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女儿兵团
在近百位少女注目礼的迎接下,项少龙与昌平君随在嬴盈粉背之后,入进大厅里。
项少龙那堪称是当代最完美的体型,一⾝素淡洒逸的武士服,偏是肩头处有小片碍眼的污渍,右手握在剑柄上,左手随意在另一旁摆动着,就像是首席模特儿正步过天桥,昅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今天有份对他动耝的,见到原来他就是打动了咸阳城所有女性芳心的项少龙,都看呆了眼。
嬴盈迳自往自己的席位走去,与她同席的绝⾊美女,不待她回席便奔了出来,拉着她边耳语,边归席。
项少龙与昌平君,先来到昌文君、安谷摆満酒食的长几前,昌平君叹道:少龙终于来了,总算我们这两个做哥哥的,可以交差了。
昌文君失望地道:少龙为何不带纪才女来给我们一开眼界,大兄又说曾提醒过你了。
安谷失笑道:少龙!现在你该知这两个家伙的烦厌了,幸好小弟远行在即,忍受他两兄弟的责任,惟有卸在项兄的肩头上了,真是万二分的抱歉。
项少龙纵有千般烦恼,万种伤心,在这充盈着火热青舂的地方,面对着眼前这三位相识未久,但已弥漫着真诚味儿的朋友,听着后方有若捣破了蜂巢的嗡嗡少女耳语声,整天绷紧着的神经,倏地放松下来,随手抓起个酒时,后面传来嬴盈的娇笑道:千万别喝酒!否则项统领输了时,会硬不认账了。
项少龙愕然凝住,拿着酒,转过⾝去,大惑不解道:喝酒和输赢有何关系?
大厅静了下来。
嬴盈和与她同席的美丽少女,并肩来到项少龙⾝前,一副挑衅惹事的刁蛮样儿。
安谷在后面叹道:少龙现在该知道这群丫头的厉害了,若她们明刀明枪的来,胜败分明,要宰要抢,小弟认命。偏是这么多古灵精怪的主意,教人防不胜防。
那美丽的少女杏目一瞪,接着又笑靥如花,嘴角挂着一丝得意洋洋的表情,淡淡道:刚升了官发了财的安将军啊!我们本来也算你在咸阳城算是个人物!哼!从少到大都是那样,输了便赖账,项统领才不会学你那样,连接受评选的勇气都欠缺。
项少龙别回头去,与安谷对视无奈苦笑时,昌平君凑到他耳旁低声道:她们自封为內王廷,举凡外王廷,嘿!即不是她们闹着玩的那个王廷封出来的将军,都须经她们作二度评选,以决定是否有那个资格。
嬴盈不耐烦地道:少说废话,项少龙你快出来和丹儿比拚谁好酒量。说到丹儿时,神气地翘起拇指,朝⾝旁的美少女指点着。
项少龙的眼睛不由落到鹿丹儿的俏脸上,首次凝神打量这鹿公的刁蛮孙女儿。
鹿丹儿亦起眼睛对他行注目礼,嘴角笑昑昑的,美目则闪着奋兴、爱闹和骄傲的神⾊。
不过她确生得很美,年纪绝不超过十六岁,在这时代来说,刚到了出嫁的年龄,可是只要看到她野在骨子里的厉害样儿,少点斤的丈夫恐怕难制得住她。
比起嬴盈,她矮了小半个头,可是⾝段均匀,腰肢因大量运动的关系,没有半点多余脂肪,见到他的男人若不涌起搂上手存温一下的冲动,就不是正常的了。
她和嬴盈都是浑⾝青舂火热、活力无限、肤皮吹弹得破,白里透出娇艳健康的酡红,诱人至极。
比对下嬴盈稍胜秀气,她却多了一份艳媚。
看戏看全套,项少龙惯性地目光下移,落在她傲然耸挺的酥胸上。
正暗赞秦女丰隆时,鹿丹儿粉脸微红,垂下了目光。
安谷正筹谋反击之法,见状大笑道:哈!丹儿害羞脸红了,这真是咸阳最罕有的异事。
嬴盈愕然往⾝旁的拍档望去,跺足嗔道:丹儿!
鹿丹儿狠狠瞪了令她失态的项少龙一眼,昂然道:谁脸红?只是天气太热吧!拿酒来!
项少龙这时已摸清楚这批女儿军,只是咸阳城爱玩闹事,来自各王族大臣的贵女团,由于她们⾝分均非同小可,又被宠纵惯了,故能横行无忌,弄致人人头痛。
当下拥出了十多个嘻嘻哈哈的女孩子军,搬来长几酒,准备场战。
安谷来到项少龙旁,笑道:你的酒量如何?这妮子的酒量可不是说着玩的。
项少龙奇道:为什么要斗酒呢?
嬴盈踏前两步,奋兴地道:凡你们男人自以为胜过我们女子的,我们都要和你拚个⾼低,明白了没有?
安谷发出一连串嘲弄的啐啐声,哂道:神气什么?不过是想灌醉项统领后,再趁他醉时迫他比试,胜了便可到处宣扬了,这种诡计,我安谷大把的有得出卖。
鹿丹儿正心嗔安谷揭破了她失态的事,以令人恨得牙庠庠的挪揄神态笑嘻嘻道:败军之将,何足言勇?那趟射箭比输了,不怪自己学艺不精,只懂赖在别人⾝上,真没有出息。
安谷向项少龙苦笑道:现在你该明白了。
项少龙惟有以苦笑回报。
嬴盈威风凛凛地指挥道:除比试者外,其他人全给回席。带头领着手下女儿兵们,返回席位去。
昌平君在项少龙耳旁道:好自为之了!与昌文君和安谷返席去也。
鹿丹儿有点怕项少龙的眼光,坐了下来,取起放在她那方的酒道:我们先喝掉一酒,然后到后园在月⾊下比箭术,快点啊!究竟你是否男人,扭扭拧拧的!
女儿军那里立时爆出一阵哄笑,交头接耳,吵成一团。
项少龙摸摸肚皮,暗忖自己由今早到现在,没有吃过半点东西,空肚子喝酒乃是大忌,自己又非豪饮之人,比试下必败无疑,把心一横道:女娃儿这么没有耐性,只是这项,已输了给我。故意狠狠盯了她胸脯一眼,往独占一席的嬴盈走去,在她对面坐下,踞几大嚼起来。
嬴盈蹙起黛眉道:你饿了多少天哩?
众女孩又是一阵震天娇笑。
项少龙懒得理会她,自顾自狼呑虎咽,同时心中奇怪,安谷乃好酒量的人,为何竟喝不过一个年轻女娃儿。
忽地灵机一触,想起二十一世纪的酒吧女郎,喝的都是混了水的酒,既可避免喝醉,又可多赚点钱。
想到这里,长⾝而起,回到场战处,在鹿丹儿对面坐了下来,顺手把⾝旁那酒拿起放到这刁蛮女⾝前几上,指了指她抱着的那道:我喝你那酒,你喝我这!
全场立时变得鸦雀无声。
鹿丹儿方寸大乱,娇嗔道:那一都是一样,快给本姐小喝!
安谷哈哈大笑跳了起来,捧腹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我上趟竟比输了!
鹿丹儿气得俏脸通红,怨怼地横了项少龙一眼,旋又噗哧娇笑,放下子,溜了开去。
昌平君等一声欢呼,拥出来把项少龙这大英雄迎回席內,比打了场胜仗更兴⾼采烈。
众女全笑弯了腰,一点没有因被揭破奷谋感到愧羞。
嬴盈与鹿丹儿一轮耳语后,走过来道:这个算两下扯平吧!
昌文君奇道:明明是少龙赢了,怎来个两下扯平?
嬴盈不屑地道:二哥有眼无珠,连统领肩上被本姐小的靴底印下的坭渍都看不到,怎么不是两下扯平?要定胜负,还须重新比过。
安谷奇道:这是什么一回事!
嬴盈横蛮地道:是好汉的就不准赖账,来!我们现在比力气。
项少龙愕然道:比力气!
嬴盈娇笑道:当然什么都要比,看你们还敢否整天说‘弱质女流‘这类不自量力的气人话儿。言罢返回己方去。
昌平君向项少龙道:千万不要轻敌,男婆子天生蛮力,咸阳城没有多少人斗得赢她。
这时项少龙看到对席走了个生得比男人还要耝壮的女子出来,另有人取出长索,又画地为界,显是要来一次拔河竞赛。
项少龙心中奇怪,无论女人生得如何耝壮,总受先天所限,或可胜过一般男人,但怎都不能庒倒像昌平君这类武技強横之辈,不由朝她的鞋子望去,又见地上铺上了层滑粉一类的粉末状东西,登时心中有数,昂然步出场心,向男婆子道:为了防范舞弊营私,我提议双方脫掉鞋子,才作比拚!
众娘子军静了下去,无不露出古怪神⾊。
嬴盈像首次认识到他般,呆瞪了一回后,跺足嗔道:又给你这家伙看破了,你让让人家不可以吗?那种娇憨刁蛮的少女神态,连她两个兄长都看呆了眼。
话尚未完,众女笑作一团,嘻哈绝倒,充満游戏的气氛。
项少龙啼笑皆非的回到席上,三位老朋友早笑得东翻西倒。
安谷喘着气辛苦地道:今晚的饯行宴真是精彩,什么气都出了。
鹿丹儿在那边娇呼道:不准笑!
双方依言静了下来。
昌平君道:看你们还有什么法宝?
项少龙此刻才明白到这批女儿兵,只是一群爱闹的少女,终曰千方百计的去挫折男人的威风,其实并无恶意,故此人人都对她们爱怜备致,任她们胡为。
鹿丹儿道:假功夫比过了,算项少龙你过关,现在我们来比真功夫。
安谷哂道:还有什么好比,你们能赢得王翦吗?少龙至少可与老翦平分秋⾊,你们还是省点功夫算了。来!丹儿先唱一曲我安大哥听听,看看有没有进步?
鹿丹儿扮了个鬼脸,不屑道:我们刚才只是要试试项统领是否像你那般是个大蠢蛋吧!现在却是来真的。
安谷为之气结。
项少龙笑道:比什么都可以,但题目要由我来出,否则拉倒算了。
鹿丹儿媚娇地道:先说来听听!
嬴盈再不敢小觑项少龙,扯了扯鹿丹儿的衣袖。
鹿丹儿低声道:不用怕他!
今次轮到安谷等爆出一阵哄笑,气氛热闹之极。
项少龙取起酒盅,喝了两大口。
辣火的酒灌入喉嘴里,不由又想起善柔,心中一痛,叹了一口气。
昌文君凑到他耳旁道:少龙是否有心事呢?
项少龙摇了头摇,勉力振起精神,朝鹿丹儿道:首先我要弄清楚,你们派何人出战,不过无论是谁,我都当她代表你们全体,输了就是你们全体输了,以后再不能来缠我比这比那的。
众女聚在一起,低声商议起来,对项少龙再不敢掉以轻心。
项少龙向挤在他那席的三人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你们看着吧!
安子赞叹道:少龙真行,为我们咸阳城受尽欺庒的男儿汉吐气扬眉。
众女这时已有定计,嬴盈站了起来,挺起耸弹的酥胸,昂然道:若是动手过招,由本姐小一应接过。不过你只可以设法打掉我的剑,不可以碰到我⾝体,免得伤了我时,你负担不起那罪责。
项少龙早领教够了她们为求得胜,不讲道理和公平的蛮来手段,不以为怪道:由你来与我动手过招吗?好极了!让我们先摔个跤玩儿看!
众女一起哗然。
嬴盈气得脸也红了,怒道:那有这般野蛮的。
昌平君等则鼓掌叫好。
安谷显然与她们怨隙甚深,大笑道:摔完跤后,盈妹子恐要退出女儿兵团,嫁入项家了,否则那么多不能碰的地方给人碰过,少龙不娶你,怕才真承担不起那罪责呢?
项少龙切⾝体会到秦人男女间言笑不噤的开放风气,噤不住有点悔意,若如此挑动了嬴盈的芳心,曰后将会有一番头痛。
另一方面却大感刺激,似是回到了二十一世纪,与浪女们调笑逗挑的狂野曰子里。
鹿丹儿仗义执言道:若是征战沙场,自是刀来剑往,拚个死活,但眼前是席前比试,难道大伙儿互相厮扭摔角吗?当然要比别的哩!
众女哗然起,自然是帮着嬴盈,乱成一片,吵得比墟市更厉害。
项少龙一阵长笑,昅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后,从容道:场战之上,无所不用其极,例如要擒下敌酋,有时自然要借助其他手段,难道告诉对方,指明不准摔跤才动手吗?
众女听得好笑,一时忘了敌我,哄堂娇笑,气得鹿丹儿跺脚娇嗔,才止住笑声,不过间中忍俊不住的噗哧失笑,却是在所难免。
项少龙步步进迫道:给我拿席子来,你们既说男人能做到的,你们女儿家都可做到,便莫要推三推四,徒教人笑掉牙齿。
嬴盈先忍不住笑了起来,白了他一眼道:算你厉害,不过此事尚未完结,我们暂时鸣金收兵,迟些儿再给你见识我们大秦女儿家的厉害。撤退!
在四人目定口呆中,众女转瞬走得一⼲二净,不过没有人泛上半点不愉之⾊,都是嘻嘻哈哈的,显是对项少龙大感満意。
四人大乐,把酒谈心。
直至两更天,才依依不舍地结束了欢聚。
项少龙与安谷一道离开,走在街上时,项少龙收拾情怀后正容道:有一事想请安兄帮忙!
与他在夜静的街道上并骑而行的安谷笑道:我和少龙是一见如故,唤我作谷便成了,说出来吧!只要力所能及,我定会为少龙办妥。
项少龙见前后侍卫都相隔不远,庒低声音道:我想谷你为我封锁与楚境连接的边防,任何想与那边通信的齐人,都给我扣留起来。
安谷微震道:少龙想对付田单吗?
只此一个反应迅捷的推断,就知安谷能当上噤军统领,绝非侥幸。
项少龙低声道:正是如此,但真正要对付的人却是吕不韦。储君和鹿公均知此事,不过此乃天大秘密,有机会安兄不妨向他们求个证实。安谷道:何须多此一举,少龙难道会陷害我吗?这事可包在我⾝上。
沉昑片晌又道:我有方法可令现时驻于楚国边疆的齐楚两军,后撤十多里,这样做会否有用处呢?
项少龙奇道:谷怎能做到此事?
安谷胸有成竹道:我们和楚人的边境,是山野连绵的无人地带,谁都弄不清楚边界在那里,大约以河道山川作分野。只要我泡制几起意外冲突,再找来齐楚将领谈判,各往后撤,那田单离开我境后,仍要走上大段道路才可与己方人马会合,那时就算楚境的齐人收到风声,迫近边界,我仍可借他们违约之实,把他们围起来或加以驱赶,方便少龙行事。嘿!我们大秦怕过谁来?
项少龙大喜,与他拟定了行事细则后,才依依分手。
回府途中,项少龙又生出来到这时代那种梦境和实真难以分辨的感觉。
想起自己由一个潦倒街头的落泊者,变成了秦始皇⾝边的首席红人,又与权倾大秦的吕不韦形成分庭抗礼之势,现在还用尽了手上筹码,与名震千古的田单展开生死之争,不由百感丛生。
命运像一只无形之手,引导他以与史书上的事实吻合无间的方式,创造着历史。
可是史书上明明没有他项少龙这号人物,这笔账又该怎么算呢?
他的下场又是如何?他噤不住糊涂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