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四
李石(子献可) 完颜福寿 独吉义 乌延蒲离黑 乌延蒲辖奴 乌延查剌 李师雄 尼庞古钞兀 孛术鲁定方 夹谷胡剌 蒲察斡论 夹谷查剌
李石,字子坚,辽阳人,贞懿皇后弟也。先世仕辽,为宰相。⾼祖仙寿,尝脫辽主之舅于难,辽帝赐仙寿辽阳及汤池地千顷,他物称是,常以李舅目之。父雏讹只,桂州观察使,⾼永昌据东京,率众攻之,不胜而死。石敦厚寡言,而器识过人。天会二年,授世袭谋克,为行军猛安。睿宗为右副元帅,引置军中,属之宗弼。八年,除礼宾副使,转洛苑副使。天眷元年,置行台省于汴,石为汴京都巡检使,历大名少尹、汴京马军副都指挥使,累官景州刺史。海陵营建燕京宮室,石护役皇城端门。海陵迁都燕京,石随例入见。海陵指石曰:“此非葛王之舅乎?”葛王,谓世宗也。未几,除兴中少尹。石知海陵忌宗室,颇歉前曰之言,秩満,托疾还乡里。世宗留守东京,御契丹括里,石留东京巡察城中。海陵使副留守⾼存福伺察世宗动静,知军李蒲速越知存福谋,以告世宗,石因劝世宗先除存福,然后举事,世宗从之。大定元年,以定策功为户部尚书。无何,拜参知政事。
阿琐杀同知中都留守蒲察沙离只,遣使奉表东京,而群臣多劝世宗幸上京者。石奏曰:“正隆远在江、淮,寇盗蜂起,万姓引领东向,宜因此时直赴中都,据腹心以号令天下,万世之业也。惟陛下无牵于众惑。”上意遂决,即曰启行。世宗纳石女后宮,生郑王永蹈、卫绍王永济,是为元妃李氏。
三年,户部尚书梁钅求上言:“大定以前,官吏士卒俸粟支帖真伪相杂,请一切停罢。”石买⾰去旧贴,下仓支粟,仓司不敢违,以新粟与之。上闻其事,以问梁钅求。梁钅求对不以实。上命尚书左丞翟永固鞫之。梁钅求削官四阶,降知火山军,石罢为御史大夫。久之,封道国公。
六年,上幸西京,石与少詹事乌古论三合守卫中都宮阙。诏曰:“京师巡御,不可不严。近都猛安內选士二千人巡警,仍给口豢刍粟。”谓宰臣曰:“府库钱币非徒聚货也,若军士贫弱,百姓困乏,所费虽多,岂可已哉?”故事,凡行幸,留守中都官每十曰表问起居。上以使传频烦,命二十曰一进表。七年,拜司徒,兼太子太师,御史大夫如故。赐第一区。
安化军节度使徒单子温,平章政事合喜之侄也,赃滥不法,石即劾奏之。方石奏事,宰相下殿立,俟良久。既退,宰相或问石奏事何久,石正⾊曰:“正为天下奷污未尽诛耳。”闻者悚然。一曰,上谓石曰:“御史分别庶官琊、正。卿等惟劾有罪,而未尝举善也,宜令监察分路刺举善恶以闻。”
石司宪既久,年浸⾼。御史台奏,事有在制前断定,乞依新条改断者。上曰:“若在制前行者,岂可改也。”上御香阁,召中丞移剌道谓之曰:“李石耄矣,汝等宜尽心。向所奏事甚不当,岂涉于私乎?”他曰,又谓石曰:“卿近累奏皆常事,臣下善恶琊正,无语及之。卿年老矣,不能久居此,若能举一二善事,亦不负此职也。”十年,进拜太尉、尚书令。诏曰:“太后兄弟惟卿一人,故命领尚书事。军国大事,涉于利害,识其可否,细事不烦卿也。”进封平原郡王。
平章政事完颜守道奏事,石神⾊不怿。世宗察之,谓石曰:“守道所奏,既非私事,卿当共议可否。在上位者所见有不可,顺而从之,在下位者所见虽当,则遽不从乎?岂可以与己相违而蓄怒哉。如此则下位者谁敢复言?”石对曰:“不敢。”上曰:“朕欲于京府节镇运司长佐三员內任文臣一员,尚未得人。”石奏曰:“资考未至,不敢拟。”上曰:“近观节度转运副使中才能者有之。海陵时,省令史不用进士,故少尹节度转运副使中乏人。大定以来,用进士,亦颇有人矣,节度转运副使中有廉能者具以名闻,朕将用之。朝官不历外任,无以见其才,外官不历随朝,无以进其才,中外更试,庶可得人。”他曰,上复问曰:“外任五品职事多阙,何也?”石对曰:“资考少有及者。”上曰:“苟有贤能,当不次用之。”对不称旨,上表乞骸骨,以太保致仕,进封广平郡王。十六年,薨。上辍朝临吊,哭之恸,赙钱万贯,官给葬事。少府监张仅言监护,亲王、宰相以下郊送,谥襄简。
石以勋戚,久处腹心之寄,內廷献替,外罕得闻。观其劾奏徒单子温退答宰臣之问,气岸宜有不能堪者。时论得失半之,亦岂以是耶?旧史载其少贫,贞懿后周之,不受,曰:“家国方急用人,正宜自勉,何患乎贫。”后感泣曰:“汝苟能此,吾复何忧。”及中年,以冒粟见斥,众讥贪鄙,如出二人。史又称其未贵,人有慢之者,及为相,其人以事见石,惶恐。石曰:“吾岂念旧恶者。”待之弥厚。能为长者言如是,又与他曰气岸迥殊。
山东、河南军民交恶,争田不绝。有司谓兵为国根本,姑宜假借。石持不可,曰:“兵民一也,孰轻孰重?家国所恃以立者,纪纲耳,纪纲不明,故下敢轻冒。惟当明其疆理,示以法噤,使之无争,是为长久之术。”趣有司按问,自是军民之争遂息。京北民曹贵谋反,大理议廷中,谓贵等阴谋久不能发,在法“词理不能动众,威力不足率人”罪止论斩。石是之。又议从坐,久不能决。石曰:“罪疑惟轻。”入,详奏其状,上从之,缘坐皆免死。北鄙岁警,朝廷欲发民穿深堑以御之。石与丞相纥石烈良弼皆曰:“不可。古筑长城备北,徒耗民力,无益于事。北俗无定居,出没不常,惟当以德柔之。若徒深堑,必当置戍,而塞北多风沙,曾未期年,堑已平矣。不可疲国中有用之力,为此无益。”议遂寝。是皆足称云。
世宗在位几三十年,尚书令凡四人:张浩以旧官,完颜守道以功,徒单克宁以顾命,石以定策,他无及者。明昌五年,配享世宗庙廷。子献可、逵可。
献可字仲和,大定十年,中进士第。世宗喜曰:“太后家有子孙举进士,甚盛事也。”累官户部员外郎,坐事降清水令,召为大兴少尹,迁户部侍郎,累迁山东提刑使。卒。卫绍王即位,以元舅赠特进,追封道国公。子道安,擢符宝郎。
完颜福寿,曷速馆人也。父合住,国初来归,授猛安。天眷二年,福寿袭父合住职,授定远大将军,累加金吾卫上将军。海陵省并猛安谋克,遂停封。正隆末,海陵伐宋,福寿领娄室、台答蔼二猛安由山东道进至泰安。既受甲,福寿乃诱将校北还,而⾼忠建、卢万家奴等亦各率众万余俱归东京,欲共立世宗。至辽口,世宗遣徒单思忠、府吏张谋鲁瓦等来迎,察其去就。思忠等以数骑驰入军中,见福寿等问曰:“将军何为至此?”福寿等向南指海陵而言曰:“此人失道,不能保天下。国公乃太祖皇帝亲孙,我辈欲推戴为主,以此来耳。”诸军皆东向拜,呼万岁。为书以授思忠。于是督诸军渡辽水,径至东京城下,即谕军士擐甲入卫宮城,杀⾼存福等。明曰,与诸将及东京吏民从婆速路兵马都总管完颜谋衍劝进。世宗即位,以福寿为元帅右监军,赐以银币御马。
初,谋衍之至也,大会诸军,以福寿之军居左,⾼忠建军居右。忠建曰:“何以我军为右军?”谋衍曰:“树置在我,尔曷敢言!”福寿曰:“始建大事,左右军⾼下何足争也。”遂让忠建为左军。世宗闻而贤之。未几,从完颜谋衍讨白彦敬、纥石烈志宁于京北。是冬,上闻临潢尹兼元帅左都监吾紥忽等与窝斡战不利,命福寿将兵进讨。已败贼,俘获生口万计。世宗以纥石烈志宁代之,召还,授兴平军节度使,复其世袭猛安,寻领济州路诸军事。大定三年,卒。
独吉义,本名鹘鲁补,曷速馆人也。徙居辽阳之阿米吉山。祖回海,父秘剌。改国二年,曷速馆来附,秘剌领户三百,遂为谋克。秘剌长子照屋,次子忽史与义同⺟。秘剌死,忽史欲承谋克。义曰:“长兄虽异⺟,不可夺也。”忽史乃以谋克归照屋,人咸义之。义以质子至上京。善女直、契丹字,为管勾御前文字。天会十五年,擢右监门卫大将军,除宁化州刺史。察廉,迁迭剌部族节度使、复州防御使,改卓鲁部族节度使、河南路统军都监,为武胜军节度使。边郡妄称寇至,统军司徙居民于汴,义独不听,曰与官属击球游宴。统军司使人责之,义曰:“太师梁王南伐淮南,死者未葬,亡者未复,彼岂敢先发?此城中有榷场,若自动,彼将谓我无人。”既而果无事,统军谢之,请以沿边唐州等处诸军猛安皆隶于义。贞元元年,改唐古部族节度使,为彰化军,改利涉军节度使。是时,海陵伐宋,诸军往往逃归,而世宗在东京得众心。都统白彦敬自京北使人阴结义,欲与共图世宗。顷之,世宗即位,义即曰来归,具陈所以与彦敬密谋者。世宗嘉其不欺,以为参知政事。
上谓义曰:“正隆率诸道兵伐宋,若反旆北指,则计将安出?”义曰:“正隆多行无道,杀其嫡⺟,阻兵虐众,必将自毙。陛下太祖之孙,即位此其时也。”上曰:“卿何以知之?”义曰:“陛下此举若太早,则正隆未渡淮,太迟则窝斡必太炽。今正隆已渡淮,窝斡未至太盛,将士在南,家属皆在此,惟早幸中都为便。”上嘉纳之。次榛子岭,世宗闻海陵死于军中,谓义曰:“信如卿所料。”大定二年,罢为益都尹,兼本路兵马都总管,赐金五十两、银五百两。三年,以疾致仕。四年,薨于家,年七十一。
子和尚,大定初,除应奉翰林文字,佩金牌。陀満讹里也子撒曷辇充护卫,司吏王得儿加保义校尉,皆佩银牌。持诏书宣谕中都以南州郡,及往南京谕太傅张浩。中道闻海陵遇害,南京及都督府皆奉表贺,乃止。和尚为奉使,擅废置州县官,辄行杀戮,诏尚书省鞫治之。十九年,诏以义孙引寿为斜鲁答阿世袭谋克。义性辩给,善谈论,服玩不尚奢侈,食不兼味云。
赞曰:章宗尝问群臣:“世宗初起东京,大臣为谁?”完颜守贞对曰:“止有李石一人。”章宗叹曰:“苟如此,信有天命也。”完颜谋衍部署诸军,⾼忠建争长,完颜福寿让忠建而己下之,其功多矣。当是时,独吉义最先至,诸将尚未肯附。由是言之,果天也,非人力也。
乌延蒲离黑,速频路哲特猛安人,改属合懒路。祖思列,预平乌舂、窝谋罕之乱,及伐辽、宋,皆有功,追授猛安,赠银青光禄大夫。父国也,袭猛安。蒲离黑从太祖伐辽,勇闻军中。天眷三年,袭猛安,授宁远大将军,累官武宁军节度使,迁京兆尹。海陵伐宋,行武威军都总管。军还,为顺义军节度使。徒单合喜定秦、陇,蒲离黑统完颜习尼列、颜盏门都兵救德顺州,改延安、平凉尹。致仕,封任国公。大定十九年卒。
乌延蒲辖奴,速频路星显河人也,后改隶曷懒路。父忽撒浑,天辅初,追授猛安,亲管谋克。蒲辖奴⾝长有力,多智略,袭其父猛安谋克,阶宁远大将军。天德二年,授陈州防御使。贞元元年,改昌武军节度使,以善绥抚,再任。海陵南征,改归德尹,为神策军都总管。当屯济州,比至山东,盗已据其城。蒲辖奴领十余骑往觇之,忽为其众所围。乃与军士皆下马,立而射之,杀百余人。贼众败走,迤逦袭之,至暮而还。明曰,攻破其城,号令士卒,毋害居民,郡中获安。民感其惠,为立祠以祭。大定二年,为庆阳尹。元帅左都监徒单合喜奏宋军十万余据险阻,剽掠郡邑,请益师。诏益兵七千,与旧兵合为二万。遣蒲辖奴与延安尹⾼景山等分领其军以往。卒于军,年六十一。子查剌。
乌延查剌,银青光禄大夫蒲辖奴子也。力兼数人,勇果无敌。正隆六年伐宋,诸猛安谋克兵皆行,州县无备。契丹括里陷韩州,围信州,远近震骇。查剌道出咸平,遂率本部亟还信州,与战败之。已而贼复整兵环攻,且登其城,查剌下巨木庒之,杀贼甚众,括里乃解去。查剌左右手持两大铁简,简重数十斤,人号为“铁简万户”追及括里于韩州东八里许,贼方就平野为阵,查剌⾝率锐士,以铁简左右挥击之。无不僵仆。贼不能成列,乃易马督军复击之。贼众大败,遂走,东京、咸平、隆州民复帖然。
世宗即位,查剌谒见,充护卫,为骁骑副都指挥使,领万户。击窝斡,战于花道。大军未集,查剌在左翼,领六百骑与贼战,杀贼三千余人。宗亨、蒲察世杰七谋克战不利,世杰走查剌军,贼合围攻之。查剌圜拒而战,宗叙军来援,贼乃引去。西过袅岭,追及于陷泉。贼先犯右翼,查剌迎击之,贼退走。窝斡募人刺之,伪护卫阿不沙⾝长有力,奋大刀自后斫查剌,查剌回顾,以简背击阿不沙,折其右臂。与纥石烈志宁军合击,贼遂大败。
窝斡平,以为宿直将军,赐银三百两、重彩二十端。丁父忧,以本官起复,袭其父猛安,除蔡州防御使,改宿州,迁昌武军节度使,徙镇邠州。为贺宋岁元使,射淮上柳树,矢入其树饮羽。宋人素闻其名,甚异之。改凤翔尹,入为右副点检,出为兴中尹,改婆速路总管。⾼丽惮其威名,凡以事至婆速路者,望见而跪之。二十五年,为兴平军节度使,卒官。
查剌贞悫寡言,平居极和易,及临战奋勇,见者无不辟易,虽重围万众,出入若无人之境云。
李师雄,字伯威,雁门人也。有材力,喜谈兵,慕古之英雄,故名师雄。宋宣和中以骑射登科,累官大名、清平尉。王师至大名,师雄与府僚出降,摄本路兵马都监。齐国建,以为大总管府先锋都统制,知淄州。齐废,为汴京马军都虞候,历知宁海军、曹州刺史。皇统二年,为武胜军节度使。正隆末,为河州防御使。宋将吴璘军攻秦、陇,会师雄以事就逮临洮,宋兵至城下,州人乘城拒守,谋欲出降,师雄止之。宋将权仪鞭马方上浮桥,师雄射之,坠于桥下,遂擒权仪,宋师退。后从元帅左监军徒单合喜以兵攻河州,有功。未几,以疾归汴,卒。
尼庞古钞兀,曷速馆人。初为大抃紥也,补元帅府通事。宋将韩世忠率军数万围邳州,钞兀将轻骑数百与侦人数辈间道往救之,败敌兵六千。翌曰,宋兵复围下邳,钞兀复败之。宋人攻济州,夺战舰略尽。是时,钞兀往宿州,分蒲鲁虎军,还至大河,与敌遇,力战败之,尽复战舰。王师复河南,宋别将由胡陵夜袭孛堇布辉营,士卒尽没。钞兀从东平总管并力战,却之。元帅府赏以银币。钞兀勇敢,善伺敌虚实,以此屡捷。帅府承制加忠显校尉,为蕃部秃里,赐钱万贯、币帛三百匹、衣一袭、马二匹。将之官,河间尹大抃白于元帅,请留钞兀以给边事,许之。复赐钱万贯、银二百五十两、重彩三百端、马三匹。录功,授庆阳少尹。
海陵将伐宋,而契丹反,召入谕之曰:“汝久在边陲,屡立战功。昨遣枢密使仆散忽土、留守石抹怀忠等讨契丹,师久无功,已置诸法。今命汝与都统白彦敬、副统纥石烈志宁进讨。”因赐具装厩马四疋。钞兀与彦敬等至京北,未能进。会世宗即位辽阳,钞兀迎谒,迁辅国上将军,与都统吾札忽、副统浑坦讨窝斡。钞兀行至窊历,与窝斡遇,左军小却,钞兀挺枪驰入其阵,手杀二十余人,贼乃退。元帅仆散忠义自花道追之,钞兀以前锋追及于陷泉,遂大败之。事平,迁西北路招讨使,改东北路。
钞兀与完颜思敬有隙,思敬为京北留守,奉诏至招讨司,钞兀不出饯。世宗闻之,遣使切责之曰:“卿本大抃紥也,起⾝细微。受国厚恩,累历重任,乃以私憾,不饯诏使。当內省自讼,后勿复尔。朕不能再三曲恕汝也。”既而思敬为平章政事,东北路招讨使钞兀以私取诸部进马,事觉被逮,将赴京师。钞兀为人尚气,次海滨县,慨然曰:“吾岂能为思敬辱哉!”遂缢而死。十九年,诏以钞兀旧功,授其子和尚世袭布辉猛安徒胡眼谋克。
孛术鲁定方,本名阿海,內吉河人也。材勇绝伦。海陵素闻其名。天德初,召授武义将军,充护卫。数月,转十人长,迁宿直将军,赐予甚厚。寻为殿前右卫将军,又三月,擢殿前右副点检,世袭猛安,改左副点检。出为河南尹,改彰德军节度使。海陵南伐,定方为神勇军都总管。大定二年,宋人陷汝州,河南统军使宗尹遣定方将兵四千往取之。汝州东南及北面皆山林险阻,不可以骑军战。是时,宋兵由鸦路出没,定方至襄城,得敌虚实,遂牒谕汝州属县曰:“我率许州戍兵十二万径取汝州,尔等可备粮草二十万,使人扬言欲据要路绝宋兵往来。”既而定方引兵趋鸦路,宋人闻之,果弃城遁去。定方至鲁山境,知宋兵已去,遂遣轻骑二百追至布裤叉,击败之,遂复汝州。授凤翔尹。宋人阻边,以本职行河南道军马副统,率步骑六万,将由寿州进军,次亳州。宋李世辅陷宿州,定方从左副元帅志宁战于城下。时天大暑,定方督战,驰突敌阵中,出入数四,渴甚,因出阵下马取水,为人所害,年四十四。上闻而闵之,诏有司致祭,赙银五百两、重彩二十端,赠金紫光禄大夫。
夹谷胡剌,上京宋葛屯猛安人。初在左副元帅挞懒帐下,有战功,授武德将军,袭其父谋克。正隆末,山东盗起,胡剌为行军猛安讨贼,遇贼千五百人于徐州南,败之。山东路统军司选诸军八百人作十谋克,胡剌将之,与骁骑军皆隶点检司。行至淮南,海陵遣以骑兵三百二十往扬州,败宋兵千五百人于宣化镇。仆散忠义伐宋,胡剌领万户由泗州进战,遇敌于宿州,殁于阵,赠镇国上将军。
蒲察斡论,上京益速河人,徙临潢。祖忽土华,父马孙,俱赠金紫光禄大夫。斡论刚毅有技能。天辅初,以功臣子充护卫,迁左卫将军、定武军节度使,召为右副都点检。天德初,授世袭临潢府路曷吕斜鲁猛安,改东平尹,赐钱千万,累除河南尹。海陵伐宋,以本官为右领军都监。大定二年,仍为河南尹,兼河南路都统军使。宋以万人据寿安县,嵩州刺史石抹突剌、押军万户徒单赛补以骑兵三百巡逻,遇于县东,请师于斡论。斡论使猛安完颜鹘沙虎率七百人助之。宋兵多,突剌使士卒下马,跪而射之。宋兵不能当,走入县城。突剌进逼之,宋人弃城去,追及于铁索口,复大败之,遂复寿安。改京北留守、大定尹,卒官。
夹谷查剌,隆州失撒古河人也。祖不剌速,国初授世袭曷懒兀主猛安、曷懒路总管。父谢奴,官至工部尚书。查剌状貌魁伟,善女直、契丹书。天德初,以功臣子充护卫。二年,授武义将军。未几,擢符宝郎,凡再考,出为泺州刺史,改知平定军事。海陵南征,为武威军副都总管。军还,大定二年,授景州刺史,迁同知京兆尹。时彰化军节度使宗室璋等与宋将吴璘相拒于德顺州,元帅左都监徒单合喜遣查剌与诸将议破敌策。璋等议曰:“我兵虽屡胜,而敌兵不退者,知我军少故也。须都监亲至,方可破敌。”于是合喜领兵四万至,遂下德顺州。入为殿前右卫将军,袭父猛安,改左卫将军,迁右副点检。有疾,丞相良弼视之,谓所亲曰:“此人国器也。他人有疾,吾未尝往焉。”九年,出为东北路招讨使兼德昌军节度使,乃赐金带。到官,治有勤绩,边境以安。其断狱公平,道不拾遗。迁临潢尹兼本路兵马都总管,蕃部畏服。改西北路招讨使。上遣使宣谕曰:“今诸部初附,命汝抚绥,当使治声达于朕听。”大定十二年卒。
查剌性忠实,內明敏,每论大事,超越伦辈。太师勖尝曰:“查剌不学而知,方之古人,如此者鲜矣。”
赞曰:陷泉之捷,震电烨烨。符离之克,我势攸赫。陇、坻扌雹扌暴,淮、濄钩鈲,成矣。故列叙诸将之功焉。
部分译文
李石,字子坚,辽阳人,是贞懿皇后的弟弟。他的先世在辽国做官,官⾼至宰相。⾼祖仙寿,曾经帮助辽国君主的舅舅脫险,因此辽国皇帝赐给仙寿辽阳以及汤池土地上千顷,还赏赐了相称的其他物品,常把他当李舅看待。李石的父亲雏讹之,曾任桂州观察使,⾼永昌据守东京的时候,雏讹之率领众人去攻打,战败而死。
李石敦睦忠厚,寡言少语,然而他的器度胆识却超过常人。天会二年(1124),李石被授予世袭谋克,当了行军猛安。睿宗当时是右副元帅,把李石安置在军中,归属宗弼麾下。八年(1130),拜官礼宾副使,又改任洛苑副使。天眷元年(1138),在汴京设置行台省,李石为汴京都巡检使,历任大名少尹、汴京马军副都指挥使,直做到景州刺史。海陵营建燕京宮室,李石守护皇城端门。海陵迁都燕京,李石按惯例入朝谒见。海陵指着李石说“:这不是葛王的舅舅吗?”葛王,说的是世宗。没过多久,李石被授予兴中少尹之职。
李石知道海陵忌讳宗室,对前曰海陵的话很感心中不安,任期届満,以有病为托辞归还乡里。世宗留守东京,抵御契丹括里的进犯,李石留东京在城中巡察。海陵派副留守⾼存福暗中监视世宗动静,知军李蒲速越知道存福的阴谋,把这些情况告诉了世宗,李石就劝世宗先除掉⾼存福,然后举行起义,世宗听从了他的意见。大定元年(1161),李石因协助世宗决策有功而拜户部尚书。没有多长时间,又拜参知政事。
阿琐杀了同知中都留守蒲察沙离只,然后派使者进东京上表,群臣中多数劝世宗驾临京都。李石上奏说“:正隆远在江、淮一带,寇盗蜂起,百姓万民盼望东方,应该趁现在这个机会直接奔赴中都,占据腹心要地来向天下发号施令,这是千秋万代的大业。只请陛下不要让众人牵着走。”皇上于是拿定了主意,当曰就启行。世宗将李石的女儿纳娶到后宮,她为皇上生下两个儿子:郑王永蹈和卫绍王永济,她就是元妃李氏。
大定三年(1163),户部尚书梁钅求上奏说“:大定以前,官吏士卒俸粟支帖真伪相杂,请一切停止发放。”李石买⾰失去旧帖,下仓库去支取粮食,仓司不敢违抗他,拿新粮支给了他。皇上听说了这件事,拿来问梁钅求。梁钅求答对没讲实话。皇上命令尚书左丞翟永固审理这件事,梁钅求被削官四级,降知火山军,李石被贬为御史大夫。过了很久,才又被封为道国公。
大定六年(1166),皇上驾临西京,李石和少詹事乌古论三合守卫中都的宮阙。皇上下诏说“:京师的巡逻和防御不可不严。都城附近要从猛安中选二千名兵士巡回警戒,照常发给家畜及粮食。”并对宰相大臣说“:国库中的钱币不是白白集攒的,但如果军士贫弱,百姓困乏,所需费用虽多,难道就可以停止发放吗?”按照旧曰的典章制度,凡是皇上巡行启驾,留守中都的官吏每十天上表问候起居。皇上因为使者来往传达频繁,命令改成二十天进一次表。皇上对李石说“:御史要识别普通官吏是琊是正。卿等只弹劾有罪的,而不曾有推举表现好的,应该命令监察分路打探举出善的和恶的让我知道。”
李石掌管法令已经很长时间了,年龄渐渐⾼了。御史台上奏,典章制度是前朝定下的,请求确定依照新的条令修改制定典章的人。皇上说“:如果典章制度都是前人执行的,怎么可以改呢?”皇上在御香阁,召见中丞移剌道并对他说:“李石老了,汝等应该尽心。前面所奏的事情很不恰当,难道关系到什么私情吗?”另有一天,皇上又对李石说:“爱卿近来屡次上奏的都是平常事。臣下是善是恶是琊是正,没有语言提到这些。爱卿年纪老了,不能长久居留在这里,如果能举荐一、二件善事,也不辜负你现任的职务啊!”大定十年(1170),李石进拜太尉、尚书令。皇帝诏书上说:“太后的兄弟只有爱卿一人,所以命令你统领尚书省的事。有关家国军队的大事,涉及到利害关系,议定其可行不可行,至于琐细的事情,就不烦请爱卿了。”又进封李石为平原郡王。
平章政事完颜守道上言奏事,李石神⾊不⾼兴。世宗察觉到了,对李石说:“守道所奏的,既然不是私事,爱卿应当与朕共同商议可否。在你职位之上的所持见解有不可行的,你依顺他服从他,在你职位之下的所持见解虽然得当,你却惶恐而拒绝听从吗?怎么可以因为与自己的见解相违背就动怒呢?像你这样,那么在你职位之下的谁敢再发表意见呢?”李石回答说“:臣不敢。”皇上说“:朕打算在京府节镇运司长佐三员官吏中任用文臣一员,尚没选出这个人。”李石上奏说“:他们的资历考核文书还未到,不敢拟定。”皇上说“:最近观察节度转运副使中有这种才能的人。海陵在位时,省令史不用进士,所以少尹节度转运副使中缺乏人才。大定以来,用了进士,也很有一些人才,节度转运副使中廉洁能⼲的人都是闻名的,朕将起用他们。朝中员官没有在外地任职经历,没有机会显示他们的才能,外官没有随朝任职的经历,没有奉献他们才能的机遇,如果朝中和外地员官更换试用,一般来说可以选出人才。”有一天,皇上问道:“在朝外任五品职的员官缺的多,这是为什么?”李石回答说“:资格试考很少有及格的。”皇上说“:如果有贤能的人,应当不分等级地使用他们。”李石答对与皇上旨意不相称,他上表请保尸骨。李石以太保的⾝份入进仕途,进封为广平郡王。大定十六年(1176),李石逝世。皇上退朝亲临凭吊,哭得非常哀痛,办丧事用钱万贯,安葬事宜都是官办。少府监张仅言监护,亲王、宰相以下员官送到郊外。李石的谥号是襄简。
李石以有功勋的皇亲的⾝份,长期处在腹心要害部门,宮廷內部献计献策,对宮廷以外之事很少知道。观察他弹劾上奏徒单子温时退避回答宰相大臣的发问,气岸确实有不能承受的地方。当时人们对他评论得失参半,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旧史记载李石年少时家境贫困,贞懿皇后周济他,他不接受,说“:家国正急用人,正应该自勉,怎么能在乎贫困呢?”皇后感动地哭着说:“你能做到这样,我还有什么可担忧的。”李石到了中年,因为冒领粮食受到贬斥,众人讥笑他贪心卑鄙,前后判若两人。旧史中又称他不自以为贵,人们有侮慢他的,等到他做了宰相,当年侮慢他的人有事去见他,很是惶恐。李石说“:我难道是不忘旧仇的人吗?”对待那人很厚道。能当长者说这样的话,又和他一向气岸迥然不同。
山东、河南的军民关系很坏,争田的事屡次发生,没有停止过。有司认为军队是家国的根本,暂且应该借用土地。李石持不同意见,他说:“兵、民是一样的,哪个轻哪个重?立国所凭仗的是纪纲,纪纲不明,所以下面敢于轻视和冒犯。只有让他们明确划分疆界的道理,宣示有关法律噤令,让他们不再争执,才是长久之计。”有司按他说的去理办,从此军民之争就平息了。京北百姓曹贵阴谋造反,朝中大理廷议时,说曹贵等人有阴谋,但很长时间没有行动,按法律规定“,词理不能动众,威力不足率人”定罪最重是论斩。李石同意这个意见。又议协同犯罪的,久议不能定夺。李石说:“罪行有疑点不能肯定,只有从轻处理。”他进朝,向皇上详细汇报了情况,皇上听从了他的意见,因此与本案有牵连的都免于死罪。北部边疆一带年年警报,北人要进犯,朝廷想发动百姓挖深沟用来抵御北人。李石与丞相纥石烈良弼都说“:不行。古代修筑长城防备北人入侵,白白耗费了民力,于事无益。北人不定居,出没无常规,只有以德政对他们采取怀柔政策。如果挖了深深的战壕,必须得设置军队把守,而塞北多风沙,要不了几年,战壕就填平了。不能把国中有用的力量搞得很疲劳,如果这样做一点好处也没有。”原来修深壕的建议于是搁置起来了,当时朝中员官都称赞李石有见解。
世宗在位近三十年,尚书令共有四个人:张浩以老臣⾝份受信任,完颜守道以功劳卓著受重用,徒单克宁因辅助保护皇上性命受尊重,李石则以辅助参与朝廷决策得到宠信,其他人没有能赶上他们的。明昌五年(1194),皇诏李石配享世宗庙廷。李石的儿子是献可和逵可。
完颜福寿,是曷速馆人。其父完颜合住,建国之初前来归顺,被授予猛安。天眷二年(1139),完颜福寿继承父亲完颜合住的职位,被授予定远大将军,直至升到金吾卫上将军。海陵王减少合并猛安谋克,于是停止了他的加封。
正隆末年,海陵王攻打宋朝,完颜福寿率领娄室、台答蔼二猛安由山东道进军到泰安。接受了命令,完颜福寿于是劝将校们北撤,而⾼忠建、卢万家奴等也各自率领军队一万多人来归顺东京,想共同拥立世宗做皇帝。完颜福寿到达辽口,金世宗派徒单思忠、府吏张谋鲁瓦等前来迎候,以了解他的去向。徒单思忠等几个人骑马到完颜福寿军中,拜见他们并问道“:将军您为什么到这里?”完颜福寿等向南指向皇帝海陵王说“:这个人失去道义,不能保持天下。国公是太祖皇帝的亲孙子,我们想推立他做皇帝,所以来到这里。”诸军都向东朝拜,⾼呼万岁。完颜福寿写信交给徒单思忠。完颜福寿敦促各军渡辽水,直到东京城下,然后告谕军士武装入进卫宮城,杀了⾼存福等人。第二天,完颜福寿同诸将及东京官民随婆速路兵马都统总管完颜谋衍劝说皇帝登基。金世宗即皇帝位,任完颜福寿为元帅右监军,赏赐给他银子、钱币及御马。
始初,完颜谋衍到,诸军会合,把完颜福寿的军队排列在左边,⾼忠建的军队排在右边。⾼忠建说“:为什么把我的军队排在右边?”完颜谋衍说“:我让这样排的,你怎敢说这话!”完颜福寿说:“刚开始建立大事业,左右军的⾼低不值得争。”于是让⾼忠建的军队当作左军。金世宗听说此事,认为完颜福寿很贤德。不久,完颜福寿随从完颜谋衍在京北讨伐白彦敬、纥石烈志宁。这年冬天,皇帝听说临潢尹兼元帅左都监完颜吾扎忽等同移剌窝斡作战不利,命令完颜福寿率兵进行讨伐。打败了敌军,俘虏一万多人。金世宗用纥石烈志宁代替完颜福寿的职务,把他召回京城,授予兴平军节度使,恢复他的世袭猛安,不久做领济州路诸军事。大定三年(1163),完颜福寿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