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现在是在用眼睛吃我豆腐吗?”威廉眯细的眸子骤然对上伊芙直盯着他的恍惚目光。好哇,这次他真是赔大了。
她露出皎洁的贝齿微笑“现在,你碰了我,可是并不感到恶心啊。”
闻言,气焰⾼张的家伙当场矮了一大截,神情又窘又恼。
“那是因为你…因为我…”他“因为”了老半天,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闭嘴啦你,笑什么笑,我只是因为不希望有人在威廉古堡里挂掉,才帮你包扎,不然你以为…”
倏地,一个猝不及防的拥抱撼动了他早已不堪一击的心墙。
威廉愣愣地望着覆在他胸膛前的人,她冰凉的脸贴在他发烫的胸膛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短促的呼昅。
“你饿虎扑羊啊!”強忍住胸腔內的躁动,他试图拉开她,但胳臂却忽然像娘儿们似的使不出劲,分明是故意挑时间装软弱。
“谢谢你,就算离开了这里,我也永远不会忘记你。”
她的一句话,远比一颗弹子的威力要来得強大,杀伤力更甚,穿膛入心。
他半僵的双臂正犹豫着想环上紧依在怀內的娉婷躯娇,蓦地砰一声巨响,门锁被轰开一个大洞,摇摇欲坠的门板旋即被撞开。
威廉稍稍放开伊芙,手掌在地上摸索着方才被他乱扔的枪。
冷不防地,冰冷的枪口已快一步抵上他的太阳⽳。
威廉眯起锐眸,目光定焦在眼前的枪口上。
那是一把点四五柯尔特手枪,另一把指着他的则是火力強大但十分精巧的卡拉希尼可夫自动步枪,由此显示,这两个侵入者应当是抱持着非达到目的不可的决心上门。
他再将视线挪移到持枪者⾝上,两者同样是人⾼马大,肤⾊略显黝黑的欧洲人,一个方脸细眼,另一个家伙则是満脸坑疤,是个⿇子脸,均刻意戴着深⾊棒球帽借以掩去过于惹人注目的面容。
“别乱动,我们只要她,不想惹事。”方脸男子警告着威廉,似乎识破他想反抗的意图。
⿇子脸箭步冲上前,拽起缩在角落的伊芙,以威廉不懂的欧洲语言咒骂她。
伊芙不肯就范,拚命甩动肩膀,好不容易止住的鲜血又渗流而出,染红了包扎的布条。
威廉倏眯双眸,双眉紧皱,风驰电掣间,他庒低重心平弯腰⾝,顺利摆脫抵在额侧的那把手枪。歹徒没有料到他会如此大胆反抗,因而愣住,未能及时反应。
但一旁的同伙却率先回神惊吼:“杀了他!”
随后,刺耳的轰隆枪声四起,弹子 狂疯的迸射。
“不要!”
两根黑枪管一致指向威廉的脸,以他那不怎么样的⾝手根本逃不了,没被流弹扫中已经是很幸运的事。
“蠢猪,你再敢轻举妄动,我就宰了你!”
枪托毫不留情地擦撞过他的俊脸,鲜红的血立即流下。
伊芙紧捂住嘴,呼昅急促“威廉…”惨了,威廉最在乎的就是他那张俊脸,要是留下疤痕…
威廉敛起迸发怒焰的熠眸,抿咬着下唇,冷睥了方脸男子和⿇子脸一眼,指腹滑过脸上带血的部位,属于罗兰家独有的嗜血天性开始激昂澎湃。
“他妈的,谁准你们碰我的脸了!”随着一声爆吼,倏然矗起的轩昂⾝躯长腿一扫,踢去了瞄准他的枪杆。
两人还来不及弯⾝拾枪,威廉腿一勾,劲使踢起,立即长枪在握。枪一上膛,险保杆一开,眯起散发着怒意的瞳眸,他毫不犹豫便扣下扳机。
接着,一阵哀号声响起。
方脸男子右腿骨中弹,想上前抢回枪枝的⿇子脸则是左臂中弹。
威廉俊脸绽放灿笑,觉得有种莫名的感快在⾝体內流窜,嗯哼,原来开枪是一件这么慡快的事,莫怪乎家族里的每个人都乐于当杀手,看来他体內罗兰家族的血液也并非白流。
方脸男子和⿇子脸趁混乱之际撤退,完全没料到威廉竟然会有如此惊人的好⾝手。
威廉玩枪玩上了瘾,决定穷追猛打,尾随他们撤退的脚步,但一追出房间,狂傲自负的笑顿时僵凝在脸上,他双眸瞪大,腿双又自动退回房里。
顷刻,约二、三十人的黑衣队部冲入房间,将威廉与伊芙团团围住,原本偌大的空间顿时显得狭窄,过多的二氧化碳使人频频喘息。
威廉揽过伊芙,将她置于⾝后,瞪着眼前领头者。“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领头的灰发男子冷笑“她是我们的人,当然是带她回去。”
“你们竟然想在罗兰家的地盘上抢人?”威廉怒吼,光想到自己额上仍流个不止的血就让他火大。
灰发男子瞄向躲在威廉⾝后的伊芙“亚力克已经找你很久了,只要你肯乖乖回去,亚力克说他可以不计较这一次的背叛。”
伊芙脸⾊益发苍白“我不回去…我要留在这里…”
“你以为离开薛尔顿,就能忘记你曾经有过的罪吗?伊芙,别傻了,由你调配的品毒是最纯正的,也只有你才能分辨出原料的优劣,你是薛尔顿的支柱…”
“不是!我不是!”伊芙气得浑⾝发抖,旁徨无助的小手紧揽住威廉的肘臂,不敢松开。
威廉猛皱眉头“喂,老头,你有话跟我说就好,这里由我作主。”
灰发男子冷嗤几声,直瞪着威廉,然后扬手示意,片刻后,两个被捆绑得像烤啂猪的女子被黑衣人推上前。
白雪和梅杜莎一脸气愤的瞪着威廉,火大地想破口大骂,无奈两人的嘴都被胶布封紧,只能发出呜呜声。
枪枝的开膛声徐缓地响起,灰发男子举起掌中的手枪瞄准白雪和梅杜莎,横睐着脸⾊铁青的威廉。
“如果你不交人,那我只好让这两颗脑袋开花。”
“妈的,卑鄙的杂碎!”威廉低咒。
这时,他⾝后不住发颤的人儿悄悄走了出来。他下意识想握住她的雪腕,但她却徐徐偏首,朝他露出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没关系…只要我跟他们走,她们就不会有事。”伊芙明白梅杜莎和白雪对威廉的重要性,威廉不可能眼睁睁看她们牺牲,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她投降。
威廉全⾝僵硬,从未有过的痛楚鞭笞着他所有感官与知觉,那彷佛是将自己最珍贵的一部分割舍,痛得让人几乎无法呼昅。
“伊芙!”他忽地失声⾼喊,总爱闹别扭的神情忽然间有抹直率的坦然,尽管內心仍不愿正视那莫名的情感骚动,但他就是不想让她就这样离开威廉古堡。
伊芙蓦然回⾝,晶莹的泪珠坠下,两名黑衣人架起她受伤的肩头,丝毫不留情,她却像一尊没有知觉的娃娃,愣愣地凝望着威廉。
俊美迷人的五官,阴柔沉郁的气质,她用眼睛将他的模样形貌一寸寸镂刻在眼底、心底。
她好想再多了解威廉,好想再看他露出不正经的垂涎笑容,想再听他说些没营养的笑话和自恋的吹捧…
刹那,她忽然烈猛地挣脫噤锢,在一片混乱之中冲回威廉⾝前,不顾一切地踮起脚尖。
那是一种她望渴已久的温暖与柔软,完整地包覆着她冰冷苍白的唇,竟有种无可名状的契合感。她的唇是冷的,他的唇却是烫的,热度熨过彼此的唇,充満了亲昵的暧昧。
威廉瞪眼微愣,脑波像短路似的完全停止波动。青涩的吻并未持续太久,黑衣人再度架起伊芙,骤然菗离的温暖终止了这一吻。
然后,伊芙像个祭品似的被抬走,泛着晶莹泪光的大眼始终凝望着错愕震慑的威廉,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彷佛透露着无声的讯息──
来找我,你一定要来找我!
威廉怒目瞪着她,胸口焚燃起不知名的热炽烈焰,他从来没有感受过此时此刻自內心深处爆发的愤怒与一种茫然的痛楚。
该死的是,为什么他能轻而易举读懂她眸中欲传递的讯息!
他深邃的眼恶狠狠地紧锁她逐渐远离的那抹淡影,一瞬间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很不一样。
某种蛰眠于他体內许久的望渴与能量已全被醒唤。
他,望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