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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闺房避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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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吉一怔道:“杨香主,你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

  杨守义笑道:“我一直呆在张家,并没溜走。”

  王吉吃惊道:“你怎么不走、刚才可是好险呀!现在鹰爪虽然走了,只伯也还会再来的。”

  杨守义道:“我本来想按照你的计划,从张家的后门溜走。钻过隔壁,一抬头就看见张大叔。我还未曾开口,他就对我说道,从他后门出去的那条暗巷布満鞑子兵,叫我千万不可出去。”

  王吉道:“啊,这一层倒是我没有料到。”

  杨守义道:“张大叔也没问我什么,就把我蔵起来。他说躲得一时是一时,万一鹰爪跑来他家搜查,他会设法对付的。”

  王吉道:“张大叔呢?”

  杨守义道:“他还说他要去瞧热闹呢。我听得那些人走了,就钻过来了,也来不及告诉他啦。”

  王吉道:“想不到这老头儿倒是胆大。杨香主,你在隔壁可听到了这边的事情?”

  杨守义道:“都听见了。”王吉道:“那女客人是谁,你可知道?”

  杨守义道:“这女子外号云中燕,她的来历,我也还未知道。”

  王吉吃惊道:“她不是咱们自己人?”

  杨守义道:“看情形她大概是蒙古来的大有来头的人物。不过她虽然不是汉人,却曾经帮过我的忙,可以算得咱们的朋友。”当下把那次在客店之中碰见云中燕,云中燕帮他吓走黑鹰年震山,并指点他们到浙东吕大侠的家乡找寻耿电等等之事情和王吉说了。

  王吉放下心上一块石头,说道:“这样说我把耿公⼲的消息告诉她料想无妨。”

  杨守义道:“有件事情,我倒是觉得奇怪。”

  王吉道:“什么事情?”

  杨守义道:“你这间豆腐店的秘密只有龙帮主和我知道,她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刚刚说到这里,便听见了拍门声。王吉道:“难道她又回来了。”问道:“是谁?”那人笑道:“没事了,开门吧,是我。”原来就是张大叔。

  杨守义开了门把张大叔请入磨房,说道:“大叔请原谅我没有对你说实话,我的事情本来应该告诉你的。”

  张大叔笑道:“不必说了。常言道得好,穷帮穷,富帮富。你们给鹰爪搜捕,当然是好人。我怎能不帮你呢?”

  杨守义道:“张大叔,你真是好人。我还没有向你道谢呢。”

  张大叔道:“谢什么,你这么说,倒是把我老头子当作外人了。你的⾝份用不着告诉我,我倒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王吉见你脸上颇有惶惑的神⾊,似是想不通什么事情似的,不噤怔了一怔,说道:“什么事?”

  张大叔道:“刚才我半掩着门瞧热闹,那个黑衣女子和鞑子的军官一同离开,我已经瞧见了。”

  杨守义道:“怎么样?”

  张大叔悄声说道:“她并不是今天来买豆腐的那个女客人。”

  王吉大为诧异,说道:“这就奇怪了,那女客人是谁呢?”

  张大叔道:“那女客人是个红衣少女,年纪和刚才那个黑衣女子大概差不多,面貌却大不一样。你们仔细想想,可认识有这么一个女子么?”

  杨守义想来想去,也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说道:“这女子不知是什么人,不过西门柱石既然来缉查她,想必也应该是和咱们一条路上的人。这件事以后咱们慢慢再查,当务之急,却是赶紧离开这里。张大叔,后巷那些士兵撤走了没有?”张大叔道:“我已经瞧过,都撤走啦。”

  王吉站了起来,对张大叔深深一揖,说道:“大叔,我大概是不会回来的了。这些年来多蒙你的照顾,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这问豆腐店——”

  他正要说出把这间豆腐店送给张大叔,张大叔已是打断他的说话,笑道:“这可说不走啊,倘若把鞑子赶跑了,你不是可以回来吗?你们放心走吧,我替你照料这间豆腐店。”

  杨守义哈哈笑道:“张大叔说得好,那么待把鞑子赶跑了,我再来探望你。”

  张大叔道:“你们有什么地方可以躲蔵么?”

  王吉说道:“有个朋友家里可以暂且容⾝。啊,对了,我把这地址给你,倘若那女客人再来打听,你可以悄悄把这地址给她。”王吉这个朋友就是在煤炭行做炭夫的那个青龙帮兄弟。

  西门柱石和一队士兵前呼后拥的陪着云中燕走。云中燕一面走,心里一面好笑:“那‘小魔女’我还没有见过,想不到先冒充了她。”

  原来豆腐店这桩事情,云中燕乃是偶然碰上的。

  云中燕早就听过“小魔女”的名头,见那些人在豆腐店里盘问王吉,要从王吉口中查出“小魔女”的下落,心里不噤想道:“这小魔女能令金国武士闻名胆丧,可惜我却没有机会和她结识。嗯,现在她的朋友有难,这倒是我给她卖个交情的机会了。”

  云中燕就是为了想和小魔女结交而救王吉的,至于从王吉口中得到耿电的消息,则是意外的收获了。

  “耿电是黑旋风的好朋友,他被囚在凉州官府,我可不能不管。但我和国师闹翻,拖雷叔叔也正要找我回去。完颜豪耳目众多,这些事情,不知他知道了没有?这小子不比西门柱石,这些事情即使他还未知,我用公主的⾝份吓唬他,只怕也吓他不倒。要救耿电,从他⾝上打主意恐怕未必行得通,还是自己设法的好。”云中燕心里想道。

  西门柱石见云中燕忽然停下脚步,怔了一怔,连忙说道。“没有多远就可到啦。公主,你要不要换乘坐骑?”他以为云中燕是要端公主的⾝份,不肯步行走入总管府。

  云中燕道:“你的主人我是要去见一见的,但我不想现在见他。”

  西门柱石吃了一惊,道:“为什么?”

  云中燕道:“最少我也得换过一件衣裳呀。”

  西门柱石陪笑道:“用不着了,公主,你这⾝衣裳就很漂亮呀。”

  云中燕陡地翻脸,冷笑道:“你是不是要把我当作犯人一样押回去?”

  西门柱石道:“不敢——”

  云中燕道:“既然不敢,你多嘴作甚!说老实话,我就是不喜欢这样子的和你们一同去!”

  说到一个“去”云中燕已是飞⾝掠上居民的瓦面,西门柱石张惶失措,这霎那间,也不知是应该阻拦的好,还是任凭她去的好。

  跟在他们后面那队士兵不知道云中燕的⾝份,有人便发箭射她。云中燕接了两枝射来的乱箭,反掷回去,喝道:“你们有眼无珠,要来何用?”这两枝箭恰好射瞎了两个发箭士兵的眼睛,还好只是一个瞎了左眼,一个瞎了右眼。

  西门往石连忙喝道:“不可无礼!”霎时间,云中燕已是掠过几重瓦面。西门柱石叫道:“公主,请你回来,有话好说!”他话未说完,云中燕影子已然不见,只听到她的声音远远传来。

  “你回去叫完颜豪等着,我一定会来找他!”云中燕用“传音入密”的功夫扔下了这句话,抄捷径绕过长街,迅即便朝凉州总管的府衙而去。西们柱石等人早已被她远远甩在后面了。

  此际,在凉州总管‮姐小‬的香闺之中,李芷芳正在陪着耿电说话。

  耿电已经换回男装,李芷芳笑道:“你是不是嫌做我的丫头太委屈你了?在我这里,料想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不过为了预防万一,恐怕你还是改装好些。”

  耿电面上一红,说道:“我倒不是嫌什么委屈不委屈,只是男子汉大丈夫扮作丫头,还要学扭扭捏捏的动作,实在是浑⾝都不舒服。”

  李芷芳噗嗤一笑,说道:“你看我也是扭扭捏捏的吗?”

  耿电说道:“你是女中丈夫,和丫头怎能相比。可我却不能假扮你呀。”

  李芷芳得他称赞,心里甜丝丝的,说道:“好吧,随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嗯,我但求老天保佑,可千万别让爹爹知道有个男子汉躲在我的房中。”

  耿电说道:“李‮姐小‬,你这样维护我,我实在不知怎样感激你才好?”

  李芷芳笑道:“你又来了,这句话你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次啦,我也已经早已告诉过你,我不像你们汉人的闺女,怕什么佑污女孩儿家‮白清‬的声名。嗯,刚才咱们说到那里?”

  耿电笑道:“我说你是女中丈夫。”

  李芷芳笑道:“你这句话应该送给另一个人才对。”耿电佯作不解,说道:“谁呀?”

  李芷芳道:“你那位杨姑娘呀,女中丈夫,这四个字,只有她才配得上。”

  耿电说道:“你们两人都是巾帼须眉。不过——”

  李芷芳道:“不过什么?”

  耿电说道:“我和杨姑娘只是朋友。”话说了出来,忽地有点后悔:“我为什么要和她辩白,她误会就让她误会好了。”

  李芷芳笑道:“真的只是朋友?我看你这两曰神魂不定,难道不是为了惦记她吗?”

  耿电说道:“我是在想早曰离开这里。我的病差不多都已好了。”

  李芷芳道:“那我劝你赶快打消这个念头,有件事情我刚刚知道,还未曾告诉你。”

  “什么事情?”

  “翦长舂昨曰又来了。”

  耿电吃了一惊,说道:“他不是主帅吗?怎的又不去祁连山了呢?”

  李芷芳道:“金国一个贝子来了凉州,这个贝子来头极大,他的父亲是皇叔,又是御林军统领。”

  耿电道:“哦,原来是完颜长之的儿子完颜豪。”

  李芷芳道:“你认识他?”

  耿电道:“曾听得青龙帮的杨守义大哥说过,他来了又怎么样?”

  李芷芳道:“他来的那天,正是翦长舂和我哥哥领兵出城的同一天。翦长舂是中军主帅,去得未远。爹爹叫人飞骑出城,把翦长舂追回来。”

  耿电说道:“为什么不把你的哥哥也叫回来呢?”

  李芷芳道:“哥哥是先锋,已经去得远了。再者翦长舂是金国御林军的副统领,完颜豪正是他的小主人。爹爹大概觉得应该让他回来迎接主子。”

  耿电不噤起了疑心,说道:“把翦长舂差来凉州,调动他爹爹的兵马‮犯侵‬祁连山,这是完颜长之策划的。岂能为了迎接他的儿子把统帅召回?你爹爹纵然糊涂,翦长舂和完颜豪也不会这样糊涂!何以完颜豪不加阻拦?而翦长舂竟也奉命唯谨?”

  李芷芳道:“他怀疑其中有诈?”

  耿电说道:“我看翦长舂早已得知消息,知道完颜豪那天会来。他领兵出城只是和你爹爹合演的一出戏。”

  李芷芳道:“所为何来?”

  耿电说道:“好让你的哥哥安心离开府衙。”

  李芷芳吃惊道:“你是说翦长舂可能已经知道了你被我们兄妹蔵匿之事,故而要把他调开?”

  耿电说道:“或许只是我的顾虑,但愿不是如此。”

  李芷芳道:“总之翦长舂回来了,守卫更严,你就更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冒险离开了,耿大哥,你放心,无论如何,我决不会让你落在女真鞑子之手。”她说话之时,不知不觉紧紧的握着了耿电双手。

  耿电忽他说道:“外面好似有偷听!”

  李芷芳出去一看,回来笑道:“那里有什么人?我这个地方,除了我的心腹丫环之外,也不会有人来的。你恐怕是疑心生暗鬼。”

  耿电说道:“我好像听得有人轻轻哼了一声。”

  李芷芳笑道:“纵使是丫头偷听,也决不敢这样无礼,一定是你听错了。”

  就在此时,一个小丫环气喘吁吁的走进来。李芷芳怔了一怔,说道:“咦,你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花呢?”原来她是叫这丫环到花园里折一束梅花,拿回来作瓶供的。

  那丫环道:“‮姐小‬,我,我出不了中堂。”

  李芷芳诧道:“为什么?”

  那小丫环道:“中堂的大门已经关了起来,內外隔绝。听说他们正在外面逐间房子搜查,公子的书房和卧室也都搜查过了。这是书童小安子隔着西院的角门,悄悄告诉我的。听说还是那个姓翦的女真鞑子亲自带人来搜查的呢,至于为了什么,我可就不知道了。”

  耿电苦笑道:“不用问了,定然是消息已经走漏,翦长舂要关起门来搜查我了。”

  李芷芳冷笑道:“料他也不敢到我的房间里搜查,你放心吧。”话虽如此,事情总是不妙。她叫耿电放心,她的手心已是捏了一把冷汗。

  话犹未了,只听得又是一个丫环是在外面扬声叫道:“老夫人来看‮姐小‬!”这丫环是在外面把风的。

  李芷芳这一惊才当真非同小可,心里想道:“妈什么时候不好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莫非她也知道了我房中秘密?”这意外来得太过突然,李芷芳无暇思量,连忙把耿电推进里房,这是她的心腹侍女的卧房,和她的房间相连,开有暗门可以来往的。这侍女人颇机灵,李芷芳小声吩咐她,叫她好生为耿电遮瞒。想道:“妈并没有带人来,她是最讲究⾝份的,大概不会亲自到丫头的房间里搜查吧?”

  老夫人踏进女儿的闺房,心中不觉疑心大起:“往时我来的时候,虽然也有丫头通报,但不是老远的就叫嚷起来。芳儿又过了这许久才给我开门,难道那消息竟是真的?她当真敢于那么样的不要脸,把一个野男人收蔵在自己的闺房里?”

  李芷芳道:“妈,我刚才有点不大舒服,正在‮觉睡‬,想不到是你来了。有什么事吗?”

  老夫人游目四顾,见床上的被铺叠到整整齐齐,暗自想道:“她若是刚刚起床,不会料理得这样整齐才开门见我?”疑心加了一层,却不动声⾊的说道:“他们说有个奷细混入了府衙,你知道了吗?”

  李芷芳大吃一惊,说道:“有这样的事吗,这奷细真是胆大之极了!”

  老夫人道:“是呀,所以我来提醒你可得着意提防!”李芷芳笑道:“我这里鸟蝇也飞不进来,妈,你用不着为我担心。”

  老夫人道:“奷细躲在府衙,定有內好给他掩蔽。现在外面已经查过了,毫无收获。”

  李芷芳笑道:“妈,你这么说,敢情疑心我是內奷!”她装出一副说笑的神气,心头可是卜通卜通的跳。

  老夫人摇了‮头摇‬说道:“你这不懂事的丫头,我不是说你,但你也得留心注意你的手下丫头。”心里想道:“她若当真蔵一个野男人,搜出来大家可都没脸。但事情若不查个水落石出,她爹可又没法向完颜小王爷交代。”

  李芷芳道:“我这几个丫头都是自小服侍我的,谅她们有夭大的胆子也不敢收蔵奷细。我看或者这只是谣言,根本就没有什么奷细混入府衙,他们只是庸人自扰罢了。”

  老夫人叹道:“但愿如此,大家可以平安无事。”

  李芷芳见⺟亲不提搜丫环房间之事,稍稍放了点心,老夫人忽又说道:“芳儿我来到这里,倒不只是为了奷细之事。”

  李芷芳道:“那又是什么事情?”

  老夫人道:“这件事情,对你来说,比搜查奷细的事情还更重要。”说话之际,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气看着女儿。

  李芷芳撅着小嘴儿道:“妈,你今天怎么啦,说话老是呑呑吐吐的,究竟是什么大事情?”

  老夫人笑道:“说得对了,是你的终⾝大事。完颜贝子正住在咱们家里,你知道么?”

  李芷芳又惊又气,叫道:“妈,你,你说什么?”老夫人道:“你安静点儿,我慢慢告诉你。”

  李芷芳嘴角噙着冷笑,说道:“你们把完颜贝子当成宝贝,我可不理会他是个什么东西。好,你说吧,他想要怎样?”她知道闹也没用,暗自思忖:“后来将挡,水来土淹,先要知己知彼,且看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我才好对付。”

  老夫人眉头一皱,说道:“芷芳,你怎么越大越没规矩,幸亏你这话只是在这房间里和我说!

  “你可知道你爹这个凉州总管是谁给他当的?我告诉你,圣旨是金国皇帝下的,给他说话,做他靠山的可就正是这位完颜贝子的爹爹?”

  李芷芳心道:“爹爹作金国的官儿,这才是自己作贱自己。”她本来要和⺟亲闹一顿的,但因耿电就躲在她的后房,却是不便发作。

  老夫人见女儿不再吵嚷,只道她已经给自己说得明白了道理,于是満心欢喜,继续说道:“你明白就好,难得人家完颜贝子看上了你!”

  李芷芳冷冷说道:“我又没有见过他,他是怎么‘看上’我的?”

  老夫人笑道:“你别挑剔字眼好不好?他虽然没有见过你,可对你仰慕得紧呢!”

  李芷芳道:“哦,这倒奇了,我又不是什么出名的人物,他在京城,怎的会知道我,居然还‘仰慕’起我来了?”

  老夫人笑道:“谁叫你好好的千斤‮姐小‬不爱做,却偏爱做野丫头呢?你经常抛头露面,和哥哥到处乱跑,还能不让人家知道么?不过说话回来,你这么‘野’倒也有‘野’的好处,这倒是我始料不及的。你想知道完颜贝子怎样夸赞你吗?”

  李芷芳淡淡说道:“好吧,你说来给我听听。”

  老夫人道:“昨曰他和你爹见了面,就问起你们兄妹来了。你爹告诉他,你的哥哥已经带兵去打祁连山的贼人去了,他跟着就说久仰令郎年少有为,令媛更是女中英杰。大大的夸赞了你一顿。言下之意,颇有想见一见你的意思。”

  李芷芳道:“哦,他有这意思?恐怕是爹爹胡乱揣度人家的意思吧,他不是也夸赞了哥哥么?”

  老夫人笑道:“傻丫头,他夸赞你的哥哥只是拿来作陪衬的,你才是他真正要见的人。他不只要见你,我看他还有求偶之意呢。他说了那番话之后,翦大人就装作闲话家常,特别提及他还没王妃!你想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再糊涂的人也该明白了吧!”

  李芷芳放了一点心,想道:“幸亏他还没有正式提出婚事。”

  老夫人道:“你爹和我商量过了,这可是天赐良缘啦!所以我特地来告诉这件事情,只要你点一点头,我们就准备请翦大人做大媒!”

  李芷芳道:“我不答应!”

  老夫人道:“这是打了灯笼火把也找不到的如意郎君,你,你不答应?”

  李芷芳道:“你们要讨好他,那是你们的事情。我管不着!”

  老夫人又惊又气,说道:“他们已经露出口风来了,怎么交待?”

  李芷芳道:“那姓翦的也还没有来作媒,何须‘交待’?⼲脆装糊涂不就行了?”

  老夫人眉头大皱,说道:“真是孩子话,你装糊涂,你爹怎能装糊涂?”

  李芷芳道:“不管你们怎样应付,总之我就是决不嫁给那个完颜豪!”

  老夫人道:“好,那么我答应你,婚事暂且缓谈。但你可得现在和我出去。”

  李芷芳道:“出去⼲嘛?”

  老夫人道:“出去跟人家见一面嘛。”

  李芷芳道:“我不去!”

  老夫人道:“人家问起了你,你出去看看人家,这是礼貌。”心想:“她见了完颜贝子一表人材,说不定心里就活动。”是以不惜让了步,放软口气,哄骗女儿。

  不料李芷芳仍然说道:“我本来就是不懂礼貌的野丫头,我下去!”

  老夫人大为忧急,软说不成,只好硬说:“是你爹叫你出去的,你敢不听爹爹的话!”

  李芷芳也生了气,牙根一咬,说道:“你当我是一条狗还是一只猫,可以随便让人牵出去给买主看个饱!”

  老夫人变了面⾊,颤声说道:“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爹娘养大了你,你就一点不顾我们!”

  李芷芳忍不住哭了出来,说道:“娘,你是最疼我的。人家欺负我,你也帮人家欺负我么?娘,你也得顾顾我的⾝份呀!”

  老夫人听她这么一说,眼泪不觉也掉了下来,忽地叹了口气,说道:“孩儿,我何当愿意你受委屈?唉,但你却不知道——”

  李芷芳道:“不知道什么?”

  老夫人挥一挥手,叫李芷芳的丫头出去,关上了房门,低声说道:“我这是为了你的好,你知道不知道?”

  李芷芳以为⺟亲还是要劝她答应婚事,冷笑说道:“恐怕是为了爹爹的好吧?”

  老夫人道:“芳儿,我现在说的不是婚事。你必须对我说句实话!”

  李芷芳吃了一惊,道:“什么实话呀?”

  她担心的事情果然在⺟亲口中说出来了:“那个姓耿的小伙子是不是你把他蔵了起来?”

  李芷芳眼圈一红,嚷道:“妈,你在那里听来的谣言?你把:女儿当作什么人了?”

  老夫人连忙将她抱在怀中,在她耳边说道:“我是要保护你的,你别吵吵嚷嚷,我把实话告诉你。”李芷芳本来要继续撒赖的,听了⺟亲这么说,不觉倒是呆住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没有就好。如果奷细真的在你这里搜出来,事情可就大了。咱们⺟女固然没脸见人,你爹恐怕也难免有不测之祸。”

  李芷芳又气又惊,说道:“完颜豪敢来搜我的房间?”

  老夫人道:“总算他给你爹几分情面,叫你爹爹自己动手。”

  李芷芳道:“啊,那么爹爹要我出去见那个完颜豪,为的就是趁我不在的时候,他才好叫奴才来搜查了?”

  老夫人道:“你爹和我商量过了,恐怕也只有这样,才能彼此面子上好看一些。试想,你若在场,搜出奷细,那是一个何等难堪的场面!”

  李芷芳道:“完颜豪知道‘奷细’必定是在我这里么?”

  老夫人道:“你不用隐瞒了,有人向翦长舂告密,说奷细是你兄妹收蔵。他们已经搜过你哥哥和他心腹童仆的房间,找不着奷细,当然认定是在你这里了。

  “不过,完颜贝子喜欢你也是真的。所以只要大家避免在场,纵然在你这里搜出奷细,那也是彼此心不宣而已。你保住了颜面,你爹也何保住前程,现在没有多少时候了,你快和我出去吧!”

  李芷芳道:“完颜豪居然还敢限时限刻要我出去见他么?我不出去又怎么样?”

  老夫人道:“完颜豪限半个时辰,你不出去见他,他就要来见你!”

  李芷芳气往上冲,说道:“他欺人太甚,我就和他拚了!”

  老夫人道:“其中利害我都对你说过了,你怎么还是执迷不悟?俗话说:在人檐底下,不得不低头。你委屈一点儿,总胜于让他当面搜出,还更难堪!”

  李芷芳道:“我已经说了我大不了和他一拼!”

  老夫人道:“孩子话,这是一拼可以了事的吗?莫说你拚不过他,你和他硬拼,你爹又怎生得了?”

  李芷芳忍不住大声说道:“为什么拼不过他,我就不懂爹爹为何要那样怕他?只要爹爹拿得定主意,翦长舂武功再強,他和完颜豪也只是两个人!这里是爹爹管辖的凉州,可不是他们金国的京城!”

  老夫人听女儿差点就要把“造反”二字说出来,吓得面如上⾊,连忙封住女儿嘴巴,说道:“这话千万不可胡说,快快和我出去、出去!”

  可是已经迟了,就在此际,已听见了完颜豪和她父亲说话的声音。

  她父亲说道:“小王爷,我这丫头不懂礼教,竟要劳烦你来找她,真是令我汗颜无地!”李益寿提⾼了声音说话,这话顾然是说给女儿听的。

  完颜豪打了个哈哈,说道:“老伯,咱们是一家人,你这样客气,倒是令小侄担当不起呢。我和令媛是平辈,平辈论交,本来是应该客人拜访主人的。何况我久慕令媛芳名,今曰有缘相识,正是三生有幸!”

  李益寿暗暗着急:“这丫头决不会听不见我们的说话,怎的仍是这样不知好歹,还不出来?”完颜豪脚步不停,此时早已是穿堂入室,来到了李芷芳卧室的门前了。

  李益寿希望他的女儿“识趣”却那知李芷芳听了完颜豪这些⾁⿇的说话,正是气得七窍生烟,‮肤皮‬也起了疙瘩呢!

  李益寿发急叫道:“芳儿,小王爷来看你,你还不——啊呀,你,你⼲什么?”

  原来“开门”二字刚要从李益寿口里说出来的时候,李芷芳的房门倏地打开,不但打开,而且李芷芳竟是披头散发的站在门口,手里执着两把明晃晃的钢刀。

  门外的李益寿吓得呆了,门內的老夫人也吓得呆了。“儿啊,不可——”李芷芳动作太快,老夫人要拦阻也来不及。话犹未了,只听得“乒”的一声,李芷芳已是把房门反掩,将⺟亲关在房中,说道:“爹、娘,这是门子的礼数?你们愿意忍受他的欺侮,我可不能让他欺负!”

  李益寿叫道:“反了,反了!”惊恐过甚,‮腿双‬竟然不听使唤,要想上去扯开女儿,那里能够?

  完颜豪稍微怔了一怔,随即却是气定神闲,笑道:“听说汉人的才女,往往要亲自出题目‮试考‬男子;咱们不是文人,那么令媛以武会友,也正等于汉人的才女以文会友一样,大是风雅之事啊!令媛不过要试试我的本领而已,老伯可千万不要责怪她!”

  完颜豪兜着圈子说话,好似彬彬有礼,其实轻薄无比,话中有话,不啻以来“应试”的未婚夫自居。

  李芷芳斥道:“狗嘴里不长象牙,看刀!”心想,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完颜豪杀了,将爹爹迫上梁山。

  她只知道翦长舂武艺⾼強,见翦长舂没有同来,就不把完颜豪放在心上。却那里知道完颜豪家传武学,本领比翦长舂还要⾼明。

  完颜豪笑道:“好,李姑娘,我若是来过了你的‮试考‬,我也不求别的,你可要请我进你的香闺啦!”

  李芷芳喝道:“你给我滚!”一招“横云断峰”长刀刺他咽喉,短刀截他手腕。完颜豪一抖衣袖,裹住短刀。李芷芳⾝不由已的给他拉着转了半圈,长刀亦已是刺了个空。

  完颜豪笑道:“放下双刀吧!”话犹未了,只听得“嗤”的一声,衣袖给短刀划破,李芷芳‮子套‬刀来,喝道:“今曰有你没我!”

  原来李芷芳的內力虽然是与完颜豪相差甚远,但完颜豪怕误伤了她,也还是未曾用尽全力的,李芷芳刀法甚为精妙,脫困之后,长刀自上劈下,、短刀自下撩上,唰唰唰几招迅疾异常的凌厉刀法,把完颜豪迫退三步。

  李益寿看得胆战心惊,颤声喝道:“你这丫头要活活气死我么?”

  完颜豪笑道:“令媛只不过与我琢磨武功,老伯何用生气?”话犹未了,只听得当的一声响,李芷芳的双刀同时脫手,落在地上,原来在交手十多招之后,完颜豪已是看清楚了她的刀法,找得个破绽,点着了她的⿇⽳。

  李芷芳立足不稳,跄跄踉踉的斜跃数步,忽地膝盖一阵酸⿇,坐在地上。完颜豪笑道:“一时失手,姑娘莫怪。”李芷芳喝道:“你敢碰一碰我,我就死在你的面前。”完颜豪听她这么一说,倒是不敢过去拉她,笑道:“小王怎敢无礼,姑娘你歇一歇吧。”

  李芷芳骂道:“你撞入我的房间,无礼孰甚!我的⺟亲在里面,你知不知道?妈,你还不拦阻他!”

  李益寿惊魂未定,李芷芳刚站起来便给父亲紧紧抓牢了。

  李益寿低声说道:“小王爷已是给了你的面子啦,你还胡闹!”李芷芳给点了⿇⽳,气力使不出来,只听得“乒”的一声,完颜豪已是推开了房门,笑道:“这可是咱们说过的,你不能怪我。我知道伯⺟在里面,我正是要进去向她老人家请安呢。”李芷芳气得双眼发白,却是无可奈何,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进去。

  李芷芳的⺟亲在房间里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耳朵还是听得见的,知道女儿被辱,心中甚为悲苦,完颜豪进来之际,她正在掉转头抹⼲眼泪。

  完颜豪倒是“彬彬有礼”深深一揖,说道:“小侄不得已擅入令媛香闺,请伯⺟原谅,我给你请安来啦。”

  老夫人道:“小女冒犯贝子,我们才是应该求你原谅。”完颜豪小声说道:“那奷细可有了线索,找寻没有?”老夫人道:“你移开这张床,后面有扇暗门。那是丫头的房间,你试进去看看。”

  原来老夫人刚才一个人被关在房中的时候,已经发现那道新设的暗门,当然她也早就疑心那个“奷细”是蔵在里面了。她没有胆量进去查看,只能说给完颜豪知道。完颜豪这次羞辱她的女儿,她心里是有所不満的。不过纵然这样,她也总还要帮完颜豪而不会帮那“奷细”的,她想:“这祸事,女儿不闯也闯出来了,那就不如让完颜豪抓着奷细,倒可以减轻一些罪过,得他原谅。”

  李芷芳在外面听得完颜豪搬开大床的声音,她情知⺟亲已经发现了她的秘密,而且告诉了完颜豪。她本希望⺟亲给她遮瞒的,想不到⺟亲竟然出卖了她。这一下登时就把她气晕了。

  云中燕仗着超卓的轻功,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凉州总管衙门。

  翦长舂在外面大搜之际,她已经偷偷进了內院。

  李芷芳和耿电在卧房密谈的时候,云中燕正是卧在后窗外偷听。

  她听得不噤心里暗暗好笑:“耿电倒是行了桃花运了,原来这位凉州总管的千金也是看上了他。她说的那个杨姑娘,想必就是‘小魔女’了。想不到这位千金‮姐小‬吃起了‘小魔女’的醋,那‘小魔女’只怕还未知道吧?”

  心念未已,忽听得冷笑的声音,云中燕吃了一惊:“这人⾝法好快,啊,原来是个女子。”只见花树丛中,隐约露出红衣一角。云中燕料想这个女子定是“小魔女”无疑,但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她却是不能跑出去找她相会。她听得房间里李耿二人疑神疑鬼,心中越发好笑。

  过了一会,老夫人来了,跟着完颜豪也来了。云中燕当机立断,趁着完颜豪和李芷芳交手的时候,轻轻推开丫头那间房间的窗门,跳进里面。那个丫头正在提心吊胆的听外面打斗的声音,云中燕到了她的后面她还未知道。云中燕点了她的⽳道,向耿电摆一摆手,示意叫他丝毫不可作声,随即把那丫头放在床上,放下帐幔,然后打开暗门,大摇大摆的走过去。

  完颜豪刚刚移开那张大床,正要寻找暗门,只听得轧轧声响,那扇暗门已是打开,一个少女走了出来。

  完颜豪这一惊非同小可,失声叫道:“公主,是你!”

  云中燕格格笑道:“你应该想得到的,我已经告诉了西门柱石说要来拜访你的!难道他竟敢不禀告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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