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桃阴深处现魅影
百曰之期,转眼即过,对“灵⻳上人”在灵⻳背上所遗的武功,已熟之又熟。
他怀着万分激动的心情,对着泉眼上方的石壁,凝视久久,他不知所谓异象是什么回事,他觉得一切的安排都是那么玄妙而神秘。
于是一—
他功集双掌,照着泉眼上方的石壁,呼呼劈出三掌,震耳欲龙的轰轰之声过处,那石壁像闸板也似的下沉,泉眼立时失去了踪影。
韩尚志正自纳罕之际,忽然“锵!”的一声,一块乌光闪亮的东西,从那下沉的壁顶跌落,赫然是一只乌铜铸的手掌,—一张素笺,随之而落。
他惑然不已的拣起素笺一看,登时全⾝一震,激动的⾼声唤道:“佛手实笈!佛手…”
他记起师叔“毒龙手张霖”曾对自己提到过这件传诵武林数百年的异实,想不到会在这里发现。
“佛手实发”上载一种盖世武功,叫“须弥神功”少林的“般若神功”亦无法与之抗衡,武林代代相传,但却无人见识过。
他的手开始颤抖,他闭上眼,平静心里的激动。
他想起韩庄白骨如林的那一幕,二百余门人命,再加上师叔“毒龙手张霖”的一家,全都毁于“血骷髅”之手。
这海洋深的仇,天般大的恨,岂能不报:
血骷髅一鬼堡之主,他无法想像对方的武功有多深,因为“南丐”“北僧”都不是他的对手,但如果习成“须弥神掌”!…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那素笺之上。
“佛手实笈,余得之于三十年前,参修之下,竟尔走火入魔,方始悟及此实笈应有左右两面,然为时已晚,余得者为右手,尚有左手不知沉埋何所,此乃余终生憾事,有缘者如能为余竞此志,使双手合壁,练就神功,元敌天下,余不含笑九幽!?
韩尚志心里一凉,这“佛手实笈”既是一对、那另一半却到何处去找?
天地之大,要想寻到另一半实笈,根本就是不能想像的事!
如果寻不到另一只乌铜佛手.那这一只还不是等于废物?
“灵⻳上人”一时不察,竟因此而丧生,抱终天之憾。
沉昑良久之后,突地朝那石床沉下的地方’跪,道:“师父,虽然您已出去,但遗功之恩,何能抹灭,弟子有生之年,当竭尽全力,去完成师父的这件心愿,至死方休!”
他立起⾝来,把那只乌铜佛手纳入怀中,然后走出石室,把那⽳口的石板还原,并用掌风推土掩盖了。
回头望处,又是一呆,原来那“地脉灵泉”.已然⼲枯得点滴无存,剩下了一片洼地,想来是泉眼被封堵了的原故。
他仰望林空的一圈蓝天,像是从一场奇幻的梦境中醒来。
百曰之间。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获得了百年功力,和一⾝绝艺。
首先,他想起那顽皮慧黠的拜弟小叫化东方慧,不知他目前流浪何方,以现在的⾝手想来足可当他的大哥了!
他傲然的笑了笑。展⾝出林。
林中,已不再如以前的昏昧,因为他的眼神已能暗中视物,他照着“灵⻳上人”的遗笺所示,东行三里,再转向南行四里,果然脫出林莽之外。
越过一片疏林,眼前是一座不及⾼的山头。
登上山头一看,一面是一个镇集,另一’面.流水滔滔,一座黑黝黝的占堡,矗立江心,那i正是“鬼堡”震慑着整座武林的“鬼堡”
韩尚志登时热血沸腾起来,仇恨的火、在心里熊熊燃烧!眼中射出可怕的杀芒。
报仇!
他咬牙切齿的向空一挥拳。
忽地,他发觉自己⾝上,服衣已成了些披挂着的碎布,形体不蔽,腹中饥肠辘辘,心想,且到前面镇中买套服衣换上,填饱肚子,再回头奔“鬼堡”不迟。
心念之中,飞⾝下山,向那市集奔去。
蓦地
破空之声传处,数条人影,迎面飞射而来。
韩尚志的目的是到镇上换衣打尖之后。赴“鬼堡”索仇,对这些人物也懒得理睬,一偏⾝,打算从旁侧驰过。
“停下!”
来人之中,有人大喝了一声,随着喝声,七条人影,纷泻落地,韩尚志见对方出声喝止自己,只好停住势子,与对方当面而立。
七人之中,有三个老者,四个壮汉,満脸俱是惶恐之⾊。
双方照面,七人同时轻嘎了一声,可能韩尚志的狼狈样子使他们吃惊不小。
其中一个老者,眉峰一皱道:“哥儿,你受了伤?”
韩尚志冷漠地点了头,那老者又道:“哥儿要上那儿去?”
“镇集!”
“上路不通!”
“为什么?”
那老者面上顿一骇凛之⾊,道:“别问为什么,听我老人家的话没有错,赶快回头吧!”
韩尚志冷冷的道:“多承指教!”声落,人已在三丈之外。,七人之中的另一个老者道:“这小子既是自愿去送死,还管他则甚,我们走吧,别引火烧⾝!”
韩尚志已听出对方话中大有蹊跷,但他一方面自传艺业,另一方面脑海里除了向“鬼堡”仇之外,什么也不在意,弹⾝仍往前奔。
眼前出现一片桃林,时值盛夏,枝浓叶密,由外无法透视,路由林央中穿过。
将及林边,腥血之味扑鼻而来。
韩尚志心头一震,急刹⾝形,二看,不由一阵⽑骨悚然,连打了两个寒噤,只见路上横七竖八的倒卧着数十具尸⾝,血污藉狼,每一具死尸死状一样,全是被抓碎天灵盖,脑血齐流,厥状令人不忍座睹。
他愕住了!
是什么人以这种残酷的手段杀人?
方才余遇仓皇逃命的三老者四壮汉拦阻自己前进,莫非就指这惨案而言?
他想不出其中究竟。
呆立了一阵之后,迳自穿林而入,一路上,又发现不少死尸,死状和林外所见一样,天灵盖被抓碎。
韩尚志愈看愈惊心,这真是骇人听闻的血劫。
就在此刻
一条人影从桃林深处,踉跄奔出,韩尚志一看这人,心头又是一震,这不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南丐”吗,看样子他是受了伤。
莫非他也是伤在那以抓碎天灵为杀人手法的人手中。抑或“南丐”“北僧”名震武林,竟然会戴在这人手里,那这人的功力,就可想而知了,心念一转。迎前数步,一抱拳道:“老前辈请了!”
“南丐’’用目光一打量韩尚志,面上顿现惊疑之⾊,你道:你…你…”
“在下韩尚志!”
“韩尚志?”
“是的!”
“你与那女魔交过手了?”
韩尚志听得模头不着脑,怔了好一会才道:“女魔!是谁?”
“阴煞莫秀英!”
“阴煞莫秀英?”
“你真的不认识这女魔,那是我老化子错疑,你怎么这等狼狈?”
韩尚志下意识的朝自己⾝上看了一眼,他本想说出奔林中的遭遇,心念一转,道,还是以不说为妙,随即尴尬地一笑道:“在下昨夜遇见一群野狼,被弄得不成样子!”
“南丐”双眼一翻道:“小子,真佛面前不用烧假香,狼群虽狠,恐怕奈何不了你,我老化子自信双眼不盲,观你神仪內蕴,修为已非寻常武林道可比?”
韩尚志俊面微红,暗道一声好眼力,口中却冷漠的道:“信与不信在于老前辈!”
“南丐”手中竹节棍一挥道:“好,闲话少说,那女魔说不定会去而复返,你赶快离开这里吧!”
韩尚志泰然道:“阴魔莫秀英,一个女人,到底有多狠?”
“小子,你真不知天⾼地厚,你看到林內林外的积尸没有?”
“看到了!”
“如果你不想被抓碎天灵的话,最好是赶快离开:“韩尚志淡淡的一笑道:“在下倒真想见识一下阴魔莫秀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物!”
“南丐”如霜须发一阵掀动,狂笑数声道:“小子,有种,甚合我老化子的脾胃,不过,我告诉你,连我老化子也非其敌!”
“老前辈伤在她的手下?”
“呢!我老化子老运不济,一再的载斛头!”
韩尚志心中一动,知道“南丐”所说的一再,必是指三月前栽在“鬼堡主人”之手,现在又栽在“阴煞”之手而言,当下也不说破,话题一转道:“阴魔莫秀英为什么杀人?”
“南丐”嘿嘿一笑道:“小子,你问对了人,这问题除了我老化子之外,恐怕很少有人能回答你!”
韩尚志好奇之心大炽,精神一振道:“老前辈是唯一知道事实真相的人?”
“话不是这么说,不过我老化子恐怕是能逃出‘阴魔莫秀英’毒手的极少数中一人,所以还能道得出一点端倪!”
“在下请教?”
“好,你我一见投缘,到那边林中,老化子润润喉咙,再讲给你听!”
两人一先一后,穿入桃林深处坐下“南丐”解下腰间葫芦,口对口咕噜喝了一阵,然后舔唇呕舌道:“这是道地的陈绍,小子,你也来一口!”
说着把酒葫芦递了过去,韩尚志接过来喝了一个大口,连连点头道:“不错,好酒!”
“南丐”接回去喝了个葫底朝天,一抹嘴唇,道:“小子,听仔细了,二十年前,江湖中出现了一对青年男女,男的貌若潘安,女的美赛天仙,但一样的功⾼莫测,心狠手辣,男的叫‘阳煞⾼士奇’,女的…”
“女的就是‘阴魔莫秀英’了?”
“不错,你别揷口,他二人是一对恩爱夫妻,同时练就了一种极阴的武功叫‘玄阴鬼爪’胆,搅得—片血雨腥风…”
韩尚志忍不住揷口道:“若大江湖就无人制得了;阴阳双皱’?”
“可以这么说!”
“血骷髅呢?”
“南丐”一怔神道:“你说是鬼堡之主?”
“是的!”
“血骷髅的真正面目,在武林中是一个谜,不过以老化子推测,‘鬼堡主人血骷髅’的功力,要⾼出‘阴阳双煞’甚多.他们双方不曾交过手,这问题无从回答,现在你先听我说下。”
韩尚志心中暗道,你和“北僧硬分明被“鬼堡主人”两次扔下堡墙,最后一次进堡之后。狼狈而出,半声不坑的离开,若说连鬼堡主人的面目都不曾看到。岂非是欺人之谈,只怕內中另有文章…”
心念未已,只听“南丐”⼲咳了—声.继续说道:“双煞的作为,引起了武林公愤,黑白两道三次联手,但结果从自多送人命!”
“老前辈也是其中…”
“没有,我老化子有事没赶上!”
“那就只好听任‘阴阳双煞’肆虐武林的了?”
“十多年前,阳煞突然失踪,据传闻已经被一个神秘的武林前辈除去了,阴煞遍访仇人不着,迁怒所有的武林人物,每年出现一次,每次杀一百人…”
韩尚志不由咋舌道:“如此说来,十年之间。被杀的该有千人了?”
“南丐”叹了一口气道:“这倒没有,这女魔现⾝杀人,是近三年的事!”
“这事令人费解!”
“为什么?”
“若说‘阳煞⾼士奇’是被一位武林异人除去,为什么那异人不同时除去阴煞,而造福武林,除去一煞,却留另一煞毒害武林?”
“小子,你说得不错,但传闻总是传闻,这公案至念仍是一个谜!”
韩尚志愤然道:“难道武林中都是独善其⾝之辈?”
“南丐”点了点头道:你说对了,否则,阴魔莫秀英’不会如此猖狂!”
“有机会我要会会她!”
“小子你志气不小,你是何人门下?”
“灵⻳上人!”
“什么,你再说一遍?”
“灵⻳上人!”
“哈哈,小子,你今年几岁,灵⻳上人成名在百年之前“我是他老人家的遗命传人”
“哦!你得了他的武功?”
“是的!”
“难怪你口气如此托大,既是这样,你可以一斗‘阴煞’的了!”
韩尚志心念一转,道:“老前辈…”
“南丐”摇手止住韩尚志的话道:“且慢,你既是‘灵⻳上人’的传人,论辈份我老化子还差了一截,这样好了,你叫我一声老哥哥,我托大叫你小老弟,如何?”
韩尚志急摇手道:“这…这怎么可以,老前…”
“小老弟,别婆婆妈妈的,我老化子不喜欢这一套:“韩尚志做梦也估不到望重武林的一代⾼手竟然要和自己平辈论交,三月之前,如果是在三月之前,自己算那一门子东西,这变幻真是太奇突了,当下红着脸道:恭敬不如从命,小弟荣幸之至!”
“别酸了,你有什么话要说,现在说吧?”
韩尚志俊面之上,飘过一抹悲愤的⾊彩,目中顿现怨毒之光,沉声道“老哥哥会进过鬼堡?”
“南丐”陡然一震道:“你说鬼堡?”
“不错!”
“当今武林,恐怕找不出一个人能入进‘鬼堡’而活着出来!”
“三个月前老哥哥和‘北憎’不是曾越堡墙而入吗?”
“南丐”苦笑一声道:“不错,有这回事!”
老哥哥和‘北僧’老和尚不是活着出堡的吗?”
“不错,活着出堡,但并不是凭功力脫⾝…”
“那是凭什么?”
“小兄弟,这话可只你一人知道,我和北僧是被鬼堡主人放生的!”
韩尚志不自噤的打了一个寒颤,凭“南丐”“北僧”的功力,竟然说出被人放生的话“鬼堡主人”的功力,岂非不可思议,但这念头只一闪便逝,仇和恨使他不去计及这些利害关系,当下,紧接着追问道:“请问老哥哥,那鬼堡主人‘血骷髅’到底是什么形象?”
“南丐”骇然道:“你问这⼲吗?”
韩尚志脑海之中又浮现暴风雨之夕,师叔“毒龙手张霖”带自己回韩庄,所见惨绝人环的一幅画面,全庄二百多口人,尽成了白骨骷髅,至今还没有收埋,虽然师叔要自己不可收骨、也不许报仇,但为人子者,能呑得下这屠家之恨吗?
当下目毗欲裂的道:“我与,血骷髅’有不共戴天之仇,三江四海之恨!”
“你?与鬼堡主人有仇?”
“不错,我誓要把他挫骨扬灰,夷平‘鬼堡’方消心头之恨!”
“你要向‘血骷髅’索仇?”
“是的?”
“这个…恐怕…”’
“怎么样?”
“小兄弟,恕我老化子说丧气话,恐怕很难!”
韩尚志仰天一阵悲啸道:“不是我韩尚志丧命,便是,血骷髅’亡生!”
“有志气,丧生在‘血骷髅’手中的,多如牛⽑,我老化子也不必问事实了…”
“老哥哥,‘血骷髅’是什么样—个怪物?”
“这个,恕不能相告!”
“为什么?”
“武林人一言九鼎,我与‘北僧’,可以说是数十年来,唯一能生出堡门的人,也是唯一见到‘血骷髅’真面目的人,但我们在被他破例放生之时,曾答应过‘鬼堡之主’永远不提所见之扣!”
韩尚志悲愤无已的道:“既然如此,老哥哥,再见了!”说罢站起⾝来。”
“且慢!”
“老哥哥还有话说?”
“你得谅解我老化子的苦衷,在江湖中老化子也可算得上薄有微名,我不能北信食言,但‘血骷髅’天人共愤,我老化子三寸气在,不会中止为武林伸正义!”
韩尚志歉然道:“那是小弟我失言了,请包涵…”
“你目前要去何处?”
“我换过服衣之后,就赴‘鬼堡’索债!”
“小兄弟,万事谋而后定,何不稍假时曰,联合天下群雄“敬谢老哥哥关怀,小弟我不愿假手他人!”
“南丐”激动的道:“可恨我老化于此刻⾝受重伤,不然当陪你走上一遭!”
韩尚志剑眉一蹩道:“老哥哥受了重伤?”
“不错,被‘阴魔莫秀英’击中一掌,內腑已然受伤,须得月徐疗治!”
“如此说来,阴煞的功力比老哥哥⾼不了多少?”
“何以见得?”
“老哥哥不是说过‘阴煞’手下从不留活口吗?”
“你错了!”
“我错了?”
“昭!‘阴魔莫秀英’的功力⾼出老化子甚多,只是她有一个规矩,凡是在她手下走出三个照面不死的,她抖手便走,决不第四次出手!”
“哦!”
韩尚志听得心泛寒气,不由惊“哦”出声,但是想一斗“阴煞”的心也更切。
“南丐”低头思索了片刻之后,激情的道:“小兄弟,令人望而生畏,匆匆打尖之后,离镇奔飞“鬼堡”
“浮光掠影”⾝法,迅快绝伦,盏茶工夫光景,已抵达江边。
“鬼堡”矗立江心礁岩之上,神秘,恐怖。
堡门紧闭,堡门上方的血红骷髅头,令人怵目惊心。
韩尚志目赤如火,热血沸腾,韩张两家数百口生命的血仇,使他浑忘一切厉害。
他打量了一下这座不亚于“死神之宮”的“鬼堡”喘了一口大气,一咬牙,飞掠过那段石梁,到达堡前。
三月之前,黑白两道联手进攻“鬼堡”他和拜弟小叫化东方慧违违地作上观,他有报仇的心,但却没有报仇的力,现在,意想不到的奇遇,使他变了另外一个人,他单人独自前来索仇。
他想,自己此来索仇,光明正大,无妨先行叫破,当下气贯丹田,恨声道:“血骷髅,索讨血债的人来了!”
连叫三遍,毫无应声。
韩尚志冷哼了一声,双臂一圈,双掌推向那黑黝黝的堡门劈去…
他自得灵⻳输功,已惧备百年內力修为,这全力一击,其势岂同小可。
就当他掌劲乍吐之际“鬼堡”之门,突然悠悠的打了开来,一股阴风,从堡门卷出,他全力而发的一掌,竟然致消卸得无影无踪。
韩尚志大感骇然,下意识的退了数步,定晴望处,只见窿形门洞,阴黯幽深,以他的目力,竟然望不见里面的任何情况。
“闯!”
一个意念,候升脑海。
暴喝声中,韩尚志双掌挟以撼出栗岳之势,再度向堡门之內劈去,人也跟着一強而起,向门內射去。
“隆!”然巨声中,一道如暗劲,反撞而回,劲风触体,其寒砭骨。
韩尚志连人影都不曾见到,就被震得飞泻而出,五丈之外,方才势尽落地,一连几个踉跄,方始稳住⾝形,寒涛徐劲,使他连打了王个寒颤。
一声惊“噫”隐隐自堡中传出。
可能,韩尚志承受了这阴寒劲气的一击而夷然无损,使堡中人惊异了。
公然只⾝向“鬼堡”索仇。韩尚志是第一个。
他望着那种神秘恐怖的堡门发怔!
“鬼堡主人”的功力,令人无法想像。
“鬼堡”之內除了堡主“血骷髅”之外,是否另外还有人,是一个谜。
“血骷髅”是鬼堡之主的标志,至于堡主本人,在武林中是一个谜,因为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正面目。
如果说有,就是那些被杀的人,然而他们死了!
唯一活着出堡的两人“南丐”“北僧”也许他们曾见到“血骷髅”的真面目,但,格于诺言,他俩永不会透露。
韩尚志索仇的决心,并末稍挫,呆立了一阵之后,又缓缓朝前欺去。
一阵震耳欲龙的狂笑,从堡门之內飘传而。
韩尚志心头一震,不期然的止住前欺之势。
笑声愈来愈烈,有如一柄柄的利剑,直往耳里揷。
韩尚志渐感气血浮动,猛然警觉,气纳丹田,声如裂帛也似的大喝道:“血骷髅,出来纳命!”
笑声虽然而止,但一切随之悄然,久久仍无动静。
韩尚志在仇焰熊熊,恨火炽烈之下,那能忍耐,再次喝道:“血骷髅,小爷我要夷平鬼堡!”
堡內传出一声鄙夷的冷笑,充満了不屑之意,接着一个阴森森的声音道:“小子,胆敢向,鬼堡’指名索仇的,算你是第一人,凭这一点,饶你一条小命,赶快滚吧!”
声音似近在咫尺,但却不见人影。
韩尚志怒哼一声道:“血骷髅,现⾝出来?”
“嘿嘿嘿嘿,普天之下,还不配有人叫老夫现⾝!”
“血骷髅,血债血债,你的末曰…”
“住口,⻩口小儿,死活不知,老夫生平杀人无算,但尽是可杀之徒…”
“放庇!韩…”
“出言无状,是你自己找死!”
死字余音尚缭绕耳际,一道寒涛,从堡门之內卷出。
韩尚志已领教过这阴柔掌力的厉害,当下面⾊一凛,蓦集全⾝功劲,猛劈而出。
劲风相触,只觉对方潜劲万钧,而且阴寒之气令人鼻息皆窒,刺骨砭夫。
震天巨响声中,韩尚志只觉如遭雷极,血涌气翻,眼前金星乱冒,蹬蹬蹬退到八尺之外,⾝形一阵晃动,強撑住没有载倒,口一张,一投血箭夺喉射出。
“血骷髅”阴森的声音再度响起:
“小子,难怪你这等狂傲,能接得下老夫‘寒魄掌’击而不当场毙命的,仍数你是第一人,不过,你要扬言报仇,还差得很远,现在,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快走!”
韩尚志脸如赤血,目眦欲裂,俊面凄厉如鬼,惨哼一声道:“血骷髅,你敢现⾝出来与小爷分个生死?”
“你不配!”
韩尚志恨火攻心之下,已忘生死利害,厉声道:“血骷髅,有一天我会踏平‘鬼堡’连地翻转过来!”
“你有机会吗?”
“只要我不死!”
“但你已死定了,老夫已两次饶你不死,你竟然不分好歹,现在…”
“怎么样?”
“念你是个血性后生,赏你一个全尸!”
尸字出口,如涛寒飚,再度卷出,劲势之強,骇人听闻,韩尚志即使未受伤,也难经得起一击,何况是重伤之后,惨啤声中,一个⾝躯,被震得凌空飞起,向江心泻去“卟通!”一声,浪花飞溅,几个浮沉,便失了踪影。
“鬼堡”两扇黑黝黝的堡门,随着缓缓关闭。
江涛拍击着礁岩“鬼堡”阴森神秘如故,像是不曾发生过什么事。
却说,韩尚志被震落江心,瞬即失去知觉。
当他度醒之际,但觉全⾝温暖如舂,阵阵兰麝之香,薰人欲醉,睁眼一看,锦帐低垂,绣被覆⾝,自己赫然置⾝在女子的闺阁之中。
脑海里第一个浮起的念头是:“我得救了,并没有毙⾝鱼腹,报仇仍然有望!”
他不由喃喃的脫口道:“我没有死!我没有…”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是的,相公,你没有死!”
韩尚志猛吃一惊,转目透过流酥锦帐望去,只见化壮台前,隐约坐了一个女子,那话,想来就是发自她的口中。
心里立时涌起第二个念头:“我被一个女人所救,女人!”
他心里可真比死还要难过,在下意识中,他对女人深恶痛绝,因为他的⺟亲“赛嫦娥王翠英”置血海深仇于不顾,改嫁天齐教主,所以他偏激的痛恨女人。
他哼了一声,坐起⾝来,但觉全⾝骨痛欲折,一股股的寒气在经⽳里直窜。
他知道“鬼堡主人”所说的“寒魄掌”寒毒已然攻人体內。
他却不知他因得灵⻳输功,又得“地脉灵泉”脫胎换骨,所以才能承受两次重击,若换旁人,早已当场横尸了。
“相公,你不能起床!”
韩尚志万分不情愿的硬起头皮道:“姑娘,是你救了在下?”
“不是!”
“那就怪…”
“是我家姐小!”
“哦!你家姐小的芳名可否见告?”
“我家姐小来了!”
随着话声,珠帘一闪,一个窈窕的⾝影,进人房中,韩尚志一颗心不由卜卜乱跳起来。恨不能有个地洞,马上钻进去。
“水仙,那位相公…”
那原先守伺房中,被唤做水仙的丫环立即接口道:“相公已经醒了,正在问姐小…”
“知道厂,你去把莲子羹给这伙相公拿来!”
声如乱莺出谷,字字扣人心玄,韩尚志却急出了一⾝冷汗,不顾伤痛,一骨碌下得床来,眼前一亮,对面站着—个年华豆蔻,清尘绝伤的浅缘淡装少女,一只澄如秋水,微带涩羞的秀眸,正紧盯着自己。
韩尚志心头一震,赶紧低下头去,一看.自己向丰的衣履,已焕然一新,不由又是一怔,咬紧牙关道:“是姑娘救了在下?”
“不错,这是适逢其会,相公不必介意!”
“请问姑娘芳名上姓?”
“我叫吴小眉,相公你呢?”
韩尚志念在对方有救自己之思,只好照实答道:“在下韩尚志I”
“哦,韩相公,因何落水的?”
“这个…这个…在下与人交手,不幸落败受伤,被抛入江中,多蒙姑娘相救,在下异曰再为报答,现在告辞…,’
话末说完,那小婢已笑盈盈的捧了一碗莲子羹进来,往床边几上一放道:“相公请用!”
韩尚志脸孔发烧,心头狂跳.嗫嚅的道:“在下⾝有要事,立即告辞!”
吴小眉浅浅—笑道:“韩相公,你受伤未愈,不宜行动,元妨稍息几曰再走不迟!”
“不!不I这盛意在下心领了,—切容圆后报!”
“韩相公。何必一再说报恩的话,不嫌太俗了?这里是家父生前避暑的别墅.闲人不会在此,疗伤调息。最足理想不过!”
“令光尊是…”
吴小眉粉面—黯,道:“八义帮主吴由道!”
韩尚志忽地想起三月之前在轿中所遇的那一幕,不由脫口道:“今尊足被‘天齐帮’首席堂主‘彩蝶李芸香’所害?”
吴小眉骇然退了一步,杏目圆睁道:“相公何由知道?”
“在下三月之前。曾曰睹‘江南七怪’向‘彩蝶李芸香’索仇。声言是为了替令先尊讨公道,不幸…”
吴小眉玉牙紧咬道:“是的,江南七怪与先父交称莫逆,想个到陈尸官道,这血仇我吴小眉誓要索讨!否则何以安父魂,慰七位伯叔之灵!”
韩尚志心念一转道:“彩蝶李芸香曾劫持过自己、还打了自己两个耳光,这笔帐不能不讨,我何不把她擒了交与吴小眉,算是答谢她救命之思,从此两不相欠!对、这是个好主意,不然挂上这笔思帐,何时才了!”
心念既决,顿觉轻松了许多。
丫环水仙忍不住揷口道:“相公,莲子羹冷了,快些吃下去吧,你已两天不进饮食了!”
韩尚志一愕道:“两天,我在这里躺了两天?”
吴小眉接过去道:“不错!”
韩尚志心里更加难过,他恨女人,可是偏偏受了女人这大的恩惠,他感到头昏脑胀,如坐针毡,似乎一刻也不能久停,长⾝一揖道:“吴姑娘,在下告辞!”
吴小眉粉面掠过一抹奇异的表情,豁然道:“韩相公何必急着离开?”
“在下⾝有要事…”
“可是你伤势末愈…”
“不要紧,这一点伤算不了什么,姑娘大德,在下将有厚报!”
说完,举步便走。
吴小眉欲言又止,又不好意思出手拦他,幽幽的道:“韩相公,我们能再见吗?”
韩尚志心不在焉的慢应道:“也许会的,姑娘珍重!”重字出口,人已在房门之外。
“水仙,你送韩相公出去!”
“是!”
水仙一拧腰,抢在韩尚志头里,一路穿廊过户,向外走去,⾝后传来吴小眉一声幽然长叹,韩尚志故作未闻,低头疾走,工夫不大,已来到门外,韩尚志抬头—看,门上:
一块横额,题了“听涛小筑”四个字,心想,这便是这别墅的名称了。
“姑娘请回!”
水仙一厥小嘴道:“韩相公,你不会辜负我家姐小…”
韩尚志心头一震,打断对方的话道:“在下恩怨分明,有恩必报,告辞了!”
—弹⾝,迅快无伦的疾驰而去,门外个远,使是大江。这“听涛小筑”正是建筑在江边,官道却沿江而辟。
韩尚志沿江而下,一路思嘲起伏不已。
“血骷髅”功深不可测,要报仇除非寻到”灵⻳上人”所遗的“佛手宝笈”的另一半.练就“须弥神功”、但、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阿!
十年前、举家遭难,唯独⺟亲不死,这是个难解的谜:“血骷髅”因何单独留了她一人的姓命?
张帅叔舍子救自己。这恩德如何报,他也是举家遭难、而他,也死了!
张帅叔自绝之时,曾说是全师命,又一再叮嘱自己不许报仇、不许收尸,为什么?
为什么?难道他认为对头太厉害、报仇无望,抑是…
他想得头皮发炸。
个清丽绝俗的倩影,浮现脑际,那是吴小眉。
他不由一躲脚,喃喃自语道:“我为什么会想她,女人:女人!世上最可鄙的东西,我要忘记她。我要尽快的寻到她的仇人,报了恩,两不相欠!”
他也想到他的拜弟小叫化子东方慧!
道旁,现出一座苍林。
韩尚志之念—转,迳自扑入林中,选了个僻处坐了.运功疗伤,他得灵⻳输以百年功力.又经灵泉浸泡脫胎换骨。这一运功疗伤,事半功倍,毫不费力。
前乐不过顿饭工夫光景,便已功圆果満,复原如初。
正路站起⾝来…
灾然
一个声音道:“别动!”接着一只手掌已按在脑后的“玉枕⽳”上。
声音娇跪,是发自女子之口。
韩尚志这一惊非同小可,看来这女子必已窥视在侧很久了,但不知对方用意何在?
自己出道未久,不曾与人结过怨,如果对方有心要害自己,在运功疗伤之际,一个指头就足以送自己的命。
只听那女子格格一笑道:“你是不是叫韩尚志?”
韩尚志全⾝一震,暗道:“奇怪,她怎知我名,当下冷冷的道:“是又怎样?”
“令尊是韩世伟?”
韩尚志大是骇然,这女子来路不简单,大喝一声道:“你是谁?”
“我?格格格格J我叫有心人!”
“什么,有心人?”
“不错!”
“这不像是人的名字?”
“信不信由你!”
“你准备怎么样?”
“答姑娘我的话,你父亲是不是韩世伟?”
韩尚志脑海又一次浮现韩庄白骨如林的一幕,他的父亲,陈尸断厅之內,家中二百余口,除了⺟亲之外,无一幸免,这惨案发生在十多年前,听声音这女子年纪不大,怎能一口道出自己的⾝世,莫非她是…
想到这里,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一咬牙,再次厉声喝道:“你到底是谁?”
“有心人!”
“你敢再…”
“怎么样?”
“我毙了你!”
“格格格格!你无能为力,现在你生命在我掌握之中!”
韩尚志不由倒昅了一口凉气,恨恨的道:“说出你的目的吧!”
“我问你是否韩世伟之后?”
“不错!”
“那好.你听着,不许你向‘鬼堡’寻仇!”
韩尚志冷哼了一声道:“凭什么?”
“因为鬼堡之主并非你的仇人!”
韩尚志一颗心不由怦然而跳。看样子,这有心人可能是“鬼堡”属下、故意诡言阻止自己报仇、当下嘿的一声冷笑道:“你怎知鬼堡主人不是我的仇人?”
“我是受人之托、转告你这句话!”
“受何人之托?”
“将来你会知道!”
“鬼话。我韩尚志只要三寸气在,没有人能阻止我向‘鬼堡’索仇!”
“你想死?”
韩尚忘傲然道:“你下手吧!”
“有心人”一声轻叹道:“韩尚志,我说的是真话!”
韩尚志—时心乱如⿇,他付不透这自称“有心人”的女子的来路,二师叔“毒龙手张霖”自绝之前,也嘱咐自己不许报仇,二者不谋而合。
为什么?
为什么?
韩庄厅壁之上,分明绘着一个血红骷头,那是“鬼堡主人”的标志,仇人是谁,不言可喻,而“有心人”却说不是。
谜!难解的谜!
“韩尚志,话已带到。信不信由你!”
“姑娘如不说出事实真相,在下无法置信?”
“我只是奉令传说,其余的歉奉告!”
“哼!有心人,你是否要取在下的性命?”
“没有这个必要!”
“那你何不放开手,我们面对面的一谈?”
“我还有话说!”
“讲吧!”
“你是不是最恨女人?”
韩尚志不由又是全⾝一震,这真显得有些琊门,连自己的个性她都知道是这么清楚、这话自己仅只对拜弟东方慧说过—次,她怎会知道?
“不错!”
“为什么?”
“人各有其爱恶,何必问为什么!”
“但这似乎不近人情,除非你曾对女人有过不可磨灭的恨事,也许,你是一个心灵受过创伤的人,但,岂可一概而论!”
“在下不愿谈这问题!”
“可是姑娘我却⾼兴谈上一谈?”
“你自个儿谈吧!?”
“别忘记现在你的生命尚控制在我的手中?”
“在下不喜欢受人威胁!”
“这是事实,不是威胁,别忘了姑娘我的名字是‘有心人’,此来乃系有心而来,你应该心里有数!”
韩尚志听对方全是歪缠的话,不由傲气横生,怒声道:“说出你真正的来意吧?”
“有心人”得意的—笑道:“第—,我受人之托。带口信给你,不许向‘血骷髅’寻仇,第…”
韩尚志愤然截断对方的话道:“告诉你办不到,除非…”
“除非怎样?”
“你说出事实真相,指出另外的仇人!”
“曰前不可以,但以后你会明白的!?”
“那就谓免开尊口!”
“听不听是你的事,不过我忠告你,你盲动的结果,必会后悔!”
“哈哈!盲动?我韩尚志决不会后悔!”
“好,听着,第二,你行走江湖,不能向任何人道出⾝世来!”
韩尚志—颗心又激烈的跳动起来、这些话师叔“毒龙手张霖道:“韩尚志,记住,我再重复一遍,第—,不许向‘血骷髅’寻仇,第二,不可露出⾝世来历,咱们后会有期!”
韩尚志但觉后脑的手掌,陡然移开,忙不迭的站起⾝形,只见一个白⾊人影,消失在树丛之中。
“有心人,慢走!”
⾝形乍展,捷愈星飞的疾射过去,但树深林密、白衣人影已失去了踪迹,他懊丧的停下⾝来,在揣摩着“有心人”说过的话。
她竟究是什么来路?
她受何人之托传话给自己?
她何以对自己的一切了如指掌?
他想不透,根本也无从想起。这太离奇了,几乎令人难以置信,甚至“有心人”
确实是受人之托而来,抑是另有图谋,不得而知,如果是友,事情的发展,令人莫测,如果是敌,那就太可怕了!
“有心人”这当然是化名,她是有心而来。
不管如何,仇不能不报!
天涯海角,也得去寻找那“佛手宝笈”的另—半,否则谈不上报仇“鬼堡之主”
功力⾼出自己甚多。
但“佛手宝笈”武林奇珍,而且沉埋了不知多少年代,如何找呢?这不是痴人说梦话吗?
他木然的,茫然的,缓缓挪动⾝形,无目的穿枝拂叶而行。
像一个梦游者、机械地挪动脚步。
天,渐渐地黑了!
夜幕笼罩了大地。
林中,黑暗暗,乌沉沉,伸手不见五指,继续的枭呜,更增加了夜的阴森,韩尚志仗着內功精湛,黑夜视物不殊白书。仍盲目的前进。
“有心人”的话,不住的在他脑內盘旋。挥之不去。
天亮了,树林也到了尽头,林外,一座把颓的庙宇。
他这才感到有些饥火中烧,心想,且到庙里去寻些吃的再说,那知走近一看,庙门紧闭,门上扣着—把大铁锁,已然锈蚀不堪,显然这庙已没有人居住了。
他摇头摇,正待转⾝…
突然一—一
一阵低沉的哼声,从庙內隐隐传出。
噫!这分明是一间废庙,怎么会有人在內发出哼声?
侧耳再听,那声音却停止了,韩尚志自忖,自己决不会听错,那声音似乎是发自一个重伤人之口,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决意一窥究竟,一弹⾝,迳越庙墙而入。
庙內蓬篙⾼与人齐,殿堂东倒西歪,使人有鬼气森森之感。
又是一声哼声传来,似发白东边配殿之內。
韩尚志飞⾝扑向东配殿,一脚跨入殿门,忍不住惊呼出声.只见殿內砖地之上,躺着—个血污藉狼的白发老丐,仔细—看,不由骇然变⾊。
那白发老丐赫然是与自己分手不久的“南丐”
他怎么会伤在这破庙之中?是谁能伤得了这名震江湖的⾼手?
韩尚志急步上前,惶然道:“老哥哥!”
没有反应。
用于一探鼻息,已然气若游丝,离死不远了,他这一急,非同小可,心想且先以本⾝真元,为老哥哥…
心念转⾝面对殿门,只见三个中年乞丐,一字式站在门边,阴沉沉的望着自己、不由一怔神,付道:“这三人也是丐帮弟子,看来他们是守护老哥哥的!”当下移前两步,—抱拳道:“三位请了…!”
三丐之中,満头疥癞的年纪较长丐者、阴阴的道:“小子,你怎么会闯到这里来的?”
韩尚志俊面一变,但念及“南丐”对自己的—翻知遇之情,強忍住一口气道:“在下偶然经过,听见老哥哥…”
“什么。老哥哥?你小子称这老狗叫老哥哥?”
韩尚志一听话风不对,丐帮帮规极严,而且“南丐”在帮中的地位必然相当崇⾼,而这癫丐竟然以老狗呼之,看来此中大有文章,登时面孔—沉道:“三位是丐帮弟子?”
三丐同时面⾊—变,仍是那癞丐答话道:“是又怎样?”
“南丐是贵帮什么⾝份?”
“首席长老!”
“而你竟然称他老狗!”
“小子,你既然闯了来,你今天就算死定了!”
韩尚志厉声道:“你长老如何受的伤?”
“嘿嘿嘿嘿,小狗,你死了那老狗会告诉你的!”
韩尚志心念电转,老哥哥必足伤在这三丐之手,对了,老哥哥先伤在“阴煞莫秀英”
的手下,这三丐必有什么图谋,所以才敢乘危伤帮中长老,这可是欺帅灭祖之举.俊面之上,倏然笼起一层恐怖的杀机,朝三丐一扫。
三丐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另—个鹰钩鼻的丐者,狞声道:“小狗,报名上来?”
“你不配!”声音冷得像九秋寒霜。
“老子先超渡了你!”
欺⾝,抢进殿门,举掌向韩尚志拍去。
“找死!”
闷哼声中,那鹰钩鼻丐者已被韩尚志扣住腕脉,动弹不得。
另两个丐者,面包修变,他们看出这年青俊美的少年。⾝手相当骇人,四只眼睛,竟然看不出对方用什么手法,—下就制住那同伴。一呆之后,双双虎吼一声,扑向韩尚志,势疾力猛,却也未可小觑。
韩尚志心切老哥哥生死,急欲问出究竟、当下一挥手、道如涛劲气,狂撞而出,两丐者被震得倒翻到殿角,登时亡魂皆冒。
“说,你们竟敢欺师灭祖!”
就在此刻一一
躺在地上的“南丐”急地睁开眼睛来,费力地道:“小…兄弟…杀!”
韩尚志哼了一声,一振腕,那被制的三丐之一,如箭也似的从殿门飞射而出,惨啤起处,被摔得脑血飞溅,横尸院地之中。
另两个丐者惊魂出窍,正待…
韩尚志一闪⾝,便到了两人⾝前,半言不发,双掌同时左右劈出。
快!有如电光一闪。
两丐者连念头都不及转,惨号得半声,便已双双倒地气绝。
韩尚志回⾝到“南丐”⾝前,激动的道:“老哥哥,怎么回事?”
“南丐”面上的肌⾁,连连菗搐,双目瞪得比铜铃还大,显然他內心激动到了极点,好半晌才进出话声道:“小兄弟…你来得正好,这是天不绝我丐帮…”
“老哥哥,你的伤势…”
“时间紧迫,我与你相交一面,但知你是性情中人,这件事只好重托你了,丐帮不幸,出此欺师灭祖之徒,三曰前,帮主已蒙祖师爷神召归天,例由首席长者提名继承人,我在途中得讯,正拟赶去,忽遇本帮弃徒‘天星丐任七’,见我⾝负重伤,忽生歹念,強行夺走‘乌竹符’,企图接掌丐帮,你快去阻止“我?”
“不错,你必须于今曰午时赶到地方…”
韩尚志困惑的道:“什么地方?”
“白水滩武侯伺,距此约二百里,沿江东行。”
“白水滩武侯词!”
“不错!”
“如何阻止?”
“必要时诛此叛逆,传我口渝,要他们待命三曰!”
“空口无凭。贵帮弟子恐怕不会相信我的话?”
“事待燃眉,你看着办吧,‘天星丐任七’已归附‘天齐教’任外堂主,如果让他凶谋得逞,丐帮就算毁了!”
“可是,老哥哥,你的伤…”
“死不了,你马上走!三曰之后,我必赶到!”
韩尚志无可奈何的点点头,飞⾝出庙,沿着江边宮道,电掣驰去。
“浮光掠影”⾝法,惊世骇俗,施展开来,有如一缕轻烟。一个时辰不到约莫奔行了百里之外。
突然
数声暴喝,倏告遥遥破空传来!
韩尚志心中一动,目光扫处,只见前道近江边的沙滩上。人影浮动,似有不少人在交手,⾝法一紧,疾逾流星过渡,转眼之间,已临切近,只见距官道约二十丈的江滩上,数十人围成一圈,阵阵暴喝,从圈內传出。
正待停⾝察看,忽然想到老哥哥的大事要紧,还是少管闲事为妙,时间不多了,如果误了老哥哥的大事,那还得了。
心念之中,继续向前飞驰…
只听一个极其耳熟的声音,从挤头场中传来:
“你们倚仗人多,我小叫化可不在乎,贼婆娘,你…”
韩尚志猛然一刹⾝形,道:“不好,这是慧弟的声音!”折转头向江滩掠去。停⾝在一块巨石之上,一看—一
果然小叫化东方慧被四个老者联手合攻,打得难分难解。
场边人圈之中,一个极其惹眼的红⾊的人影,赫然是“天齐教”首席堂主“彩蝶李芸香”⾝后随着两个丫头。
不言可知,场中全是天齐教众。
仇人见面,份外眼红,韩尚志脑內倏然涌起被“彩蝶李芸香”劫持在轿內,和挨了两个耳光的恨事,这可是天假其便。
“躺下!”
暴喝声中,一个老者的手指,已点上东方慧的“风府⽳”
韩尚志心里暗道一声“糟!”出来相救绝对无及,眼看…
天下竞有这种怪事,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老者的手指,分明已戳中小叫化东方慧的“风府⽳”但东方慧却似没事人一胶,反乘机一掌把那老头震出圈外。
这真是琊门,难道东方慧竟然练到了移脉闭⽳的地步了不曾?
就在那老者被震退的刹那,另三个持剑的壮汉,加入战圈。
变成了六对—之势。
小叫化东方慧怪叫连天,剑、指、掌,不时落在他的⾝上,但他却夷然无损。
韩尚志不由看得呆了。
怒喝声中,挟以一声惨哼,—个持剑的壮汉,被东方慧—掌劈中前胸,登时噴血而退,另二壮汉三老者齐齐暴喝一声,攻势更形加紧,有若狂风骤雨。
小叫化东方慧顿时显得招架不住,险象环生。
但凭五人要在—时之间,击败东方慧,可不是件易事,他全⾝剑掌不能伤琊功,占了莫大的便宜。
“住手!”
娇喝声中,场中人影霍然而分“彩蝶李芸香”莲步款款,欺⾝入场。
“你们先行上路,本堂随后就到!”
“遵令谕!”
人影闪晃之中,纷纷朝官道射去,刹那间走个⼲净,场中只剩下“彩蝶李芸香”和两个随⾝丫头。
韩尚志聪明透顶,付道:“老哥哥曾说丐帮弃徒‘天星丐任七’现任‘天齐教’堂主,看情形这些‘天齐教’⾼手,必是前往助他夺取帮主之位的无疑!”
场中一一
“彩蝶李芸香”柳腰款摆,一阵格格浪笑道;“小要饭的,想不到你还有两下子?”
东方慧嗤的一笑道:“臭娘们,别来这一套,我小叫化生平不近女⾊:““呸:死到临头,还要強嘴!”
“我小叫化子命最大,死不了”
“小要饭的,我问你,上次被你弄走的小伙子现在何处,你如果实话实说,今天本堂主饶你一命?”
东方慧嘻嘻的—笑道:“你说我那拜兄‘冷面人’”
“彩蝶李芸香”笑盈盈的道:“什么,他叫‘冷面人’还是你的拜兄?喂!确实他面冷如冰…”
韩尚志几乎失声而笑,东方慧竞然给自己胡诌名号。
东方慧又道:“你爱上了他是不是?”
“彩蝶李芸香”媚眼一眨,若无其事的道:“小要饭的,本堂时间无多,快说出‘冷面人’的住所?”
“嘻嘻,我小叫化子也是要事在⾝,咱们以后再谈吧!”
说着,一转⾝…
“小要饭的,今天你肋生双翅也逃不了!”
“未见得!”
“你不妨试试看?”
小叫化一弹⾝,电射而起,⾝形之快,令人咋舌,但他快“彩蝶李芸香”更快,红影一闪,截住小叫化的去路,⾝形未稳,双掌已奇幻无比的一连拍出八掌。
八掌一气呵成,尽从意想不到的部位攻出。
小叫化登时被迫回原地。
“彩蝶李芸香”粉面一寒,厉声道:“小要饭的,本堂主没有空陪你泡菇蘑,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说了也是没用!”
“为什么?”
“我那拜兄不但面冷,而且心也是冷的…”
“少废话,你说是不说?”
“不说又待怎样?”
“我毙了你!”
“凭你还不配!”
“彩蝶李芸香”娇斥一声:“找死!”上步欺⾝,双掌迅快无比的疾攻而出,掌影如山,劲气啸空,有哪奔雷骇电,把小叫化裹了个丝风不透。
小叫化闪晃封拦,像一条游鱼,翻跃在狂涛怒波之中,一时险象环生。
“住手!”
声音冷得人不寒而栗。
“彩蝶李芸香”芳心一震,收势后退。
小叫化也骇然注目。
只见一条人影,从空而降,落地点尘不惊。
“志哥!”
小叫化欢呼出声,但随即面现惊诧⾊,数月不见,拜兄那来这⾝功力?
“彩蝶李芸香”顿时粉面生舂,眉眼含俏。
韩尚志向小叫化点了点头,然后面对李芸香,満脸俱是煞气。
两个小丫环一怔之后,双双站到“彩蝶李芸香”⾝畔。
“彩蝶李芸香”朱唇半启,娇滴滴的道:“兄弟,你来得正好!”
韩尚志语冷如冰的道:“李芸香,你少不要脸,谁是你兄弟?”
“哟,冷面人,你说话可得留点分寸?”
“李芸香,你记得我曾说过昔曰所赐,要加倍奉还,今天,正是时候!”
“彩蝶李芸香”粉面一寒,朝两丫环一挥手;道:“时间不待了,拿下再说!”
这句话同时也提醒了韩尚志,他必须要在正午之前,赶到白水滩候武祠,为“南丐”
办事,心里立即生起了速决的念头。
两个小丫环应了一声,双双闪⾝上步,四只玉掌,同时抓向韩尚志。
小叫化虽见韩尚志展了一式⾝法,但他的功力他可清楚,决非两小丫环之敌,当下一侧⾝,抡掌就向两丫环…
“退开!”
随着这一声娇喝“彩蝶李芸香”一掌劈向小叫化…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声惨号过处,两条人影,飞泻而出,血箭噴向半空,又洒落地面,砰!砰!两声,两丫不摔落三丈之外。
小叫化疾退⾝一看,呆了!
“彩蝶李芸香”也呆了!
韩尚志如何出手震飞两丫环,谁也看不出来。
谁能相信,三个多月之前,还是—个微不足道的庸手,现在却具备了这么骇人的⾝手,两丫环的功力足可与江湖中一流⾼手抗衡,而竟挡不住他的一击。
难道上次见面时他是故意隐蔵?
“彩蝶李芸香”是“天齐教”首席堂主,在教中是一流角⾊,什么阵仗没有见过,一呆之后,迅即恢复神智,一双媚眼,在韩尚志面上几绕…
这样英俊的少年,再配上这⾝功力,天底下恐难找出第二人!
这骚媚风流的女人,要得他的心更切了,芳心荡起阵阵涟肠,粉腮之上,也不期然的染上两片酡红。
韩尚志对她这种神态,可说完全无动于衷,在下意识中,他憎恨所有的女人,而眼前这女人,却是恨上加恨I
小叫化东方慧,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宛若泥塑木雕,一动也不动,他油污的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眼⾊不停的变幻,嘴角的肌⾁,也不断的菗动。
韩尚志冷冷地开口道:“李芸香,上次你打了我两个耳光,今天,我要打你四个!”
“彩蝶李芸香”媚态一‘敛,道:“你就打打看?”
韩尚志冷哼一声,双掌一圈一划,奇诡迅快绝伦的攻出,这是得“灵⻳上人”在灵⻳背上所留的“灵⻳三式”中的第一式。
“彩蝶李芸香”见对方出手之势,立知不妙,这种招式她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只觉闪让封挡,都无从着手…
“拍:拍:“两声脆响“彩蝶李芸香”躯娇一连几个踉跄,粉腮之上,现出两个清晰的掌印,鲜血,从樱口溢出。
小叫化如梦醒般的⾼叫一声道:“打得好!”
韩尚志依然语冷如冰的道:“还有两下!”下字方落,⾝形再闪。
“拍!拍!”又是两声脆响,夹着两声惨哼,同时传出。
“彩蝶李芸香”口血飞溅,躯娇摇摇欲倒,粉面凄厉如鬼,恨声道:“冷面人,你好狠的心,有一天你会得到十倍的报偿!”
韩尚志一咬牙,道:“你没有机会了!”
一只手掌,已接上了对方的天灵。
“彩蝶李芸香”登时亡魂皆冒,厉声道:“冷面人,我做鬼也不会饶你,现在,你下手吧!”
韩尚志心念电转,自己被“鬼堡之主”劈落江心,为吴小眉救起,而吴小眉的父亲八义帮主吴由道,和吴由道的至友“江南七怪”全部都丧生在这蛇蝎女人之手。
自己会暗自决定以这女人作为对吴小眉救命之思的交换,以免欠人恩情,尤其是女人,但目前“南丐”托付的事,迫在眉睫,势不能分⾝去送人…
“彩蝶李芸香”久久不见动静,以为韩尚志已被她的姿⾊所动,不忍下手,双目一睁道:“冷面人,你下手呀!”
韩尚志一收手掌道:“今天我不杀你,下次遇上时,我决不放过你,你可记住了!”
小叫化不由脫口道:“志哥,你…这女人毒如蛇蝎,今天你放了她…”
“彩蝶李芸香”怨毒的瞥了小叫化一眼,又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朝韩尚志一扫,退了两步,道:“冷面人,你可不要后悔?”
“哼!滚吧,我说过暂时放过你,暂时,听清楚了!”
“彩蝶李芸香”做梦也估不到今天栽得这么惨,几乎性命不保,而且是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人手里,她愈想愈恨,但她的目光再次触及对方俊美如仙的面孔时,她又茫然了,分不清是恨是爱!
“我要占有他,尽情的玩弄他,然后把他毁容,让他痛苦一生!”
这毒辣淫狠的女人,在心里微笑了,她作了如上的暗誓。
有诸內必形于外,她面上刹那之间的神情,使韩尚志打了一个冷颤,那是险狠怨毒…
等情态的结合。
她挪转躯娇,走了:
小叫化这才以一种既欣慰又抱怨的口吻向韩尚志道:“志哥,江岸一别,我找得你好苦,你说过不抛弃我的,可是…”
“慧弟,我这不是来了吗?”
“如果不是这一场拼斗引你来此…”
“我也会找你的!”
“志哥,原来你是真人不露相?”
“为什么?”
“你这一⾝功力,小弟我望尘莫及,而上次在江岸之时,你却…”
“哦,慧弟,我目前有急事要办,必须在午时前赶到白水滩武侯祠,一切以后再谈,我们以后在什么地方见?”
小叫化东方慧撒娇似的道;“什么急事?”“来不及解说了,我马上得走!”
“不!我要跟你一道!”
“慧弟,你…”
韩尚志急得満面通红。
“志哥,你我既然结了生死之盟,有言在先,你不该抛下我?”
“这不是抛下,我要办的事既重要,又危险,我们约定个地点,三曰之后,我来找你,这还不行?”
“不行,既然是生死之交,祸福与共,你说危险,我更要去!”
韩尚志被迫无奈,一顿脚道:“好,走吧!”
“哼!你不是心愿的,太勉強了,我不去!”
“好兄弟,你又不是女人,别这么多心眼,走吧!”
小叫化双目忽现异光,朝韩尚志一瞥道:“志哥,你说你最根女人?”
“是的,别噜酥了,走吧!”
“假使…假使…”
“假使什么?”
“假使我真的是女人呢?”
“啊呀,好兄弟,不管你是什么人,我求你上道吧,这件事非同小可,耽误了我将百死莫赎了!”
小叫化⾝形一挪,又道:“如果我是女人,你不会恨我吧?”
韩尚志气得连连顿脚道:“不会!不会!简直是无理取闹!”
说着拉住小叫化东方慧的一只手臂,弹⾝奔去。
一路亡,韩尚志简略的把自己在莽林中的奇遇,和此行的目的,对东方慧说了一遍,听得小叫化连连咋舌不已。
韩尚志全力展开⾝法,快如白驹过隙,但仍紧拉住小叫化不放,他知道如果放开他他决无法跟得上自己。
韩尚志心急如焚。
小叫化东方慧指远远的一片白茫茫的阔滩道:“那就是白水滩!”
韩尚志精神一振,道:“不知武侯祠在何处?”
“那滩边的苍林內就是!”
顾盼之间,两人已来到滩岸边的苍林之前,只见林中隐约露出一些殿角红墙,但奇怪的是不见半个人影。
韩尚志缓下⾝形,打量了苍林几眼,道:“我们进去吧!”
突然
小叫化东方慧尖叫一声,转头…
韩尚志不由吓了一跳,他一把抓住小叫化的手臂,惶然道:“慧弟,你发现了什么?”
小叫化浑⾝直抖,目中露出骇然之⾊,额上、鼻端,渗出点点汗珠,用手朝林边路旁的一方大石头一指。
韩尚志顺手指处一看,只见一个血红的东西,摆在石上,再仔细一看,不噤倒昅了一口凉气,原来是一个被染了的骷髅头。
陡然一个意念冲上脑海,不由血脉贪张,目中噴火,激动至极的道:“对了,不错,是‘血骷髅’,正是那老魔的信物!”
“血骷髅”突然在此现⾝,确实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韩尚志又歇斯底里般的叫了一声:“血骷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