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莫道不相思
第四十七章莫道不相思
“这位,想必就是萧大官人了?”传⼊耳中的声音略显低沉,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
萧青戎挑了下眉,怀中揽着美人,眼角淡淡瞥了过去,却是笑着问了一句:“正是萧某,不知这位是…”其实他何尝不知这上前说话的男人是谁。可看着因他一句话而变了脸⾊的朱子钰,那种心情却委实让人愉快。
抬眼瞥了一眼萧青戎,朱子钰已经在心底认定了这男人是故意做出这个派头。虽然心里很气,却仍是笑着拱了拱手道:“敝人朱子钰,萧兄弟刚才所救的朱熙,正是小⽝。还要多谢萧兄弟的救命之恩。”
不知是不是太过敏感,萧青戎总觉得朱子钰对某几个字特别加重了语气。“是吗?”眼梢一挑,他只是淡淡地一笑,便转过头去望着李⽟娘“我还当不过是个不相⼲的人呢”
虽然没有半个脏字,可这句话却让朱子钰立刻为之气结。抬眼瞧着李⽟娘冷冰冰的甚至还带着几分恨意的眼神,他也知自己刚才的举动的确会让人心生不満。有些恼羞成怒,他也不去解释,只是沉声道:“相救之义,容后再报,还请把小⽝归还。”
李⽟娘闻言,并不放手,反倒把怀里的朱熙抱得更紧:“归还?你把儿子当成什么?又不是一件物件,还归还?朱子钰,我原本只当你就算再薄情,总对自己的亲生骨⾁还有几分情义。可没想到你竟然见死不救…”咬着牙,李⽟娘突然大声道:“我不会把熙儿给你的我的儿子,你不疼,我来疼”
朱子钰挑起眉,因周围渐起的喧嚷而垂下眼帘,没有上前只是缓缓道:“⽟娘,你吓到熙儿了。”
李⽟娘抱着儿子的手一颤,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可乐。果然他是一脸惶惑,一双大眼中満是好奇与惊讶。心中一痛,她沉声道:“熙儿,娘的可乐,我是你⺟亲,是生你的亲娘…”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不远处回过神来的朱煦已经呸地一声。虽然因为受惊而⽩着一张脸,可眼中却尽是厉⾊。“你个疯婆子,不要在那胡说八道还不快放开我家小弟”
“我胡说八道?”李⽟娘冷笑出声:“小娘子,我若是胡说八道,你爹会这样平静吗?你我心中都清楚得很,熙儿是我⾝上跳下来的⾁,他就是我李⽟娘的亲生儿子”
朱子钰抬头看看李⽟娘,又看看她怀里的朱熙,忽然笑着招了招手:“熙哥儿,还不回来,在人怀里也不怕被人笑?”
他这一句话说出,原本还在李⽟娘怀里有些不知所措的朱熙,突然猛地用脚踢了下李⽟娘的腿,挣开她跳到地上。口中还嚷嚷着:“你不是我娘,我娘还在杭州呢”小短腿迈开就要往朱子钰那边跑,只是不没跑两步便被一人揪住后颈。
“可乐,你这样可不好。看看你,伤了你⺟亲的心了。”
朱熙扭头看去,却是刚刚那个救了他的大侠。虽然还不太明事理,可孩子幼小心里都有崇拜英雄的情结。所以看到是萧青戎,朱熙只是撇了下嘴角,嘀咕道:“她不是我娘…”虽然是这样说,可目光却还是不自觉地顺着萧青戎的示意看了过去。看到李⽟娘脸颊上晶莹的泪珠,他怔了怔,突然大叫起来:“我又没用那么大力,你哭什么啊”尖细的嗓子一吼完,他又立刻软了下来。讷讷道:“如果你不要说什么是我娘的话,我就不再踢你了…”
听到朱熙说这一句话,李⽟娘都不知自己是要哭还是要笑了。心中既悲且喜,她默默地望着朱熙,忽然间挥了挥手。虽然她没说话,可萧青戎却还是明⽩了她的心意。略一迟疑,他还是松了手,任脫困的小娃象只还巢的小鸟一样扑进对面男人的怀里。
把那只小箱夹在腋下,朱子钰深深地望了一眼李⽟娘,笑着用一只手摸了摸朱熙的头,便把他到女儿手中。抬头看着李⽟娘笑道:“⽟娘,我之前说过的话仍然有效,你要是想通了便来寻我…”
他这话一说出口,李⽟娘垂着眉还没有反应,萧青戎却已经皱起眉来。却不看朱子钰,他只温言在李⽟娘耳边低语:“若是你想现在就带可乐走,我们便带他走。”
李⽟娘抬起头来,依依不舍地望了一眼倚在朱煦⾝前的儿子。囁嚅许久,却还是摇了头摇:“我要的不只是和可乐在一起,我还要他心甘情愿地认我这个娘,快快活活地和我生活在一起…”何尝不想和儿子在一起,可是不能是这样強迫他。更何况这里不是杭州,更是众目睽睽之下。天子脚下,大宋之都,就算萧青戎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杭州府通缉的大盗,也不能这样张扬惹祸上⾝。
萧青戎握住李⽟娘的手,看看朱子钰,忽地笑了起来:“朱大官人,还⿇你多为我们照顾儿子了…”
没想到萧青戎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朱子钰又气又怒,正待翻脸,不远处围观的人群突然一分,一群人推攘着自人群走出。
当先的男人横着眼睛,不善地瞥着刚才围在一起争执的苦力们,骂道:“都在这躇着⼲什么?还等着人请你们吃饭不成?”
吃他一声喝,那些原本硬气的苦力立刻点头哈,陪着笑脸往后退,又有人凑近笑道:“怎么大官人竟亲自过来了?莫非有什么贵客来了?”
那男人眉⽑一掀,恶声恶气地哼道:“这些事也是你打听的?还不快给我滚”
被他这一么一骂,就是有心讨好的也不敢再往前凑,一会功夫,码头上倒清静了不少。
骂退那些苦力,男人抬起头来在站在离岸边最近的一⼲人中来回扫视了一番。还没等他说话,正在撤走的人群里已经又挤过一人,离老远就已经大声叫道:“大官人,大官人…”快步跑近,低着头对那男人笑道:“米大官人,那就是小的主人——朱大官人”
他的声音说得极大,朱子钰甚至已经微笑着往前上来,准备来这明显是奉命来接他的男人寒喧。却不想那米大官人的目光却是落在他对面的萧青戎⾝上,久久不曾移开。
被那男人看得有些发⽑,李⽟娘偏了头看看神⾊如常的萧青戎,又看看那男人,突然挑起眉来。“这人,有些面啊…”
微微一笑,萧青戎侧过脸去低声道:“姓米的呢”
李⽟娘闻声不噤“呀”了一声,心道这也被称作米大官人的男人莫非竟是米大的兄弟?
正在心里想着,那男人已经走近,冲着朱子钰抱了下拳淡淡道:“朱大官人,但叫我米二郞便是。”说着话,眼角却仍是不自觉地瞥了萧青戎一眼。看萧青戎没什么反应,才沉声道:“不知大官人带来的货在哪艘船上,小的们奉命来接货的。”
虽然是自称“小的”可这位米二郞的架势十⾜,本就没有⾝为下位者的自觉。朱子钰准备好的寒喧之语便落了空,虽心中有些不悦,却还是温然笑道:“是蔡…大官人派你来接我的?”顿了下,他看着米二郞冷沉的脸⾊,嘴角的笑再也挂不住:“货就在船上,米兄弟…”他一句话还没说完,米二郞便已经指挥⾝后的人手上船搬货,竟是真如他所说,自己是来接货的。
看看朱子钰有些难看的脸⾊,李⽟娘忽扬声叫道:“莫大,去帮忙看着些,莫要弄错了,别咱们的货拉走了可就糟了。”她叫得声音不小,本就没打算掩饰。
朱子钰和那米二郞便同时扭头来看她。米二郞皱皱眉,看看李⽟娘却又似乎有所顾虑,便扭头看向朱子钰。“朱大官人,这是怎么回事?”声音严厉,竟似直接在责问朱子钰。
当着众人面被这样一问,朱子钰的脸⾊也不好看起来。声音也冷淡起来:“我们坐的船半路上坏掉了,是搭这位娘子的船进京的。”
米二郞眨巴眨巴眼睛,也不说话。只是偷看了一眼萧青戎后便又回头去看后面。
只一会功夫,便有十几辆马车赶⼊码头。凡是抬上岸来的箱子俱都整齐地摞了上去,竟是没有一人来问问朱子钰的意思。心中暗恼,朱子钰低咳一声看着米二郞问道:“不知我何时能见到大官人?”
那米二郞瞥了一眼朱子钰,只是闷声道:“我只这接货,不管接人。”
“米兄弟,这话是大官人让你说的?”朱子钰挑起眉来,脸上已经现出三分怒意。虽然不敢就这样翻脸,可是被这样轻视,简直就是奇聇大辱,他又怎么甘心呢?
米二郞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讪笑道:“小的可不象朱大官人那么有福气,我这样的人哪里能见到大官人呢?”
朱子钰闻言,不觉现出羞怒之⾊。虽然不想承认,可其实他虽然接了江南那一摊事,却也本并没有机会见到蔡确。虽然对李⽟娘说得大模大样,可心中如何不知此时⾝为右宰相的蔡确不是他这样的商人想见就能见的呢?
“米兄弟大概不知道这些货都是怎么来的吧?”恨声问着,虽然也知道不能就这样闹翻,可是实在不甘心被这样一个耝人看轻。正要为难一下说些门面话时,远处却突然传来一阵笑声。
“朱老弟,终于又见到你了”光听声音,就觉得透着喜气,让人觉得这声音的主人应该是个⾝材胖胖的面带和气笑容的商贾。扭头看去,倒真是这样一个人。可是就是这样一个胖胖的⾁⾁的中年男人,就让米二郞和朱子钰同时变了颜⾊。
米二郞收敛起脸上的嘲笑,束手上前去。那胖子却连正眼都没看他,径直向露出笑容的朱子钰走了过来。“朱老弟,别来无恙啊”
“别来无恙,别来无恙。”朱子钰笑着上前,挽着那胖子笑道:“一别经年,小弟看大总管却是神采飞扬,更显年轻了…”
“蔡确的管家蔡伦。”萧青戎侧耳在李⽟娘耳边低语,笔直落在那蔡伦脸上的目光却是冷冷的。
意识到萧青戎的情绪有些不对,李⽟娘反手回握着萧青戎的手轻轻摇了摇。看到他回眸对她露出一抹微笑,才稍为安下心来。
那一头,米二郞附在蔡伦的耳边低语了什么,两人的目光便同时往萧青戎这看来。
李⽟娘心头一震,握着萧青戎的手更紧了几分。反是萧青戎却仍是笑盈盈的毫无异⾊。
“大总管,要不要我…”说话只说了一半,米二郞看着蔡伦,好似在等着指示,可一双脚却似被钉子钉在地上一样纹丝未动。
所幸蔡伦也未注意这个细节。眯眼看了萧青戎一会儿,他只是挥了挥手,低声道:“咱们相公(宰相)可不是那么不能容人的…”说罢又庒低声音道:“这么多人看着呢”
米二郞撇了下嘴,却是低应了,又转头去看着那些手下搬货。蔡伦看着那些被抬上车的箱子,半眯起的眼睛里掩不住那一丝喜⾊。作为蔡确最信任的手下之一,他自然清楚这些箱子里都装的是什么。抬起头,看着朱子钰的笑脸,他轻咳了一声,脸上的笑意更浓。虽然不知道眼前这只金还能下多少金蛋,可既然要用,那就得把他完完全全地拉拢住。
“朱老弟,莫非那就是令爱?”目光扫过站在朱子钰⾝后不远的朱煦。蔡伦暗在心中赞了一声:虽然不是什么名门之后,可看这少女倒有几分大家闺秀的风范。想来就是进了王府,也不会给大人这个荐人丢脸才是。
笑着赞了两句,他脸上的肥⾁都堆在了一起。被⽗亲唤过来的朱煦脸上温然浅笑,礼数周到,可心里却不由得暗恼:不过是一个总管,也值得⽗亲这样低声下气。受云氏熏陶,她只觉这些下人不过是些工具,却不知这些被她视为工具的人往往能让执着工具的那只手伤得很重。
默默看着朱家⽗子三人被蔡伦笑着带向码头那头的马车,李⽟娘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张了张嘴,她还未发出声音,萧青戎已经拉着她的手把她转了过来。有些不解地望了一眼萧青戎,李⽟娘扭过头去,正好看到朱熙回过头来冲着她挥手而笑。心中一酸,她几乎就这样追过去。可萧青戎却扳着她的脸硬把她转了过来:“不要看,我不想蔡伦知道你和可乐的关系。”
怔了下,李⽟娘立刻明⽩过来萧青戎的意思。虽然心中不舍,却立刻垂下眼帘,生怕自己舍不住瞥过的一眼就让蔡伦起了疑心。低垂着头,直到萧青戎抬起她的下巴时,她才有些紧张地问:“已经走了吗?”
萧青戎一笑,握着她的手,未答她的问题,只是笑道一声:“我想你了。”
目光一瞬,李⽟娘勾起嘴角,一抹笑意还未完全绽放却又骤然敛去。“我想可乐…”一声低喃,泪⽔已经滑过脸颊。长久的分别时虽然牵挂却不至让人肚肠寸断,可一旦接触过再分别,那样的滋味真的让觉得整颗心都被碎了。
低低一叹,萧青戎拥着她,在她耳边低喃:“我答应过你的,一定会把可乐带回你⾝边。我一定会做到的”
虽然觉得萧青戎此刻不过是在安慰她,可李⽟娘却还是含泪笑着点了点头。
把船上的行李卸下,招过苦力,雇了马车,一行人缓缓驶出码头,李⽟娘才发觉自己真的猜对了。出了码头,便是街市。沿着河道向前,便又是一座桥。因汴梁城中⽔道畅通,所以这座都城桥多路多。
“这便是相国寺桥,再往前去,便是天汉桥。到了城西便是我租的公房…离蔡相宅也不是很远。”
抬头看着萧青戎,李⽟娘下意识地伸手用力地将他宽大的手掌扣在手心。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说的词语很有些超前:“公房?租公房?”这时代不会是也有廉租房什么的吧?
她却是不知。在大宋还真是有廉租房。甚至还有个专门管理公房的机构叫“楼店务”后来又改名叫“店宅务”了。在汴梁,城东城西总共有公房千余,基本上都是被进京的应试举子或是述职的员官租住。而每间房的月租金也不过一百七十文左右,算是相当的便宜。
看李⽟娘挑起眉,一脸的惊讶。萧青戎便笑着在她的鼻子上轻轻一点:“你放心,有你住的地方。我接到飞鸽传书知道你要到京中来后,便立刻找‘勾押官’租了一座大点的院子。”
不晓得这“勾押官”是个什么官,李⽟娘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还在想着这院子不知几间房,该如何安排时。萧青戎却突然扬声唤了一声叫停了车子。又吩咐车夫先把其他人送到城西店宅务去,便拉着李⽟娘跳下车。
李⽟娘初还觉得奇怪,可目光一转,看到面前那座石桥时,不噤笑了起来。
这座石桥,大概就是萧青戎所说的天汉桥了。虽然没有刚才所见的“虹桥”宏丽,甚至只能容小船经过,可却着着实精美。近岸边的石壁上,还雕着祥云吉兽。李⽟娘运⾜目力去看,却认不出那究竟是什么怪兽,似龙似蛟又象麒麟,不过总归象是什么⽔里的神兽才是。
她还想细看,萧青戎却拉着往左手边拐。踏上正对着天汉桥的大街。
看着面前的大街,李⽟娘是彻底惊呆。这条街,好象电视里看到的京北**前的十里长街啊。那样的宽…
道路两旁,⾼楼耸立。最矮的也有三层。飞檐翘顶,座卧吉兽,琉璃瓦着光反出绚丽的奇光,象是每一座屋宇上都升起一道彩虹。鲜的栏杆,雕饰的华丽花纹,每一座楼宇都象是一座艺术品。门前的门也是极尽的奢华,让自觉也算是在大城市里见过世面的李⽟娘竟觉得自己象是土包子进城,处处看花了眼。
“真是…这就是东京汴梁…”低声呢喃,李⽟娘终于把仰得有些发酸的脖子低了下来。认真地看着面前这条象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笔直大道。
这条路,很平整,很宽,就是放在现代也该算是八车道或是十二车道的。道路最外的两边都有⽔沟,沟內残荷片片,沟边果树成片,时值秋⽇,果实累累,煞是喜人。
只是有些奇怪,这条路中间很宽的一条路上都没有行人。红⾊的木权把这条路一分为三,所有的行人都是走在两边的道路,熙熙攘攘,人头簇拥,却无一人敢于踏上中间那条路。
“这便是御街。”萧青戎轻笑:“人都说不到东京不晓皇权威严,我说,唯有站在这条御街之上,才知帝王之威。”
“御街?”李⽟娘重复着,也有些明⽩过来。原来这中间的一条路是只有皇帝才能走的。很难想象,在杭州城都可⼊寻常人家画作的皇帝,在汴梁城中却是具有如此的威严。除了他,任何一个踏上御街的人都将等同谋逆。
深昅了一口气,李⽟娘突然之间就象萧青戎所说的一样常常感受到自己是真的⾝处一个封建王朝。在这里,没有所谓的主民,不管什么律法什么员官,皇帝最大。
“怪不得那些人…”苦笑着头摇,李⽟娘心里只觉得怪怪的。她这样的小人物,居然有一天会知道那些一手遮天的大人物的秘密,甚至有可能就这样参与进去,多可笑
拉着萧青戎的手,她想了又想还是低声道:“朱子钰说他要把女儿送进王府,以后他就能做国丈。”看着萧青戎惊讶地挑起眉来,李⽟娘正⾊道:“他不是开玩笑的。不管他说的是哪位王,他一定都是朱子钰背后的那个人…你还记不记得米老大的事情,那个私采铜矿的人…”
垂下眉,萧青戎嘴角的笑终于敛去。看着李⽟娘,他犹豫了下才道:“⽟娘,你真的打算留在京中?你,不知道参与进来的…”
虽然没有多说,可从他深锁的眉心,李⽟娘也知他未说出口的是这些事有多危险。是啊危险,从前她违恐避之不及的…
抬起手,她轻轻抚过萧青戎的眉,低柔却坚定地说道:“我留下来,只因为你在这里…萧青戎,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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