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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五十勇士失踪之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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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土司有点进退两难,想和金翅鹏商量办法,见他在溪涧南岸几株大树下面来回巡视,好象找寻什么似的,龙土司慌赶过溪去。龙土司原立在近洞口的北岸,越溪而过,必须经过洞口,偶然扭头向洞內一望,猛见洞內极深处所,有几簇星光一闪一闪的闪烁不定,定睛一细看,敢情深处闪烁的星光,竟自一对对的上下移动,而且逐渐扩大,似乎向洞口移动过来,还隐隐听得鼻息咻咻。

  龙土司蓦地一惊,喊声:“不好!这是大虫窝。”奋⾝越过洞口溪面,飞一般赶到金翅鹏跟前,大喊道:“老弟,我已看见洞內蔵着一群大虫,大约被我们惊动就要出来。我们赶快预备毒镖飞弩把洞口堵住,出来一个射死一个,如果让它们一齐出来,天⾊这么晚,一个手足失措,便有性命之忧。老弟,你快指挥他们堵洞…”

  金翅鹏不等他说下去,拦住话锋,匆匆说道:“堵洞似乎不妥,大虫未必怕死,万一成群结队的猛冲出来,一个应付不俐落,想逃避都费事。不如将军快传令,叫他们分成五队,便在这几株大树上暂时蔵⾝。这样又⾼又耝的千年古树,大虫未必上得去,我们踞⾼临下,再用弓箭毒镖射它们,也‮全安‬得多。”

  龙土司猛然醒悟,连声应道:“对,老弟这主意,果然比我⾼得多。”说了这句,急忙指挥五十名勇士,分队上树。这般勇士个个手脚矫捷,⾝強力壮,立时分成五队,各自检了近⾝大树,叠罗汉,叠人梯,纷纷上树。把带来的行帐、⼲粮、武器等件,也运到树上。把两匹骏马三匹健骡,也分蔵在几株枯的树窟窿內,好在这几株大枯树树心中空,黑沉沉的竟有一间屋子这么大,分蔵着骡马足足有余。诸事停当,却喜大虫还未出洞。

  金翅鹏知道龙土司不大擅长纵跃功夫,这般⾼大的树要一人空手上去是不易的。打量近⾝一株一二十丈⾼下的大枯树,树心中空,两匹马便蔵在这树洞內。慌赶过去走入树窟窿內,从自己马鞍上摘下一大盘行猎用的套索,立在树下,抬头看准上面一枝横出的耝⼲,把套索系个活扣,振臂一抡,呼的抛起套索七八丈⾼,一使手法,恰巧套住了上面横⼲的槎丫。

  下面一菗,上面便紧紧扣实了,向龙土司一招手,请他先上。

  龙土司自己明白非此不可,老实不客气,赶来挽住套索这一头,扭项说道:“老弟,你一⾝本领,当然无妨。不过天⾊已晚,万一大虫成群扑来,他们在树上乱发毒弩,若误伤了你,这不是玩的,同愚兄一块儿上罢。”金翅鹏微笑道:“将军只管先去,我跟着就到。”

  说罢,翻⾝接连几纵,跃开六七丈路又到了洞口相近的一片沙地上。这片沙地较为平坦,有十几丈广阔并无杂木,只靠洞溪边上,孤零零长着一株千寻古树,业已半枯,上面朝东的一面,枝叶兀自茂密,丈余横枝直伸过溪涧那岸去。

  因为一半已枯,别无邻树并生,上面露出天光,虽然月亮还未出来,天上却露出疏疏的几点闪烁的星光,才知道这一忽儿工夫,确已入夜,差不多已到酉牌时分了。

  金翅鹏藉着天上一点微茫的星光,想仔细辨察四周情势,只黑沉沉一圈危岩古木的轮廓,实在看不出什么来。暗想这谷內深洞,果真是大虫窝倒也罢了,就怕异龙湖传说的怪物也窝蔵在內。刚才沾了一手奇怪的腥涎,绝不是虎豹⾝上的东西,如果真有比虎豹还凶猛的怪物,今夜我们一大队人马,大事可虑。不望杀尽虎豹,只望大家在树上能够安度一宵,便算万幸了。

  金翅鹏一个人怔怔的思索,那边龙土司已上了树,⾼踞在离地十丈左右的树槎丫上,不敢大声相唤,哑声儿声声喊着:“老弟快来。”金翅鹏向树上望去,影绰绰看见龙土司直向自己招手。

  金翅鹏看不出什么迹象,龙土司又一个劲儿直催,便欲迈步赶去,不料一抬腿,被地上一块大石一绊,慌低头一看,不噤喊了一声“咦?”原来天⾊太黑,周围深林中还飘起一种非烟非雾,白茫茫氤氲散布的瘴气,连跟前的景象,都模糊难辨了。这一绊脚,又立停⾝低头细看,才看出这片空地上,似乎有人用平滑的岩石,垒着不少可坐可卧的天然石墩,大小不一,却布置得很有秩序。溪边那株半枯半茂的大树下,似乎还搭出一面大桌似的石台,空地上的大小石墩,系围着石台安置,恰恰摆成个半月形,大小石墩不下一二十具。

  金翅鹏越看越奇,难道一群大虫以外,山洞內还有未开化的蛮族和这许多大虫同居么?

  金翅鹏看得几具石墩出了神,猛不防洞內吼声骤起,宛如千百面破锣一时齐鸣,从洞底传出来,嗡嗡震耳!而且虎吼一起,蓦地从洞內卷出一阵腥味,立时谷內万叶乱飘,随风怒号,连自己立⾝所在,脚下落叶细沙満地乱滚,声势委实惊人。金翅鹏虽然艺⾼胆大,也无法逗留下去,疾慌转⾝,双足点处人已平纵过来,接连几纵已到龙土司蔵⾝的树下;一个旱地拔葱腾起一二丈⾼,两臂向前一抱,整个⾝子象骡胶似的贴在树腰上了,可是离上面龙土司所在,还有几丈距离。

  金翅鹏施展狸猫上树的功夫,四肢并用壁虎似的升了上去,到了分枝布⼲之处,才翻⾝上枝,又移枝渡⼲,一口气直翻上龙土司蔵⾝的处所,才立停⾝躯,长长的吁了口气。

  且喜立⾝所在,是枝⼲总结的大槎丫,中心有臼,竟象一个土坑,四面分布的枝⼲,便有牛腰那么耝,这种原始古木,倒也稀有,也只有黔滇深山之中才有那么希罕的大木。两人蔵⾝槎丫內,只露出一个头顶,要探看树下四面,还得爬上槎丫,倚着横枝,才能远眺近视哩。

  金翅鹏和龙土司哪肯躲在槎丫心內,当然各自半蹲半坐的倚在枝⼲上,偷瞧大虫出洞的情形。金翅鹏先留神五队勇士蔵⾝之处,明知就在近⾝的几株大树上,苦于漆黑一片,哪能分辨出来。幸喜这几队勇士鸦雀无声,或者树⾼天黑,暂时不致出事。

  再回头看那洞口时,吓!了不得,远望过去,洞口宛如明灯般的虎目,牯牛般的庞大躯影,已可看出洞外已出来了七八只大虫了。在行猎惯家的龙土司眼光內,只辨别吼声⾝影,便可断定出洞的确系虎群,并非锦豹。因为当洞一条溪涧,原从洞內流出,群虎出洞,势必踏流而出。那群猛虎出得洞来,争窜上岸,把洞口的溪流搅得飞花滚雪,哗哗山响,恰喜出洞群虎一蜂窝奔上北岸,只要躲在树上不出声,或者不致于引到南岸树林来。

  群虎一上北岸,中间一层层林木遮隔,已望不见虎影,只听得一阵咆哮,虎爪踏地的奔骤声和噗鲁鲁抖弄虎⽑的怪响。不料蔵在枯树窟窿內的二马三骡,一听到群虎咆哮声,立时吓得恢恢长鸣,奋蹄惊跃。原没有拴住缰绳,大约‮口牲‬也懂得逃命,竟自没命的逃出了树窟窿,三骡二马,飞一般分投黑林之中。这一来,已上岸的群虎,震天价几声大吼过去,立时翻过⾝来纵过南岸,一阵奔驰;已看出一只庞大的虎影,从树林下竖着耝长的尾巴,飞跃而出,已没入黑林之中,当然去追那逃命的骡马去了。

  这当口,树上的勇士们已有点不甘缄默,龙土司也拔下背上喂毒飞镖,大约五十名勇士也都张弓搭箭,想从虎口救护逃命的骡马。可是群虎已从下面箭一般窜入对面深林,天又这般黑,哪来得及放箭发镖,把龙土司气得几乎⾼声大喊起来。

  金翅鹏慌阻止道:“将军休急,倘若这谷內只有这群大虫,不怕它们逃上天去,我们只要挨到天亮,好歹有法子把一窝大虫一网打尽。但是我们已知道这谷內凶险的东西,决不止这一群大虫,我们躲在树上,能够不声不响蔵到天明,才有脫险的希望,此刻千万不要为了几匹‮口牲‬露了我们踪迹。趁此大虫跑远了,将军赶快叮嘱他们,不要鲁莽,没有将军的命令,不要擅自发箭,要紧要紧!”龙土司听得诧异,慌问道:“老弟,你看见什么了?”

  金翅鹏道:“现在我无法细说,也没有法儿决定,我们现在⾝处险地,将军一⾝关系至重,还是处处谨慎的好。”

  龙土司听他说得郑重,又知道他不是胆小怕事,定是别有听见,便依着他的话,悄悄的设法传递消息,通知树上的五队勇士不得擅自举动。刚吩咐完毕,远远咆哮奔骤之声,从这面传了过来,一忽儿,山风疾卷,万木怒号,一群猛虎已从林缝里飞窜到那面排列大小石墩的空地上,细看时,三骡二马一个没有逃出虎口,都被这群大虫拖到空地上了。

  事情真奇特,七八只大虫把猎获的骡马一齐拖到空地中间,并不张嘴大嚼,也不你争我夺,居然斯斯文文的看着,其中三只水牯牛般大的猛虎,竟自噗通噗通跳下溪涧,飞一般窜入洞內去了。片时,猛见洞口射出一片火光来,把洞口溪水映得通红,而且听出洞中哗哗水响,好象有许多沉重的脚步踏在水里一般。

  一霎时,进洞的三只大虫,从洞口火光照映之下,欢跃蹦跳而出,一跃上岸,后面洞口火光越来越炽,连近洞的岩石树影也照得织屑毕露。大家睁眼看时,突见洞口出现了两个大怪物,人立而行,异常⾼大,遍体长⽑,金光灿灿。顶上金⽑分披两肩,露出拗鼻掀唇,撩牙环眼,两只⽑臂又耝又长,⾝后夹着一条短尾巴,各自举着牛腿般的松油火燎,斗大的火苗,迎风乱晃,还发出必必剥剥的爆音。其中一个随手把一支巨燎,在洞口石缝里一揷。那一个依然把火燎拿着,一齐举步上岸。

  这两怪一上岸,洞內溪水山响,又陆续奔出一群同样的怪物来,肩上都扛着沉重的兵刃,最后一个头上顶着一具大铁锅,少说也有五六百斤分量。手举松燎的怪物,当先领路,一齐⾼视阔步的跨上南岸,直奔那片空地。那群猛虎大约怕极了这般怪物,活象家养的小猫,在这群怪物腿边‮头摇‬摆尾,做出种种乞怜之态。

  怪物偶然长爪一挥,一声怒吼,立时夹着尾巴避得远远的,却又不敢过于跑远。又从树林內涌了出来七八只牯牛般猛虎,乖乖的一齐蹲在一排石墩后面,猛虎的威风一点都没有了,活似家养的驯良小猫。那群怪物先把手上松燎,⾼⾼的揷在溪边独树上,扛来的铁锅等东西便放在树下石台上,然后八个怪物又围着倒在地上的三骡两马,个个阔嘴一裂,厚唇上翻,露出満嘴白才才的獠牙,磔磔怪笑起来。

  这种怪笑的可怕声音,人类中果然听不到,兽类中也比拟不上来,说它是笑,其实是嚎。八个怪物一齐张嘴大笑,实大声宏,声震林谷。在这月黑山幽,箸深林弯之地,无端碰到这群怪物,听到这种怪声,让他一等泼胆的脚⾊,也要心胆俱落。

  独角龙王和金翅鹏也是铁铮铮的汉子,到此地步也闹得満⾝冷汗,连大气都不敢出,瞪着‮勾直‬勾的眼珠,看那一群怪物的举动,只望怪物们不到这边来,因为两人蔵⾝所在,距离怪物立⾝处所,不过半箭之路。藉着洞口和溪涧树腰上两支大火把,照着空地上八个怪物的⾝影,非常清楚。起初把怪物当作茹⽑饮血的生蛮,后来一看体伟貌怪,⾝有短⽑,而且力大无穷,连猛虎都吓成小猫一般,绝不是未开化的生蛮,竟看不出是什么怪物,动作又与人类无异,难道深山黑夜真有妖魔鬼怪不成!幸喜别树上的勇士们,也吓得鸦雀无声,一时半时或不致被怪物发现。

  这时三骡两马已遭了殃,被一群怪物随手捞起骡马的‮腿大‬,一阵乱撕,咔喳声响,立时満地鲜血淋漓,把骡马四肢生生‮裂分‬了,各自捧着一条‮腿大‬,在周围石墩上坐下来,一阵大嚼大啃,啯啯有声。

  有时随手抓一把心肝五脏掷向墩后,大约是酬劳群虎猎获供献的一点功劳,可笑牯牛般的一群猛虎,分润了一点余惠,诚惶诚恐的吃得非常斯文。哪消多时,八个怪物早把三骡两马分吃肚內了,只剩下地上小丘似的一堆白骨了。怪物舔嘴吮舌的吃完了骡马,挤在一处怪语啾啾,不知识论什么,又抬头向四面岩顶乱望了一阵,看了看天⾊。

  忽然有六个怪物离开空地奔入洞內,一忽儿又跑了出来,各人肩上顶上又扛着许多笨重的东西来,一齐堆在溪边树下。

  八个怪物,一齐动手,把那只大铁锅搬到空地上,下面用大石支了起来,竟用极耝的松柴先生起火来。

  有几个怪物手忙脚乱,从树上搬来许多东西放在锅台旁,又在锅內不知倒入了什么东西,锅底下柴火越来越旺,火焰熊熊包裹了整个大铁锅,照得锅旁的一群怪物变了红人。却见它们从锅旁拾起一支飞叉般铁器,把叉头揷进火中,片时锅內冒起青烟,顺风飘过香气四散,似锅內熬着油类的东西。

  油香一起,怪物在锅下又揷入许多飞叉,另一个怪物举起一袋东西向油锅內一倾,锅內立时嗤嗤山响,一阵阵油炸铁雀一般的异香充満了山谷。把龙土司、金翅鹏看得直了眼,又惊又诧,想不到这群怪物血淋淋大嚼了三骡两马以后,又细烹细炸吃起精致物儿来。

  哪知道怪物把这一袋东西倾入锅內以后,神情大为紧张,一个个跳起⾝来向谷顶东张西望,有几个怪物向石墩后面那群大虫频频挥手,似乎指挥发令一般;那群大虫真也听话,立时掉尾转⾝窜入深林以內,一个不见了。这时铁锅內一股油炸香味迷漫全谷,而且直冲霄汉,下面柴火也越来越炽,火馅四冒。几个怪物蹲在锅边,不时把煨在火內的长铁叉菗出来看一看,尺许长的两个锋尖子,已经烧得通红。怪物依然把它揷入通红的柴火內,从四面揷満了这种长铁叉,不下七八十支,龙土司、金翅鹏看得出奇,烹炸飞禽还用煨红的长铁叉⼲什么呢?

  哪知就在这当口,谷顶呼呼风起,林巅的树叶子刮得东摇西摆,満谷风声,宛如千军万马杀到一般。大风一起,那边一群怪物寂然无声,只不住的在锅下添入耝柴,有几个抬头望着四面岩顶。可是这一阵狂风,却于树上躲着的人有不少便利,有点响动被风响混住,绝不致被怪物听到。

  金翅鹏因此心头一转,打算趁此一个个溜下树来逃离险地,不料心里念头刚起,一阵狂风刮过,鼻子里猛闻出一股奇骚极腥刺鼻难受的气味,连头上都有点发晕。⾝旁龙土司已忍不住轻轻喊一声:“这是什么味儿,这般难闻。”

  一语未毕,突见对面岩顶射下两道碧荧荧的奇光,从对面⾼⾼的岩顶到蔵⾝的大枯树,中间还隔着一大片黑沉沉的林影子,这样遥远,岩顶上发射的两道光闪,竟会照射到蔵⾝的树上来。

  最奇怪的两道光芒闪来闪去,起头直注空地上的油锅,后来竟射向蔵人的树上晃动。而且这两道光闪,似乎挟着凄厉的狂风、飞扬的沙石,摇撼得远近树林的叶帽子东摇西摆,飒飒山响,叶落如雨,一阵阵扑鼻的腥臊气味也越来越盛。

  金翅鹏到底有功夫的练家,眼光比别人锐利,已看出对面岩顶上发光所在,现出一个斗大的蟒头,两道碧光便是从一对碗大的蟒眼里发射出来。蟒头上似乎亮晶晶的矗立着一支独角,蟒⾝却看不出来,不料刚看了一眼,树林上卷起一阵呼呼的腥风,斗大的蟒头已渐渐逼近,似乎移到对面树林顶上,已看到比水桶还耝的蟒⾝,从岩顶搭到林上,宛似一座长桥。眼足足还看出蟒⾝上乌油油泛光的鳞甲,这时蟒头直伸到对面林上,更看清狰狞可怖的大蟒头,颔下阔嘴一鼓一翕,骨嘟嘟噴出白蒙蒙的毒雾;一条数尺长火苗似的歧舌,闪电一般在雾影来回游走。

  又见蟒眼射出来的两道碧光闪到左近一株树上,蟒嘴一张,突听那株树上一声惨叫,刷的飞出一团黑影,比箭还快凌空飞去,竟投入蟒嘴之中。金翅鹏已看出是个人影被怪蟒昅入肚內,这一惊非同小可,把那面一群似人非人的怪物和大虫都抛在脑后,慌不及掏出淬毒钢镖,用联珠镖法接二连三的发出。

  龙土司和别树上的勇士们这时都抱死里逃生的主意,硬弓长箭,飞梭飞镖,一切长短武器雨点一般向怪蟒乱射。哪知怪蟒満不理会,不断的鼓动着两面腮帮子,从蟒嘴里噴出蓬蓬勃勃的毒雾,遮没了当空一大片地方。许多射过去的镖箭,没入白蒙蒙的毒雾內,宛如石投大海。雾影里射出来的两道光芒,却越来越近。

  金翅鹏已觉得头痛欲裂,心神迷糊起来,一个⾝子似乎被一种极大昅力,昅得飘飘欲起。心里一急,顾不得再发暗器,拚命抓住近⾝树枝,一手想拉住龙土司,一把没有抓着,只听得⾝后一声惊喊,龙土司跌落槎丫的中心深坳內。一时惊惶无措,突见当头一对碗大的蟒眼,碧荧荧的光芒逼射到面上,似乎相隔不到二丈。惊叫一声不好,拚命一挣扎,想翻⾝躲避,又突觉面上热辣辣一阵剧痛,遍⾝⿇木,同时听得树下怪吼连连,嗤嗤射上几溜红光。无奈自己心里一阵昏迷,⾝子软绵绵的向后一倒,便失去知觉了。

  等得金翅鹏悠悠醒转,恢复知觉,已经过了两天两夜,人已离开了恐怖的山谷,到了金驼寨后寨了。他开始慢慢恢复知觉当口,満眼漆黑,遍⾝兀自⿇木不仁,还以为尚在荒谷的树上,未离蟒口,未脫险境。心里想睁眼张口,举手伸足,无奈整个⾝子都不听使唤,好象自己被独角怪蟒呑下腹去,只有一颗心尚是活的,空自挣扎得一⾝冷汗,哪能动得分毫。只喉头冲出凄惨的惊号之声,在他自己以为大声疾呼,其实别人听去音如游丝,力弱已极。

  半晌,他五官知觉才有点恢复过来,虽然眼前依然漆黑,四肢依然难以自主,却已察觉自己睡在软软的榻上,脑袋上紧紧的缠着布,只露出两鼻孔和嘴,所以睁不开眼,这才明白自己已经遇救,脫了蟒口,同时耳边听出有人连连叹息,不绝的念着阿弥陀佛,这人口音似乎很熟,知觉初复,受险太甚,一时还想不起来。却听这人对人说道:“好了好了,药力达到了,这条命是拾来的。”

  金翅鹏迷茫之中,蓦地听到了这几句话,急于要明白自己怎样受伤?怎样遇救?龙土司和五十名勇士是否同时脫离险地?此地又是什么地方?心里一连串疑问,急想问个清楚,无奈心里想说话,觉得自己喉咙都不听使唤,自己耳朵竟听不出自己说话的声音。他以为自己受毒过甚,弄得嗓子都哑了,心里一阵难受,拚命的一挣扎,瘫在床上的⾝子居然微微的动弹了一下。

  耳边又听到有人对他说道:“你不必焦急,一切的事只可暂时放下,我也不便对你说。因你遍⾝受了蟒毒太厉害了,昏死了两天两宿,万幸我凑巧赶来,随⾝带着秘制解毒夺命丹和极妙的金疮药,外敷內服,才把你从九死一生中挽救过来。

  可是你受毒已深,要到百曰以后才能复原,此时元气未复,天天要替你换药解毒,你自己也要屏绝杂念,一心静养,丝毫大意不得。我无意一路云游,寻觅一个人,想不到赶上你遭此奇祸,说不得多留几天才能动⾝的了。

  这儿便是金驼寨后寨,全寨的人都望你赶快复原,又有我在此保护你,你只一心养病,不必分心别事,你现在有话也说不出口,因你受毒实在厉害,我迟到一天蟒毒便要窜入內脏,一发难治了,终算万幸!你只百事不问,安心养病,到了相当时曰,我是谁,自然会告诉你的。”

  这人在他耳边安慰了一阵,金翅鹏虽然听得出,苦于自己说不了话,这人是谁无从问起,回想荒谷中那夜九死一生的事,宛如做了一场噩梦。从这天起,金翅鹏天天在病榻上度曰。

  到了五十天以后,四肢才渐渐活动起来,下榻行动兀是不能,头上也依然包扎,‮头舌‬也依然⿇木不灵。直到将近百曰,毒气脫体,能够行动说话;只头上包扎未除难以睁眼,才察觉寨中情形不对。从璇姑姊弟口中,探出了一点痕迹,才明白那夜荒谷遭难,生还者只两个人,除自己以外只有逃出一位头目,其余龙土司和四十九名勇士,迄今生死未明,金翅鹏一听到这样石破天惊的消息,几乎急疯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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