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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排场十足的张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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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忽然觉得他就算吃得比别人多些,也可以值得原谅了。

  在饭铺的伙计心目中,来吃饭的客人大致可以分成两种。

  像田思思这样,只吃客饭的,当然是最低的一种。这种人非但不必特别招呼,连笑脸都不必给她。

  像杨凡这样一个人来,又点菜,又喝酒的,等级当然⾼多了。

  因为喝酒多了,出手一定大方些,小帐就一定不会太少。

  何况一个人点了四五样菜,一定吃不完,吃剩下的菜伙计就可以留著吃夜宵,若是还剩点酒下来,那就再好也没有了。

  在店伙眼中,这两种人本来就好像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动物,但今天来的这两个人却好像有点奇怪。

  这两人本来明明是认得的,却偏偏要分开两张桌子坐。

  他们明明在跟对方说话,但眼睛谁也不去看谁,两个人说话的时候都像是自言自语。

  说不定他们是一对刚吵了嘴的小夫妻。

  店伙决定对女客巴结些,他眼光若是不错,今天说不定会大有收获,因为和丈夫吵了架的女人往往都有机可乘,何况这女人看来并不聪明。

  做一个小镇上饭铺里的伙计,乐趣虽然不多,但有时却往往会有很意外的收获。

  他刚想走过去,突听警铃声响,两匹青骡在门外停下,两个人偏⾝下鞍昂著头走进来,却是两个小孩子。

  这两匹骡子看来简直比马还神气,全⾝上下油光水滑,看不到一丝杂⾊,再配上新的鞍、发亮的蹬、鲜红的缰绳。

  这两个孩子看来也比大人还神气,两人都只有十三四岁,梳著冲天小辫,穿著绣花小服,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直转,不笑的时候脸上也带著两个酒窝。

  左面的一个手里提著马鞭,指著店伙的鼻子,瞪著眼道:你们这里可就是镇上最大的饭铺吗?店伙陪著笑,还没有开口,掌柜的抢著道:镇上最大的饭铺就是小店了,两位无论想吃些什么,小店多多少少都有点准备。这孩子皱了皱眉,回头向另一个孩子道:我早就知道这是个穷地方,连家像样的饭铺都不会有。另一个孩子眼睛已在田思思脸上打了好几转,随口道:既然没有更好的,那就只有将就著点吧。提马鞭的孩子抢著道:这么脏的地方,姑娘怎么吃得下东西去?另一个孩子道:你吩咐他们,特别做得⼲净些,也就是了。掌柜的又抢著道:是是是,我一定会要厨房里特别留意,碗筷全用新的。提马鞭的孩子道:你们这里最好的酒席多少钱一桌?掌柜的道:最好的燕翅席要五两银子…

  他话还未说完,这孩子又皱起了眉,道:五两银子一桌的席怎么能吃?你当我们是什么人?没上过饭馆的乡下人吗?掌柜的陪笑道:只要客官吩咐,十两银子、二十两锒子的席我们这里也都做过。这孩子勉強点了点头,道:好吧,二十两一桌的,你替我们准备两桌。他随手摸锭银子,当的抛在柜台上,道:这是订钱,我们一会儿就来。他也盯了田思思两眼,才拉著另一个孩子走出去,两人咬著耳朵说了几句话,忽然一起笑了。又笑着回头盯了盯田思思,才一跃上鞍。

  两匹骡子一撒腿就走出了老远。

  只听一人道:好俊的骡子,我入关以来,倒真还没见过。这人満脸大胡子,敞著衣襟,手里还端看酒杯,刚从雅座里走出来,一脸土霸王的模样。

  另一个立刻陪笑道:若连牛大爷都说好,这骡子想必是不错的了。这人脸⾊发青,眼睛发红,看年纪还不到四十岁,就已弯腰驼背,若不是先天失调,就一定是酒⾊过度。

  旁边还有两个人,一个⾼⾼瘦瘦的⾝材,腰畔佩著乌鞘剑,长得倒还不锴,只不过两眼上翻,嘴角带著冷笑,就好像真的认为天下没有比他再英俊的人了。

  最后走出来的一人年纪最大,満嘴⻩板牙已掉了一大半,脸上的皱纹连熨斗都熨不平, 但⾝上却穿著件水绿⾊的长衫, 手里还摇著柄指金折扇,刚走出门,就噗的一口浓痰吐在地上,⾊迷迷的眼睛已向田思思瞟了过去。

  田思思直想吐。

  这几个人没有一个不令她想吐的,和这几个人比起来,那大鬼头看来还真比较顺眼得多了。

  牛大爷刚喝完了手里端著的一杯酒,又道:看这两个孩子,他们的姑娘想必有点来头。那病鬼又立刻陪笑道:无论她有多大的来头,既然来到这里,就该先来拜访拜访牛大爷才是。牛大爷摇‮头摇‬,正⾊道:子秀,你怎么能说这种狂话,也不怕美公和季公子见笑吗?要知道江湖中能人很多,像我这号的人物根本算不了什么。这⾊迷迷的老头子原来叫美公,摇著折扇笑道:这是牛兄太谦了,关外牛魔王的名头若还算不了什么,我欧阳美的名头岂非更一文不值了吗?牛大爷虽然还想作出不以为然的样子,却已忍不住笑了出来,道:兄弟在关外虽薄有名头,但入关之后,就变成个乡下人了。所以才只敢呆在这种地方,不敢往大地方走,怎比得上美公?欧阳美笑道:牛兄莫忘了,我们正是从大地方赶来拜访牛兄的,只要人杰,地也就灵了。于是牛大爷哈哈大笑,田思思却更要吐,但想想牛魔王这名宇,却又不噤暗暗好笑。

  大‮姐小‬这一次南游,遇著的妖魔鬼怪还真不少,田心那一部南游记若真能写出来,想必精采得很。

  牛大爷笑完了,又道:美公见多识广,不知是否已看出了这两个孩子的来历?欧阳美摇著折扇,沉昑著道:看他们的气派,不是⾼官显宦的‮弟子‬,就是武林世家的后代。就算说他们是王族贵胄,我也不会奇怪的。牛大爷点点头,道:到底是美公有见地,以我愚见,这两个孩子的姑娘说不定就是京里哪一位王族的家眷,乘著好天回乡探亲去的。那位季公子一直手握著剑柄,两眼上翻,此刻忽然冷笑道:两位这次只怕都看错了。欧阳美皱了皱眉,勉強笑道:听季公子的口气,莫非知道她的来历?季公子道:嗯。

  牛大爷道:她是什么人?

  季公子冷冷道:她也不算是什么人,只不过是个‮子婊‬。牛大爷怔了怔,道:‮子婊‬?

  季公子道:‮子婊‬是⼲什么的,牛兄莫非还不知道吗?牛大爷笑道:但‮子婊‬怎会有这么大的气派?季公子只怕也看错了。季公子道:我绝不会看错,她不但是个‮子婊‬,而且还是个很特别的‮子婊‬。牛大爷的兴越更浓,道:那点特别?

  季公子道:别的‮子婊‬是被人挑的,她这‮子婊‬却要挑人;不但人不对她绝不肯上床,钱不对也不行,地方不对也不行。牛大爷失笑道:她难道长著花吗?

  季公子道:她非但没有花,连根草都没有。牛大爷哈哈大笑,笑得连杯里剩下的一点酒都泼了出来。

  欧阳美一面笑,一面用眼角瞟著田思思。

  田思思觉得莫名其妙,这些话她根本连一句都不懂,她决定以后一定要问那大头鬼,‮子婊‬究竟是⼲什么的,牛大爷又笑道:她既然是个白虎星,想必也不是什么好货⾊,凭什么架子要比别人大?季公子道:这因为男人都是贱骨头,她架子越大,男人越想跟她上床。牛大爷点著头笑道:她这倒是真摸透男人的心了,连我的心都好像已有点被打动,等等说不定也得去试试。欧阳美忽然拊掌道:我想起来了。

  牛大爷道:美公想起了什么?

  欧阳美道:季公子说的,莫非是张好儿?

  季公子道:正是她!

  牛大爷笑道:张好儿,她哪点好?好在哪里?欧阳美道:听说这张好儿不但是江湖第一名妓,而且还是个侠妓,非但床上的功夫⾼人一等,手底下的功夫也不弱。牛大爷斜著眼,笑道:如此说来,美公想必也动心了,却不知这张好儿今天晚上挑中的是谁?两大相视大笑,笑得却已有勉強。

  一沾上钱和女人,很多好朋友都会变成冤家。

  何况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好朋友。

  牛大爷的眼角又斜到季公子脸上,道:季公子既然连她那地方有草没草都知道,莫非已跟她有一手?季公子嘿嘿地笑。

  无论谁看到他这种笑,都会忍不住想往他脸上打一拳。

  他冷笑着道:奇怪的是,张好儿怎会光雇到这种地方来,难道她知道这里有牛兄这么样个好户头?牛大爷的笑也好像变成了冷笑,道:我已准备出她五百两,想必总该够了吧?季公子还是嘿嘿的笑,索性连话都不说了。

  那子秀己有很久没开口,此刻忍不住陪笑道:她那地方就算是金子打的,五百两银子也足够买下来了,我这就去替牛大爷准备洞房去。只要有马庇可拍,这种人是绝不会错过机会的。

  牛大爷却又摇‮头摇‬,淡淡道:慢著,就算她肯卖,我还未必肯买哩,五百两银子毕竟不是偷来的。有种人的马庇好像专门会拍到马腿上。

  欧阳美大笑道:你只管去准备,只要有新娘子,还怕找不著新郎?田思思实在忍不住了,等这三人一走回雅座,就悄悄问道:‮子婊‬是⼲什么的?难道就是新娘子?杨凡忍住笑,道:有时候是的。

  田思思道:是谁的新娘子?

  杨凡道:很多人的。

  田思思道:一个人怎么能做很多人的新娘子?杨凡上上下下看了她两眼,道:你真的不懂?田思思噘起嘴,道:我要是懂,为什么问你?杨凡叹了口气,道:她当然可以做很多人的新娘子,因为她一天换一个新郎。开饭铺的人,大多遵守一个原则,有钱的就是大爷。

  无论你是‮子婊‬也好,是孙子也好,只要你能吃得起二十两银子一桌的酒席,他们就会像伺候祖宗似的伺候你。

  店里上上下下的人已全部忙了起来,摆碗筷的摆碗筷,擦凳子的擦凳子。

  碗筷果然都是全新的,比田思思用的那副碗筷至少強五倍,连桌布都换上了做喜事用的红布。

  田思思的脸比桌布还红。

  她总算明白‮子婊‬是⼲什么的了。

  那些人刚才说的话,到现在她才听懂。

  她只希望自已还是没有听懂,只恨杨凡为什么要解释得如此清楚。

  这猪八戒想必也不是个好东西,说不定也做过别人的‮夜一‬新郎。这猪八戒是不是好人,其实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但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一想到这里,她忽然就生起气来,嘴噘得简直可以挂个酒瓶子。

  这张好儿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呢?究竟好在什么地方?她不免觉得好奇。

  千呼万唤始出来,姗姗来迟了的张好儿总算还是来了。

  一辆四匹马拉著的车,已在门外停下。

  刚走回雅座的几个人,立刻又冲了出来。

  掌柜的和伙计早都已弯著腰,恭恭敬敬的等在门口,腰虽然弯得很低,眼角却又忍不住偷偷往上瞟。

  最规矩的男人遇到最不规矩的女人时,也会忍不住要去偷偷瞧两眼的。

  过了很久,车门才打开,又过了很久,车门里才露出一双脚来。

  一双纤纤瘦瘦的脚,穿著双软缎子的绣花鞋,居然没带袜子。

  看到这双脚,男人的三魂六魄己经飞走了一大半。

  脚刚沾著地,又缩回。

  立刻有人在车门前铺起了一条鲜红的地毯,跟著马车来的,除了那两个孩子外,好像还有七八个人。

  但这些人是男是女?长得是什么样子?谁也没有看见。

  每个人的眼睛都已盯在这双脚上。

  脚总算下了地。

  这双脚旁,还有两双脚。

  两个花不溜丢的小姑娘,扶著张好儿走下了马车。幔慢地走了进来。

  她一手捂著胸,一手轻轻扶著小姑娘的肩,两条柳叶眉轻轻地皱著,樱桃小嘴里带著一声声娇喘。

  张好儿果然好得很。

  她究竟好在哪里呢?谁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她这样的一定是好的,没有理由不好,非好不可。

  她的确很漂亮,风姿也的确很优美。

  但田思思左看右看,越看越觉得她不像是个真人。她的脸虽漂亮,却像是画上去的。她风姿虽优美,却像是在演戏。

  她扮的也许是西施,但田思思却觉得她像东施。

  布袋戏里面的东施。

  她这人简直就像是个假人。

  奇怪的是,屋子里的男人眼却都已看得发直,就连猪八戒那双又细又长的眼睛,都好像也变得有点⾊迷迷的。

  田思思真想把他这双眼睛挖出来。

  张好儿走起路来也很特别,就好像生怕踩死蚂蚁似的,足足走了两三盏茶工夫,才从门口走到掌柜的为她摆好的座位前。

  等她坐下,每个人都忍不住长长吐出口气,提著的心才放了下来。

  张好儿的眼睛却好像是长在头顶上的,根本没有向这些人瞧过一眼。

  她刚坐下,四热荤就已端上了桌子。

  这桌酒席原来只有她一个人吃,

  可是她只不过用筷子将菜拨了拨,就又将筷子放下,就好像发现菜里面有只绿头苍蝇似的。

  每样菜都原封不动的端下去,好像每样菜都有只苍蝇。

  到最后她只吃了小鸽碗稀饭,几根酱菜。

  酱菜还是她自已带来的。

  既然不吃,为什么要叫这么大一桌菜呢?

  我们姑娘叫菜只不过是叫来看看的。

  这就是派头。

  男人们简直快疯了。

  女人喜欢有派头的男人,男人又何尝不喜欢有派头的女人?

  能跟派头这么大的女人好一好,这辈子也算没有白话了。牛大爷只觉得心里庠庠的,忍不住大步走了过去,用最有豪气的姿态抱了抱拳,笑道:可是张姑娘?张好儿连眼皮都没有抬,淡淡道:我是姓张。牛大爷道:我姓牛。

  张好儿道:原来是牛大爷,请坐。

  她说话也像是假的 就像是在唱歌。

  牛大爷的三魂七魄已全都飞得⼲⼲净净,正想坐下去。

  张好儿忽又道:牛大爷,你认得我吗?

  牛大爷怔了怔,笑道:今曰才有缘相见,总算还不迟。张好儿道:这么说来,你并不认得我。

  牛大爷只好点点头。

  张好儿道:我好像也不认得你。

  牛大爷只好又点点头。

  张好儿道:你既不认得我,我也不认得你,你怎么能坐下来呢?牛大爷的脸已发红。勉強笑道:是你自已叫我坐下来的。张好儿淡淡地道:那只不过是句客气话而已,何况…她忽然笑了笑,道:我若叫牛大爷跪下来,牛大爷也会跪下来吗?牛大爷的脸红得像茄子,脾气却偏偏发不出来。

  派头这么大的女人居然对你笑了笑,你怎么还能发脾气?

  看到牛大爷真的像是条牛般怔在那里,欧阳美的眼睛已亮了,把手里的折扇摇了摇,人也跟著摇了摇,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全⾝的骨头好像已变得没有四两重。

  牛大爷瞪著他,要看看他说什么。

  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掏出一大锭⻩澄澄的金子,摆在桌上。

  欧阳美活了五六十年,总算不是白活的。

  他已懂得在这种女人面前,根本就不必说话。

  他已懂得用金子来说话。

  金子有时也能说话的,而且比世上所有的花言巧语都更能打动女人的心,尤其在这种女人面前,也只有金子说的话她才听得懂。

  他用手指在金子上轻轻弹了弹。张好儿的眼波果然瞟了过来。

  欧阳美笑了,对自己的选择很得意。

  他选的果然是最正确的一种法子。

  谁知张好儿只瞧了他一眼,就又昂起了头。

  欧阳美笑道:这锭金子说的话,张姑娘难道没有听见吗?张好儿道:它在说什么?

  欧阳美摇著折扇,笑道:它在说,只要张姑娘点点头,它就是张姑娘的了。张好儿眨眨眼,道:它真的在说话?我怎么没听见呢?欧阳美怔了怔,又笑道:也许它说话的声音还嫌太轻了些。世上若还有比一锭金子说的话声音更大的,那就是两锭金子。

  欧阳美又掏了锭金子放在桌上, 用手指弹了弹,笑道:现在张姑娘总 该听见了吧?张好儿道:没有。

  欧阳美的眉也皱了起来,咬咬牙,又掏出了两锭金子。

  金子既然已经掏了出来,就不如索性表现得大方些了。

  欧阳美的确笑得大方得很,悠然道:现在张姑娘想必已听见了吧?张好儿道:没有。

  她回答得简单而⼲脆。

  欧阳美的表情就好像被针刺了一下,失声道:还没有听见?四锭金子说的话连聋子都该听见了。张好儿忽然摆了摆手,站在她⾝后的小姑娘也拿了四锭金子出来,摆在桌子上。

  这四锭金子比欧阳美的四锭还大得多。

  张好儿道:你是不是聋子?

  欧阳美摇‮头摇‬。

  他还弄不懂张好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好儿淡淡道:你既然不是聋子,为什么这四锭金子说的话你也没有听见呢?欧阳美道:它在说什么?

  张好儿道:它在说,只要你快滚,滚远些,它就是你的了。欧阳美的表情看来已不像是被一根针刺著了。

  他表情看来就像是五百根针一齐刺在他脸上,还有三百根针刺在他庇股上。

  牛大爷忽然大笑,笑得弯下了腰。

  就连田思思也不噤暗暗好笑,她觉得这张好儿非但有两下子,而且的确是个很有趣的人。

  女人若看到女人在‮磨折‬男人时,总会觉得很有趣的。但是看到别的女人被男人‮磨折‬时,她自己也会气得要命。

  男人就不同了。

  男人看到男人被女人‮磨折‬,非但不会同情他,替他生气,心里反而会有种秘密的満足,甚至还会觉得很开心。

  牛大爷现在就开心极了。

  比起欧阳美来,张好儿总算还是对他很客气,说不定早已对他很有意思,只怪他自已用不错法子而已。

  幸好现在补救不算太迟。

  只要有钱,还怕庒不死这种女人?

  牛大爷的大爷派头又摆了出来,挺起胸膛,⼲咳了两声,道:像张姑娘这样的人,自然不会将区区几锭金子看在眼里。他拍了拍胸膛,接著又道:无论张姑娘要多少,只管开口就是,只要张姑娘肯点头,无论要多少都没关系。这番话说出来,他自己也觉得豪气如云。

  张好儿的眼睛果然向他瞟了过来,上上下下地瞧着他。

  牛大爷的骨头被她看酥了,只恨自己刚才为什么不早摆出大爷的派头来,让这女人知道牛大爷不但舍得花钱,而且花得起。

  张好儿忽然问道:你要我点头,究竟是想⼲什么呢?这女人倒还真会装蒜。

  牛大爷大笑了,也斜著眼,笑道:我想⼲什么,你难道还不明白?张好儿道:你想要我陪你‮觉睡‬是不是?

  牛大爷大笑道:张姑娘说话真慡快。

  张好儿忽然向外面招招手,说道:把金花儿牵过来。金花儿是条⺟狗,又肥又壮的⺟狗。

  张好儿柔声道:无论牛大爷要多少,只管开口就是,只要牛大爷肯陪我这金花儿睡一觉,无论要多少都没关系。欧阳美忽然大笑,笑得比牛大爷刚才还开心。

  牛大爷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连青筋都一根根突起。

  季公子一直背负著双手,在旁边冷冷的瞧着,这时才施施然走出来,淡淡道:其实两位也不必生气,张姑娘既然看到我在这里,自然是要等我。他摆出最潇洒的架子,向张好儿招了招手,道:你还等什么,要来就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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