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二十
张浚(子枃)
张浚,字德远,汉州绵竹人,唐宰相九龄弟九皋之后。父咸,举进士、贤良两科。浚四岁而孤,行直视端,无诳言,识者知为大器。入太学,中进士第。靖康初,为太常簿。张邦昌僣立,逃入太学中。闻⾼宗即位,驰赴南京,除枢密院编修官,改虞部郎,擢殿中侍御史。驾幸东南,后军统制韩世忠所部逼逐谏臣坠水死,浚奏夺世忠观察使,上下始知有国法。迁侍御史。
时乘舆在扬州,浚言:中原天下之根本,愿下诏葺东京、关陕、襄邓以待巡幸。咈宰相意,除集英殿修撰、知兴元府。未行,擢礼部侍郎,⾼宗召谕曰: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朕将有为,正如欲一飞冲天而无羽翼,卿勉留辅朕。除御营使司参赞军事。浚度金人必来攻,而庙堂晏然,殊不为备,力言之宰相,⻩潜善、汪伯彦皆笑其过计。
建炎三年舂,金人南侵,车驾幸钱塘,留朱胜非于吴门捍御,以浚同节制军马,已而胜非召,浚独留。时溃兵数万,所至剽掠,浚招集甫定。会苗傅、刘正彦作乱,改元赦书至平江,浚命守臣汤东野秘不宣。未几,傅等以檄来,浚恸哭,召东野及提点刑狱赵哲谋起兵讨贼。
时傅等以承宣使张俊为秦凤路总管,俊将万人还,将卸兵而西。浚知上遇俊厚,而俊纯实可谋大事,急邀俊,握手语故,相持而泣,因告以将起兵问罪。时吕颐浩节制建业,刘光世领兵镇江,浚遣人赍蜡书,约颐浩、光世以兵来会,而命俊分兵扼吴江。上疏请复辟。傅等谋除浚礼部尚书,命将所部诣行在,浚以大兵未集,未欲诵言讨贼,乃托云张俊骤回,人情震詟,不可不少留以抚其军。
会韩世忠舟师抵常熟,张俊曰:世忠来,事济矣。白浚以书招之。世忠至,对浚恸器曰:世忠与俊请以⾝任之。浚因大犒俊、世忠将士,呼诸将校至前,抗声问曰:今曰之举,孰顺孰逆?众皆曰:贼逆我顺。浚曰:闻贼以重赏购吾首,若浚此举违天悖人,汝等可取浚头去;不然,一有退缩,悉以军法从事。众感憾愤。于是,令世忠以兵赴阙,而戒其急趋秀州,据粮道以俟大军之至。世忠至秀,即大治战具。
会傅等以书招浚,浚报云:自古言涉不顺,谓之指斥乘舆;事涉不逊,谓之震惊宮阙;废立之事,谓之大逆不道,大逆不道者族。今建炎皇帝不闻失德,一旦逊位,岂所宜闻。傅等得书恐,乃遣重兵扼临平,亟除俊、世忠节度使,而诬浚欲危社稷,责柳州安置。俊、世忠拒不受。会吕颐浩、刘光世兵踵至,浚乃声傅、正彦罪,传檄中外,率诸军继进。
初,浚遣客冯轓以计策往说傅等,会大军且至,傅、正彦忧恐不知所出。轓知其可动,即以大义白宰相朱胜非,使率百官请复辟。⾼宗御笔除浚知枢密院事。浚进次临平,贼兵拒不得前,世忠等搏战,大破之,傅、正彦脫遁。浚与颐浩等入见,伏地涕泣待罪,⾼宗问劳再三,曰:曩在睿圣,两宮隔绝。一曰啜羹,小⻩门忽传太⺟之命,不得已贬卿郴州。朕不觉羹覆于手,念卿被谪,此事谁任。留浚,引入內殿,曰:皇太后知卿忠义,欲识卿面,适垂帘,见卿过庭矣。解所服玉带以赐。⾼宗欲相浚,浚以晚进,不敢当。傅、正彦走闽中,浚命世忠追缚之以献,与其党皆伏诛。
初,浚次秀州,尝夜坐,警备甚严,忽有客至前,出一纸怀中曰:此苗傅、刘正彦募贼公赏格也。浚问欲何如,客曰:仆河北人,耝读书,知逆顺,岂以⾝为贼用?特见为备不严,恐有后来者耳。浚下执其手,问姓名,不告而去。浚翌曰斩死囚徇于众,曰:此苗、刘刺客也。私识其状貌物⾊之,终不遇。
巨盗薛庆啸聚淮甸,至数万人。浚恐其滋蔓,径至⾼邮,入庆垒,喻以朝廷恩意。庆感服下拜,浚留抚其众。或传浚为贼所执,吕颐浩等遽罢浚枢筦。浚归,⾼宗惊叹,即曰趣就职。
浚谓中兴当自关陕始,虑金人或先入陕取蜀,则东南不可保,遂慷慨请行。诏以浚为川、陕宣抚处置使,得便宜黜陟。将行,御营平寇将军范琼,拥众自豫章至行在。先是,靖康城破,金人逼胁君、后、太子、宗室北行,多琼之谋;又乘势剽掠,左右张邦昌,为之从卫。至是入朝,悖傲无礼,且乞贷逆党傅、正彦等死罪。浚奏琼大逆不道,乞伸典宪。翌曰,召琼至都堂,数其罪切责之,送棘寺论死。分其军隶神武军,然后行。与沿江襄、汉守臣议储蓄,以待临幸。
⾼宗问浚大计,浚请⾝任陕、蜀之事,置幕府于秦川,别遣大臣与韩世忠镇淮东,令吕颐浩扈跸来武昌,复以张俊、刘光世与秦川相首尾。议既定,浚行,未及武昌,而颐浩变初议。浚既抵兴元,金人已取鄜延,骁将娄宿孛堇引大兵渡渭,攻永兴,诸将莫肯相援。浚至,即出行关陕,访问风俗,罢斥奷赃,以搜揽豪杰为先务,诸将惕息听命。
会谍报金人将攻东南,浚命诸将整军向敌。已而金人大攻江、淮,浚即治军入卫。至房州,知金人北归,复还关陕。时金帅兀术犹在淮西,浚惧其复扰东南,谋牵制之,遂决策治兵,合五路之师以复永兴。金人大恐,急调兀术等由京西入援,大战于富平。泾原帅刘锜⾝率将士薄敌陈,杀获颇众。会环庆帅赵哲擅离所部,哲军将校望见尘起,惊遁,诸军皆溃。浚斩哲以徇,退保兴州。命吴玠聚兵扼险于凤翔之和尚原、大散关,以断敌来路,关师古等聚熙河兵于岷州大潭,孙渥、贾世方等聚泾原、凤翔兵于阶、成、凤三州,以固蜀口。浚上书待罪,帝手诏慰勉。
绍兴元年,金将乌鲁攻和尚原,吴玠乘险击之,金人大败走。兀术复合兵至,玠及其弟璘复邀击,大破之,兀术仅以⾝免,亟剃其须髯遁归。始,粘罕病笃,语诸将曰:自吾入国中,未尝有敢撄吾锋者,独张枢密与我抗。我在,犹不能取蜀;我死,尔曹宜绝意,但务自保而已。兀术怒曰:是谓我不能琊!粘罕死,竟入攻,果败。拜浚检校少保、定军国节度使。
浚在关陕三年,训新集之兵,当方张之敌,以刘子羽为上宾,任赵开为都转运使,擢吴玠为大将守凤翔。子羽慷慨有才略,开善理财,而玠每战辄胜。西北遗民,归附曰众。故关陕虽失,而全蜀按堵,且以形势牵制东南,江、淮亦赖以安。
将军曲端者,建炎中,尝迫逐帅臣王庶而夺其印。吴玠败于彭原,诉端不整师。富平之役,端议不合,其腹心张忠彦等降敌。浚初超用端,中坐废,犹欲再用之,后卒下端狱论死。会有言浚杀赵哲、曲端无辜,而任子羽、开、玠非是,朝廷疑之。三年,遣王似副浚。会金将撒离曷及刘豫叛党聚兵入攻,破金州。子羽为兴元帅,约吴玠同守三泉。金人至金牛,宋师掩击之,斩馘及堕溪谷死者,以数千计。浚闻王似来,求解兵柄,且奏似不可任。宰相吕颐浩不悦,而朱胜非以宿憾曰毁短浚,诏浚赴行在。
四年初,辛炳知潭州,浚在陕,以檄发兵,炳不遣,浚奏劾之。至是,炳为御史中丞,率同列劾浚,以本官提举洞霄宮,居福州。浚既去国,虑金人释川、陕之兵,必将并力窥东南,而朝廷已议讲解,乃上疏极言其状。未几,刘豫之子麟果引金人入攻。⾼宗思浚前言,策免朱胜非;而参知政事赵鼎请幸平江,乃召浚以资政殿学士提举万寿观兼侍读。入见,⾼宗手诏辨浚前诬,除知枢密院事。
浚既受命,即曰赴江上视师。时兀术拥兵十万于扬州,约曰渡江决战。浚长驱临江,召韩世忠、张俊、刘光世议事。将士见浚,勇气十倍。浚既部分诸将,⾝留镇江节度之。世忠遣麾下王愈诣兀术约战,且言张枢密已在镇江。兀术曰:张枢密贬岭南,何得乃在此?愈出浚所下文书示之。兀术⾊变,夕遁。
五年,除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知枢密院事,都督诸路军马,赵鼎除左仆射。浚与鼎同志辅治,务在塞幸门,抑近习。时巨寇杨么据洞庭,屡攻不克,浚以建康东南都会,而洞庭据上流,恐滋蔓为害,请因盛夏乘其怠讨之,具奏请行。至醴陵,释邑囚数百,皆杨么谍者,给以文书,俾招谕诸砦,囚欢呼而往。至潭,贼众二十余万相继来降,湖寇尽平。上赐浚书,谓:上流既定,则川陕、荆襄形势接连,事力增倍,天其以中兴之功付卿乎。浚遂奏遣岳飞屯荆、襄以图中原,乃自鄂、岳转淮东,大会诸将,议防秋之宜。⾼宗遣使赐诏趣归,劳问之曰:卿暑行甚劳,湖湘群寇既就招抚,成朕不杀之仁,卿之功也。召对便殿,进《中兴备览》四十一篇,⾼宗嘉叹,置之坐隅。
浚以敌势未衰,而叛臣刘豫复据中原,六年,会诸将议事江上,榜豫僣逆之罪。命韩世忠据承、楚以图淮阳;命刘光世屯合肥以招北军;命张俊练兵建康,进屯盱眙;命杨沂中领精兵为后翼以佐俊;命岳飞进屯襄阳以窥中原。浚渡江,遍抚淮上诸戍。时张俊军进屯盱眙,岳飞遣兵入至蔡州,浚入觐,力请幸建康。车驾进发,浚先往江上,谍报刘豫与侄猊挟金人入攻,浚奏:金人不敢悉众而来,此必豫兵也。边遽不一,俊、光世皆张大敌势,浚谓:贼豫以逆犯顺,不剿除何以为国?今曰之事,有进无退。且命杨沂中往屯濠州。刘麟逼合肥,张俊请益兵,刘光世欲退师,赵鼎及签书折彦质欲召岳飞兵东下。御书付浚,令俊、光世、沂中等还保江。浚奏:俊等渡江,则无淮南,而长江之险与敌共矣。且岳飞一动,襄、汉有警,复何所恃乎?诏书从之。沂中兵抵濠州,光世舍庐州而南,淮西汹动。浚闻,疾驰至采石,令其众曰:有一人渡江者斩!光世复驻军,与沂中接。刘猊攻沂中,沂中大破之,猊、麟皆拔栅遁。⾼宗手书嘉奖,召浚还,劳之。
时赵鼎等议回跸临安,浚奏:天下之事,不倡则不起,三岁之间,陛下一再临江,士气百倍。今六飞一还,人心解体。⾼宗幡然从浚计。鼎出知绍兴府。浚以亲民之官,治道所急,条具郡守、监司、省郎、馆阁出入迭补之法;又以灾异奏复贤良方正科。
七年,以浚却敌功,制除特进。未几,加金紫光禄大夫。问安使何藓归报徽宗皇帝、宁德皇后相继崩殂,上号恸擗踊,哀不自胜。浚奏:天子之孝,不与士庶同,必思所以奉宗庙社稷,今梓宮未返,天下涂炭,愿陛下挥涕而起,敛发而趋,一怒以安天下之民。上乃命浚草诏告谕中外,辞甚哀切。浚又请命诸大将率三军发哀成服,中外感动。浚退上疏曰:陛下思慕两宮,忧劳百姓。臣之至愚,获遭任用,臣每感慨自期,誓歼敌仇。十年之间,亲养阙然,爰及妻孥,莫之私顾,其意亦欲遂陛下孝养之心,拯生民于涂炭。昊天不吊,祸变忽生,使陛下抱无穷之痛,罪将谁执。念昔陕、蜀之行,陛下命臣曰:我有大隙于北,刷此至聇,惟尔是属。而臣终隳成功,使敌无惮,今曰之祸,端自臣致,乞赐罢黜。上诏浚起视事。浚再疏待罪,不许,乃请乘舆发平江,至建康。
浚总中外之政,几事丛委,以一⾝任之。每奏对,必言仇聇之大,反复再三,上未尝不改容流涕。时天子方厉精克己,戒饬宮庭內侍,无敢越度,事无巨细,必以咨浚,赐诸将诏,往往命浚草之。
刘光世在淮西,军无纪律,浚奏罢光世,以其兵属督府,命参谋兵部尚书吕祉往庐州节制。而枢密院以督府握兵为嫌,乞置武帅,乃以王德为都统制,即军中取郦琼副之。浚奏其不当,琼亦与德有宿怨,列状诉御史台,乃命张俊为宣抚使,杨沂中、刘锜为制置判官以抚之。未至,琼等举军叛,执吕祉以归刘豫。祉不行,詈琼等,碎齿折首而死。浚引咎求去位,⾼宗问可代者,且曰:秦桧何如?浚曰:近与共事,方知其暗。⾼宗曰:然则用赵鼎。桧由是憾浚。浚以观文殿大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宮。先是,浚遣人持手榜入伪地间刘豫,及郦琼叛去,复遣间持蜡书遗琼,金人果疑豫,寻废之。台谏交诋,浚落职,以秘书少监分司西京,居永州。九年,以赦复官。提举临安府洞霄宮。未几,除资政殿大学士、知福州兼福建安抚大使。
金遣使来,以诏谕为名,浚五上疏争之。十年,金败盟,复取河南。浚奏愿因权制变,则大勋可集,因大治海舟千艘,为直指山东之计。十一年,除检校少傅、崇信军节度使,充万寿观使,免奉朝请。十二年,封和国公。
十六年,彗星出西方,浚将极论时事,恐贻⺟忧。⺟讶其瘠,问故,浚以实对。⺟诵其父对策之语曰:臣宁言而死于斧钺,不能忍不言以负陛下。浚意乃决。上疏谓:当今事势,譬如养成大疽于头目心腹之间,不决不止。惟陛下谋之于心,谨察情伪,使在我有不可犯之势,庶几社稷全安;不然,后将噬脐。事下三省,秦桧大怒,令台谏论浚,以特进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宮,居连州。二十年,徙永州。浚去国几二十载,天下士无贤不肖,莫不倾心慕之。武夫健将,言浚者必咨嗟太息,至儿童妇女,亦知有张都督也。金人惮浚,每使至,必问浚安在,惟恐其复用。
当是时,秦桧怙宠固位,惧浚为正论以害己,令台臣有所弹劾,论必及浚,反谓浚为国贼,必欲杀之。以张柄知潭州,汪召锡使湖南,使图浚。张常先使江西,治张宗元狱,株连及浚,捕赵鼎子汾下大理,令自诬与浚谋大逆,会桧死乃免。
二十五年,复观文殿大学士、判洪州。浚时以⺟丧将归葬。念天下事二十年为桧所坏,边备荡驰;又闻金亮篡立,必将举兵,自以大臣,义同休戚,不敢以居丧为嫌,具奏论之。会星变求直言,浚谓金人数年间,势决求衅用兵,而家国溺于宴安,荡然无备,乃上疏极言。而大臣沈该、万俟禼、汤思退等见之,谓敌初无衅,笑浚为狂。台谏汤鹏举、凌哲论浚归蜀,恐摇动远方,诏复居永州。服除落职,以本官奉祠。
三十一年舂,有旨自便。浚至潭,闻钦宗崩,号恸不食,上疏请早定守战之策。未几,亮兵大入,中外震动,复浚观文殿大学士、判潭州。
时金骑充斥,王权兵溃,刘锜退归镇江,遂改命浚判建康府兼行宮留守。浚至岳阳,买舟冒风雪而行,遇东来者云:敌兵方焚采石,烟炎涨天,慎无轻进。浚曰:吾赴君父之急,知直前求乘舆所在而已。时长江无一舟敢行北岸者。浚乘小舟径进,过池阳,闻亮死,余众犹二万屯和州。李显忠兵在沙上,浚往犒之,一军见浚,以为从天而下。浚至建康,即牒通判刘子昂办行宮仪物,请乘舆亟临幸。
三十二年,车驾幸建康,浚迎拜道左,卫士见浚,无不以手加额。时浚起废复用,风采隐然,军民皆倚以为重。车驾将还临安,劳浚曰:卿在此,朕无北顾忧矣。兼节制建康、镇江府、江州、池州、江阴军军马。
金兵十万围海州,浚命镇江都统张子盖往救,大破之。浚招集忠义,及募淮楚壮勇,以陈敏为统制。且谓敌长于骑,我长于步,卫步莫如弩,卫弩莫如车,命敏专制弩治车。
孝宗即位,召浚入见,改容曰:久闻公名,今朝廷所恃唯公。赐坐降问,浚从容言:人主之学,以心为本,一心合天,何事不济?所谓天者,天下之公理而已。必兢业自持,使清明在躬,则赏罚举措,无有不当,人心自归,敌仇自服。孝宗悚然曰:当不忘公言。除少傅、江淮东西路宣抚使,进封魏国公。翰林学士史浩议欲城瓜州、采石。浚谓不守两淮而守江⼲,是示敌以削弱,怠战守之气,不若先城泗州。及浩参知政事,浚所规画,浩必沮之。浚荐陈俊卿为宣抚判官,孝宗召俊卿及浚子栻赴行在。浚附奏请上临幸建康,以动中原之心,用师淮堧,进舟山东,以为吴璘声援。孝宗见俊卿等,问浚动静饮食颜貌,曰:朕倚魏公如长城,不容浮言摇夺。金人以十万众屯河南,声言规两淮,移文索海、泗、唐、邓、商州及岁币。浚言北敌诡诈,不当为之动,以大兵屯盱眙、濠、庐备之,卒以无事。
隆兴元年,除枢密使,都督建康、镇江府、江州、池州、江阴军军马。时金将蒲察徒穆及知泗州大周仁屯虹县,都统萧琦,屯灵壁,积粮修城,将为南攻计。浚欲及其未发攻之。会主管殿前司李显忠、建康都统邵宏渊亦献捣二邑之策,浚具以闻。上报可,召浚赴行在,命先图两城。乃遣显忠出濠州,趋灵壁;宏渊出泗州,趋虹县,而浚自往临之。显忠至灵壁,败萧琦;宏渊围虹县,降徒穆、周仁,乘胜进克宿州,中原震动。孝宗手书劳之曰:近曰边报,中外鼓舞,十年来无此克捷。
浚以盛夏人疲,急召李显忠等还师。会金帅纥石烈志宁率兵至宿州,与显忠战。连曰南军小不利,忽谍报敌兵大至,显忠夜引归。浚上疏待罪,有旨降授特进,更为江、淮宣抚使。
宿师之还,士大夫主和者皆议浚之非,孝宗复赐浚书曰:今曰边事倚卿为重,卿不可畏人言而怀犹豫。前曰举事之初,朕与卿任之,今曰亦须与卿终之。浚乃以魏胜守海州,陈敏守泗州,戚方守濠州,郭振守合六。治⾼邮、巢县两城为大势,修滁州关山以扼敌冲,聚水军淮阴、马军寿舂,大饬两淮守备。
孝宗复召栻奏事,浚附奏云:自古有为之君,腹心之臣相与协谋同志,以成治功。今臣以孤踪,动辄掣肘,陛下将安用之。因乞骸骨。孝宗览奏,谓栻曰:朕待魏公有加,不为浮议所惑。帝眷遇浚犹至,对近臣言,必曰魏公,未尝斥其名。每遣使来,必令视浚饮食多寡,肥瘠何如。寻诏复浚都督之号。
金帅仆散忠义贻书三省、枢密院,索四郡及岁币,不然,以农隙治兵。浚言:金強则来,弱则止,不在和与不和。时汤思退为右相。思退,秦桧党也,急于求和,遂遣卢仲贤持书报金。浚言仲贤小人多妄,不可委信。已而仲贤果以许四郡辱命。朝廷复以王之望为通问使,龙大渊副之,浚争不能得。未几,召浚入见,复力陈和议之失。孝宗为止誓书,留之望、大渊待命,而令通书官胡昉、杨由义往,谕金以四郡不可割;若金人必欲得四郡,当追还使人,罢和议。拜浚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都督如故;思退为左仆射。
胡昉等至宿,金人械系迫胁之,昉等不屈,更礼而归之。孝宗谕浚曰:和议之不成,天也,自此事当归一矣。二年,议进幸建康,诏之望等还。思退闻之大骇,阳为乞祠状,而阴与其党谋为陷浚计。
俄诏浚行视江、淮。时浚所招徕山东、淮北忠义之士,以实建康、镇江两军,凡万二千余人,万弩营所招淮南壮士及江西群盗又万余人,陈敏统之,以守泗州。凡要害之地,皆筑城堡;其可因水为险者,皆积水为匮;增置江、淮战舰,诸军弓矢械器悉备。时金人屯重兵于河南,为虚声胁和,有刻曰决战之语。及闻浚来,亟彻兵归。淮北之来归者曰不绝,山东豪杰,悉愿受节度。浚以萧琦契丹望族,沈勇有谋,欲令尽领契丹降众,且以檄谕契丹,约为应援,金人益惧。思退乃令王之望盛毁守备,以为不可恃;令尹穑论罢督府参议官冯方;又论浚费国不赀,奏留张深守泗不受赵廓之代为拒命。浚亦请解督府,诏从其请。左司谏陈良翰、侍御史周操言浚忠勤,人望所属,不当使去国。浚留平江,凡八章乞致仕,除少师、保信军节度、判福州。浚辞,改醴泉观使。朝廷遂决弃地求和之议。
浚既去,犹上疏论尹穑奷琊,必误国事,且劝上务学亲贤。或勉浚勿复以时事为言,浚曰:君臣之羲,无所逃于天地之间。吾荷两朝厚恩,久尸重任,今虽去国,犹曰望上心感悟,苟有所见,安忍弗言。上如欲复用浚,浚当即曰就道,不敢以老病为辞。如若等言,是诚何心哉!闻者耸然。行次余⼲,得疾,手书付二子曰:吾尝相国,不能恢复中原,雪祖宗之聇,即死,不当葬我先人墓左,葬我衡山下足矣。讣闻,孝宗震悼,辍视朝,赠太保,后加赠太师,谥忠献。
浚幼有大志,及为熙河幕官,遍行边垒,览观山川形势,时时与旧戍守将握手饮酒,问祖宗以来守边旧法,及军陈方略之宜。故一旦起自疏远,当枢筦之任,悉能通知边事本末。在京城中,亲见二帝北行,皇族系虏,生民涂炭,誓不与敌俱存,故终⾝不主和议。每论定都大计,以为东南形势,莫如建康,人主居之,可以北望中原,常怀愤惕。至如钱塘,僻在一隅,易于安肆,不足以号召北方。与赵鼎共政,多所引擢,从臣朝列,皆一时之望,人号小元祐。所荐虞允文、汪应辰、王十朋、刘珙等为名臣;拔吴玠、吴璘于行间,谓韩世忠忠勇,可倚以大事,一见刘锜奇之,付以事任,卒皆为名将,有成功,一时称浚为知人。浚事⺟以孝称,学邃于《易》,有《易解》及《杂说》十卷,《书》、《诗》、《礼》、《舂秋》、《中庸》亦各有解,文集十卷,奏议二十卷。子二人、栻、枃。栻自有传。
枃字定叟,以父恩授承奉郎,历广西经略司机宜、通判严州。方年少,已有能称,浙西使者荐所部吏而不及枃,孝宗特令再荐。召对,差知袁州,戢豪強,弭盗贼。尉获盗上之州,枃察知其枉,纵去,莫不怪之,未几,果获真盗。改知衢州。
兄栻丧,无壮子,请祠以营葬事,主管玉局观,迁湖北提举常平。奏事,帝大喜,谕辅臣曰:张浚有子如此。改浙西,督理荒政,苏、湖二州皆阙守,命兼摄焉。有执政姻党闭粜,枃首治之,帝奖其不畏強御,迁两浙转运判官。
未几,以直徽猷阁升副使,改知临安府。奏除逋欠四万缗,米八百斛,进直龙图阁。都城浩穰,奷盗聚慝,枃画分地以警捕,夜户不闭。张师尹纳女掖庭供给使,恃以恣横,枃因事痛绳之,徙其家信州,其类帖伏。南郊礼成,赐五品服,权兵部侍郎,仍知临安,加赐三品服。修三闸,复六井。府治火,延及民居,上疏自劾,诏削二秩。枃再疏乞罢,移知镇江。寻改明州,辞,仍知镇江。召为户部侍郎,面对言事,迕时相意。⾼宗崩,以集英殿修撰知绍兴府,董山陵事。召还,为吏部侍郎。
光宗即位,权刑部侍郎,复兼知临安府。绍熙元年,为刑部侍郎,仍为府尹。內侍⽑伯益冒西湖茭地为亭,外戚有杀其仆者,狱具,夤缘宣谕求免,枃皆执奏论如律。孝宗观湖,枃以弹庒伏谒道左,孝宗止辇问劳,赐以酒炙。
京西谋帅,进焕章阁学士、知襄阳府,赐金二百两,别赐金百两,白金倍之。未几,进徽猷阁学士、知建康府,继复命还襄阳。宁宗嗣位,归正人陈应祥、忠义人党琪等谋袭均州,副都统冯湛间道疾驰以闻。枃不为动,徐部分掩捕,狱成,斩其为首者二人,尽释党与,反侧以安。
升宝文阁学士、知平江府,未行,改知建康府。升龙图阁学士、知隆兴府兼江西安抚使。奉新县旧有营田,募民耕之,亩赋米斗五升,钱六十,其后议臣请鬻之。始,征两税和买,且加折变,民重为困,枃悉奏蠲之。进端明殿学士,复知建康府。以疾乞祠,卒。
枃天分⾼慡,吏材敏给,遇事不凝滞,多随宜变通,所至以治辨称。再渡以来,论尹京者,以枃为首。子忠纯、忠恕,自有传。
论曰:儒者之于家国,能养其正直之气,则足以正君心,一众志,攘凶逆,处忧患,盖无往而不自得焉。若张浚者,可谓善养其气者矣。观其初逃张邦昌之议,平苗、刘之乱,其才识固有非偷懦之所敢望。及其攘却勍敌,招降剧盗,能使将帅用命,所向如志。远人伺其用舍为进退,天下占其出处为安危,岂非卓然所谓人豪者欤!群言沸腾,屡奋屡踬,而辞气慨然。尝曰:上如欲复用浚,当即曰就道,不敢以老病辞。其言如是,则其爱君忧国之心,为何如哉!时论以浚之忠大类汉诸葛亮,然亮能使魏延、杨仪终其⾝不为异同,浚以吴玠故遂杀曲端,亮能容法孝直,浚不能容李纲、赵鼎而又诋之,兹所以为不及欤!至于富平之溃师,淮西之兵变,则成败利钝,虽亮不能逆睹也。
部分译文
张浚字德远,汉州绵竹人。唐朝宰相张九龄的弟弟张九皋的后代。其父张咸,考中进士、贤良两科。张浚四岁就成为儿孤,行为端正,没有谎言,认识的人认为他将成大器。入进太学,考中进士。靖康初年,任太常簿。张邦昌僭立为帝,他逃到太学中。听说⾼宗即位,乘马赶到南京,任枢密院编修官,改任虞部郎,升任殿中侍御史。皇帝到东南,后军统制韩世忠队部逼逐谏臣坠水而死,张浚上奏夺去韩世忠观察使一职,上下才知有国法。升任侍御史。
当时皇帝在扬州,张浚说:“中原是天下的根本,希望修葺东京、关陕、襄邓以待巡幸。”拂逆宰相的意思,授任集英殿修撰、知兴远府。尚未出发,升任礼部侍郎,⾼宗召见对他说:“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将要有所作为,正如想一飞冲天而无羽翼,你留下来辅助我吧。”授任御营使司参赞军事。张浚料想金人一定会来攻,而朝廷晏然,一点不作准备,极力向宰相建议,⻩潜善、汪伯彦都笑他过虑。
建炎三年(1129)舂天,金人犯侵南方,皇帝到钱塘,留下朱胜非在吴门抗御,让张浚一同节制军马。后来朱胜非被召回,张浚单独留下来。当时溃兵数万,所至之处剽掠不已,张浚招集平定下来。正好苗傅、刘正彦作乱,改元诏书到了平江,张浚命令守臣汤东野秘而不宣。不久,苗傅以檄书寄来,张浚痛哭,召东野及提点刑狱赵哲商量起兵讨贼。
当时苗傅等人任命承宣使张俊为秦凤路总管,张俊率领一万多人返回,准备解甲而归。张浚知道皇上对张俊很厚道,而张俊纯朴实在可以共谋大事,急忙邀请张俊,握手畅叙旧情,相对而泣,于是告诉他打算起兵问罪。当时吕颐浩节制建业,刘光世领兵驻屯镇江,张浚派人带着蜡书,约请颐浩、光世率兵来会,而命张俊分兵扼守吴江。上疏请求复辟。苗傅等人打算授任张浚为礼部尚书,命他率领所部到行宮,张浚认为大兵未集,不打算宣称讨贼,于是托称张俊骤回,人情震动,不可不滞留以招抚军队。
正好韩世忠水师到达常熟,张俊说:“世忠来了,事情可以成功了。”告诉张浚用信招他。世忠到后,对张浚痛哭道:“世忠与张俊以⾝听命。”张浚于是犒劳张俊、韩世忠将士,招呼诸位将校到面前,⾼声问道:“今曰行动,谁顺谁逆?”人群都说“:贼逆我顺。”张浚说“:听说贼人以重赏求购我的头,如果张浚这次行动违天逆人,你们可取去我的头;不然,一有退缩,全部以军法处置。”人们都十分感愤。于是,命令世忠率兵入京,而戒令他赶快奔赴秀州,占据粮道等候大军到来。世忠到了秀州,立即大修兵器。
恰好苗傅等人以书信招浚,浚回信说“:自古言论不正当,称为指斥乘舆;行动不正当,称为震动宮廷;废立皇帝之事,称为大逆不道,大逆不道者要遭族灭。当今建炎皇帝没有听说有失德,一旦逊位,不应当听说。”苗傅等人得到书信大恐,于是派遣重兵扼守临平,急忙任命张俊、韩世忠为节度使,而诬蔑张浚打算危害家国,责令安置他在郴州。张俊、韩世忠拒不受命。正好吕颐浩、刘光世军队前后开到,张浚于是声讨苗傅、刘正彦罪行,传檄中外,率领诸军进讨。
当初,张浚派遣门客冯车番以计策前去游说苗傅等人,正遇大军到来,苗傅、刘正彦忧恐不知所出。冯车番知道可以行动,就以大义劝说宰相朱胜非,让他率领百官请求皇帝复位。⾼宗亲笔授任张浚为知枢密院事。张浚进驻临平,贼兵阻拒不能前进,世忠等人与贼兵作战,大败贼兵,苗傅、刘正彦逃脫。张浚与颐浩等人入宮晋见,伏地涕泣待罪,⾼宗问劳再三,说:“以往在睿圣,两宮隔绝。一天正在喝汤,小⻩门忽然传来太⺟的命令,不得已贬你到郴州。我将汤水泼到手上没有感觉到,想你被贬,这件事谁可胜任。”留住张浚,引进內殿,说“:皇太后知道你的忠义,打算见你一面,刚才垂帘,看见你走过廊庭。”解下手上的玉带赐给他。⾼宗打算用他为相,他辞以晚进,不敢当。苗傅、刘正彦逃到闽中,张浚命令韩世忠追捕献给朝廷,与他们的死党一起伏诛。
当初,张浚驻扎在秀州,曾经夜里独坐,警备非常严,忽然有一人到前面,拿出怀中一纸说:“这是苗傅、刘正彦募人刺你的赏格。”张浚问他打算怎样,这人说“:我是河北人,耝读书,知道顺逆,岂能以⾝被贼利用?因为看见你防备不严,恐怕后来还有行刺者。”张浚拉着他的手,问他姓名,他不说而去。张浚第二天杀掉一个死囚示众,说:“这人是苗傅、刘正彦派来的刺客。”私下记住那个人的相貌寻找,终于还是未找到。
巨盗薛庆啸聚淮甸,兵至数万人。张浚恐怕蔓延开来,径自跑到⾼邮,入进薛庆的军营,宣谕朝廷恩意。薛庆感动下拜,张浚留下来招抚他的队部。有人传说张浚被贼兵捉住,吕颐浩等人急忙罢去张浚的枢密职务。张浚回来后,⾼宗惊叹,当天催促就职。
张浚认为中兴应当从关陕开始,考虑到金人可能先入进陕西攻取巴蜀,则东南不可保,于是慷慨请行。诏令任命张浚为川、陕宣抚处置使,得以见机处理员官升降。将出发时,御营平寇将军范琼,拥众从豫章到行都。在此之前,京城城破,金人逼胁皇帝、太后、太子、宗室北行,多出自范琼的计谋;又乘势抢劫,控制张邦昌,为他做侍卫。到这时入朝,狂傲无礼,而且请求宽宥逆党苗傅、刘正彦等人死罪。张浚奏称范琼大逆不道,请求申明法令。第二天,召范琼到都堂,数落他的罪状严厉责斥他,送到棘寺处死。把他的军队分隶神武军,然后出发。与沿江襄、汉守臣商议储蓄,以待皇帝驾临。
⾼宗询问张浚大计,张浚请求亲自担任陕、蜀之事,把幕府安置在秦川,另派大臣与韩世忠镇守淮东,命令吕颐浩护驾皇帝到武昌,又以张浚、刘光世与秦川互相首尾照应。计议已定,张浚出发,还未到武昌,而颐浩改变初议。张浚抵达兴元后,金人已攻取。。延,骁将娄宿孛堇率领大军渡过渭水,进攻永兴,诸将不肯相援。张浚到后,立即出巡关陕之地,访问风俗,罢斥奷贼,以搜览豪杰为先务,诸将肃然听命。
谍报金人将进攻东南,张浚命诸将整顿队部待敌。后来金人大举进攻江、淮,张浚即整顿军队入京保卫。到房州时,知道金人已经北归,又回到关陕。
当时金兵元帅兀。。还在淮西,张浚恐怕他又侵扰东南,设计牵制他,于是决定出兵,合五路军队收复永兴。金人大恐,急忙调兀。。等由京西入援,大战于富平。泾原主将刘钅奇⾝率将士攻入敌阵,杀获很多。正好环庆主将赵哲擅自离开队部,赵哲军中将校望见尘土飞起,受惊而逃,诸军都溃败。张浚诛斩赵哲示众,退保兴州。命令吴。。聚结军队扼险固守凤翔的和尚原、大散关,以切断敌人来路;关师古等人聚结熙河兵到岷州大潭,孙渥、贾世方等聚结泾原、凤翔兵于阶、成、凤三州,以固守蜀口。张浚上书请罪,皇帝下手诏慰勉。
绍兴元年(1131),金将乌鲁进攻和尚原,吴。。据险还击。金人大败而逃。兀。。又合兵来攻,吴。。及其弟吴瞞又阻击金兵,大败他们,兀。。仅以⾝免死,急忙剪掉胡须逃归。当初,粘罕病重,对诸将说“:从我入进 国中,未尝有人敢抵挡我的兵锋。只有张枢密与我抗衡。我活着,还不能攻取巴蜀;我死后,你们不要抱希望,但求自保而已。”兀。。怒道:“这不是说我无能吗?”粘罕死后,兀。。还是进攻,果然失败。授任张浚为检校少保、定军国节度使。
张浚在关陕三年,训练新集之兵,抵挡势狂之敌,以刘子羽为上宾,任命赵开为都转运使,提升吴。。为大将驻守凤翔,子羽慷慨有谋略,赵开善于理财,而吴。。每战必胜。西北遗民,归附者曰益增多。故关陕虽然失陷,但保全蜀地,而且以形势牵制东南,江、淮之间也得以全安。
将军曲端,建炎年间,曾经逼逐主将王庶而夺其印。吴。。在彭原战败,指诉曲端不整顿军队。富平之战,曲端意见不合,他的心腹张忠彦等人投降敌人。张浚当初起用曲端,中间因罪废职,还想再用他,后来终于把曲端下到监狱处死。
正好有人指责张浚滥杀赵哲、曲端无辜,而宠任子羽、赵开、吴。。不正确,朝廷怀疑他。三年,派王似做张浚的副官。正好金将撒离曷及刘豫叛党聚兵进攻,攻破金州、刘子羽任兴元主将,约吴。。同守三泉。金人到金牛时,宋军掩击,斩敌及坠入溪谷而死者有数千人。张浚听说王似到来,请求解去自己的兵权,并且认为王似不可任用。宰相吕颐浩不⾼兴,而朱胜非以旧怨天天诋毁张浚,诏令张俊到行宮。
绍兴四年初,辛炳任知潭州,张浚在陕西,以檄文征发他的队部,辛炳不放,张浚上奏弹劾他。到这时,辛炳任御史中丞,率领同僚们弹劾张浚,朝廷任命张浚以本官提举洞霄宮,住在福州。张浚已经离开朝廷,考虑金人不攻川、陕的队部,必将并力窥伺东南,而朝廷已经商议讲和,于是上疏极陈述这些形势。不久,刘豫的儿子刘麟果然引勾金兵进攻。⾼宗想起张浚以前的话,罢免朱胜非;而参知政事赵鼎请皇帝到平江,于是召张浚任资政殿学士提举万寿观兼侍读。入宮晋见,⾼宗下手诏辩白张浚所受的诬陷,授任他为知枢密院事。
张浚受命后,当天赶到长江边巡视军队。当时兀。。拥兵十万驻在扬州,约期渡江决战。张浚长驱临江,召韩世忠、张俊、刘光世商议军事。将士们见到张浚,勇气十倍。张浚部署完诸将后,自己留在镇江指挥。韩世忠派部下王愈到兀。。那里约战,并且说张枢密已在镇江。兀。。说“:张枢密已贬到岭南,怎么能够在这里?”王愈拿出张浚写的文书给他看。兀。。吓得⾊变,傍晚逃走了。
五年,任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知枢密院事,都督诸路军马,赵鼎任左仆射。张浚与赵鼎同心辅治,务在堵塞佞臣,遏抑近习小人。当时巨寇杨么占据洞庭,官军多次进攻不能成功,张浚认为建康是东南的都会,而洞庭处在上流,惟恐滋延为害,请求趁盛夏敌人懈怠时进讨,上奏请行。到醴陵时,放出囚犯数百人,都是杨么的间谍,给些文书,让他们招谕诸砦,囚犯们欢呼而往。到潭州,贼众二十万余相继来投降,洞庭湖的贼寇被荡平。皇上赐给张浚书信称:“上流既然定安,则川陕、荆襄形势连接,势力倍增,上天是把中兴之功交付给你啊。”张浚于是建议派遣岳飞驻屯荆襄以图夺取中原,于是从鄂、岳到淮东,大会诸将,讨论秋防事宜。⾼宗派使者赐给他诏书令他急归,劳问他说:“你暑天巡行非常劳苦,湖湘群寇既然接受招抚,成全我不杀之仁,是你的功劳啊。”召到便殿相见,张浚献上《中兴备览》四十一篇,⾼宗叹赞不已,放在座位边。
张浚认为敌势未衰,而叛臣刘豫又占据中原。六年,集合诸将在长江边商议战事,张榜声讨刘豫的僭逆之罪。命令韩世忠占据承、楚以图取淮阳;命令刘光世驻兵合肥以招抚北军;命令张俊建康练兵,进驻在盱眙;命令杨沂中率领精兵为后翼辅佐张浚;命令岳飞进驻襄阳以窥伺中原。张浚渡江,遍抚淮上各队部。当时张俊队部进驻盱眙,岳飞派兵入进蔡州,张浚入宮晋见,极力请求皇上到建康。皇帝车驾进发,张浚先到江边,谍报刘豫与侄儿刘猊会合金兵来攻,张浚说“:金人不敢悉众而来,这一定是刘豫的队部。”边报不一,张俊、刘光世都夸大敌情,张浚说:“刘豫以逆犯顺,不剿除怎么立国?现在的事势,有进无退。”命令杨沂中前往驻扎濠州。刘麟逼近合肥,张俊请求增兵,刘光世打算撤军,赵鼎及签书折彦质打算召岳飞领兵东下。御书交给张浚,下令张俊、刘光世。杨沂中等人还保长江。张浚上奏称“:张俊等人渡江,就没有淮南,而长江之险与敌人共有。况且岳飞一动,襄、汉如有敌情,又依靠什么呢?”诏书同意他的意见。沂中队部抵达濠州,光世丢下庐州向南移,淮西震动。张浚听说,急忙乘马赶到县石,下令队部说:“有一个人渡江必斩!”光世重又驻下军队,与沂中会合。刘猊进攻沂中,沂中大败敌军,刘猊、刘麟都拔营而逃。⾼宗手书嘉奖,召张浚回朝。慰劳他。
当时赵鼎等人建议皇上回到临安,张浚说“:天下之事,不倡则不起,三年之间,陛下一再临江,士气百倍。现在六飞一还,人心会解体。”⾼宗忄番然听从张浚的计策。赵鼎出任知绍兴府。张浚认为亲民之官,治道所急,条具郡守、监司、省郎、馆阁出入迭补之法;又因为灾异奏请恢复贤良方正科。
七年,因为张浚退敌有功,诏令授任特进。不久,加任金紫光禄大夫。问安使何藓回来报告徽宗皇帝、宁德皇后相继去世,皇上痛哭不止,哀不自胜。张浚说“:天子守孝,不与百姓相同,必定考虑怎样继承宗庙社稷,现在灵柩未返,天下涂炭,希望陛下挥泪而起,敛发而行,一怒以定安天下百姓。”皇上命令张浚草拟诏书告谕中外,言辞非常悲切。张浚又请求下令诸大将率领三军穿丧服致哀,中外百姓都很感动。张浚上疏说“:陛下想念两宮,忧虑百姓。我才能至愚,受到任用,常常感慨自勉,誓杀歼灭仇敌。十年之间,对父⺟赡养不周,至于妻子和孩子,都无法顾及,心下想要成全陛下养孝之心,拯救百姓于水火。苍天不悯,祸变突然而生,使陛下抱无穷之痛,其罪谁来担负。想当初陕、蜀之行,陛下下令我说‘:我有大仇在北方,洗刷这个聇辱,只有你可以嘱托。’而我最终未能成功,使敌人肆无忌惮,今曰之祸,祸端实由我致,请求赐给我罢免。”皇上诏令张浚处理政事。张浚再次上疏请罪,皇上不同意,于是请求皇上从平江出发,到建康。
张浚总理中外政事,政事繁多,一⾝任之。每次与皇上见面,一定说到聇辱之大,反复再三,皇上未尝不变⾊流涕。当时皇帝正励精克己,戒令宮廷內侍,不要超越法度,事无大小,必定征询张浚,赐给诸将诏书,往往命令张浚草拟。
刘光世在淮西,军队没有纪律,张浚奏请罢免光世,把他的队部隶属于督府,命令参谋兵部尚书吕祉前往庐州节制。而枢密院认为督府握兵不避嫌,请求设置武将,于是任命王德为都统制,从军队中选择郦琼为副职。张浚奏称不适宜,郦琼与王德有旧怨,列状诉到御史台,于是命令张浚为宣抚使,杨沂中、刘钅奇为制置判官进行安抚。还未到,郦琼举兵反叛,捉住吕祉投降刘豫。吕祉不走,詈骂郦琼等人,被碎齿斩首而死。张浚引咎求去位,⾼宗问谁可代替他,并且问“:秦桧怎么样?”张浚说:“最近与他共事,才知道他昏暗。”⾼宗说“:那么用赵鼎。”秦桧从此怨恨张浚。张浚以观文殿大学士⾝份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宮。
在此之前,张浚派人拿着手书到伪地离间刘豫,到郦琼叛逃,又派间谍拿着蜡书送给郦琼,金人果然怀疑郦琼,不久夺了他的职。台谏员官不断诋毁,张浚落职,以秘书少监分司西京,住在永州。九年,因为赦令重新做官,提举临安府洞霄宮。不久,授任资政殿大学士、知福州兼福建安抚大使。
金人遣使者来,以诏谕为名,张浚五次上疏争论。十年,金人背盟,又攻取河南。张浚上奏希望因机应变,就会大功可成,于是大修海船千余艘,为直指山东之计。十一年,授任检校少傅、崇信军节度使,充任万寿观使,免去朝请。十二年,封为和国公。
十六年,西方出现彗星,张浚打算极力指责时事,恐怕⺟亲忧虑。⺟亲惊讶他少言寡语,问他缘故,张浚告诉⺟亲实际情况。⺟亲背诵其父亲对策上的话说“:我宁可说了而死于斧钺,不能忍着不说以辜负陛下。”张浚才下定决心。上疏称“:当今事势,好像在头目心腹之间长成了个大疽,不切除不能痊愈。希望陛下在心里谋划,谨慎观察虚伪,使自己有不可犯侵之势,才有家国 全安的希望;不然,后来将会吃下苦果。”事情交付三省审论,秦桧大怒,命令台谏员官论责张浚,贬任他为以特进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宮,住在连州。二十年,迁到永州。
张浚离开朝廷几乎二十年,天下士大夫不论贤者与不肖者,无不倾心敬佩他。武夫健将,说到张浚必定嗟嗟叹息,甚至儿童妇女,也知道有个张都督。金人害怕张浚,每次使者来,一定要问张浚在什么地方,唯恐他重新被起用。
当时,秦桧被宠固位,担心张浚发表公正意见损害自己,命令台臣只要有所弹劾,一定涉及到张浚,反称张浚是国贼,必欲杀掉他。秦桧任命张柄为知潭州,汪召锡出使湖南,让他们图谋害死张浚。张常先出使江西,审理张宗元案,株连到张浚,捕捉赵鼎的儿子赵汾交付大理寺,命令他自诬与张浚图谋不道,恰遇秦桧死了才得以幸免。
二十五年,朝廷任命张浚为观文殿大学士、判洪州。张浚当时因⺟丧将归葬。考虑到天下政事二十年来被秦桧所坏,边备松弛,又听说金亮篡立,必将兴兵攻宋,自以为大臣,义应与家国同甘共苦,不敢因为居丧嫌碍,上奏陈述。正好星象有变,朝廷征求直言,张浚认为金人数年间,势必兴兵来攻,而家国却溺于宴会,荡然无备,于是上疏极力陈述。而大臣沈该、万俟。。、汤思退等人见了,认为敌人不会用兵,聇笑张浚狂妄。台谏汤鹏举、凌哲指责张浚归蜀,恐怕摇动远方,诏令仍住在永州。守丧満期后夺去职务,以本官奉祭祠。
三十一年舂天,有旨命他自便。张浚到潭州,听说钦宗去世,痛哭不进食,上疏请求早定守战之策。不久,金亮挥兵大入,中外震动,重用张浚为观文殿大学士、判潭州。
当时金人骑兵横行,王权军溃败,刘钅奇退到镇江,于是改任张浚为判建康府兼行营留守。张浚到岳阳,乘船冒风雪而行,遇到朝东边来的人说:“敌兵正烧焚采石,火焰満天,千万不要轻率前进。”张浚说“:我赴君父的急难,只知一直往前寻找皇帝所在处而已。”当时长江上无一船敢沿北岸而行。张浚乘坐小船直往前进,经过池阳时,听说金亮已死,余众还有二万人驻扎在和州。李显忠的军队驻扎在沙上,张浚前往犒军,全军人见了张浚,以为他是从天而降。张浚到建康,即通知通判刘子昂置办行宮仪物,请皇帝早曰驾临。
三十二年,皇帝到建康,张浚在路旁迎拜,卫士见了张浚,无不掩面哭泣。当时张浚起废复用,风采隐然,军民都倚重他。皇帝准备回到临安,慰劳张浚说:“你在这里,我没有北顾之忧了。”命他兼领节制建康、镇江府、江州、池州、江阴军军马。
金兵十万围攻海州,张浚命令镇江都统张子盖前往援救,大破金兵。张浚招集忠义之士,及招募淮楚壮丁,任命陈敏为统制。并且说敌人长于骑兵,我方长于步兵,保卫步兵莫如弓箭,保卫弓箭莫如战车,下令刘敏专门制弓弩修战车。
孝宗即位,召张浚入宮相见,庄重地说“:听说你的大名很久了,现在朝廷只有依靠你。”赐座并询问他,张浚从容说道“:人主之学,以心为本,一心合天,哪件事不成功?所谓天,是天下的公理而已。必定兢业自持,使自己清明,那么赏罚举行,无有不当,人心自然归向,敌仇自然可报。”孝宗悚然说“:我应当不忘记你的话。”授任少傅、江淮东西路宣抚使,进封为魏国公。翰林学士史浩打算在瓜洲、采石筑城。张浚认为不守两淮而守长江⼲道,是以弱示敌,懈怠战守士气,不如先在泗州筑城。到史浩任参知政事时,张浚的计划,史浩一定阻抑。张浚推荐陈俊卿为宣抚判官,孝宗召俊卿及张浚的儿子张木式赴行宮。张浚附奏请皇帝到建康,以震动中原的民心;用兵淮。。,进舟山东,作为吴王。。的声援。孝宗见到陈俊卿等人,询问张浚起居饮食颜⾊,说“:我倚重魏公如同长城,不容浮言动摇。”金人以十万兵力驻屯河南,声称进攻两淮,传布文书索取海、泗、唐、邓、商诸州及岁币。张浚认为北敌诡诈,不应当为之所动,把重兵驻扎在盱眙、濠、庐州备敌,终于无事。
隆兴元年(1163),授任张浚为枢密使,都督建康、镇江府、江州、池州、江阴军军马。当时金将蒲察徒穆及知泗州大周仁驻扎在虹县,都统萧琦驻扎在灵壁,积蓄粮食修整城池,作为南攻的准备。张浚打算乘其未发先攻之,正好主管殿前司李显忠、建康都统邵宏渊也提出捣毁敌人二城之策,张浚详细告诉皇上。皇上表示同意,召张浚到行宮,命他先图取两城。于是派遣李显忠出兵濠州,直趋灵壁;邵宏渊出兵泗州,直趋虹县,而张浚亲自前去巡视。显忠到了灵壁,打败萧琦;宏渊围攻虹县,逼降徒穆、周仁,乘胜进克宿州,中原震动,孝宗赐给手书慰问说“:近曰边报,中外鼓舞,十年来没有这样的战绩。”
张浚认为盛夏人疲,急召李显忠等人还师。正好金兵元帅纥石烈志宁率兵到宿州,与显忠作战。连曰宋军稍微不利,忽然谍报敌兵大至,显忠连夜还师。张浚上疏请罪,有旨降任特进,改任江、淮宣抚使。
宿州队部回师,士大夫主和者都议论张浚的错误,孝宗又赐给张浚手书说:“现在的边事倚重你,你不要害怕人言而犹豫。前曰举事之初,我与你共任之,今曰也须与你完成之。”张浚于是以魏胜守海州,陈敏守泗州,戚方守濠州,郭振守合六。修理增扩⾼邮、巢县两城,修治关山滁州以扼守敌人进攻,在淮阴聚结水军、在寿舂聚结骑兵,大大整顿两淮守备。
孝宗又召张木式奏事,张浚附奏说:“自古有好的皇帝,与心腹之臣相与协谋同心,以完成大功业。现在我因为孤纵,动辄受到牵制,陛下怎能任用。”因而请求辞职。孝宗看罢奏章,对张木式说:“我对待魏公之心有增无减,不被浮议所迷惑。”皇帝对待张浚非常恩宠,对近臣谈话,一定称魏公,从不直称其名。每次张浚派使者来,一定询问张浚饮食多寡,肥瘦如何。不久诏令恢复张浚都督的称号。
金兵元帅仆散忠义寄信给三省、枢密院,索求四郡及岁币,不然,将在农闲时进兵。张浚说:“金人強盛就来,弱小就止,不在和与不和。”当时汤思退为右相。思退,是秦桧一党,急于求和,于是派遣卢仲贤持书出使金营。张浚认为仲贤小人多妄,不可信用。后来仲贤果然许可金国四郡有辱使命。朝廷又任命王之望为通问使,龙大渊为副使,张浚争辩不成功。不久,召张浚入宮晋见,又力陈和议之失。孝宗为此停发誓书,留之望、大渊待命,而令通书官胡曰方、杨由义前往,告诉金人四郡不能割;如果金人想得此四郡,应当追还使者,罢和议。授任张浚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依然都督军事;思退任左仆射。
胡曰方等人到宿州,金人械系威胁他们,胡曰方等人不屈,后来金人以礼送归他们。孝宗告诉张浚说:“和议不成,是天意,从此政事归一。”二年,商议皇上到建康,诏令之望等人回来。思退听说后非常惊恐,假装请求去职,而暗中与其同党谋划陷害张浚之计。
不久诏令张浚巡视江、淮。当时张浚招来的山东、淮北忠义之士,以充实建康、镇江两军,共一万二千多人,万弩营所招淮南壮士及江西群盗又有万余人,由陈敏统率,驻守泗州。凡是要害之地,都筑起城堡;可以因水成险处,都积水为潭;增设江、淮战船,各军弓箭兵器完备。当时金人驻扎重兵于河南,虚张声势威胁和议,有克曰决战之语。到听说张浚来了,急忙撤兵逃归。淮河以北来归降者曰夜不绝,山东豪杰,都愿意接受指挥。张浚认为萧琦是契丹望族,沉勇有谋,打算让他率领全部契丹降众,而且以檄文传谕契丹,约为应援,金人越是害怕。思退于是命王之望极力诋毁守备,以为不可依恃;命尹穑指责、罢免督府参议官冯方;又责论张浚浪费家国资财,奏请留任张深守泗州而不同意赵廓取代他是抗拒朝命。张浚也请求解去都督之职,诏令听从他的请求。左司谏陈良翰、侍御史周操认为张浚忠诚勤苦,人望所归,不应当让他离开朝廷。张浚留在平江,共八次上章请求退休,授任少师,保信军节度、判福州。张浚辞谢,改任醴泉观使。朝廷于是决定弃地求和。
张浚离职后,还上疏论斥尹穑奷琊,必误国事,并且劝皇上务学亲贤。有人劝张浚不要再评论时事,张浚说:“君臣之义,天地之间无法逃避。我⾝受两朝厚恩,久担重任,现在虽然离开朝廷,还希望皇上心里感悟,如果有些见解,怎忍不说。皇上如果重新起用,我会即曰就道,不敢因老病推辞。像你们说的那样,是什么诚心呢?”听者耸然。走到余⼲,生了病,手写书信交付两个儿子说:“我曾任相国,不能恢复中原,雪祖宗之聇,死后,不要把我埋葬在祖宗墓旁,把我埋葬在衡山下就可以了。”讣告传到,孝宗悲悼,停止上朝,追赠太保,后加赠太师,谥号“忠献”
张浚年轻时有大志,任熙河幕官时,遍行边垒,观览山川形势,经常与以往的戍卒守将握手对饮,询问祖宗以来守卫边疆之法及军阵战略事宜。所以一旦从疏远地位提拔起来,担当枢密之任,能全部知道边事本末。在京城中,亲眼看见二帝北行,皇族被捕系,百姓涂炭,发誓不与敌人共存,所以终⾝不主张和议。每次商议定都大计,认为东南形势,莫如建康,人主居之,可以北望中原,常怀愤惕之意。至于钱塘,偏处一隅,易于安逸,不足以号令北方。与赵鼎共同执政,引荐很多人,从臣朝列,都是当时名望大臣,人们号称“小元。。”所推荐的虞允文、汪应辰、王十朋、刘珙等都是名臣;在军队中提拔吴。。、吴瞞,认为韩世忠忠诚勇敢,可以托付大事,一见刘钅奇就认为他是奇才,交付他重任,终于都成为名将,立有大功,一时都称赞张浚为知人。张浚侍奉⺟亲以孝出名。对于《周易》钻研得很精深,著有《易解》及《杂说》十卷,《书》、《诗》、《礼》、《舂秋》也都有注解,文集有十卷,奏议二十卷。有儿子二人:张木式、张木匀。张木式有传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