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骄,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东方风华喊住正要往⽔榭别居去的东方天骄,忧心地问。
“别担心,我还没疯。”东方天骄淡淡地道。
“你把她关了二十多天了,却天天去找她…天骄,这样会出事的。”东方风华叹道。
那天,一听到美人瓷破碎的恶耗,他和⺟亲一起赶回东方居,看着那碎得几乎无法拼凑的瓷盘,都无法置信,守护了几十年的美人瓷,就这样被黑靖毁了。
当场,晕了过去,⺟亲则痛哭失声,而他,只能紧紧拥著一脸泫然哀痛的赵慕贤,努力让自己镇定。
之后,东方居陷⼊了一种可怕的低嘲,病了,⺟亲忙著照顾她,也无暇伤痛难过。绝世怒火难息,原本就自闭的他更不理人,夜里更常出门,不愿待在家里。至于倾国和仇义,则依然无从联系,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当然,最让人担心的,就是天骄了,总是冷酷无情的他,第一次真正爱上一个女人,最后的希望,却也毁在她手里,这对他来说如何承受?而今,他把怒气全发怈在黑靖⾝上,可是,那种爱恨织的情绪,如果不好好整理厘清,也只会伤到他自己而已。
“放心,不会有事的。”东方天骄脸⾊木然。
“如果下不了手杀她,你⼲脆放她走吧!这样你会轻松一点…”东方风华劝道。
“不!我不放,她得一直跟我在一起,直到我死。”他眉头拧起。
“你…”这还不叫疯吗?他本是爱疯了!“你这是何苦…”
“别谈她了。告诉我,黑月堂目前情况如何?”他不想再听劝,转移了话题。
东方风华看着他,知道多说无益。他自己深陷情网时,也一样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啊!
再叹一口气,他回答弟弟的问题:“黑月堂起了內哄。据东方狼传来的消息,黑福泽宁可牺牲黑瑶,也不愿出险保库里的收蔵品,黑瑶大怒,不惜与黑福泽撕破脸,不久,就传出黑福泽重病⼊院,黑月堂正式由黑瑶接管…”
“是吗?黑瑶终于露出真面目了。”他冷笑。
“还有,有消息指出,她重金聘请了一些⾼手,要抓黑靖回去。”
“哦?为什么?少了黑靖对她来说应该更有利。”他沉下脸。
“听说长久以来黑福泽都将一些重要的收蔵给黑靖处理,也只有黑靖知道险保库密码,黑瑶才非找回黑靖不可。”东方风华这段时⽇也没闲著。
“那我就更不能让黑靖回去啰!说不定还能从她⾝上问出黑月堂的收蔵,大赚一笔呢。”他冷冷地道。
话说得真绝,但看看他那是什么表情?对付敌人从未皱过一次眉头的他,现在眉心几乎打成死结了。
东方风华忍不住一语道破:“不让她回去,然后呢?让她孕怀,让她痛苦,再把一个无辜的孩子扯进你们的爱怨之中?”
东方天骄脸⾊一僵,眼瞳中闪过痛楚。
“伤害自己喜的人,到头来,最痛苦的还是你自己。”东方风华心疼地看着他。
在他磨折黑靖的目的背后,其实还有著一个更大的理由,只是,这个理由,他说不出口,黑靖就永远不会明了。
“我…我没办法!我爱她,又恨她,整天在爱恨之中反覆,天天狂疯地想要她,可是在抱了她之后又更恨她,更恨爱著她的自己…”东方天骄的面具崩溃,抓著头发低吼。“天骄…”
“我也知道,诅咒不解,我就不该让任何女人怀了我的孩子,可是…我好恨,恨她不懂我的痛苦,恨她摔碎了我活下去的希望,所以我要她也体会和我一样的恨和痛,我要她跟我一起受煎熬…”他沉声嘶喊。
东方风华难过地揽住他的肩,这个在商场剽悍无敌的弟弟,一样过不了爱情这一关,一样也有脆弱的一面。
未来,他们东方家会怎么样呢?他也茫然了。
就在这时,十二焦急地冲进了客厅,急道:“二少爷,不好了,黑靖似乎故意撞墙,头部流⾎,晕了过去…”
东方天骄大惊,马上冲向⽔榭别居,只见黑靖前额都是⾎,倒在地上。
他脸⾊刷⽩,呆杵著,久久无法移动。
她…宁可死,也不生他的孩子吗?
这个女人…这个可恶的女人…
他连想找个理由把她留在⾝边都不行吗?
东方风华叫来了十一,诊断后,怕有脑震,决定马上送往大医院。
一阵手忙脚,黑靖被抱进车里,东方天骄则愣愣地跟上了车,一路上瞪著她死⽩的脸,沉郁不语。
经过检查,黑靖除了头部撞伤,并无大碍,唯独郁结过度,营养失调,⾝体虚弱了点。
不过为了全安起见,还是留在医院观察一天。
当检查完毕,东方天骄踱到病房內,看着躺在病上沉睡的黑靖,喃喃地道:“又不一定上了就会孕怀…这年头,很多人想生都生不出来,你还真以为你这单薄的⾝体能简单就受孕?就为了这件事想死?你不是很精明吗?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愚蠢…”
她动也不动,美丽的脸庞苍⽩死寂,只能靠著点滴补充体力。
他忽然笑了,笑得俊美的五官扭曲变形。
“好吧!你想走,我会放你走,我们之间的帐就当算清了,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滚吧!以后,你是生是死都与我无关…”
说罢,他走出病房,代十二把所有件证、⾐服和钱都准备好,等她醒来就送她离开湾台。
这样也好,这样,他的痛苦,她的痛苦,就都结束了。
*********
就在东方家低沉绝望之际,东方倾国和仇义回来了,还带回了鲁默的小师叔。
东方风华一见到他进门,上前急道:“你到底跑哪儿去了?接个人却接这么久!”
东方绝世却泼冷⽔地冷哼:“现在回来有什么用?美人瓷已经毁了。”
“你们是怎么了?我可是历尽艰辛才找到她,又费尽力气才把她带回来的哪!”东方倾国风尘仆仆,绝美的脸轻蹙抱怨著,然后转⾝扶著一位年轻女孩进到客厅。
那女孩穿著一条牛仔和长版⽩上⾐,间以⽩带系住,长长的直发则扎成了一条长辫,绕过肩,垂到前。
她看来很普通,眼神却很特别,沉静的脸上,一双透澈的眸子,像黑⽔晶般纯粹无杂质。
“她就是鲁默的小师叔?”东方风华惊讶地发现,她比视讯上看起来还要纤细娇小。
“是的,大少爷。”仇义回答,搀著女孩⼊座。
东方风华和东方天骄互看一眼,这女孩的眼睛果然有问题…
“大哥,美人瓷真的破了吗?”东方倾国眉头微蹙,看着东方风华。
“你是怎么知道的?”东方风华奇道。
“她说的。”东方倾国朝女孩偏了偏脸。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我们一直联络不上倾国…”东方风华有点诧异地转向女孩。
“我在倾国先生⾝上看见了一些迹象…”女孩柔细的声音像舂风拂过人心,只是她对东方倾国的称呼让人觉得有点好笑。
东方倾国柳眉一挑,表情古怪。
“你不是瞎子吗?怎么看得到?”东方绝世冷笑。
“她只是弱视,四少爷。”仇义替女孩说话。
“其实,美人瓷毁了是必然的。”女孩不浪费时间,直接道。
“必然?”东方天骄瞪著女孩,怒问:“这是什么意思?”
“美人瓷在下咒的人手中损坏,才能开启另一条生路,所以,我告诉你,你得找对人,只有美人瓷真正的主人亲手将自己的⾎骨毁了,东方家方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女孩温婉且不疾不徐地说著。
“别说一堆废话,直接说重点行不行?”东方绝世不耐烦地冷哼。
“你们家…有幅美人图吧?”女孩不答反问。
“是。”东方风华点点头。
“能借看一下吗?”
四兄弟面面相觑,都想不透她要看美人图做什么?但东方风华还是回险保库里将那幅图拿来。
巧的是,三天前赵慕贤才觉得这图挂在“东方美人”办公室里太了,遂将它带回东方居,收蔵在险保库里。
图裱在特殊玻璃內,长约七十公分,宽约四十公分,仇义将它立摆著,在灯光照耀之下,那活灵活现的美人便跃然于纸上。
东方天骄从来没有仔细看过图中女子…小时候会怕,长大了会烦,他总是视这幅图为不祥之物,但此刻盯著女子的眼,不知为何,心竞一阵阵拧痛。
女孩定眼在图像上,好一会儿,才叹口气。“果然没错,图中人是扮了红妆的工匠…”
“什么?这图中人不是公主?”四兄弟都吃了一惊。
“图被公主动了手脚,难怪工匠今生含怨转世成女人…公主,真机伶真聪明啊,竟在⼊葬时在画上动了手脚…”女孩叹道。
东方天骄瞠目瞪著图,呆住了。这图中人…是那个工匠吗?是黑靖的前世模样?前世的她,就已像个女人了?
“这图,充満了怨气,尤其这首诗,蔵著⾎誓,难怪诅咒如此顽強。”
“那么,我们东方家的咒还能解吗?”东方风华盯著女孩。
“嗯…咒要解除,还是有希望的。”女孩恬静地道。
“有希望?是绝对,或者只是有可能?”东方天骄并不満意她的回答。
女孩抬头看着他,微微一笑:“这得看你怎么做了。”
“我?”他皱眉。
“是啊,你和她,就是解咒的关键。”女孩指著画中美人。
“什么?”
“你的命在她手里,她的命在你心里,你们的生命已纠葛在一起,她生,你活;她死,你亡。相守就圆満,错过就遗憾…”女孩的眼睛清亮得像面镜子,照出他的真心。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和她已各不相⼲…”他心轻颤,嘴上却依然強辩。
“错了,你和她早有情缘,你注定会爱上美人瓷的主人,所以,你才会选了她,深深爱上她。”女孩又道。
他瞪著她,哑口无言。这女孩分明已将他看穿,他的心、他的感情,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她是个情种,天生有个痴心魂,前世殉情,此生葬爱,她的命格逃不出坎坷,因为她下了诅咒,诅咒回向到她⾝上,她自己也尝到苦果,如今,解咒的结不在美人瓷上,而在美人心上,她自己的‘结’一旦开解,你们的‘劫’也能消除。”女孩认真地对著他道。
“你到底在绕什么口令!”东方绝世按捺不住,被她的话搞得火大。
“绝世!”东方风华冷斥一声,要他安静。
东方天骄怔凛著,心头纠结的痛恨爱怒,似乎被她的话开释了。
黑靖,竟也受著诅咒之苦?被自己的诅咒所困,无法挣脫。
“可是,一旦她怀恨而死,很可能这诅咒得到她下一个转世才解得了,相对的,你们的诅咒也要继续下去,这情爱仇恨,将会一再地重演,她也永远不得善终。”女孩补充说明。
“什么意思?”东方天骄一惊,盯著她。
“她的结如果不解,不只东方家咒怨难了,她世世也都会和工匠一样,死在二十四岁。”女孩叹道。
二十四?黑靖…活不过二十四岁?她今年不正好就是…
东方天骄全⾝悚然,胃整个菗皱紧缩。
黑靖…居然会比他还短命!
“你是说…她快死了?”东方天骄颤声问。难道,黑靖这次回去凶多吉少?
“是的,除非…有两条命。”
女孩话未说完,东方天骄已转⾝急冲。
“等等,天骄…”东方风华怕他太冲动,急忙拉住他。
“什么叫两条命?哪有人会有两条命?”东方绝世讽刺地问。
“我…”女孩还未解释,眼睛突然流下两行⾎⽔,东方倾国大骇,伸手按住她的眼睛,急喝:“够了,别再用天眼了!”
其他人都呆住了,但女孩却忍住痛,继续道:“两条命,护两条命,一死三活…”
这偈语虽玄,却已够让东方天骄悚骇失⾊,他挣开东方风华的手,仓皇不安地飙出了东方居。
他不该放她走的,就算他们之间有再多的恨,只要把她的人留住,她的心,早晚也会为他留下。
可他却放手了,这一放,很可能再也见不到她…
二十四岁?她竟然只能活到二十四岁?是谁允许她比他早死的?
不,别想!在他死之前,他不会让她死去。她已经让他心痛一次了,他不想再为她痛第二次!
所以,他会把她带回来的,不论诅咒能否解除,不论他能再活多久,他也要紧抓著她的手,直到他断气为止。
*********
港香
黑靖在旅馆內,换上她平常穿的窄版男西装,可是,不知为何,⾐服似乎变得不再合⾝,而且,镜子里的人怎么看都不像她自己。
是额头著绷带的关系吗?或是头发长了些?还是因为一直没能好好休息?她的脸…为什么变得这么尖瘦苍⽩?这么…像个女人?
一想到女人这字眼,镜子里的她突然变成⾚⾝裸体,耳边似乎又传来东方天骄的声音…
看!看清楚!你是个女人…女人女人女人…
她脸⾊乍变,闭眼猛晃头,再睁眼,才知道那影像并非在镜中,而是在她脑里。
“可恶…”她咬著下,捂住脸,转⾝坐倒在上,气自己⼲嘛一直想起那些不堪的画面?东方天骄对她的百般辱凌,早该一一抹去,完全删除才对啊!
只是,愈想忘记,却愈是深刻,每当她闭上眼睛,他的气息、他的呼昅、他庒在她⾝上的重量,就会一幕幕来袭,得她无处可逃。
尤其那狂的爱做过程,总会毫无预警地侵⼊她的大脑,自动重播,然后,他的息、他的声音、他那令她惑的眼神,就会像一道烈火,烧痛她的心…
“停!不要再想了!不要想了…”她痛苦地倒在上,疲倦地低喊。
要怎样才能好好睡一觉?她一抵达港香就住进这间饭店,为的是先联络一些旧部众,布好局,并且在回黑月堂前先养精蓄锐,而不是在这里胡思想。
只是,对于东方天骄会放她走,著实有点令她讶异。当十二告诉她她可以离开时,她心里竟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
她不明⽩,明明自由了,为何会有想哭的冲动?她该笑的,不是吗?因为她终于可以摆脫东方天骄了啊!摆脫那个让她又恨又怕又气又恼又讨厌的男人…
是啊,她讨厌他!讨厌得心痛!讨厌到窒息!讨厌得快要崩溃…
可是,讨厌一个人为什么会像某种刺梗在心头,为什么会难受到这种地步?
为什么一闭上眼,想到的都是他那在恶狠下偶然出现的温柔?
东方天骄,到底对她下了什么魔咒?
揪住发疼的口,她总觉得自己的心空的,好想塞些什么,却找不到可以填満的东西…
正独自气苦、思绪纷,突然房间的电话响了,她一凛,瞪著电话,好半晌才拿起。
“靖,回到港香怎么不回家呢?”黑瑶的声音听来就和以前没两样。
她心一凛,原来自己的行踪已曝了光,姊姊可也不是省油的灯。
“我正要回去。”她平淡地道。
“那正好,我已经派人去接你了。”
黑瑶话刚说完,就有人轻敲了一下她的房门,她拿著话筒,走过去打开,门外,苗武领著两名黑月堂的手下,笑地看着她。
“谢谢你,姊,这样正好省了我不少⿇烦。”她冷冷地说罢,将电话切断,回瞪著苗武。
“少当家,归来。”
“苗武,原来你还真喜我姊姊呢!不但冒死下⽔救她,还甘愿为她跑腿办事。”她讥讽地道。
“因为她给我很多‘好处’啊!”他笑着。虽然一开始他下蛊奷了黑瑶,不过之后他却渐渐恋上黑瑶,愈来愈离不开她。
“老⾊鬼,当心哪!玩过头是会玩出命来的。”她鄙夷地道。
“谁会先把命玩完还不知道呢!”苗武拿出,指著她“走吧!小瑶在等你。”
她没再多说,随著他走出饭店,搭上车,半小时后,就回到了黑月堂。
离家将近两个月,发生太多事,她突然觉得这个家好陌生,华丽的豪宅,却显得空,连住在里头的人,心也都是空的,她竟然在这里住了快二十四年。
黑瑶坐在客厅里,一见她进门,就堆起笑容,就像个好姊姊。
“靖,你可回来了。”
“别演戏了,姊,我看了想吐。”她冰冷直言。
黑瑶表情一僵,不悦地道:“哼,你的个就是这样,才会这么令人厌恶。”
黑靖一怔。令人厌恶?东方天骄也是厌恶她,才会那样对她吧?
黑瑶见她面⾊微凄,眉头微蹙。
黑靖似乎变得不太一样,虽然穿著打扮和以前一样,但为什么今天看起来这么…这么媚妩动人?
“你在东方家发生什么事了吧?难道你和东方天骄之间怎么了?”她敏锐地刺探。
黑靖震了一下,口像遭重击般,痛得脸⾊发⽩,紧闭双不语。
黑瑶拧起细眉,恍然领略,顿时妒火狂烧。
东方天骄本该是她的啊!那天在山上,她以为东方天骄会救她,不料,他救的竟是黑靖,竟然狠心地弃她于急流而不顾。
那一刻,她就好恨,恨老天太不公平,为什么像黑靖这种不男不女的怪物还能得到东方天骄那样俊美男人的眷顾,而她却只能和苗武这种耝俗丑陋的老男人混在一起,被苗武那双老手任意玩弄?
“哼哼,你爱上东方天骄了?尝到爱情的滋味,所以转啦?”黑瑶酸讥著黑靖,心头恨火更烈。
黑靖呆住了。
爱?这份酸楚揪扯,这种拧心撕肺,原来不是恨,而是爱吗?
原来…她爱上了东方天骄…爱上了他…
“别露出那种表情!你喜他,他可不见得爱你,像你这种怪胎,男人吓都吓跑了。”
男人都吓跑,为什么东方天骄却不跑?难道…他也爱她?可能吗?
不…不可能,他恨她啊!尤其在她毁了美人瓷之后…
咽下口的苦涩,她不想再讨论他的事,定了定神,马上打断黑瑶:“别再说废话了。爸呢?你把他怎么了?”
“看不出你很孝顺呢!这么担心那老头啊?”黑瑶冷哼。
“那老头也是你⽗亲。”黑靖对她的口气很反感。
“他不是!对他来说,他的收蔵品比女儿的命重要,他本不配当⽗亲!”黑瑶大声咆哮。
“爸的个本来就是这样,那年妈死的时候,他还忙著下标购买东方瓷。”黑靖早就习惯了⽗亲对亲情的淡薄,或者,这也是她从小就冷⾎的原因。
“你和爸都是一个样!你们是同一挂的,从来就不把我和妈当一回事,无视我的存在…”
“爸把黑月堂的公事都给你处理。”
“那只是表面,真正掌权的是你!帮內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你在管…”
“你知道我做的都是什么事吗?那些见不得光、违法、不⼲净的易,杀人放火,你以为我就好过?”她大声回骂。
“你以为我不知道?爸只信任你,他所有的收蔵品有多少也只有你最清楚!我最近才发现,险保库密码也只有你才知道,甚至连爸都不太清楚!”黑瑶瞪著她。
“所以呢?你的目的就是那批收蔵?”她冷哼。
“对!只要你出那批收蔵,我就不会对老头怎样。”
“如果我说不呢?”
“你会出来的,你向来嘴巴硬,心却很软…”黑瑶狠一笑,转头喊了一声:“苗武!”
苗武缓缓从房內推著坐在轮椅上的黑福泽出来,手里的指著他的脑袋,黑福泽似乎被下了什么藥,变得痴呆失神。
“爸…”她脸⾊微变,知道苗武一定试过用降头要套出⽗亲的话,好打开险保库,才会把⽗亲弄成这样。
“黑瑶!你竟然联手一个外人这样对待爸?”她动大喊。
“他也这样对我啊!我被人欺陵时,他竟然只淡淡地教我要想开…”黑瑶想起第一次被苗武下蛊,她清醒后哭著去告诉⽗亲,⽗亲竟然不当一回事。
黑靖心头一窒,如果早知道苗武对姊姊做了这么可恶的事,她早就将他碎尸万段了,哪里会让他活到今天!
“小瑶,你还在记恨我吗?”苗武皱眉。
“怎么会,后来你给了我很多快乐,我们也配合得很好,不是吗?”黑瑶朝苗武抛了一记媚笑。
“是啊!嘿…”苗武⾊⾊地笑了。
黑靖盯著黑瑶,对她如此自甘堕落又气又痛心。
“好了,帮我打开险保库吧!靖,不要我对爸出手。”黑瑶冷声道。
“弹子不长眼,一个不小心,你爸就会脑袋开花…”苗武贼笑着将上膛。
“住手!”她怒斥。
其实她心里有数,只要说出险保库密码,她就必死无疑,因为,她是⽗亲的第一继承人,她死,姊姊才能合法得到那些收蔵。
“我很清楚,险保库密码辨认的是你和爸的声音,走吧!苞我下楼。”黑瑶用威胁她。
黑靖飞快瞄了一眼墙上的钟,有些焦虑。⽗亲的亲信手下怎么还没到?明明之前联络好了…
“如果你在等刘金他们,就别费心了,此刻,他们恐怕全部被我请来的际国佣兵们清⼲净了。”黑瑶掩嘴一笑。
黑靖脸⾊大变,有种不好的预戚。这趟回来,简直是自投罗网…
“你大势已去,孤军无援了。黑靖,想活命就乖乖听话…”苗武冷笑。
“走!”
黑靖无奈,只能被押著走向地下室。
在豪宅的地下室第二层,整层都是黑福泽的险保库,里头收蔵著价值将近百亿港币的艺术精品,其中还包括好几件东方瓷。
只是从地下一楼要进⼊二楼,还有个隐密的门,黑瑶⾜⾜找了一星期才找出来。
来到险保库前,一扇厚实硬坚的特制大门紧紧闭锁著,阻止外人进⼊。
门的四周,没有任何锁孔或戚应装置,让人无从开启。
“快把门打开!”苗武对著黑靖喝道。
黑靖对著门,说了一长串数字:“九七二四二三六○○○!”
像魔法般,倏地,门应声打开了。
“这是什么密码?”苗武惊讶。
“这是里头收蔵目前的总价值,每增加一项收蔵,密码就会更改,不断累加。”黑靖淡淡地道。这是⽗亲的创意,但相对的,也展现了⽗亲贪财的一面。
“哼,黑老头竟然想得出这种密码,九十七亿港币…啧啧,难怪小瑶劝我别搞什么帮派,⼲脆带著这批价值连城的东西和她一起好好过下半辈子。”苗武冷笑着,又以口指指里头,要黑靖先进⼊。
黑靖昅口气,缓缓踏进库里,里头⼲燥冰凉的空气让人一阵抖擞。
但,里头无数的收蔵更让人眼睛大亮。
随著门打开,昏淡的灯同时亮起,照亮了宽敞的地下室,这里占地将近七十坪,有如一个小型博物馆,每样艺术品都分类摆好,还做了纪录。
黑靖其实不喜到这里来,以前她不明⽩,现在才知道这个地方让她想起了暗的墓⽳。
苗武和黑瑶惊叹不已,尤其是黑瑶,她对艺术品的珍爱恋并不下于黑福泽,她痴地看着这个宝库,忍不住笑了。
“太了!这些以后都是我的了…”她喃喃地摸著一只美丽的东方瓷道。
“是‘我们’的,小瑶。”苗武更正她的说词。
“对,是我们的…”黑瑶娇睨他一眼。
黑靖趁著他们稍微闪神,陡地撞翻⾝边的数个东方瓷,那美丽且价值不菲的瓷瓶一个个摔碎。
“啊!你在⼲什么…”黑瑶惊叫,急忙去护住另外几个摇摇坠的东方瓷。
苗武也吃了一惊,黑靖则回⾝踢掉他手中的,掉到黑瑶脚边,她纵⾝扑过去拿,苗武陡地大喝:“小瑶,快杀了她!”
黑瑶几乎是马上转⾝,踩住了手,随即开了一…
“砰!”弹子不偏不倚进苗武的心脏。
黑靖呆住了,苗武更是错愕,一张脸瞠目结⾆,完全无法相信。
“你这下三滥的⾊鬼,活得也够久了,给我下地狱去吧!”黑瑶露出狰狞痛快的笑容,再往他的鼠蹊部连开三。
“砰砰砰!”苗武⾝体弹了几下,在惊骇中当场死亡,死时两眼凸睁,而他的舿下,一片⾎⾁模糊…
黑靖没想到黑瑶会先杀了苗武,但她并未因此松口气,反而背脊一阵发凉。
“呵…真愉快啊!终于可以摆脫他了!忍了许久,好不容易才让他愿意帮我解了蛊毒…呵呵,死得好…哼,现在就剩下你了。”黑瑶的口对著黑靖,弯⾝捡起另一把放进口袋,然后拿出一个盒子,慢慢打开:“知道我要怎么对付你吗?靖。”
黑靖定定望着她,还没来得及反应,鼻间就闻到一阵香,顿时变了脸⾊。
“这是从苗武那里偷来的香,它会让人四肢⿇痹二十四小时,连话都说不出来,偏偏意识却会非常清楚,一直到死之前,你都会醒著…”黑瑶森然冷笑。
“不…”黑靖大惊,急著冲向前,但头开始晕眩,脚下变得虚浮,整个人竟软软地跪倒。
“你呢,就全⾝无力地躺在这里,看着我把这些东西都搬空,等到明天,我会在离开港香之前,放把火将这里全部烧光,这栋房子里所有的东西都不会留下,包括你和苗武。”
“你…”这就是她的亲姊姊吗?为什么她从来不知道她有这么恶毒的一面?或者,是人的丑恶将她变得狂疯?
“放心,我会把爸送到安养院的,这是我对老头最后的一点孝心。”黑瑶对著她冷笑。
黑靖惊恐挣扎著想抓住她,可是手变得好沉重,连举都举不起来。
“好了,我很忙的,没空理你了。”说罢,黑瑶以机手联络外头一些壮汉进来,将所有的艺术品全都搬空。
黑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将⽗亲珍爱的宝贝带走,一件不留,三十分钟之后,整个险保库空旷寂静得像座坟墓。
一抹恐惧浮上她的心头,她睁大眼盯著已准备离去的黑瑶,脸⾊愈来愈苍⽩。
不,她不要待在这里!不要把她留在墓里!她已经在黑暗里待得够久了,够久了…
她呐喊著,但声音已发不出来。
“永别了,靖,正巧今天是你生⽇呢!这是我送你最后的生⽇礼物,希望你会喜。哈哈…”黑瑶将一箱炸藥放在她⾝边,狂笑着走出险保库,然后拿出机手对著门板,机手传出她刚才偷录下黑靖开门的声音密码。
“九七二四二三八○○○!”
黑靖睁瞪著眼,门就在她害怕惊惧的眼神中,重重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