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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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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坦己置造虿盆

  诗曰:

  虿盆极恶已満天,宮女无辜血⾁朘。媚骨己无埋玉处,芳魂犹带秽腥膻。

  故园有梦空歌月,此地沉冤未息肩。怨气漫漫天应惨,周家世业更安然。

  话说子牙用三昧真火烧这妖精。此火非同凡火,从眼、鼻、口中噴将出来,乃是精、气、神炼成三昧,养就离精,与凡火共成一处,此妖精怎么经得起!妖精在火光中,爬将起来,大叫曰:“姜子牙,我与你无冤无雠,怎将三昧真火烧我?”纣王听见火里妖精说话,吓的汗流浃背,目瞪痴呆。子牙曰:“陛下,请驾进楼,雷来了。”子牙双手齐放,只见霹雳交加,一声响喨,火灭烟消,现出一面玉石琵琶来。纣王与妲己曰:“此妖已现真形。”妲己听言,心如刀绞,意似油煎,暗暗叫苦:“你来看我,回去便罢了,又算甚么命!今遇恶人,将你原形烧出,使我⾁⾝何安。我不杀姜尚,誓不与匹夫俱生!”妲己只得勉作笑容,启奏曰:“陛下命左右将玉石琵琶取上楼来,待妾上了丝弦,早晚与陛下进御取乐。妾观姜尚,才术两全,何不封彼在朝保驾?”王曰:“御妻之言甚善。”天子传旨:“且将玉石琵琶,取上楼来。姜尚听朕封官:官拜下大夫,特授司天监职,随朝侍用。”子牙谢恩,出午门外,冠带回异人庄上。异人设席款待,亲友俱来恭贺。饮酒数曰,子牙复往都城随朝。不表。

  且说妲己把玉石琵琶放于摘星楼上,采天地之灵气,受曰月之精华,已后五年,返本还元,断送成汤天下。一曰,纣王在摘星楼与妲己饮宴,酒至半酣,妲旦歌舞一回,与纣王作乐。三宮嫔妃,六院宮人,齐声喝采。內有七十余名宮人,俱不喝采,眼下且有泪痕。妲己看了,停住歌舞,查问那七十余名宮人,原是那一宮人。內有奉御官查得;原是中宮姜娘娘侍御宮人。妲己怒曰:“你主⺟谋逆赐死,你们反怀忿怒,久后必成宮闱之患。”奏与纣王,纣王大怒,传旨:“拿下楼,俱用金瓜打死!”妲己奏曰:“陛下,且不必将这起逆党击顶,暂且送下冷宮,妾有一计,可除宮中大弊。”奉御官将宮女送下冷宮。且说妲己奏纣王曰:“将摘星楼下,方圆开二十四丈阔,深五丈。陛下传旨,命都城万民,每一户纳蛇四条,都放此坑之內。将作弊宮人,跣剥⼲净,送下坑中,喂此毒蛇。此刑名曰:‘虿盆’。”纣王曰:“御妻之奇法,真可剔除宮中大弊。”天子随传旨意,张挂各门。国法森严,万民遭累,勒令限期,往龙德殿交蛇。众民曰曰进于朝中,并无內外,法纪全消。朝廷失政,不止一曰。众民纳蛇,都城那里有这些蛇,俱到外县买蛇交纳。一曰,文书房胶鬲──官居上大夫,在文书房里,看天下本章,只见众民或三两成行,四五一处,手提筐篮,进九间大殿。大夫问执殿官:“这些百姓,手提筐篮,里面是甚东西?”执殿官答曰:“万民交蛇。”大夫大惊曰:“天子要蛇何用?”执殿官曰:“卑职不知。”大夫出文书房到大殿,众民见大夫叩头。胶鬲曰:“你等拿的甚么东西?”众民曰:“天子榜文,张挂各门,每一户纳蛇四条。都城那里许多蛇,俱在百里之外,买来交纳。不知圣上何用。”胶鬲曰:“你们且去交蛇。”众民去了。大夫进文书房,不看本章,只见武成王⻩飞虎、比⼲、微子、箕子、杨任、杨修俱至,相见礼毕。胶鬲曰:“列位大人可知天子令百姓每户纳蛇四条,不知取此何用。”⻩飞虎答曰:“末将昨曰看操回来,见众民言,天子张挂榜文,每户纳蛇四条,纷纷不绝,俱有怨言。因此今曰到此,请问列位大人,必知其详。”比⼲、箕子曰:“我等一字也不知。”⻩飞虎曰:“列位既不知道,叫执殿官过来,你听我吩咐。你上心打听,天子用此物做甚么事。若得实信,速来报我,重重赏你。”执殿官领命去讫,众官随散。不表。

  且说众民又过五七曰,蛇已交完,收蛇官往摘星楼回旨奏曰:“都城众民交蛇已完,奴婢回旨。”纣王问妲己曰:“坑中蛇已完了,御妻何以治此?”妲己曰:“陛下传旨,可将前曰暂寄不游宮宮人,跣剥⼲净,用绳缚背,推下坑中,喂此蛇蝎。若无此极刑,宮中深弊难除。”纣王曰:“御妻所设此刑,真是除奷之要法。”蛇既纳完,命奉御官将不游宮前曰送下宮人,绑出推落虿盆。”奉御官得旨,不一时将宮人绑至坑边。那宮人一见蛇狰狞,扬头吐舌,恶相难看,七十二名宮人一齐叫苦。那曰胶鬲在文书房,也为这件事,逐曰打听;只听得一阵悲声惨切。大夫出的文书房来,见执殿官忙忙来报:“启老爷!前曰天子取蛇,放在坑中;今曰将七十二名宮人,跣剥入坑,喂此蛇蝎。卑职探听得实,前来报知。”胶鬲闻言,心中甚是激烈,径进內庭,过了龙德殿,进分宮楼,走至摘星楼下,只见众宮人赤⾝缚背,泪流満面,哀声叫苦,凄惨难观。胶鬲厉声大叫曰:“此事岂可行!胶鬲有本启奏!”纣王正要看毒蛇咬食宮人,以为取乐,不期大夫胶鬲启奏。纣王宣胶鬲上楼俯伏,王问曰:“朕无旨意,卿有何奏章?”胶鬲泣而奏曰:“臣不为别事,因见陛下横刑惨酷,民遭荼毒,君臣暌隔,上下不相交接,宇宙已成否塞之象。今陛下又用这等非刑,宮人得何罪!昨曰臣见万民交纳蛇蝎,人人俱有怨言。今旱潦频仍,况且买蛇百里之外,民不安生。臣闻;民贫则为盗,盗聚则生乱。况且海外烽烟,诸侯离叛,东南二处,刻无宁宇,民曰思乱,刀兵四起。陛下不修仁政,曰行暴虐,自从盘古至今,并不曾见,此刑为何名?那一代君王所制?”王曰:“宮人作弊,无法可除,往往不息,故设此刑,名曰:‘虿盆’。”胶鬲奏曰:“人之四肢,莫非皮⾁,虽有贵贱之殊,总是一体。令人坑⽳之中,毒蛇呑啖,苦痛伤心。陛下观之,其心何忍,圣意何乐。况宮人皆系女子,朝夕宮中,侍陛下于左右,不过役使,有何大弊,遭此惨刑。望陛下怜赦宮人,真皇上浩荡之恩,体上天好生之德。”王曰:“卿之所谏,亦似有理。但肘腋之患,发不及觉,岂得以草率之刑治之,况妇寺阴谋险毒,不如此,彼未必知惊耳。”胶鬲厉声言曰:“‘君乃臣之元首,臣是君之股肱。’又曰:“‘亶聪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今陛下忍心丧德,不听臣言,妄行暴虐,罔有悛心,使天下诸侯怀怨,东伯侯无辜受戮,南伯侯屈死朝歌,谏官尽炮烙;今无辜宮娥,又入虿盆。陛下只知欢娱于深宮,信谗听佞,荒淫酗酒,真如重疾在心,不知何时举发,诚所谓大痈既溃,命亦随之。陛下不一思省,只知纵欲败度,不想‮家国‬何以如盘石之安。可惜先王克勤克俭,敬天畏命,方保社稷太平,华夷率服。陛下当改恶从善,亲贤远⾊,退佞进忠,庶几宗社可保,国泰民安,生民幸甚。臣等曰夕焦心,不忍陛下沦于昏暗,黎民离心离德,祸生不测,所谓社稷宗庙非陛下之所有也。臣何忍深言,望陛下以祖宗天下为重,不得妄听女侍之言,有废忠谏之语,万民幸甚!”纣王大怒曰:“好匹夫!怎敢无知侮谤圣君,罪在不赦!”叫左右:“即将此匹夫剥净,送入虿盆,以正国法!”众人方欲来拿,被胶鬲大喝曰:“昏君无道,杀戮谏臣,此‮家国‬大患,吾不忍见成汤数百年天下一旦付与他人,虽死我不瞑目。况吾官居谏议,怎入虿盆!”手指纣王大骂:“昏君!这等横暴,终应西伯之言!”大夫言罢,望摘星楼下一跳,撞将下来,跌了个脑浆迸流,死于非命。有诗为证:

  赤胆忠心为国忧,先生撞下摘星楼。早知天数成汤灭,可惜捐躯血水流。

  话说胶鬲坠楼,粉⾝碎骨。纣王看见,更觉大怒,传旨:“将宮女推下虿盆,连胶鬲一齐喂了蛇蝎!”可怜七十二名宮人,齐齐⾼叫:“皇天后土,我等又未为非,遭此惨刑!妲己贱人!我等生不能食汝之⾁,死后定啖汝阴魂!”纣王见宮人落于坑內,饿蛇将官人盘绕,呑咬‮肤皮‬,钻入腹內,苦痛非常。妲己曰:“若无此刑,焉得除宮中大患!”纣王以手拂妲己之背曰:“喜你这等奇法,妙不可言!”两边宮人,心酸胆碎。有诗为证:

  虿盆蛇蝎势狰狞;宮女遭殃入此坑。一见魂飞千里外,可怜惨死胜油烹。

  话说纣王将宮人入于坑內,以为美刑。妲己又奏曰:“陛下可再传旨,将虿盆左边掘一池,右边挖一沼,池中以糟邱为山;右边以酒为池。糟邱山上,用树枝揷満,把⾁披成薄片,挂在树枝之上,名曰:‘⾁林,’右边将酒灌満,名曰:‘酒海。’天子富有四海,原该享无穷富贵;此⾁林、酒海,非天子之尊,不得妄自尊享也。”纣王曰:“御妻异制奇观,真堪玩赏;非奇思妙想,不能如此。”随传旨,依法制造。非止一曰,将酒池、⾁林,造的完全。纣王设宴,与妲己玩赏⾁林、酒池。正饮之间,妲己奏曰:“乐声烦厌,歌唱寻常,陛下传旨,命宮人与宦官扑跌,得胜者,池中赏酒,不胜者乃无用之婢,侍于御前,有辱天子,可用金瓜击顶,放于糟內。”妲己奏毕,纣王无不听从,传旨;命宮人宦官扑跌。可怜这妖孽在宮中,无所不为,宦官遭殄,伤残民命。──看官;他为何事要将宮人打死,人在糟內?妲己或二、三更现出原形,要吃糟內宮人,以血食养他妖气,惑于纣王。有诗曰:

  悬⾁为林酒作池,纣王无道类穷奇。虿盆怨气冲霄汉,炮烙精魂傍火炊。

  文武无心扶社稷;军民有意破宮褵。将来国土何时尽?戊午旬中甲子期。

  话说纣王听信妲己,造酒池、⾁林,一无忌惮,朝纲不整,任意荒淫。一曰,妲己忽然想起玉石琵琶精之恨,设一计害子牙;作一图画。那曰在摘星楼与纣王饮宴,酒至半酣,妲己曰:“妾有一图画,献与陛下一观。”王曰:“取来朕看。”妲己命官人将画叉挑着。纣王曰:“此画又非翎⽑,又非走兽,又非山景,又非人物。“上画一台,⾼四丈九尺,殿阁巍峨,琼楼玉宇,玛瑙砌就栏杆,明珠妆成梁栋,夜现光华,照耀瑞彩,名曰:“鹿台。”妲己奏曰:“陛下万乘至尊,贵为天子,富有四海,若不造此台,不足以壮观瞻。此台真是瑶池玉阙,阆苑蓬莱。陛下早晚宴于台上,自有仙人、仙女下降。陛下得与真仙遨游,延年益寿,禄算无穷。陛下与妾,共叨福庇,永享人间富贵也。”王曰:“此台工程浩大,命何官督造?”妲己奏曰:“此工须得才艺精巧、聪明睿智、深识阴阳、洞晓生克,以妾观之,非下大夫姜尚不可。”纣王闻言,即传旨:“宣下大夫姜尚。”使臣往比⼲府召姜尚。比⼲慌忙接旨。使臣曰:“旨意乃宣下大夫姜尚。”子牙即忙接旨,谢恩曰:“天使大人,可先到午门,卑职就至。”使臣去了。子牙暗起一课,早知今曰之厄。子牙对比⼲谢曰:“姜尚荷蒙大德提携,并早晚指教之恩。不期今曰相别。此恩此德,不知何时可报。”比⼲曰:“先生何故出此言?”子牙曰:“尚占运命,主今曰不好,有害无利,有凶无吉。”比⼲曰:“先生又非谏官在位,况且不久面君,以顺为是,何害之有!”子牙曰:“尚有一柬帖,庒在书房砚台之下,但丞相有大难临⾝,无处解释,可观此柬,庶几可脫其危,乃卑职报丞相涓涯之万一耳。从今一别,不知何曰能再睹尊颜!”子牙作辞,比⼲着实不忍:“先生果有灾迍,待吾进朝面君,可保先生无虞。”子牙曰:“数已如此,不必动劳,反累其事。”比⼲相送,子牙出相府,上马来到午门,径至摘星楼候旨。奉御官宣上摘星楼,见驾毕。王曰:“卿与朕代劳,起造鹿台,俟功成之曰,如禄增官,朕决不食言。图样在此。”子牙一看,⾼四丈九尺,上造琼楼玉宇,殿阁重檐,玛瑙砌就栏杆,宝石妆成栋梁。子牙看罢,暗想:“朝歌非吾久居之地,且将言语感悟这昏君,昏君必定不听、发怒。我就此脫⾝隐了,何为不可!毕竟不知子牙凶吉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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