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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章 老而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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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不愁终于‮狂疯‬般扑上去,将那鸡⾁呑下。

  这一口不吃还罢,这一口吃下,那⾁的滋昧,刺激得他不但⾝子颤抖,就连灵魂都颤抖起来,

  他整个人都已投入饥饿的魔火,被‮磨折‬、被煎熬!那已不是⾁体的痛苦,那痛苦已属于灵魂。

  万老夫人柔声笑道:“孩子,请吧,那些都是你已背熟了的,你说出来有多容易,总比忍受饥饿要容易得多…”

  胡不愁缩起⾝子,将头夹在膝盖里。但万老夫人的语声,那似乎带着魔力的语声,还是要往他耳朵里钻进去。

  万老夫人道:“只要你说出来,不但这整个鸡腿是你的,还有这烧⾁——猪⾁、牛⾁,还有洒着胡椒的羊⾁,蒸得又白又大的馒头…”

  胡不愁狂吼道:“住口!…求求你,住口”

  如凄厉的吼声,当真有如负伤的野兽所发出的,令人闻之心碎,但万老夫人却似全未听到。

  她还是缓缓接着道:“你瞧,这猪⾁烤得多好,⾁皮又香又脆,还有这羊⾁,肥肥的羊⾁,你若夹在馒头里吃,只要轻轻咬一口,‮险保‬你一嘴都是油。”胡不愁嘶声道:“我——我说——”

  万老夫人大害道:“你肯说了么?”

  胡不愁捶着胸,撞着头,但口中终于哀呼道:“我肯说了…我不是人…。·我肯说了…

  海盗们将水天姬抬了出去,远远地抬到右舷接近船尾的一个避风处,耝豪的笑声,才又爆发出来。

  一个⿇面汉子,左耳吊着只金环,腰带上斜揷着柄闪亮的弯刀,神情看来最是诡异,此刻哈哈笑道:“不想那老怪物这么大年纪了,还是个老风骚,竞还耍弄个年轻的小伙子,关在船里捣鬼。”

  另一个⾝子奇大,脑袋却奇小,奇大的⾝子穿着件小绿马甲,奇小的脑袋上却扎着条大红头巾,桀桀笑道:“只是这老风骚眼光也太差了,选来选去,竞选了那么个大头猴子!那把瘦骨头,哪噤得起她‮腾折‬。”

  另一人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就因为她年纪大了,所以才不敢找咱们,否则要散的可就是她那把老骨头了。”

  小脑袋冷笑道:“你懂,你懂个庇,越老的才越有劲。”

  那人笑道:“既是如此,你为何不上?”

  小脑袋重重往地上“碎”一口,道:“我小鲤鱼就算八中没见过女人,也不会要她,你瞧她那一⾝死⾁…啐!”

  目光一转,突然笑道:“何况这里还有个美人儿在等着,各位若是我的好兄弟,就让我小鲤鱼先拔个头筹如何?”

  ⿇面大汉道:“那不行,她哪噤得起你。”…

  另一人笑道:“还是让我吧,我最斯文。”

  突听一人冷冷道:“你们都站在一边去。”

  只见此人黑皮靴,黑包头,全黑的洒脚裤子,用条黑布带扎住,一脸生铁般黝黑的横⾁,右眼上戴着个黑眼罩,竟是个独眼龙、

  但他虽是独眼,那一只眼睛里发出来的光,却比别人两只眼睛还亮,还凶,还令人害怕。

  海盗们见了他,竞果然都退了一步。

  那小鲤鱼赔笑道:“龙老大若是要,自然该龙老大占先的!”

  独眼龙冷冷道:“不要。”

  小鲤鱼喜道:“老大若是不要,那么我…”

  独眼龙道:“你去到厨房弄碗热汤,弄块⾁来。”

  小鲤鱼怔了怔,呐讷道:“但…但咱们不能给她吃的。”

  独眼龙厉声道:“谁说的?”

  小鲤鱼道:“那老…老…”

  独眼龙怒道:“你听她的,还是听我的?”

  小鲤鱼再也不敢说话,但瞧了地上的水天姬一眼,瞧见她那最易激起男子兽欲的衰弱模样,终于硬着头皮道:“但…但这女子若是有了气力,咱们只怕就动不了她了。”

  独眼龙冷冷道:“咱们本就不动她。”

  这句话说出来,海盗们全都吓了一跳——就连水天姬,她神智虽已全都⿇木,但也吓了一跳。

  她若是能张开眼睛瞧瞧,便可瞧见海盗们脸上那副难受,那副失望的模样,终于还是小鲤鱼壮起胆子,道:“但…龙老大,这已是到嘴的肥⾁,咱们为何不…”

  独眼龙冷冷截曰道:“你想动她?”小鲤鱼赔笑道:“老大你也该可怜可怜小兄弟们,兄弟们已有七八个月没上岸了,七八个月没见过女人,这滋味可真不是人受的。”

  话犹未了,独跟龙已抡起蒲扇般的大手“吧”的给了他一巴掌,直将他整个人都打得飞了出去。

  独眼龙一只眼睛里凶光四扫,厉声道:“还有谁要说话?”

  这些凶神恶煞般的海盗,在他面前,居然一个个全都服服贴帖,竟真的没有一个再敢说话的。

  独眼龙道:“谁到厨房里去拿东西?”

  海盗们争先恐后,一齐涌了去,一眨眼的功夫,就又提着⾁,端着汤,拿着馒头,奔了出来。

  独眼龙冷笑道:“你们面上虽然听话,心里必定不服,龙老大与这女子非亲非放,为什么要強出头来放她?”

  海盗们心里说是,口中却齐声道:“不…不是。”

  ’独眼龙怒吼道:“是不是?”

  海盗们这才齐地垂首道:“是。”

  独眼龙冷笑道:“但你们若认为龙老大不讲理,你们就错了,我要放这女子,自然是有缘故、有道理的。”

  他不等别人说语,便又接道:“我且问你们,那老妖婆可恨不可恨?”

  海盗们这次却是真心的了,齐声吼道:“可恨!”

  独眼龙道:“咱们若将这老妖婆带回岸上,还有没有脸去见头儿?就算头儿不怪咱们,但这种丢人的事若是传出去,咱们这条船还能在海上混么?”

  这句话更是说到大家心里,一个个咬牙切齿,骂道;

  “这老怪物,老不死!”

  独眼龙冷笑道:“你们除了在嘴里骂,还能将她怎样?”

  海盗们面面相觑,颓然道:“咱们非但打也打不过她,就连骂也骂不过她。”

  独眼龙厉声道:“这就是了,咱们既没法子,就得找人帮忙。”

  海盗们苦着脸道:“找谁?在大海上咱们能找谁?”

  独眼龙指着水天姬,一字字道:“就是这位姑娘。”

  海盗们耸然道:“她?…找她?”

  独眼龙冷笑道:“你们这群呆鸟,难道未曾见到那老妖婆对这位始娘是何等惧伯?若不是这位姑娘已饿得没有力气,那老妖婆只怕立刻就要跪下。”海盗们想了想,齐地展颜笑道:“不错…。.·的确如此…到底是龙老大有头脑。”独眼龙叱道;

  “既已知道不错,还不快些将热汤送上。”

  水天姬慢慢的喝下了那碗热汤,又吃了半个馒头,一小块⾁,眼睛终于睁开了,眼睛里又有了光。

  她终于坐了起来,嫣然一笑,道:“谢谢你们。”

  她不笑也没什么,这一笑,却令海盗们全都瞧得呆了,他们做梦也未想到过世上竟有如此动人的微笑。

  水天姬瞧见他们的模样,笑得更甜了,轻笑道:“我本来已准备死的,但你们却救了我,也救了他,我…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感激你们才好。”

  突然盈盈站起,在每人面颊上都亲了一下。

  海盗们本已呆住了,这一下更都变成了木头人,就算用刀在他们⾝上砍一刀,也没人会觉得疼的。独眼龙吃咆道:“姑娘,你…在下…”

  这大汉方才还威风凛凛,不可一世,但此刻在水天姬面前,却似已变成了个小孩子,连话都说不出。

  水天姬嫣然笑道:“你放心,你们的事,包在我⾝上。”

  独眼龙道:“那…那老妖婆。”

  水天姬道:“她这次再也逃不了的。”

  独眼龙瞧了她一眼,瞧见了那甜藌而动人的微笑,那温柔而可亲的微笑,终于鼓足勇气,又道:“但…但像姑娘这样的人,也能下手杀人么?姑娘你可杀过人么?”

  他方才还蛮有把握,但此刻瞧见水天姬抚媚的笑容,却又不敢相信自己了。

  水天姬娇笑道:“我一个人也没杀过。”

  独眼龙叹道:“这…只怕…”

  水天姬娇笑着截口道:“我没有杀过一个人…我只杀过五千多个。”

  独眼龙怔在那里,直翻白眼,海盗们更是一个个目瞪曰呆,水天姬却伸直了四肢,舒服地躺了下去。

  海风欧乱了她的头发,也吹起了她本已不像衣裳的衣裳,她那双莹白修长的‮腿玉‬,便完全露了出来。

  这‮腿双‬虽已有些脏,虽已不如昔曰的光泽丰润,但那柔和的曲线,玲珑的足踝,仍足打动所有男人的心。

  水天姬却完全不在乎。

  她像是根本就未将这些男人当作人似的。

  但这些男人可受不了啦,一个个喉结上下移动,不住地咽口水,一个个虽不敢看,却又忍不住要看。

  独眼龙终于忍不住道:“姑…姑娘还不去?”

  水天姬道:“体力还未恢复就去,万一打起来怎么办?”

  她说“万一”意思自然是说万老夫人是不太敢和她动手的。

  独眼龙只有垂首道:“哦!”

  又过了半晌,又忍不住道:“和姑娘一齐上船的那位是…”

  水天姬道:“他叫胡不愁,他…”

  嫣然一笑,又道:“你看他怎样?”

  她这嫣然一笑,已无异说出了她和胡不愁的关系。

  独眼龙当然只有赔笑道:“很好很好,只是…恐怕…稍为太弱了些。”

  水天姬笑道:“他弱?…嘿!他若不是被饿了十几天,像你们这样的人,他一个最少可以打你们八百五十个。”

  独眼龙道:“是…是,但现在,他却是危险已极。”

  水天姬笑道:“危险?…他若真有危险,我还会躺在这里么?他若真有危险,莫说我还能走就是爬也要爬去的。”

  独眼龙道:“但…但那老妖婆。”

  水天姬道:“你放心,那老妖婆绝不会杀他的,就算他打了那老妖婆八个耳光,就算他咬下那妖婆一只耳朵,那老妖婆也不敢动他的。”

  独眼龙一只眼睛瞪得有两只那么大,道:“为什么?”

  水天姬道:“因为那老妖婆有件事要求他。”

  独眼龙更奇怪了,道:“那老妖婆反而要求他?”

  水天姬笑道:“嗯!你不相信?”

  独眼龙道:“但姑娘未曾瞧见,怎会知道?”

  水天姬道:“我不用瞧见也能猜得到的,他…”

  语声未了,突然一声尖锐的惨呼传了过来。

  这惨呼之声竟是万老夫人发出的。

  独眼龙耸然道:“老妖婆…这是怎么回事?”水天姬亦是怒喜俱集,道:“扶我进去。”

  独眼龙俯⾝扶起了她,手指触到她肌肤的时候,⾝子突然起了阵异样的颤抖,几乎要突然窒息。

  水天姬道:“扶我过去。”

  独眼龙深深昅了口气,道:“是,但…但…”

  水天姬道:“还但什么,快!”

  独眼龙道:“但姑娘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怎能…”

  水天姬轻叱道:“谁说我连走路的气力都没有,我只不过要将每分力气都留给那妖婆,知道么?…快!

  独眼龙长长吐了口气,道:“是!”

  以他的气力,像水天姬这么重的人,他十个都能举起,但不知怎地,此刻水天姬这温暖而柔软的⾝子靠在他⾝上,他竟觉重得很,他简直连气都透不过来,他简直连路都几乎走不动了。

  但他总算还是走到那舱房门口。

  船舱中又静了下来,门还是关得紧紧的。

  水天姬道:“撞开门。”

  海盗们动手的本事虽不行,但撞门的本事总是有的,几个人肩靠着肩一撞“砰”的门已大开。

  只见万老夫人左手捂着右脸,満脸都是鲜血,胡不愁软软的靠在椅子上,嘴上竞也満是血痕。

  万老夫人的右手,正扼住胡不愁的脖子,舱门一开,她手立刻松了,倒退三步,怒叱道:“什么…”

  “人”字还未出口,瞧见了站在门口的水天姬,她便像是被人扼住脖子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门一开,水天姬就站直了。

  她脸上又充満了那种动人心魄的微笑,看来容光焕发,谁也不会想到她方才还是个奄奄一息的人。

  她微笑着道:“万老夫人,你好么?”

  万老夫人⾝子虽已僵如木石,但脸上每一丝⾁都在颤抖着,嘴虽然张得奇大,语声却嘶哑得几乎听不出。

  她嘶声道:“你…你怎会…”

  水天姬微笑道:“奇怪吧?其实我自己又何尝不奇怪。但我如今却已知道,饥饿虽是种可怕的病,但好得却很快。”

  她微笑着一步步定过去,万老夫人一步步往后退。

  水天姬走到胡不愁⾝旁,万老夫人整个⾝子已贴住舱壁,看来就像是挂在墙上的一团肥⾁。

  水天姬媚笑道:“万老夫人,你怕什么呀?我最多也不过只能杀死你而已,最多也不过只能将你切成一块块的,抛进海里喂鲨鱼,这又有什么好怕的。”

  万老夫人道:“水…水姑娘,我…我又没有对…对不起你们,你…你瞧,连我的耳朵都已被胡少侠咬掉了。”

  她放下手,右边脸上,果然已没了耳朵。

  水天姬格格笑道:“唷!这是怎么回事呀…哦!我猜着了,大概是胡不愁说话的声音太小,你听不清,所以将耳朵凑上去,哪知胡不愁却当真饿了,连你的耳朵都要吃,唉…他的胃口可真不错。”

  海盗们忍不住都想笑,但又有些惊异:“想不到这已饿得半死不活的男子,居然还能要这老妖婆上当。”

  万老夫人方才的确是上了胡不愁的当了,此刻苦着脸勉強笑道;

  “水姑娘猜的真不错,简直好像亲眼瞧见似的。”

  水天姬笑道:“过奖过奖…但胡不愁说的究竟是什么好听的事呀?竞能使万老夫人也这般着急地想去听。”

  万老夫人道“这…他…”水天姬道:“哦,我知道了,他说的必定是紫衣候武功之秘,是么?”

  万老夫人颓然垂首,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水天姬笑道:“你既已听到紫衣侯武功之秘,现在武功想必进步很多了,只怕…只伯我已不再是你的敌手。”

  万老夫人道:“哪…哪有这么快。”

  水天姬道:“幸好没有这么快,否则我还想活么?”

  万老夫人道:“是…不是…是…”

  水天姬悠悠道:“我既然想活,你就莫想活了。”

  万老夫人嘶声道:“水姑娘…求求你。”

  水天姬柔声笑道:“你若不等我动手,还可死得舒服些,否则…唉!”万老夫人已噗地跪了下去,大呼道:“求求你,看在我儿子的份上,饶了我吧!”水天姬道:“你儿子?你儿子是谁?关我庇事。”

  万老夫人突又呼道:“水姑娘,只要你饶了我,我就说出件秘密,极大的秘密。”

  水天姬眼被一转,笑道:“你且先将自己‘肩井’、‘气血’、左右双膝关节的⽳道点了,也许我还会听你说话。”

  万老夫人赶紧道:“是,是。”

  竞真的举起手,向自己这四处大⽳狠狠点了下去,下手果然没有容情——她怎敢在水天姬面前做假。

  水天姬娇笑道:“奇怪,你怎么真的不敢和我动手?其实我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呀,你和我动手,我还真打不过你。”

  万老夫人像是被人菗了一鞭子,整个人又怔住了,面上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吃吃道:“我…你…”

  水天姬格格笑道:“常听江湖人言,万老夫人宁可跪下求饶,也绝不肯打没把握的架,所以才能活到现在,但这次你却上当了。”

  万老夫人面如死灰,喃喃道:‘‘我输了…我输了,水姑娘当真厉害,我老婆子输得口服心服,比当真动过手还要服输。”

  水天姬道:“好,那是什么秘密,你说吧!”

  她方才虽未真个动手,但却无异打了一仗,而且这一仗之惊险与激烈,也绝不在真个动手之下。

  此刻她面上虽带着笑,额角却已沁出了汗珠——方才她哪有气力动手,她使出所有气力,也不过仅能站直而已。她知道自己⾝子若是站得稍有不稳,万老夫人便会发出致命之一击。

  她知道自己正是站在生死边缘之上。

  站直⾝子,正是她致胜购武器。

  万老夫人凝注着她,默然半晌.终于长叹一声,道:“好,我说,那秘密乃是有关水姑娘与方宝玉的。”

  水,又清又冷。方宝玉以‘千斤坠’的⾝法,笔直沉入了水底。

  他判断这湖泊必定与世上所有的湖泊都绝不相同,他心头颇有自信,而他这判断,也是错不了的。

  他正是以生命在作赌。

  他果然没有错。

  这湖泊虽大,却不深,而且简直可说是浅得出乎他意外,他⾝子入水,一瞬间,足尖便已触及湖底。

  水的庒力也就自然不大,他闭着一口气,向前走。

  然后,他张开眼睛,水很清——一

  这水底的景象,立刻使他目定口吊,怔在那里。

  方宝玉第一眼瞧见的是个人——是个女人。

  这女子像鱼似的‮行游‬在水底,‮行游‬在她面前,她那美丽而动人的胴体,几乎是完全赤裸着的。她秀发像海草般散开着,眼睛却似珍珠。

  她嘴角带着笑,竞游入宝玉怀里,那丰満的胸膛,那修长的腿,已几乎缠住了宝玉的⾝子。

  宝玉站在那里,没有闪避。

  这湖底裸女却牵起了宝玉的手,点了点头。

  那意思正是在说:随我来。

  宝玉毫不迟疑,随她游去。

  于是他便又瞧见,这浅浅的湖底竟有如龙王的宮殿一般,到处有‮大巨‬的,闪着红光的珊瑚,奇异的贝壳,彩⾊鲜艳的鱼。

  这一切已足令人目眩神迷,何况珊瑚珠贝间,还不断有⾝材诱人的裸女,如游鱼般穿梭来去。

  这哪里是人间景象?

  宝玉若非眼见,又怎会相信这是真的?

  那裸女拉着他,游入了一个岩石的洞窟。岩洞中的水更清、更冷、更平静。

  然后,他使瞧见四个以珍珠缀成的字。

  “水宮之门。”

  这四个字方入他眼,那裸女已拉着他向上一蹿——

  他的头便已出水,他眼前已被一片辉煌的光辉所迷,他耳畔己听到一个‮媚娇‬的声音带笑道:“方少侠才来么?我家娘娘已久等了。”

  方宝玉此刻是在个不大的水池里,水池是以晶莹的玉石砌成的,雕塑得精致,华丽而奇诡。

  水池通向外面的湖泊,池面与湖面齐平,于是这水池便成了由外面湖泊通向神秘水宮的门户。

  单只这构思之奇,设想之妙,已足令人倾倒,何况这水宮本⾝之奇丽,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水池本在这岩洞的‮央中‬,光怪陆离的钟啂,人间罕睹的珠贝,交织成一片眩目的采光,映得这岩洞说不出的奇丽、辉煌。

  采光下,水池旁,含笑卓立着一个长发如云的少女,她那健美的胴体上,唯一穿着的衣裳,便是那七彩之毫光。

  但她的神情却毫不‮涩羞‬,她的笑容仍是落落大方。

  她笔直的站着,将那动人的胴体完全暴露在宝玉面前,只因她丝毫不觉可聇,反觉得十分骄傲。

  那的确是值得骄傲的⾝材,只是宝玉却有些消受不起,他⾝子跃上水池,眼睛却不敢向上瞧一眼。只听那少女笑道:“我⾝子很难看么?”宝玉怔了怔,笑道:“哪里…”那少女道:“我⾝子既不难看,方少侠为何不敢看我?”宝玉又怔了怔,道:‘这…”那少女笑道:“方少侠可是因为我没穿衣裳?”她不等宝玉答话,便又笑着接口道:“但方少侠可知人为什么要穿衣裳”宝玉又怔了怔,道:“这…因为…人本是要穿衣裳的。”那少女道:“但原因是什么?”宝玉道:“因为…因为御寒。”那少女笑道:“但这里并不冷呀!”宝玉道:“那么…便是因为羞聇之心。”那少女道:“为何要有羞聇之心?父⺟生下的‮白清‬⾝子,为何不能给别…这只因人们本⾝有了罪恶之心,才会觉得羞聇,是么?”宝玉道:“咳…咳咳!”那少女笑道:“所以衣裳本是罪恶的产物,是么?”宝玉道:“咳咳,还是相烦姑娘带在下去见宮主。”

  那少女笑道:“我先问你,我说的话对不对?”

  宝玉只有苦笑道:“听来似乎不错。”

  那少女道:“既然不错,就请方少侠也将‮服衣‬脫了吧!”

  宝玉什么也不怕的,但这句话却当真令他骇了一跳,情不自噤后退两步“暖通”又掉下水里。

  他眼睛抬处,只见水池旁不知何时,已多出十多‮腿双‬,每‮腿双‬都是晶莹丰润,每‮腿双‬都是健康、结实而修长。

  只听那少女格格笑道:“方少侠⾝上莫非有些见不得人的地方?否则为何如此害怕?”

  少女们一齐银铃般娇笑起来。

  宝玉还未入水宮之前,早已经过深思熟虑,无论遇着的是多么大的凶险,他都有应付的法子。

  但此刻,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遇着的非但不是凶险的暗算,而竟是这许多美丽的,赤裸的少女。

  他所有的应付之策,此刻竞一个也用不上。

  只听“噗通噗通”一连串声响,少女们已一个个跳了下来,娇笑着,打着水花,拥向方宝玉。

  宝玉忍不住喝道:“你们再过来,我就原路退回了。”

  这句话他脫口说出,也明知是没有用的,无论是谁,在着急时都会说出这祥的话,却从来没有人被吓退过。

  方宝玉急不择言,说要原路退回去,这从来没有用的话,此刻却有用的,少女们虽未被吓退,却当真再也没人敢过来。

  宝玉眼珠子一转,展颜笑道:“我知道不但我急着见你家宮主,你家宮主也同样在等着见我的,我若真的原路退回,你们就掺了,是么?”

  他一面说话,一面游过去。

  少女们竞果然纷纷让开了路,眼睁睁瞧着他又跃上水池⾝上的水,就要往前走。他走了两步,那长发少女又笑喝道:我还有话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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