尖锐的哨声,划破沉寂,也划破了自云。

  白云间忽然出现一个人。

  青天上有白云,绝壑下也有白云,这个人就在白云间,就像是凌空站在那里的。

  什么人能凌空站在白云里?

  死人?死人的幽灵?

  陆小凤吐出口气,忽然发现这个人在移动,移动得很快,又像是御风而行,转眼间就可以分辨出他‮服衣‬的颜⾊,也应该可以分辨出他面目的轮廓。

  可是他根本就没有面目轮廓,他的脸赫然已被人一刀削平了』

  没有亲眼见过他的人,绝无法想像那是张什么样的脸。

  陆小凤的胆子并不小,可是他看见这张脸时,连腿都软了,几乎一狡跌下万丈绝壑中去。

  他可以感觉到背上的孤独美也在发抖,就在这时,这个人已来到他们面前,来得好快。

  虽然已掠上山崖,这个人⾝子移动时看来还是轻飘飘的,脚底距离地面至少有半尺。

  陆小凤一向认江湖中轻功最⾼的三个人是司空摘星、西门吹雪和他自己。

  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这个人轻功⾝法怪异,就和他的脸一样,除非你亲眼看见,否则简直无法思议。

  现在他正在盯着陆小凤,一双眼睛看来就像是刚刚还噴出过溶岩的火山口,灼热而危险。

  面对着这么样一个人,陆小凤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孤独美却忽然问。”你就是幽灵山庄的‮魂勾‬使者?”

  他看见这人点了点头,立刻接着道:“我叫孤独美,我的魂已来了。”这个人终于开口。”我知道,我知道你会来的。”

  他说话的声音缓慢、怪异而艰涩,因为他没有嘴唇。

  没有看见过他的人,也永远无法想像一个没有嘴唇的人说话是什么样子的。

  孤独美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他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呕险。

  这个‮魂勾‬带路的人突又冷笑,道:“你不敢看我?是不是因为我太丑?”

  孤独美立刻否认,勉強笑道:“我不是…”‮魂勾‬使者道:“既然不是,就看着我说话,看着我的脸ao

  孤独美只好看着他的脸,却没有开口,因为他的喉咙和胃都已因恐惧而收缩,连声音都发不出。

  ‮魂勾‬使者却笑了,他好像很喜欢看到别人害怕难受的样子,喜欢别人怕他。

  可是他的笑声很快结束,冷冷道:“你本该一个人来的,现在为什么有两个?”

  孤独美还是不能开口,这问题他也回答不出。

  ‮魂勾‬使者道:“你留下,他走』”孤独美忽然鼓气勇气,道:“他也不走ao‮魂勾‬使者道:“他不走,你走qo

  孤独美大声‮议抗‬,道:“我有合约,是你们自己订的合约。”‮魂勾‬使者道:“你有,他没有。”

  孤独美道:“他是我朋友,他的合约金,我可以替他付。”

  ‮魂勾‬使者道:“现在就付。”

  孤独美道:“随时都可以付,我⾝上带着有…”

  ‮魂勾‬使者突又打断他的话,冷冷道:“就算现在付,也已太迟了oo

  孤独美道:“为什么?”

  ‮魂勾‬使者道:“因为我说的。”

  孤独美道:“可是他既然来到这里,就绝不能再活着回‮魂勾‬使者冷冷道:“你若想救他,你就自己走,留下他aU

  他没有嘴唇,说话的声音就像是来自地狱,已经被魔火炼过,绝无更改。

  陆小凤忽然大声道:“我走。”

  他轻轻的放下孤独美,拍了拍⾝上的‮服衣‬,居然真的说走就走。

  孤独美喘息着,忽然一把拉着他衣角,道:“你留下,我二士二,,人上二。

  陆小凤笑了笑。”你用不着担心,我既然能活着来到这里,就一定有法子活着回去。”

  孤独美居然也笑了,大声道:“我知道你没有把死活放在心上,我却很怕死…”

  陆小凤抢着替他接了下去。”可是你现在已经不怕了。”

  孤独美点点头,道:“因为我…”

  陆小凤道:“因为你反正也活不长的,不如把机会让给我。”

  孤独美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陆小凤道:“这些话我早就听你说过,你的意思我也很明白,只不过…”

  孤独美道:“你还是不肯?”

  陆小凤笑了笑,道:“能够跟一个六亲不认的人交上朋友,我已经很満意了,只可惜我一向没有要朋友替我死的习惯。”

  孤独美道:“你一定要走?”

  陆小凤道:“我走得一定比你快。”

  ‮魂勾‬使者冷冷的看着他们,眼睛里带着种说不出的憎恶。

  他憎恶友情,憎恶世上所有美好的事,就像是蝙蝠憎恶阳光。

  忽然间,远处有人在呼唤。”带他们进来,两个人全都带进来oo

  清脆的声音,来自白云间,白云间忽然又出现了一条淡红⾊的人影,仿佛也是凌空站在那里的,正在向这边挥手。

  “谁说要将他们全都带进去?”“老刀把子。”

  这四个字竟像是利符咒,忽然间就将陆小凤带人了别—个天地。

  没有人能凌空站在白云间,也没有人能真的御风而行。

  ‮魂勾‬使者也是人,并不是虚无的鬼魂,他是怎么来的?

  陆小凤走过去之后,才看出白云里有条很耝的钢索,横贯了两旁的山崖。

  这就是他们的桥。

  从尘世通向幽灵之门的桥。

  山崖这边。有个很大的竹篮,用滑轮铁钩挂在钢索上。

  这边的山崖比较⾼,‮开解‬一条绳子,竹篮就会向对面滑过去。

  孤独美已经在竹篮里。

  ‮魂勾‬使者冷冷的瞅着陆小凤,冷冷道:“你是不是也想坐进去?”

  陆小凤道:“我有腿。”

  ‮魂勾‬使者道:“若是一破跌下去,就没有腿了。”

  陆小凤道:“我看得出。

  ‮魂勾‬使者道:“非但没有魂,连尸骨都没有,一跌下去,人就变成了⾁酱。”

  陆小凤道:“我想得到。”

  ‮魂勾‬使者道:“这条钢索很滑,山里的风很大,无论轻功多么好的人,走在上面,都可能跌下去。”

  陆小凤笑了笑,道:“你跌下去过?”‮魂勾‬使者道:“没有。”

  陆小凤道:“你喜欢我?”

  ‮魂勾‬使者冷笑。

  陆小凤淡淡道:“既然你没有跌下去过,又怎么会知道我会跌下去,既然你并不喜欢我,又何必关心我的死活?”

  ‮魂勾‬使者冷笑道:“好,你先走。”

  陆小凤道:“你要在后面等着看我跌下去?”‮魂勾‬使者道:“这种机会很多,我一向不愿错过。”

  陆小凤又笑了笑,道:“可是这一次我保证你一定会失望的。”

  钢索果然很滑,山风果然很大,人走在上面,就像是风中的残烛。

  放眼望过去,四面都是白云,飘飘渺渺,浮浮动动,整个天地都好像在浮动中,要想平平稳稳的在上面走,实在很不容易。

  越不容易的事,陆小凤越喜欢做。

  他走得并不快,因为快比慢容易,他慢慢的走着,好像在一条平坦的大道上蹬方步。

  那个‮魂勾‬的使者,只有在后面跟着。

  所以陆小凤觉得更愉快。

  风从他裤挡下吹过去,白云一片片从他眼前飞过,他忽然觉得天地间实在没有什么值得他烦恼的事,就算真的掉下去,他也不在乎。

  他嗓子一向很糟,而且五音不全,所以九岁后就没有唱过歌。

  可是现在他却忽然有了种放声⾼唱的冲动,居然真的唱了起来,唱的是儿歌。

  因为他只会唱儿歌:

  “妹妹背着泥娃娃,

  走到花园来看花…”

  忽然间。”呼”的一声响,一阵风从他头顶吹过,一个人在他眼前。

  一个没有脸的人。

  陆小凤笑了。”我唱的歌好不好听?”

  ‮魂勾‬使者冷冷道:“那不是唱歌,是驴子叫。”

  陆小凤大笑,道:“原来你也有受不了的时候,好,好极

  他又唱了起来,唱的声音更大。

  “娃娃哭了叫妈妈,

  树上小鸟笑哈哈…”

  ‮魂勾‬使者冷冷的看着他,等他唱完了,忽然问道:“你是陆小凤?”

  陆小凤道:“怎么我一唱歌你就认出我来了?难道我的歌声比我的人还出名?”

  ‮魂勾‬使者道:“你真的是陆小凤?”

  陆小凤道:“除了陆小凤外,还有谁能唱这样的歌?”

  ‮魂勾‬使者道:“知道我是谁?”

  陆小凤道:“不知道。”

  他又笑了笑。”这世上不要脸的人虽多,却还没有一个做得像你这么彻底的。”

  ‮魂勾‬使者眼睛里仿佛又有火焰在燃烧,忽然拔下头发上的一根乌木替,向陆小凤刺了过去。

  他的出手看来并不奇突,招式间也没有什么变化,但却实在太快,快得令人无法思议。

  陆小凤来不及退,也不能闪避,只有伸出手,用两根手指一夹!

  这本是天下无双,万元一失的绝技,这一次却偏偏失手

  —很平平凡凡的乌木替,好像忽然变成了两根,闪电般刺向他的眼睛。

  若是在平地上,这一招他也不是不能闪避,但现在他脚下并不是坚实可靠的土地,而是条滑不留足的钢索。

  他⾝子—闪,脚下就站不住了,—个人倒栽葱,人就掉下去,向那深不可测的万丈绝壑中掉了下去。

  一跌下去,人就变成了⾁酱。

  他并没有变成⾁酱。

  ‮魂勾‬使者垂下头,就看见一支脚勾在铁索上,陆小凤的人就像是条挂在钓钩上的鱼,不停的在风中摇来晃去。

  他好像还是一点也不在乎,反而觉得很有趣,居然又唱了起来:

  “摇呀摇,

  摇到外婆桥,

  外婆叫我好宝宝…”

  他没有唱下去,只因为下面的歌词他已忘了。

  ‮魂勾‬使者道:“看来你真的是陆小凤。”

  陆小凤道:“现在虽然还是陆小凤,等一下说不定就会变成了一堆⾁酱了。”

  ‮魂勾‬使者道:“你真的不怕死?”

  陆小凤道:“假的。”

  “呼”的一声,他的人忽然风车般一转,又平平稳稳的站在钢索上,微笑道:“看来你好像也不是真的要我死。”‮魂勾‬使者冷冷道:“我只不过想要你知道一件事。”

  陆小凤道:“什么事?”

  ‮魂勾‬使者的眼睛又在燃烧,一字字道:“我要你知道,西们吹雪并不是天下无双的快剑,我比他更快。”

  这一次陆小凤居然没有笑,目中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盯着他问道:“你究竟什么人?”

  ‮魂勾‬使者道:“是个不要脸的人。”他不要脸,也没有脸,脸上当然全无表情,可是他的声音时,却仿佛忽然有了种说不出的悲哀。

  陆小凤还想再问时,他的人已飞鸟般掠起,转眼间就消失在白云里。

  自云飘渺,陆小凤痴痴的站在云里,也不知道在想什

  过了很久,他才开始往前走,终于到了对岸,只见山崖前面两根竹竿系着红线,横挡在他面前,远处有人正在冷冷的对他说。”冲过这条生死线,你已是个死人了。”声音冷如刀锋。”所以你最好想一想,是走过来,还是回头去?”陆小凤心里也在问自己。”是冲过去,还是回买去。”

  冲过去了是个死人,回头恐怕也只有一条死路。

  这条红线虽然一碰就断,但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冲得过云?

  陆小凤忽然笑了。”有时候我天天想死都死不成,想不到今天竞死得这么容易。”

  他微笑着,轻轻松松的就走了过去,走入了一个他以前完全没有梦想过的世界。

  走入了一个死人的世界。

  放眼四望,一片空蒙,什么都看不见,连那‮魂勾‬的使者都不知到哪里去了。

  孤独美也不知到哪里去了。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难道我真的已是个死人?

  陆小凤挺起胸,大步向前走去,嘴里又唱起了儿歌:

  “妹妹背着泥娃娃

  走到花园…”

  这一句还没有唱完,突听旁边有个人呻昑着道:“求求你,饶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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