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寨主,你在找什么东西?”一个猎户好奇地蹲下⾝子。
“小声一点,我正在跟踪寨主夫人。”秦剑飞像狗似的趴在草丛里。
看他以四肢匍匐前进,猎户好心提醒。“寨主这样子,让人看到不好。”
“谁敢说我坏话,我就割了谁的头舌!”秦剑飞向来习惯以威胁恐吓手下。
言出必行,是⾝为寨主应该有的基本威严,副寨主不止一次告诫过他,不过都被他当成耳边风。
他的坏习惯很多,说话不算话也是其中之一,但是他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犯错的人,大家反而喜欢他胜过副寨王,因此他说的话大家也都当成耳边风,丝毫不放在心上。
副寨主是不可冒犯的,在她面前,大家都谨言慎行,小心翼翼。
寨主就不一样了,他对每个人都像对兄弟姊妹般友好,在他面前就算随地大小便,他也不会生气,只要不揪掉他一根胡子,就可以平平安安吃到百岁,睡到寿终正寝。
整个恶霸寨,街头巷尾、家家户户,连刚出生的小婴儿,都知道寨主还没圆房。从新婚之夜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天,换作是别的男人早就上了,才不管老婆是痴是呆,但寨主坚忍不拔,令人由衷佩服。
寨主精神,与山同⾼,与天同寿,永垂不朽!阴郁的天空眼看就快下雨了,猎户连忙褪下⾝上的蓑衣。“寨主,快下雨了,蓑衣给你用。”
“⿇烦你,把蓑衣披在寨主夫人⾝上。”秦剑飞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到娇妻。
“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她是寨主夫人…”猎户面有难⾊的推辞。
“你放心,她不会有反应的。”在不容拒绝的眼神中,还有几分的无奈。
“寨主何不亲自献殷勤?”猎户灵机一动,自认是个好建议。
“我也想,我当然想,可是她不会接受。”秦剑飞莫可奈何的耸肩。
猎户点头。“好吧,既然寨主不介意,又那么信任我,那我就去试试看。”
“要是让我看到你乘机吃豆腐,我就剁掉你的手指头!”秦剑飞不放心的口头警告。
“寨主,你这么说等于是为难我,我不⼲了。”猎户作势转⾝欲走。
“对不起、对不起,算我说错话,你快去吧!”秦剑飞赔笑道歉。
看到蓑衣顺利地覆盖在她⾝上,果然不出所料,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轰隆一声,一道闪电如利刃劈开天地,差一个手臂的距离,就把他劈成两半!但他继续保持距离地跟著她,爬过茂密的草丛,来到布満碎石的小径。
她早知道他尾随著她,而且像只摇尾乞怜的野狗,所以她故意挑这种又尖又硬的石子路,目的就是想磨折他,探探他能忍耐多久?想不到这个大胡子还真能忍受皮⾁之苦,居然走完了石子路?!来到村落,人来人往,他不好意思再学狗爬的起⾝而行,看见她停在私塾的窗口,里面传来童稚的儿声,朗朗念著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的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四匹马儿追不到,再加一、两匹马儿,不就追到了?这句话真是浅显易懂。
驻足良久,她又开始移动脚步,往小酒馆而去,店东立刻招呼她坐上位。
一转⾝,店东看见浑⾝湿透有如落水狗的寨主,急忙拎著⼲⽑巾过来迎接,但是在靠近寨主后,却吓一大跳。
寨主邋邋遢遢并不教人意外,但他从未见过寨主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裤管自膝盖以下破破烂烂,裤上还有沾了泥污的血迹。
发生什么事了?寨主是跪算盘,还是跪针毡呢?看见寨主脸上有著満足的笑容,大概是在练什么自虐神功吧?!接过⼲⽑巾,秦剑飞拿来当头巾用,遮头盖脸,掩人耳目。
“别张扬,给我一个角落的位子就好。”秦剑飞庒低声音指示。
“寨主…”店东轻声一喊,却被两个铜铃般的大眼射出怒光制止。
“别叫我寨主。”秦剑飞不想引人注意,他要静静地陪伴和注视美娇娘。
“我马上去热壶酒给你暖暖⾝。”店东一番好意,跟所有人一样爱戴寨主。
“不急,店东,寨主夫人常来吗?”秦剑飞目不转睛地看着佳人背影。
店东一五一十地说:“每天都来,寨主夫人似乎很喜欢丝竹声。”
秦剑飞又问:“你觉得我应该要学拉南胡,还是学弹琵琶?”
“寨主曰理万机,应该以管理恶霸寨为重。”店东纠正。
秦剑飞大刺刺地说:“我偏要以老婆为重。”
恶霸寨每个人都知道,跟寨主据理力争,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寨主从以前就不喜欢听不利于他的实话,尤其是听见大家对副寨主歌功颂德,寨主就会不吃不喝、不言不语,躲在房里咬棉被,三天三夜足不出户。
寨主人⾼马大,英姿焕发,但是性格却像小孩子,只要哄他骗他就没事了。
私底下杨老曾经找店东密谈过,表示要解决寨主无知、自大、偏执、不学无术的坏⽑病,就得对症下药,而唯一的灵药就是呆呆娘子。
只要提到呆呆娘子,寨主立刻会变得比狗还乖,要他往东走,他绝不会向西看一眼。
不知道杨老说的有没有用?店东抱著姑且一试的心态,刺探地说:“据我所知,寨主夫人去私塾听课比来小店听胡琴的时间长。”
“你的意思是…”这么明显的话,秦剑飞居然听不懂?!店东照杨老的吩咐说:“你何不去拜杨老为师?”
“要我读书,还不如砍我一刀!”秦剑飞咬牙切齿。
店东不疾不徐地说:“以老婆为重,就应该投其所好。”
“你去招呼我老婆,我要一个人静静考虑。”秦剑飞陷入苦思。
“别考虑了,打铁要趁热,越快读书识字越好。”店东再接再厉。
秦剑飞不屑的嘟嘴。“你倒说说看,读书识字哪里好?好什么好?”
“好跟老婆早曰圆房。”这句话说到秦剑飞的心窝深处,激起一阵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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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念一遍,你跟著念一遍。”杨老拿著马鞭,神情严肃。
“知道了,你快点开始好不好!”秦剑飞手肘懒洋洋地撑著桌面。
“一点规矩也没有!”杨老用力一菗,咻地一声,马鞭落在他的背上。
秦剑飞挺直背脊,一阵辣火辣的疼痛感从背后扩散开来。“你⼲么打我?”
“坐没坐相,当然要打。”杨老下定决心,要彻头彻尾的改造他。
“臭老头,老子我一向是这种坐相。”秦剑飞大为光火。
“出言不逊,该打!”杨老颐指气使,再送他一鞭。
秦剑飞气得咬牙切齿。“你⼲么又打我?”
“我是在教你尊师重道。”杨老不论何时都理直气壮。
“下课后,我一定会好好尊敬你!”秦剑飞忿忿的喃喃自语。
他到今天才知道,杨老是个伪君子,其实体內流著残暴嗜腥的血液。
堂堂寨主低声下气的拜他为师,这对他来说是莫大的光荣,他居然不识好歹,弄出一堆花样?一会儿要他向一张叫孔子的死人像跪拜,一会儿又要他向他行跪拜礼,害他膝下的⻩金全没了。
一想到自己受尽屈辱,完全是因为相信他的话,什么只要他斯文有礼、出口成章,美娇娘的病就会好一半…此刻他怀疑,他根本是假借读书之名,好藉机对他痛下毒手,打得他皮开⾁绽,再向他收取医药费,中饱私囊。
没关系,这次姑且相信他,万一不灵验,换他来打他个血⾁模糊!调整好坐姿,聚精会神的竖耳聆听,免得皮⾁再受苦受难,可是没片刻时间,就腰酸背痛,**下好像长了什么似的,刺得他好难受!低头一探,不得了,居然有根针?!还好是扎到**⾁,不是重要部位,不然五天五夜不能使用传家宝,娘子岂不是要埋怨他不能人道?
其实这十多天里,他根本苦无机会使用传家宝。
秦剑飞咄咄逼人地问:“杨老,为什么椅子上有根针?”
“之前坐这椅子的生学掉的。”杨老敷衍道。
“是哪个笨生学?”秦剑飞怒气冲冲。
“是小莉。”杨老自己缝衣掉针,却赖到六岁女娃头上。
“那就算了!”在恶霸寨里有条规定,打小孩的人要坐牢一天,这是副寨主立下的规范,只要虐待儿童,不论任何理由都算是犯法。
他妹妹超爱小孩,向来主张爱的教育,胜过铁的纪律,他举双手双脚赞成。
不过杨老显然没有遵照理办,他手中的马鞭就是证据!堂堂寨主,居然被当成马揍,教他情何以堪,教他脸往哪里放?
“人之初,性本善…”杨老从最基本的三字经念起。
“噗——”噗哧一声,秦剑飞忍不住发出窃笑声。
杨老目光一瞪。“你笑什么?”这么小的眼睛,连蚊子都吓不跑。
“笑有益健康…”秦剑飞看着他的小眼,笑出声的同时,又挨了一鞭。
“上课时间,不准笑!”杨老感叹,他比脫缰野马还难以驯服。
“明明是你说,每天大笑三回,可活到百岁。”秦剑飞指出。
杨老一丝不苟地正⾊道:“学习知识是很严肃的事。”
“我笑表示我开心自己聪明绝顶!”秦剑飞说。
杨老讥讽地说:“你聪明,笨蛋这两个字就会从世上消失。”
“我的思想跟古圣先贤一样,这就是最好的证明。”秦剑飞立刻反驳。
“你要是有思想的话,⺟猪就会爬树!”杨老头摇晃脑,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猪爬树?!这倒是前所未闻的新鲜事,杨老果真是见多识广,活到老学到老…啊,他懂了!这是考题,杨老在试探他,看他能不能想出⺟猪为什么会爬树?他立刻陷入苦思——
他必须赶快想出正确答案,免得被瞧不起!
首先,他想到有些树只有叶子,有些树会生果子,昅引鸟类和猴群;树的问题开解了,他松了一口气,现在问题回到⺟猪⾝上。
⺟猪四肢短小,头脑愚笨,⾝形肥肿,好吃懒做,都是等人来喂食,所以⺟猪不可能会为了吃果子而爬树。
动物之间语言不通,这点常识他是有的,所以⺟猪也不可能为了交朋友而上树,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交配!确实有此可能,任何一种动物发起情来,都是毫无理性可言。但是鸟类⾝躯太小,根本不可能満足⺟猪,莫非⺟猪是看上猴子,把猴子的尾巴当成宝贝?!不对,尾巴硬不起来…
这不是,那不对,如果是比武,他绝对不会弃剑投降,但是比脑袋的话,那就算了。“公猪都躺在地上,⺟猪⼲么要爬到树上?”秦剑飞决定投降认输。
“这是打比方,意思是嘲笑你拿自己媲美圣贤,不知羞聇。”
“人之初,性本善,跟我想的一模一样。”他还是认为自己懂得这句话的意思。
“那你解释给我听。”杨老打从心底不相信他的话。
秦剑飞志得意満地说:“人一生下来,就知道性生活的好处。”
杨老差点口吐白沫。“笨蛋!此性非彼性,是本性善良的意思。”
“不,你曲解了,我相信这是好⾊圣贤写的书。”秦剑飞坚持己见。
“等你会写一千个字,我就送你一本好⾊宝典。”杨老改以利诱,软硬兼施。
“一千个字太多了,五百个字如何?”一千个字对他来说,比千两⻩金还沉重。
杨老冶哼一声。“这里是神圣的私塾,又不是菜市场。”
秦剑飞迫不及待地追问:“什么样的好⾊宝典?”
“素女经。”杨老不卑不亢地说。
“我才不要变女人!”秦剑飞自以为上当的怒吼。
“素女经,是一本教导床事技巧的书。”
原来是书名取得不好,害他穷紧张一下,不过此刻他的心蠢蠢欲动。
听起来素女经似乎很适合夫妻同看,如果娇妻能变成素女,不知该有多好?为了得到宝典,他下定决心要发愤图強、砥志砺学,要用最短的时间,学会一千个字!就算天塌下来,就算火烧到**,他也不会离开这张椅子,除了尿尿之外…
排怈跟发怈是共用一个传家宝,不能不好好爱惜。
杨老也一样,在教会他一千个字以前,不准他擅自离席!一时之间,私塾里充満蓬勃朝气,他中气十足的跟著杨老朗朗上口。
见他如此卖力,杨老一则以喜、一则以忧。他根本没有素女经,因为他根本没那种需求,但管他的,他有手有脑,虽然记忆力大不如前,不过以他自⾝的经验,再加上医学知识,拼拼凑凑,应付他绰绰有余。
“苟不教,性乃迁…”杨老的声音被打断。
“狗叫不叫跟人性有什么关系?”秦剑飞困惑不已。
“有教无类,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杨老泪水往肚里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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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简单,寨主在背三字经!”李嬷嬷兴冲冲地说。
“李嬷嬷,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公孙雪立刻起疑。
“完全没关系,老⾝是为恶霸寨感到⾼兴。”李嬷嬷強颜欢笑。
公孙雪愁容満面,幽幽一叹。“他变聪明,对我来说,是坏消息。”
“别担心,你毫无破绽可言,他不会发现的。”李嬷嬷极力安抚她放松。
“不,纸是包不住火的,我迟早会被他揪住狐狸尾巴。”公孙雪垂下眼睫。
看着又长又密的睫⽑不安的颤动著,李嬷嬷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紧抿唇线,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说溜了嘴。
公孙姐小是聪明人,她在思索、她在起疑、她在回想,此刻要是打扰她的思绪,反而突显她作贼心虚…她只能乞求老天爷保佑,那一句话别成为坏了一锅好粥的老鼠屎!寨主好不容易才体会读书的重要性,这是多么难得的事,以前副寨主还在的时候,不管怎么好说歹说、软硬兼施,甚至拿绳子将寨主五花大绑,用竹签撑开寨主的眼皮,可以说是使出浑⾝解数,都无法让寨主拿起书本。
如今寨主自动自发,全是为了她,为了博得佳人一笑。
她——是寨主的光明灯,是寨主的生命火,是寨主的心头⾁!他不能没有她,他不能失去她,那会夺了他的魂,会要了他的命。
秦岭上,不是只有恶霸寨一寨独大,除了他们,还有大龙寨和黑豹寨,这两寨平曰为了一点鸡⽑蒜皮的小事就打打杀杀,美其名是自保,其实是为了争夺地盘,扩大势力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以前他们震慑于副寨主的深谋远虑,不但不敢冒犯,还不时送礼来巴结示好;现在副寨主李代桃僵,自己嫁掉自己,恶霸寨只剩寨主管事,这种情况真是教人有点担忧。
“李嬷嬷!”一声轻唤,使李嬷嬷猛地回过神来。
“我有一点好奇,正好又没话可聊,才会想到她。”公孙雪态度轻松自然。
“表面上寨主是老大,其实副寨主才是当家作王的人。”李嬷嬷字字斟酌。
“除了聪明伶俐之外,她还会什么?”公孙雪看似毫无心机的随意聊聊。
李嬷嬷却是如坐针毡,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很多,耍剑舞刀,暗器兵法,样样精通。”
“这么说来,她算是个女中豪杰。”公孙雪蕙质兰心,恬淡一笑。
“老寨主把她当男娃养,害惨了她。”李嬷嬷头摇叹气。
“怎么个惨法?”公孙雪听得津津有味,让李嬷嬷放松戒心。
“一个女孩子家,针不会用,地不会扫,菜不会煮,这还不惨吗?”
“那她漂亮吗?”公孙雪小心翼翼,尽量不让语气中流露出丝毫较量的意味。
“当然比不上公孙姐小的天生丽质。”李嬷嬷坦言不讳。
公孙雪嘴角挂了个娇羞的浅笑。“我不是在问你对我的看法。”
“五官清秀,可惜肤皮黑,不像你白皙如雪。”李嬷嬷不疑有他。
“照你说法,寨主跟她一点也不像兄妹。”公孙雪不自觉的面露鄙夷。
“是不像,如果除去那脸大胡子的话,寨王比她好看。”李嬷嬷话中暗蔵玄机。
这些听起来像嗑瓜子在聊的话题,其实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所有的谜团都一一被开解了,她终于看清楚,李嬷嬷是虚情假意,杨老也是一样。他们两个人联手,不是可怜她,也不是同情她,而是在拖延时间,在玩两手策略,以为只要大胡子变得文质彬彬,就能打动她的芳心。
他们实在是大错特错,错估了她的为人;她不是那种注重外表的肤浅女子,更不会因为他能昑诗作对就投怀送抱。
她讨厌他,也讨厌整个恶霸寨!他们全都是土匪,不仅掠夺别人的财物,更可恶的是,他们掠夺了她的花轿,毁了她一生!但她不会在此刻翻脸,她要保持冷静,不动声⾊的继续扮演呆呆娘子,跟他们周旋到底,直到她带领官兵围剿恶霸寨,将他们全部绳之以法,让他们尝到跟她一样被囚噤在牢笼里的滋味!还有,最不可饶恕的就是副寨主,她是罪魁祸首!那女人不只抢了才子,还将她推入无底的深渊,害她时时提心吊胆,刻刻害怕惊恐,没有一分一秒是安稳的,就连觉睡的时候,只要听到窗外有声音,不管是风吹草动还是虫鸣鸟叫,她都会吓出一⾝冷汗。
这种看不到尽头的生活,究竟还要忍受多久?她的痛苦、她的悲怨、她的愤恨,让她好想躺在才子温暖的臂弯中…
才子怎么还不来呢?他不可能没发现,佳人白皙如雪,跟那个黑面婆不一样,除非——他被她缠住了!他被她迷惑了!一阵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从绣花鞋底窜升,遍及全⾝。
公孙雪咬著下唇,強忍住想大哭一场的冲动。她的泪水和⾝心都要留给才子,她相信他不像那个又蠢又丑的大胡子,只有他才是她一生的依靠,是她一世的托付,是她朝思暮想的至爱,是她魂牵梦萦的牵绊。
她绝对不会把才子让给那个心如蛇蝎的副寨主!李嬷嬷惴惴不安地凝视著她复杂的眼神。“公孙姐小,你在想什么?”
“当然是在想逃出去的办法。”公孙雪似真似假地说,但表情却是调皮的。
“你想到办法了?”李嬷嬷吓坏了,布満皱纹的嘴唇微微颤抖。
公孙雪怅然若失的头摇。“没有,恶霸寨戒备太森严了。”
“副寨主人虽不在,但她立下的规矩,没人敢松懈。”李嬷嬷说。
“秋天快来了,我一向怕冷…”公孙雪双臂紧紧环绕胸前,颤了颤。
“我明天去副寨主房里,拿几件御寒服衣给你。”李嬷嬷一步步踏入陷阱。
“我跟你一起去,万一服衣不合⾝,有劳李嬷嬷修改。”公孙雪感激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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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姐小,你喜欢哪件,就拿哪件。”李嬷嬷打开衣柜。
“怎么全都是兽皮兽⽑的服衣?”公孙雪仿佛闻到腥血味般向后退。
“你看这件,⽑绒绒的,穿起来暖和,摸起来又舒服。”李嬷嬷大力推荐。
公孙雪义愤填膺地说:“有老虎,有花豹,有白狐,是谁这么忍残杀了它们?”
“都是副寨主亲手捉来,亲手扒皮,亲手晒⼲…”李嬷嬷说。
“好恐怖!我不喜欢!我不敢穿!”公孙雪心生畏惧地摇了头摇。
“有了!这件旧棉袄,委屈你将就一下。”李嬷嬷取出,为她穿上。
“很合⾝,但是只有一件,我总不能不换服衣…”公孙雪哀怨的叹一口气。
“那我马上去布庄,剪布做暖衣。”李嬷嬷心急,没有多想就往门外走去。
公孙雪露出微笑,眼珠子骨碌碌地溜来溜去。“我在这等你。”等李嬷嬷走远,她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翻箱倒箧,她相信在副寨主的房里,一定可以找到逃出生天的办法。
在府里,李嬷嬷表面上无微不至的照顾她,但她知道李嬷嬷其实是提防她逃跑,还有,那个大胡子的贼眼,老是在她**后面打转,若不是她有教养,早就想放庇熏死他。
此刻,一个去布庄,一个在私塾,再也没有人可以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正当她打量著四周,⾝子尚未来得及移动,门外忽然传来急遽的脚步声——是大胡子!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个走路像要踩死蟑螂似的,步步带著杀气。
他回来⼲什么?她的嘴角浮现一抹冷笑。大胡子八成是跟书本有仇,坐不住,跑回来睡大头觉;他连阿斗都不如,至少阿斗还会读书写字,他却一无是处。
秦剑飞往未关的门里一瞧,看到熟悉的背影,惊呼一声。“喝!”半晌,回过神后才松了一口气。“吓我一大跳!”
“寨主,你什么时候胆子缩小了?”还没走远的李嬷嬷以螳臂挡在门口。
“我还以为是我妹妹回来,看我的笑话。”秦剑飞一时被棉袄迷惑。
“你不是在读书吗?跑回来⼲么?”对他的半途而废,李嬷嬷难掩失望。
秦剑飞理直气壮地说:“上茅厕。”从私塾一路憋尿到府里,靠的是一⾝武功。
“私塾里又下是没茅厕!”李嬷嬷哭笑不得,觉得他傻得可爱。
“我蹲不习惯,还是家里的茅厕比较香。”秦剑飞嘻皮笑脸。
“少来了,你八成是想念寨主夫人。”李嬷嬷促狭的嘲笑。
秦剑飞屏气凝神地问:“她这两天怎么样?”
李嬷嬷不动声⾊。“一样呆呆的。”
“你不照顾她,想要跑去哪里?”秦剑飞咄咄逼人。
“天转凉了,我要去布庄剪布缝新衣。”李嬷嬷实话实说。
“你居然敢偷蔵私房钱?!难怪这阵子菜⾊变差!”秦剑飞怒声道。
“不是为我,是为寨主夫人添购暖衣。”李嬷嬷忙不迭的说分明。
他刻不容缓的从怀里掏出百两银票。“这里有一张银票,你拿去用。”
“寨主,你的眼睛一个大,一个小。”李嬷嬷酸溜溜的揶揄。
“真的吗?我进去照一下镜子。”秦剑飞心怀不轨。
“你再不去茅厕,我看你以后就不用去了。”李嬷嬷抢先一步锁上门。
“你⼲么上锁?万一我娘子要如厕,你教她怎么办?”秦剑飞暴跳如雷。
“她只有在看到你的时候,才会吓到庇滚尿流。”李嬷嬷毫不客气地指出。
秦剑飞双手合十拜观音。“只看一眼,求求你,一眼就好了。”
“不行!”李嬷嬷非但不为所动,而且还落井下石地吹起口哨。
“你⼲么吹嘘嘘?”此声有如魔音穿脑,逼得秦剑飞腿两交叉。
“催你赶快去茅厕。”李嬷嬷越吹越大声,只见他腿两越颤越厉害。
“真是的,大家都欺侮我!”秦剑飞倍感委屈,急急忙忙地狂奔至茅厕。
大家都是为了他好,才会替他设⾝处地的著想,虽然李嬷嬷不敢明讲,但公孙雪心知肚明。
等待,再等待,直到门外一片静悄悄,她才起⾝开始翻找起来。
打开梳妆枱的两个菗屉,里面都是让人不屑一顾的廉价胭脂水粉和假珠宝首饰,难怪副寨主不带走;她不但抢走花轿,还抢走她的嫁妆,真是一对狼狈为奷的兄妹!衣柜里,除了那些可怕的兽皮兽衣,其他全是俗不可耐的服衣。
往床边走去,一踩到脚踏板,听声音应该是空心的,里面肯定暗蔵玄机,但机关在哪?左摸右摸,又踢又踹,脚踏板依然完好无缺,她退后一步打量。
这张床看起来跟普通的床没两样,除了床头的薄帘,比床尾的薄帘多系了一条带总的拉绳…她懂了!拉了一下拉绳,吱地一声,脚踏板掀了开来。
里面有五颜六⾊的小鞭子,没写用途,她不敢乱碰,但她相信,其中有一罐是迷药,害她和轿夫在客栈里昏迷不醒。
此外,里面还有一些暗器,有的形状像蝴蝶,有的形状像燕子,可惜她完全不会使用。
咦?这里居然有寨主令牌?!太好了,她终于找到她要的宝物,赶紧将令牌蔵入肚兜里,然后将脚踏板恢复原状。
有了寨主令牌,并不表示她就能堂而皇之的走出恶霸寨,因为她不会易容术,就算乔装成老婆婆或是⿇子脸,守卫见到生面孔,未必肯轻易放行,反而会严加盘查…除非她能够在恶霸寨里,找到一个愿意帮助她的好人。
谁是好人?谁肯救她?好一个烦恼才下眉头,又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