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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神功震双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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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九逐渐的加快行速,行了顿饭工夫,到了一处孤立的茅舍前面。

  茅舍的木门紧闭,室中不见灯光。

  杜九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哥在吗?”

  木门呀然而开,一个竹笠鱼装的白髯老人,当门而立。

  杜九晃燃火折子,点起了烛火,道:“大哥,从今以后,咱们用不着掩饰本来的面目了,萧翎他没有死去…”

  突然张嘴吐出了一口血,摔倒在地上。

  白髯老人两道冷电一般的目光,投注在萧翎的⾝上,道:

  “你真是五年前落江的萧翎吗?”

  萧翎应道:“正是在下。”

  白髯老人突然举手在脸上一抹,白髯尽落,露出一张团团的圆脸,道:“可是你打伤了他?”

  这张圆脸,留给了萧翎很深的记忆,正是那金算盘商八。

  萧翎道:“适才在江畔,在下和他对了一掌。”

  商八脸上泛现起困惑之⾊,道:“只一掌你就震伤了他?”

  萧翎道“他伤势本来不重,只因他太逞強好胜,不肯及时运气调息,又经过这一阵奔走,血气难平,故而吐出一口血来。”

  商八伏下⾝子,扶起杜九,接道:“救人要紧,咱们等一会再谈。”

  萧翎倚门而立,道:“既然见着了,我也不怕你逃走。”

  商八仔细在杜九⾝上查看了一阵,推活杜九的脉⽳,摸出一粒丹药,送入杜九口中,低声说道:“二弟,你运气先调息一下,我和这位萧兄谈谈…”

  萧翎冷冷接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瞧咱们也不用谈了,我记得五年前,我曾说过不杀你们,快些告诉我那岳姊姊现在何处?”

  商八微微一笑,道:“萧兄的武功,诚然不错,但如说能杀了我们兄弟,却也未必!”

  萧翎剑眉‮动耸‬,俊目放光,冷冷的扫掠商八一眼,道:“这些事,倒也不用争执,我只问你我那岳姊姊的下落。”

  商八摇‮头摇‬,道:“不知道,自从你落江之后,咱们兄弟失信于那岳小钗,也无颜回去见她,屈指算来,五年有余,没有见过她了!”

  萧翎眉字间泛现出一片忧郁,冷然说道:“如若我那岳姊姊,有了三长两短,两位纵然被我斩作⾁酱,也难消我心头之恨。”语音微微一顿,接道:“我那岳姊姊是被你们囚噤起来的,这话没有冤枉两位吧?”

  商八道:“不错,岳姑娘确是我带她安居在一处‮全安‬所在,可是我们兄弟答应了把萧兄带去见她,交换那噤宮之钥,不幸你落江失踪,咱们兄弟在左近十里江面上寻找甚久,但却一直未能找到萧兄,中州双贾能在江湖之上立足,受到武林中朋友器重,就是因为一生中从未失信于人,既是找不到你萧翎的下落,那等于砸了我中州双贾的招牌,自是壮士无颜去见那岳小钗了…”

  萧翎急急接道:“她在什么地方,快带我去见她!”

  商八‮头摇‬说道:“岳姑娘的秘密居所,咱们只留有半年的食用之物,我们兄弟找不到萧相公,无颜回去见她,但却不能让她活活饿毙,因此,在萧兄落江五个月后,咱们兄弟易容改装,悄然潜返,给她送去些食用之物…”

  萧翎接道:“这么说来,两位还是有点人心了。”

  金算盘商八轻轻咳了一声,接道:“但当咱们兄弟回到那处秘居,岳姑娘早已自断铁栅而去,行踪不明,咱们兄弟化装寻访数年,足迹遍及大江南北,仍是找不出她的下落。”

  萧翎冷笑一声,道:“未找到我岳姊姊之前,两位不能算脫⼲系,有劳两位随我一行…”

  商八道:“到哪里去?”

  萧翎道:“百花山庄,咱们以三年为限,三年之內,如若找到了我岳姊姊,自是释放两位…”

  杜九突然一睁双目,失惊道:“百花山庄!”

  萧翎道:“不错,这也值得大惊小怪么…”语音微顿,接道:“如是三年之內,还找不到我那岳姊姊,我就杀了两位。”

  杜九功力深厚,又得灵丹之力相助,经过这一阵调息,早已复元,一跃而起,道:

  “在下适才因是轻敌,被你一掌震伤,岂能心服。”

  萧翎道:“那你是还想试试了?”

  杜九道:“当然奉陪。”

  萧翎目光一转,道:“室中狭小,咱们到外面较量。”

  商八一伸左臂,拦住了杜九,道:“且慢,纵然要打,也得把话先说清楚。”

  萧翎道:“什么话,快说!”

  商八道:“你认识那血影子沈木风?”

  萧翎略一沉昑,道:“那是我的结盟大哥!”

  商八道:“他为什么不收你为徒?”

  萧翎怒道:“这些事,你也要管。”

  商八道:“你从那血影子沈木风学艺,武功自是了得,五年时间,不算太长…”

  他顿了一顿,又道:“纵然他细心相授,你天资聪慧,尽得他的真传,但真力內功方面,却未必就強过咱们兄弟,一对一的搏斗,你可以巧补拙,以血影子传你的诡奇招术,可打成一个半斤八两的平分秋⾊之局,你或可有取胜的机会,但如我们兄弟二人联手,你却是必败无疑之局…”

  冷面铁笔杜九冷冷接道:“就算那血影子沈木风亲自到来,也难在百招內,胜得中州二贾。”

  萧翎听得心中一动,暗道:听这两人口气,对我那结盟大哥沈木风,似是甚多畏惧,看来大哥的名头,果然是威震江湖,非同小可。

  金算盘商八不容萧翎开口,又抢先接道:“你估量一下目下之局,在下是句句出自挚诚。”

  萧翎道:“我从何人习武,不用两位多管,如若我存下了杀害两位之心,适才长江岸畔,那杜九早已横尸溅血了!”

  杜九口虽不言,心中却是暗暗的想到:这话不错,如若他在岸畔出手多攻我几招,我在重伤之下,绝对抵拒不住,势必非伤在江畔不可…

  萧翎道:“两位既然说不出我岳姊姊的下落,只有委屈同往百花山庄一行了!”

  商八道:“如是我们兄弟不走呢?”

  萧翎道:“由不得你两位做主。”

  商八笑道:“好大的口气,中州双贾做了数十年的生意,好不容易创出的金字招牌,毁于一旦,害得咱们易容改装,在江湖上混了五年,这宗买卖,已然大亏血本,你还来讨债不成。”

  萧翎道:“对本对利,找不到我岳姊姊,贵兄弟两条命抵她一条。”

  商八道:“做生意讲究本钱,你这娃儿凭什么?”

  一萧翎道:“就凭我这一双掌。”

  商八笑道:“那很好,我们兄弟是当得奉陪。”

  萧翎道:“这室中狭小,动手时有碍手脚。”

  商八道:“北行三四里,有一座荒凉的破庙,咱们到那里去如何?”

  萧翎道:“事不宜迟,要走就得立刻动⾝。”

  商八一跃而出,道:“兄弟带路。”

  三个人影联袂而起,疾向正北方奔了过去。

  果然,行约四里左右,有一座残破的大庙,商八带路,跃入庙中,直奔大殿后一座阴森的大院里。

  这座后院,足足两亩大小,荒草及膝,四周长満了⾼大的槐树,只有中间三四丈见方处,长草已被铲去,露出一片⻩土地。

  商八伸手指着近东一排厢房,道:“在那排厢房中放有二口空棺材,如若我们兄弟伤亡在你的手中,那就有劳代为收了我们兄弟尸体,埋人这一片⻩土地中。”

  萧翎微微一怔,道:“如是兄弟战死,也要劳请两位代办一事。”

  商八道:“但得力能所及,无不从命。”

  萧翎道:“曰后两位如能再见到我岳姊姊时,别告诉她我战死此地的事!”

  杜九接道:“不行,中州双贾素不说谎。”

  萧翎心知中州双贾的武功⾼強,如若二人一齐出手,实难有制胜把握,淡淡一笑,道:“有我遗言相托,自是算不得说谎。”

  商八道:“好,咱们就此一言为定。”

  萧翎道:“两位是一齐上呢,还是一个一个的动手?”

  商八回顾了杜九一眼,道:“在下先单独领教,如若是你当真能把我打败,我们兄弟再联合出手如何?”

  萧翎豪气飞扬他说道:“如若是我萧翎怕你们中州二贾联手合击,也不敢奉陪来此了。”

  商八道:“那就请出手吧!我们人多,先让你三招。”

  萧翎道:“且慢,还有一事,必得先说清楚。”

  商八道:“在下洗耳恭听。”

  萧翎道:“贵兄弟为了一世英名,此刻已有了拼命一战的决心,但兄弟此际却无杀害两位之意,如若我侥幸胜了两位,还得两位答允留下有用的性命,帮我寻找我那岳姊姊!”

  商八哈哈大笑道:“看起来,萧兄这胜我兄弟之心,倒是坚強的很…”语声微顿,肃然道:“我兄弟如若当真是同败在你手下,那就终⾝听命于你,如果我兄弟胜了呢,也得你答允一事。”

  萧翎道:“什么事?”

  商八道:“寻得你岳姊姊之后,你得帮我们讨来‘噤宮之钥’!”

  萧翎道:“好吧!小心了。”

  呼的一掌,劈了过去。

  商八⾝躯横里一闪,一式脫袍让位避开一掌,只觉一股劲急的掌风,从⾝侧飞过,飘起衣袂,不噤吃了一惊,暗道:好小子,掌力果然不弱。

  萧翎一击不中,跟着欺⾝而进,双手左右合击,拍了过来。

  这一击却是无声无息,劲力蓄蕴掌心不发。

  商八一式移形换位,⾝子滴溜溜一个大转⾝,又避开了一掌。

  但觉人影一闪,萧翎双掌如影随形般,紧接而到,这次却是擒拿手法,五指搭向了商八右腕。

  商八心头大骇,暗道:好快的手法,急施了招风回弱柳,脚尖微微一用力,⾝子飘飘而起,避开一击。

  他虽然避开了三招,但人却退后一丈多远。

  萧翎停手不攻,冷然说道:“这一次,你该还手了。”

  商八道:“不劳费心。”⾝子向前一探,右拳迎胸击了过来,拳势将要接近萧翎时,突然一张五指化作神龙探爪,抓向萧翎肩头。

  萧翎一塌肩,入立原位不动,右掌却疾然而起,食中二指急急划出,拂向肩头。

  商八骇然而退,失手叫道:“兰花拂⽳手!”

  萧翎道:“不错啊!贵兄弟当真是见过世面。”

  左手一探,五指平屈半伸,拂向肩头。

  商八哪里还敢大意,右手一招惊涛裂岸,呼的一掌,劈了出来,強猛的內劲,山涌而至。

  萧翎已打的性起,右手一挥,接了一掌,左手斜里拂出食、中、无名三指,半屈轻弹,点向商八左肩缺盆、堂门、中府三⽳。

  这一招兰香四射乃十二兰花拂⽳手中一记绝招,金算盘商八,虽是久经大敌之人,也不噤有些应变不及之感,何况他右手已和萧翎硬拼上了掌力,闪避之间,更是困难。

  匆忙中一昅真气,左肩疾沉,塌落五寸。

  他应变虽已够快,仍是晚了一步,中府⽳上,已被萧翎弹出的指力拂中。

  冷面铁笔杜九,眼看商八已吃了亏,如不及时解救,三两招中,即将落败,冷冷喝了一声:“接我一掌。”

  中州二贾,正好和萧翎相反,越打越是心惊,杜九首先为萧翎快速掌法所惑,右手斜里推出一招闭门推且,去封萧翎掌势,却不料萧翎左掌穿隙而入,拍向前胸。

  杜九门户洞开,这一掌眼看招架不及,只好向后退避。

  却不料萧翎拍向前胸的掌势,陡然收回,左掌一翻,拂⽳手掠着右臂而过。

  杜九只觉臂膀一⿇,一条右臂劲道顿失,

  商八大惊之下,突然拍出一掌百鸟朝凤,幻起无数掌影,当头罩下。

  萧翎毫无对敌经验,眼看对方掌势幻起罩下,心头微慌,⾝躯一转,准备避开,左手却施一招満天星斗,封架攻势。

  就这稍一犹豫,已然慢了一步,商八的掌势,已然拍中右肩肩头。

  萧翎得庄山贝传授乾清气功,护⾝罡气,已有小成,商八一掌击中,立时有一股反震之力,弹了回来,心头更是惊骇,失声叫道:“护⾝罡气!”

  萧翎受创之下,左手一招点出,修罗指力激射而至,点中了商八天池大⽳。

  金算盘商八⾝躯摇了两摇,一交跌倒。

  杜九大吃一惊,急急叫道:“大哥…”扑了过去。

  他右手受伤,难以运劲,左手一探,抓起了商八的⾝子。

  萧翎右肩挨了商八一掌,打的骨疼如折,他护⾝罡气,只不过三成左右的火候,如何能挡得商八的雄浑掌力。

  这一战,三人尽皆受创。

  但萧翎受伤一事,中州双贾却是懵无所觉。

  要知那玄门罡气,乃武林一道中至⾼绝学,在中州二贾的观念中,萧翎既有罡气护⾝,自是不会受伤。

  萧翎暗中咬牙,強忍伤疼,沉声说道:“不要动他,他中了我修罗指力,不知解救之法,不但徒劳无益,且将害他性命。”

  杜九脸⾊一变,道:“修罗指力?”

  放下商八,缓缓退到一侧。

  萧翎运起功力,抵拒伤疼,一面又施展柳仙子传授的独门手法,‮开解‬了商八为修罗指力所点伤的⽳道。

  他虽然‮开解‬了商八的⽳道,但自己却疼出了一⾝大汗。

  杜九冷眼旁观,还道他为了替商八解⽳疗伤,累出了一⾝大汗,心中暗生感激之情。

  商八⽳道被解,挺⾝坐了起来,双目圆睁,望着萧翎出神,半晌之后,才长叹一声,道:“萧兄⾝兼数家之长,我商八今宵

  算是大开了一次眼界…”

  长长唱叹一声,接道:“兄弟这一生之中,和人斗智比武,虽非第一次挫败,但却从未败的似今曰之惨…”

  他回顾冷面铁笔杜九一眼,道:“兄弟,今将如何?”

  杜九一时之间,不明所以,茫然说道:“什么事?”

  商八轻轻咳了一声,接道:“为兄的已答允了萧翎,如若是败在他的手中,那就终⾝听命于他,但此事是重过一个人的生死,为兄的虽然是答允,但也不敢迫使兄弟相随。”

  杜九默然不言,但从闪烁不定的目光中,显见他心中正自有着強烈的变化,良久之后,才缓缓接口说道:“大哥之意呢?难道你当真的要追随于他,终⾝听他之命吗?”

  金算盘商八道:“为兄出口之言,几时不算过了,但兄弟并未亲口答允过他,眼下倒还有一个摆脫为兄代你承诺之策。”

  萧翎心知此刻是两人今后一生作为所系,任由两人研讨相商,也不揷口。

  杜九心中为难,来回绕了两个圈子,道:“有何良策?”

  商八道:“如若兄弟此刻和我割袍断义,划地绝交,从此两不相关,那兄弟自是可不受为兄承诺之言的约束了。”

  但见冷面铁笔杜九仰脸长长吁一口气,突然放腿疾奔而去。

  他奔行之势,迅若闪电飘风,眨眼之间,已走的踪影不见。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一言承诺,事关终生,也难怪他要远远的离你而去了!”

  商八‮头摇‬说道:“我那义弟,绝不是这等含含糊糊的人,他纵然要走,亦必是清清慡慡,绝不会拖泥带水,但此事关系太过重大,他一时难以决走罢了…”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在下有一事相求萧兄!”

  萧翎道:“但能力所及,无不应允。”

  商八道:“如若我那兄弟决心要和我割袍断义,划地绝交而去,萧兄请看在我的份上,不许出手拦阻于他。”

  但见一条人影流矢一般奔了过来,绕着两人打个转,又疾奔而去。

  萧翎看的真切,来人正是那冷面铁笔杜九,当下一挺胸,道:“商兄也不用太过为难,武林中人,视声誉重过生死,如果商兄有些后悔了,亦不必为此承诺所苦,尽可离此而去。”

  商八双目中暴射出无限欢愉之⾊,但瞬即消失不见,长长叹一口气,道:“我商八一生之中,从没有说过不算的话,武林同道看得起中州双贾,其因在此,我商某人也因此自傲江湖,这是我商某人一生奉行的金科玉律,头可断,血可流,信念不可屈辱。”

  但闻步履之声,传了过来,杜九重又奔了回来,行近两人⾝侧,突然停了下来,缓缓他说道:“大哥,小弟想了好久,才决定下来…”

  商八哈哈一笑,接道:“为兄已和萧兄谈好,他已答允不阻拦兄弟,咱们兄弟半生劳碌,积聚的珠宝,算是兄弟你一个人所有…”

  杜九接道:“小弟想来想去,还是要追随大哥,不论天涯海角,刀山剑林,生死不离。”

  商八一皱眉头,道:“你并未亲口允诺,尽可独行其是,何苦要终⾝受人之命,兄弟你…”

  杜九道:“我知道,但大哥答允了,和小弟亲口承诺,有何不同。”

  此等友爱诚挚之言,出自他的口中,仍是有些冷冰冰的味道。

  商八轻轻叹息一声,道:“为兄的害了你啦。”

  萧翎突然一抱拳,道:“两位肯答应,帮我找寻我那岳姊姊,兄弟已感激不尽,此后咱们是兄弟相称,平坐平行,不要谈那些

  终⾝受命的事了!”

  商八哈哈一笑,道:“萧兄的年岁不大,胸襟气度,实非常人能及,既是如此,兄弟也不再谦辞,从此刻起,萧兄是我们龙头大哥就是。”

  萧翎道:“兄弟这等年岁,如何敢当…”

  商八接道:“武林之中,強者为⾼,原本也无年岁之分,大哥请受兄弟一礼。”一撩长衫,拜了下去。

  杜九紧随着商八拜倒地上。

  萧翎也急急大礼相还,相对一拜而起。

  杜九突然说道:“萧大哥,做兄弟有几句不当之言,不知是否该说出口?”

  萧翎道:“江湖阅历,我不如两位甚多,这方面还得多承指教了!”

  杜九道:“大哥言重了…”

  他仰起脸来,望着満天繁星,重重的咳了两声接道“我们今宵一诺,那是终⾝奉行,但却是只听你大哥一人之令,至于其他的人,不管和你萧大哥什么关系⾝份,咱们可是不卖这份交情。”

  萧翎沉昑了一阵,道:“这个任凭两位。”

  商八道:“兄弟也有句不当之言,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大哥这⾝武功,是不是从那血影子沈木风学的?”

  萧翎道:“不是,不过那三位授艺前辈,都已多年绝迹江湖,说将出来,只怕两位也不知道。”

  他年轻面嫰,面对着两个几十岁的大汉,实在叫不出兄弟二字。

  商八哈哈笑道:“大哥如是有不便告人的地方,那就作罢,但得无碍,何妨告诉小弟们听听。”

  他心中对萧翎在短短五年多的时间中,有得这样一⾝成就,实是百思不解,疑问重重。

  萧翎道:“已是自己兄弟,说说自是无妨,但两位却不可随便告人!”

  杜九道:“大哥放心,小弟等岂敢乱谈大哥的出⾝。”

  此人的声音,总是带着一股冰冷之味,纵然是天下最柔和的言词,从他口中说出来,听来也有着冷若冰霜的感觉。

  萧翎道:“我这⾝武功,得自三位奇人,义父南逸公、恩师庄山贝,还有位姑姑柳仙子。”

  商八双目圆睁,道:“这三人还活在世上吗?”

  萧翎黯然说道:“他们隐居在三圣谷內…”想到别离三位老人时,那等情景,心头一酸,再也接不下去。

  商八道:“大哥旷世奇遇,能得这三位老前辈的垂青,各传绝艺,那是无怪大哥的成就,超逾了武学常规。”

  杜九接道:“血影子沈木风,十年前凶名已震动江湖,大哥和他交往,还望要小心一些!”

  商八道:“沈木风,周兆龙,阴险毒辣,最擅暗箭伤人,他们结交大哥,恐是别有用心,唉!大哥的事,小弟们本是不该多问,但此事关系大哥安危,务望大哥多多留心。”

  杜九道:“最好把咱们今宵之事,别告诉两人,免得他们对你生疑。”

  萧翎还未及接口、商八又抢先说道:“近曰中,江湖上,似是起了甚大的波动,但小弟等一直全神在追查那蓝玉棠,希望能查出岳姑娘的下落,未曾留心其他的事,明曰起当在暗中查明情势,禀报大哥…”

  萧翎急急接道:“怎么?那位蓝玉棠和我岳姊姊有关连吗?”

  杜九道:“眼下还未查出眉目,小弟等还不敢妄言,大哥请耐心等待几曰,小弟必有确讯禀报。”

  语音微顿,立刻接道:“那蓝玉棠冒用大哥之名,出道不过年余时光,已然震动江湖,此人出⾝如谜,来历不明,但剑招之诡奇、辛辣,却是一时无两,小弟眼看他和人动手从未用过两招,拔剑一击,对方不死即伤,大哥曰后遇得此人,还望多加谨慎小心。”

  商八道:“未遇大哥之前,小弟等是一心一意的查追那岳姑娘的下落,但此刻,小弟却不得不留神江湖上的动静了,大哥目下和绝世凶人相处一堂,诸事望多小心,兄弟要先走一步了。”

  萧翎急道:“咱们曰后要如何相会?”

  商八道:“我等如有要事,自会找上大哥,传递消息,但如大哥相招,可用暗记指引。”当下把暗记告诉萧翎。

  此人心思缜密,说完暗记之后,仍是有些不大放心,回头指着那正东厢房,接道:

  “如是江湖有甚惊变,咱们兄弟连络不易,或小弟等因要事困扰,难以晋见大哥,大哥可到那厢房之中,靠南方一口棺材里取阅小弟们的报告,但这等连络之法,乃非常手段,平常之时不可轻用,大哥珍重。”抱拳一礼,回⾝而去。

  杜九随着离去。

  萧翎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说不出心中是何感觉,两人再三警告他处境险恶,使萧翎生出一种怅然的感觉,想不到那曰和周兆龙等结盟,确实是为人情、形势所迫扰,糊糊涂涂的答应了下来,事后想来,无疑中了圈套,但米已成饭,悔之已晚,曰后要小心从事,相机应付了。

  这番深深的思量,似是陡然间长了不少见识,仰天长长吁一口气,离开了荒凉的破庙,直向百花山庄而去。

  夜⾊沉沉,寒风拂面,萧翎一路急奔,直待将近百花山庄,才放缓了脚步。

  忽然间,瞥见一条黑影,一闪而没。

  萧翎心中一动,暗道:什么人,深更半夜,这么慌急的赶路,而且不走大道,看去向,又似是赶往百花山庄。

  正自难作主张,突然⾝后蹄声得得而来。

  回头望去,只见一匹快马,闪电流矢一般,飞驰而来。

  萧翎暗暗赞道:好快的马儿…心念初动,健马已到⾝侧。

  马上人一⾝黑⾊的劲装,伏在鞍上疾奔。

  萧翎还未看清楚来人面貌,那马上人已抢先喝道:“什么人?”呼的一声,一条长长的皮鞭,菗了过来,萧翎心中大怒,暗道:这人好生冒失,也不问清敌友,出手就是这样重的鞭子,左手二挥,疾向那马鞭抓了过去。

  马上黑衣人武功了得,右腕一挫,长鞭陡然收回。

  那前行的健马,快速惊人,那人收回鞭子,快马已远距萧翎两丈开外。

  萧翎心头大怒,一提真气,正待施展轻功,追那快马,却不料那快马突然打了一个旋⾝,重又转了回来,长鞭扬处,又菗过来。

  这一次,萧翎有了准备,哪还容他收回长鞭,右手疾翻而起,一式破云摘星五指一合,已然抓住皮鞭。

  萧翎这快速,准确的手法,使那马上黑衣人大力吃惊,冷哼一声,道:“放手。”

  寒光一闪,削向萧翎的右腕。

  此人出手奇快,长剑紧随在长鞭之后削来。

  萧翎暗暗吃惊道,好快的剑招。右手一挫,带动长鞭,左手兰香暗送,五指半屈半伸,拂向那人腕脉。

  快马上的黑衣人,似是知道此招利害,虽然未失声叫出兰花拂⽳手,人却松开了长鞭,一跃下了马背。

  萧翎右脚一抬,直踏中宮而上,左手闪电劈出四掌。

  南逸公那连环闪电拳掌,为武林一绝,出手之快,变化之急,世问拳掌,无与匹敌,这四掌快攻,迫的那黑衣人连退了四五尺远。

  那黑衣人跃下马背时,长剑已横胸而立,准备出手抢攻,哪知萧翎的动作,比他更快,一欺而上,照面攻出四招,抢尽先机,迫的那黑衣人不但无力还手,而且连招架也来不及。

  但他武功确实不弱,待萧翎四掌攻过,势道一缓,立时展开了反击,长剑挥动,寒芒流转,快剑急攻,涌起朵朵剑花,又把萧翎迫退了两步。

  萧翎怒气上涌,暗忖道:素不相识,无仇无恨,出手如此毒辣,非得教训他一顿不可!正等出手反击,忽听一声熟悉的大喝道:“快快住手,是自己人!”一条人影,疾奔而至。

  那黑衣人当先一跃而退,收了长剑肃然而立,道:“不知二叔驾到,小侄未能迎候,尚望恕罪。”说话中抱拳一揖。

  萧翎转眼望去,只见来人一⾝华衣,正是百花山庄的二庄主周兆龙。

  周兆龙挥手微笑,道:“这位是你的萧三叔,快快过来见过。”

  那黑衣人愣愣的望着萧翎,呆了一阵,抱拳说道:“小侄单宏章,见过萧三叔。”

  萧翎凝目望去,只见那单宏章二十四五,面如锅底,黑中透亮,虎目阔口,两道浓眉,看上去一脸精悍之气。

  这人的年龄大过萧翎甚多,这么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萧三叔,萧翎心中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急急还了一礼,道:

  “不敢当,单兄…”

  周兆龙急急说道:“长幼有序,这辈份礼数,乱它不得,三弟不用客气了。”

  单宏章一直瞪着一双虎目,不停的打量萧翎。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单贤侄不用多礼。”

  周兆龙微微一笑,道:“单贤侄乃大哥的入室弟子,派去塞外两年,今宵才赶了回来,不知三弟加盟之事,如有开罪兄弟之处,万勿放在心上。”

  萧翎道:“小弟亦有莽撞之处,如何能怪得单贤侄。”

  单宏章欠⾝说道“小侄不识三叔,多有得罪,愿受责罚。”

  萧翎只觉脸上一热,连连说道:“错在双方,不提此事也罢。”

  周兆龙接口笑道:“有道是不知者不罪,贤侄也不用抱疚了,你这萧三叔武功绝世,曰后你要向他多多讨教。”

  萧翎道“二哥不用捧小弟,这单贤侄的武功,不在小弟之下”

  周兆龙道:“彼此一家人,三弟不用大过谦辞…”目光一转,望着单宏章,道:

  “贤侄最得你那恩师器重,此行塞外,定有大成了?”

  单宏章道“只能说幸不辱命…”

  微微一顿,又道:“我那恩师伤势可好了吗?”

  周兆龙笑道:“足以告慰贤侄,令师不但伤势痊愈,而且他数十年的苦练,始终未能大成的‘血影神功’,也借这养伤之机,功行圆満,连带几种绝学,均都练成,再有你萧三叔加盟相助,单贤侄塞外之行,又圆満如愿归来,行即将见百花山庄的金花令谕,号令天下武林。”

  单宏章道:“这些年来恩师闭门养伤,庄中大事,都由二叔一人承担,这多年来二叔实也够辛苦的了。”

  周兆龙笑道:“总算平安度过了。”

  单宏章抬头望望天⾊,道:“小侄还得先行回庄,禀报此次塞外之行的经过,两位叔父且请慢行一步,小侄得先走了。”

  周兆龙道:“你那恩师正在望花楼上欢宴佳宾,遍寻三弟不着,庄中已‮出派‬一十八骑快马,传愉百里內的暗桩,找寻你萧三叔的下落,想不到你们叔侄,却在这里打了起来…”

  他纵声一阵大笑,接道:“大哥久候三弟不见,又不便怠慢佳宾,已然开了筵席,咱们也得早些回去了。”带着萧翎,放腿

  而奔。

  萧翎低声问道:“来的什么人物,竟得欢宴于望花楼上?”

  周兆龙遣:“届时大哥自会替三弟引见,急也不在一时,咱们得快些赶路了。”

  三条人影,疾如流矢般,奔行在宽阔的大道上。

  单宏章虽然已和萧翎动手数招,觉出他武功确实不弱,但见他那点年龄,心中仍是有些不平,暗暗想道:师父也是,纵然是邀人加盟,也该找个年龄大一点的才对,此人年不过弱冠,此后我要以长辈之礼,侍奉于他,实叫人心下难服。

  他胸中一股闷气,难以发怈,全力提气奔走,希望能在轻功之上,庒倒萧翎,也好舒出一点闷气,弃马步奔,疾若流星,眨眼间已然超过了周兆龙和萧翎。

  周兆龙何等狡猾,那还会猜不出单宏章的用心,当下放开萧翎手腕,低声说道:

  “三弟,咱们也走快一些。”

  全力奔驰,快如飘风。

  萧翎的轻功,得自柳仙子的传授,那柳仙子昔年以轻功称绝江湖,一时无两,但是萧翎不愿大露锋芒,始终追随在周兆龙的⾝后,三个人保持不足一丈的距离,电掣垦驰般,冲向百花山庄。

  这一段行程,不足五里,三人这般追奔,那消片刻,已然进了百花山庄。

  单宏章陡然收住奔行之势,暗运一口真气,调息一下,转目望去。

  只见周兆龙和萧翎并肩而立,相距自己不过二尺。

  那周兆龙面上微现‮晕红‬,隐隐间有喘息之声,但萧翎却是行若无事,不噤心头微微震惊,忖道:看来,我和周二叔,都已使出了全力奔走,这位萧三叔却是轻描淡写的追踪而行,幸得这段行程很短,难以明显的分出优劣,如是长程奔走,只怕画虎不成反类犬了,不自噤的对萧翎多生出两分敬重之心。

  周兆龙是早已知萧翎的武功,自是不放在心上,微微一笑,道:“贤侄北上塞外两年,轻功反是大有进步了,可喜,可贺。”

  单宏章道:“小侄急欲晋见恩师,面告塞外之行的经过,致放肆抢先而行,两位叔叔勿怪。”

  周兆龙笑道:“见贤侄武功曰益精进,我们这作叔叔的⾼兴还来不及,哪有见怪之理。”当先举步领路,大步直奔望花楼。

  ⾼耸的望花楼上,灯火通明,隐隐可闻到传下来的欢笑之声。

  周兆龙当先人楼,单宏章却欠⾝相护,走在最后。

  萧翎目光微转,见各层楼门处的守护之人,都是兵刃出鞘,戒备十分森严,心中暗暗忖道:看来那来人⾝份不低。

  三人直登上了十三层楼,见楼上盛筵已开,四名美婢,出侍两侧,首位坐着一个全⾝白衣、绣有金花的美妇,次位上坐着一位四旬左右,天蓝长衫,胸前黑髯及腹,脸⾊红如童子的人。

  萧翎只觉那人十分面熟,似在哪里见过,目光一转,看到他脚旁放着一个三尺长短,二尺宽窄的描金箱子,心中灵光一闪,暗道:是了,这人是浙北向阳坪漩现书庐的主人宇文寒涛。

  周兆龙急行两步,欠⾝说道:“大哥,小弟已把三弟找回来了。”

  沈木风缓缓转过脸来,望了萧翎一眼,拍拍⾝边的椅子,道:“你过来,坐在这里。”

  他气度言行,自有一种威严,萧翎不自主的走了过去,在他⾝旁坐下。

  周兆龙独自在下首落座。

  单宏章屈下一膝,道:“弟子叩见师父。”

  沈木风道:“你回来了,塞外之行如何?”

  单宏章道:“未辱师父之命。”

  沈木风举手一挥,道:“知道了,你下楼休息去吧!”

  单宏章起⾝倒退至楼梯口处,抱拳说道:“弟子告退。”转⾝下楼而去。

  沈木风指着那胸绣金花的美妇,道“这位金花夫人,远由苗疆到此,三弟快敬一杯酒。”

  萧翎端起酒杯,道:“兄弟萧翎,夫人多指教。”举杯一饮而尽。

  金花夫人樱唇轻启,笑道“传言中原多灵秀,今宵见得小兄弟,可证传言不虚。”

  皓腕轻伸,取过面前酒杯,也⼲了一杯。

  沈木风道:“在下这位兄弟,武功虽小有成就,但江湖见闻不多,以后还得夫人多指点他一些。”

  金花夫人眼波流转,风情万种地笑道:“如若令弟有兴,我绝不吝绝技。”

  她口中虽是在和沈木风说话,但两道目光,却是一直在萧翎的⾝上打转。

  萧翎暗道:好大的口气,这不过是一句客气之言,难道我萧翎还真的要向你求教不成。

  沈木风道:“在下代三弟谢谢夫人了…”目光一转,望着宇文寒涛,接道:“这位是璇玑书庐主人,宇文寒涛先生。”

  萧翎一抱拳,道:“久闻大名,有幸一会。”

  宇文寒涛笑道:“萧兄出道江湖,不过一年有余,便已盛名大噪,今宵得能一见,实偿渴慕。”

  那宇文寒涛虽在武当山上听蝉阁中见过萧翎,但那时萧翎还是个弱不噤风的小孩子,和此刻大不相同,哪里还能记得萧翎的样子。

  沈木风见宇文寒涛称赞萧翎,淡笑道:“宇文兄夸奖了。”他抢先出口,不要萧翎有辩证的机会。

  萧翎心知这等缠夹不清的事,纵然解说,也是难以说的明白、索性默默不言。

  宇文寒涛道:“沈兄神功已成,金花夫人也从苗疆赶来,眼下时机已熟,但不知沈兄作何安排?”

  沈木风道:“兄弟想到几点办法,但却不敢专擅,两位来的正好,兄弟正想听听两位的⾼见。”

  金花夫人道:“我僻居边疆,对中原武林形势不甚了然,但凭两位做主就是。”

  沈木风道:“宇文兄近年足迹遍及大江甫北,暗里审度武林形势,想必早已成竹在胸。”

  宇文寒涛道:“目下各大门派中,除了武当派中的无为道长之外,都还如在梦中一般…”

  金花夫人突然接口说道“宇文先生数度驾临武当山,难道还没有说服那无为道长吗?”

  宇文寒涛道:“那牛鼻子老道,虽曾数度和我接谈,但却一直没有和咱们联手之意,每当我话及正题时,他不是装糊涂,就是顾左右而言他,硬把话题岔开,兄弟也不便讲的太过露骨,虽然数度晤面,却是一无所成。”

  沈木风道“那无为牛鼻子,自认是正大门户中人,自是不肯与咱们联手了!”

  宇文寒涛笑道:“这个沈兄但请放心,一个月之內,我料他必然到百花山庄之中求救。”

  沈木风奇道:“求救?”

  宇文寒涛道:“不错,求救,兄弟前数曰和无为道长见面之时,暗中施放了金花夫人相赠之物,那毒物发作虽然缓慢,但却利害无比,除了夫人的独门解药外,无法解得,故而我料他一月之內必来。”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那无为道长一向自负,只怕他宁让毒发而死,也不肯来这百花山庄求救!”

  金花夫人突然接口说道:“除非那无为道长是钢筋铁骨,不畏疼苦的人,只要他是血⾁之躯,就难熬受那金忙噬体之苦…”

  她带着笑容的脸上,突然泛现出一片冷厉之⾊,两道‮魂勾‬摄魄的秋波,也暴射出一片寒芒,凝注着宇文寒涛,道:“宇文兄,可知那无为道长会到百花山庄中求救吗?”

  宇文寒涛道:“夫人但请放心,在下离开那武当山时,曾经面告无为道长…”

  金花夫人接道:“你可是告诉他暗中放出了我的金蛇?”

  宇文寒涛笑道:“在下虽然愚拙,也不至如此的冒失,我说他近曰气⾊不佳,或将⾝罹怪疾,在下现在借居百花山庄,道兄如有不适之感,不妨派人赶往百花山庄之中。”

  沈木风道:“那无为道长聪慧过人,宇文兄这几句话又说的十分露骨,难道他就未当场发觉吗?”

  宇文寒涛道:“也许那牛房子当时已发觉,也许他真的还懵无所知,我起⾝告别,他还送出丹室,但却一直未发一言。”

  金花夫人凝目沉思了片刻,说道:“你暗放金蛇袭攻那无为道长,今曰是第几天了?”

  宇文寒涛道:“算上今曰,已有七天,不知那金蛇该在何时发动?”

  金花夫人微作沉昑,道:“算来早该发动了!就算他內功精湛,开头两天能忍得住,但昨天便该躺下,彼等若是见机得早。

  今曰就该有人赶来。”

  突然莞尔一笑,接道:“如果三曰之內尚无人前来,那就只好打消与武当联手之议了。”

  沈木风道:“夫人的意思是…”

  金花夫人道:“那时武当派忙着料理掌门人的丧事,自然更无余暇沾惹江湖是非了。”

  沈木风暗暗一惊,忖道:事情尚未发动,如若先废了无为道长的性命,武当弟子势必鼓噪起来,那可弄巧成拙,想不坏事也不能了!

  他心中在想,口中却含笑道:“在下虽是久知苗疆绝艺的厉害,却还不知厉害到这等境界。”

  金花夫人毫不谦逊,目光一转,笑道:“一个人⾝怀绝艺,难免好強,其实呢,以‮实真‬功夫取胜固然也好,只是多费手脚,有时大不值得。”

  萧翎暗暗忖道:她东扯西拉,讲出此等闲话,不知用意何在?

  他心中早已惊疑不已,隐隐听出这几人聚在一处图谋着一件大事,那无为道长似是首当其冲,先遭毒手…

  忽听一阵喝叱之声隐隐传来,似是第三层上有了事故。

  沈木风忽然端起酒杯,笑道:“夫人的见解⾼人一等,三弟入世未深,多向夫人讨教,一定得益匪浅。”

  金花夫人微微一笑,一伸皓腕“酒杯朝萧翎一晃,萧翎只好举杯就唇,三人⼲了一杯。

  这几人谈笑自若,镇静逾恒,全都不将下层隐约的喝叱声放在心上。

  酒过三巡,宇文寒涛忽道:“沈兄,来人能够硬闯到七层楼上,必然不是泛泛之辈…”

  沈木风面庞一转,道:“二弟下去瞧瞧,来人若是武当派的,就将他领来此地。”

  周兆龙急忙放下酒杯疾步走下楼去,片刻之后领着一位仙风道骨、飘飘出尘的道人登上楼来。

  沈木风转面一看,原来竟是武当门下名重一时的云阳子到了,这云阳子面如満月,黑髯拂胸,十多年间,相貌一些未变,沈木风虽然与他久违,仍旧一眼即认了出来。

  云阳子乃是武林中的知名之士,沈木风未便失礼,当下离座而起,拱手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云阳道兄,朱曾远迎,罪甚罪甚。”

  沈木风离座相迎,萧翎主人⾝份,也随同起立,跟在他的⾝后,宇文寒涛与云阳子亦是旧识,彼此未曾破脸,因而也出座相迎,只有金花夫人留在座中,恍若未睹。

  只见云阳子走前两步。朝沈木风稽首一礼,道:“昔年一别,匆匆十余载,沈庄主英风胜昔,可喜可贺。”

  沈木凤见他气定神闲,飘逸雍穆,一点刚刚激斗过的痕迹也没有,心头亦是暗暗佩服,听他恭维自己,不噤哈哈一笑,道:

  “这位是武当派下大名鼎鼎的云阳道长,三弟先行见过。”

  萧翎忙一拱手,道:“不才萧翎,道长多指教。”

  云阳子先是一怔,随即单掌当胸,道:“原来是萧公子,恕贫道眼拙了。”突然转过⾝子,将手一伸,含笑道:“宇文施主果然在此,贫道那掌门师兄是有救了。”

  他口中讲话,手已伸了过来,按照江湖规矩来说,这举动显然含有较量功力之意,宇文寒涛微感意外,暗道:这老杂⽑急昏了头,居然也来这俗套。

  他但然无惧,伸手迎去,纵声笑道:“曰前到武当拜访,适逢道长云游在外…”

  说话中,两人的手掌业已紧紧握住,云阳子的手掌灼热无比,內力非同小可,不过宇文寒涛劲力足以承受。

  云阳子好似点到为止,略略一握,立即內力一收,把住字文寒涛的膀臂,笑道:

  “贫道的掌门师兄对施主佩服不已,叮嘱贫道一定要向施主好好请教。”

  沈木风肃容入座,心头直是犯疑,暗道:这老道的言语举动不伦不类,大是反常,其中必然有诈。

  众人坐定,沈木风一指金花夫人,道:“这一位是苗疆奇人金花夫人,道长可曾见过?”

  云阳子举掌一礼,道:“贫道前此无缘识荆,夫人的大名却是久已耳闻。”

  金花夫人淡淡一笑,道“听道长先时之言,莫非贵掌门‮体玉‬违和了?”

  云阳子道:“夫人猜的不错,敝掌门忽然⾝罹怪疾,百药罔效,想起宇文施主曾经讲过,有事可至百花山庄求救的活,贫道因掌门人的安危非比寻常,故尔不揣冒昧,擅自闯到此地来。”

  宇文寒涛哈哈一笑,道:“在下虽然善观气⾊,略识休咎,却无回舂妙手,不懂针灸‮物药‬,不过道长宽心,沈庄主这首花山庄之內,时有奇人异士来往,无为道长的贵恙,包在宇文寒涛⾝上便了。”

  云阳子举掌为礼,道:“宇文施主鼎力相助,贫道感激不尽。”

  金花夫人倏地冷冷一笑,道:“道长此来,除了求药之外,难道就没有旁的事?”

  云阳子道:“贫道来此之前,也曾问过掌门师兄…”

  宇文寒涛道:“令师兄可曾交待什么?”

  云阳子故作沉昑,道:“没有啊,敝师兄言道,那药求得到则求,万一求不到么…”

  众人见他欲言双止,全都感到为之一怔,那金花夫人冷哼一声,道:“求不到则怎样?”

  云阳子道:“万一良药难求,那就只有交换了。”

  金花夫人黛眉一耸,道:“武当派有什么稀世之宝,能够换回掌门人的性命?”

  云阳子神情肃然,目光由沈木风,宇文寒涛脸上掠过,最后落在金花夫人的脸上,缓缓说道:“自然是价值连城之物。但贫道要事先了解你们如何能救得敝掌门的性命。”

  金花夫人冷笑一声,道:“只要那宝物的价值,确能重过于无为道长的生死,我自然有药到病除的手段;如是那宝物不值一顾,倒也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云阳子道:“哪两条路?”

  金花夫人道:“一条是由贵派和百花山庄联手合作,听命于沈大庄主;一条是你立刻回归到武当山去,为贵派掌门人准备后事。”

  云阳子脸⾊一变,似要发作,但立刻又忍了下去,淡淡地笑道:“可有第三条路吗?”

  宇文寒涛接道:“道兄不用太急,慢慢的商量,总可以找出两全其美之策。”

  金花夫人冷笑一声说道:“这第三条路么,那就瞧瞧道长那价值连城的家物了。”

  突然撩起衣衫,探手入怀,摸出一个淡青⾊盒子,扬手一挥,叭的一声,投在那楼梯门口之处,盒子应手而碎。

  她这出人意外的举动,不但使云阳子瞧的莫名其妙,就连那沈木风和宇文寒涛,也瞧的有些大惑不解,却不噤凝目望去。

  一瞧之下,室中群豪,都不噤为之心头一震。

  原来那淡青⾊盒子破裂之后,八只黑⾊人面蜘蛛,一拥而出,交错游走,片刻之间,在那楼梯门口结了一片蛛网。

  灯光照射之下,那蛛网上泛现出一片惨绿之⾊。

  八只黑⾊蜘蛛,分盘在一大片蛛网之上。

  金花夫人举起‮白雪‬的右手,理着鬓边散垂下来的秀发笑道:

  “诸位纵然认不出这黑⾊蜘蛛是何等可怖的毒物,当该从那绿芒闪闪的蛛网上,瞧出异常之处,别说被它们咬一口了,单是那蛛网丝沾在⾝上,就足致人死命了…”

  她洋洋得意一阵娇笑,接道:“中原武林之中,盛传我们苗疆女子,善于放蛊,却不知除了放蛊之外,尚可役施百毒。”

  萧翎突然揷口说道:“那蛛网纵含奇毒,但却未必能够伤得到人。”

  此言如是出自别人之口,金花夫人必然大为震怒,但自萧翎口中说出,情势大为不同,金花夫人不但毫无怒意,反而‮媚柔‬一笑,道“小兄弟这般说来、想是已有⾼见了?”

  沈木风本想喝止萧翎住口,但见金花夫人毫无怒意,也就不再阻拦。

  萧翎道:“那蜘蛛纵有奇毒,但它行动缓慢,岂能追得上人,至于那片蜘蛛网,更是不足为害,缕缕弱丝,当不得一阵风雨,难道还能挡得內家掌力一击不成?”

  金花夫人咯咯一阵娇笑,道:“问得好,亏你想得这般周到,可惜,这等苗疆特产的毒蜘蛛,不但绝毒无伦,而且生命力十分坚強,行动虽然迟缓一些,但如它们结成了蛛网之后,那就又当别论了,小兄弟如是不信,何妨试它一掌。”

  萧翎心中暗作忖思,道:云阳子昔年曾对我有过救命之恩,看今曰形势,他似已陷入了十分险恶之境,我何不设法助他一臂之力,只怕今宵他已难安然离开这望花楼…

  只听沈木风说道:“我这位三弟少不更事,出手不知轻重,还是夫人自行试它一掌吧!”

  原来这沈木风的为人,老好巨猾,他虽然瞧出蛛网大不同于一般蛛网,但想到萧翎的內力,何等的深厚,掌力是何等的雄浑,如若一掌把那片蜘蛛网劈碎,伤了黑蜘蛛,说出去也不好听,是故从中阻劝。

  哪知金花夫人淡淡一笑,道;“那就请沈大庄主,试它一掌吧!”

  沈本风微微一怔,回顾了云阳子一眼,笑道“咱们彼此之间,都是结盟好友,如是一掌击不破一片蛛网,只怕云阳道长难以心服,在下之意,不如由云阳道长试它一掌,结果如何,也好

  叫他心服口服。”

  此人阴险恶毒,不肯出掌相试,却嫁祸于云阳子。

  金花夫人秋波一转,笑道“不错,让这牛鼻子老道试上一掌,也好让他开一开眼界。”

  云阳子心念掌门师兄的安危,不得不忍气呑声,抬头看了那蛛网一眼,缓缓举起右掌,道:“既是如此,贫道是恭敬不如从命了。”右掌一挥,发出了四成內力。

  一股潜力,直涌过去。

  别说云阳子,就是室中所有之人无不认为那区区一片蛛网,如何能挡得內家掌力,还不是应手而飞。

  邮知事情的变化,大大的出了几人意料之外,云阳子掌力击中那蛛网之后,分布在那蛛网的黑⾊蜘蛛突然四面分开,口吐毒丝,悬空一荡,竟向发掌之处游了过来,扑向云阳子。

  那片蛛网,在掌力催动之下,一阵起伏,竟然是完好无恙。

  这意外的变化,不但使云阳子为之大吃一惊,就是沈木风也有些脸⾊微变。

  金花夫人咯咯娇笑道:“道长小心了,如是沾上毒丝,或是被蜘蛛咬上一口,那就比令师兄的伤势严重多了!”

  就这几句话的工夫,那八个黑蜘蛛已随扩大的蛛网,向四壁和屋顶伸延开去。

  这黑蜘蛛看上去行动虽然迟缓,但在那游丝上行动,却是快捷异常,只见那毒丝愈荡愈长,逐渐的接近了云阳子。

  云阳子一翻右腕,唰的一声,‮子套‬背上长剑,道:“夫人如若再不制止这些毒物,只怕贫道要失手伤了它们。”

  金花夫人淡淡一笑,道:“道长如若自信能够伤得了它们,尽管出手就是。”

  云阳子道:“这般说来,贫道倒要试试了。”眼看一只蜘蛛荡了过来,立时一振右腕,长剑疾点而出,劈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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