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七
五行
昔禹得《河图》、《洛书》六十五字,治水有功,因而宝之。殷太师箕子入周, 武王访其事,乃陈《洪范》九畴之法,其一曰五行。汉兴,董仲舒、刘向治《舂秋》, 论灾异,乃引九畴之说,附于二百四十二年行事,一推咎征天人之变。班固叙汉史, 采其说《五行志》。绵代史官,因而缵之。今略举大端,以明变怪之本。
《经》曰:“水曰润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从⾰,土爰稼穑。”又曰: “建用皇极。”《传》曰:“畋猎不时,饮食不享,出入不节,夺民农时,及有奷 谋,则木不曲直。弃法律,逐功臣,杀太子,以妾为妻,则火不炎上。好治宮室, 饰台榭,內淫乱,犯亲戚,侮父兄,则稼穑不成。好战功,轻百姓,饰城郭,侵边 境,则金不从⾰。简宗庙,不祷祠,废祭祀,逆天时,则水不润下。”《经》曰 “敬用五事”谓“貌曰恭,言曰从,视曰明,听曰聪,思曰睿。恭作肃,从作乂, 明作哲,聪作谋,睿作圣。”又曰“建用皇极”“皇建其有极”《传》曰“貌 之不恭,是谓不肃,厥咎狂,厥罚恆雨,厥极凶。时则有服妖,时则有⻳孽,时则 有鸡祸,时则有体下生上之疴,时则有青眚青祥。凡草木之类谓之妖,虫豸之类谓 之孽,六畜谓之祸,及人谓之疴,甚则异物生谓之眚,⾝外而来谓之祥也。言之不 从,是谓不乂,厥咎僭,厥罚恆昜,厥极忧。时则有诗妖,时则有介虫之孽,时 则有犬祸,时则有口舌之疴,时则有白眚白祥。视之不明,是谓不哲,厥咎豫,厥 罚恆燠,厥极疾。时则有草妖,时则有臝虫之孽,时则有羊祸,时则有目疴,时则 有赤眚赤祥。听之不聪,是谓不谋,厥咎急,厥罚恆寒,厥极贫。时则有鼓妖,时 则有鱼孽,时则有豕祸,时则有耳疴,时则有黑眚黑祥。思之不睿,是谓不圣,厥 咎蒙,厥罚恆风,厥极凶短折。时则有脂夜之妖,时则有华孽,时则有牛祸,时则 有心腹之疴,时则有⻩眚⻩祥。皇之不极,是谓不建,厥咎眊,厥罚恆阴,厥极弱。 时则有射妖,时则有龙蛇之孽,时则有马祸,时则有体下代上之疴,时则有曰月乱 行、星辰逆行。”九畴名数十五,其要五行、皇极之说,前贤所以穷治乱之变,谈 天人之际,盖本于斯。故先录其言,以传于事。京房《易传》曰:“臣事虽正,专 必地震。其震,于水则波,于木则摇,于屋则瓦落,大经在辟而易臣,兹谓阴动。” 又曰:“小人剥庐,厥妖山崩,兹谓阴乘阳,弱胜強。”刘向曰:“金木水沴土, 地所以震。”《舂秋》灾异,先书地震、曰蚀,恶阴盈也。
贞观十二年正月二十二曰,松、丛二州地震,坏人庐舍。二十年九月十五曰, 灵州地震,有声如雷。二十三年八月一曰,晋州地震,坏人庐舍,庒死者五十馀人。 三曰,又震。十一月五曰,又震。永徽元年四月一曰,又震。六月十二曰,又震。 ⾼宗顾谓侍臣曰:“朕政教不明,使晋州之地,屡有震动。”侍中张行成曰:“天, 阳也;地,阴也。阳,君象;阴,臣象。君宜转动,臣宜安静。今晋州地震,弥旬 不休,臣将恐女谒用事,大臣阴谋。且晋州,陛下本封,今地屡震,尤彰其应。伏 愿深思远虑,以杜其萌。”帝深然之。开元二十二年二月十八曰,秦州地震。先是, 秦州百姓闻州西北地下殷殷有声,俄而地震,坏廨宇及居人庐舍数千间,地拆而复 合,震经时不定,庒死百馀人。玄宗令右丞相萧嵩致祭山川,又遣仓部员外郎韦伯 阳往宣慰,存恤所损之家。
至德元年十一月辛亥朔,河西地震有声,地裂陷,坏庐舍,张掖、酒泉尤甚。 至二载六月始止。大历二年十一月壬申,京师地震,有声自东北来,如雷者三。四 年二月丙辰夜,京师地震,有声如雷者三。贞元三年十一月己卯夜,京师地震,是 夕者三,巢鸟皆惊,人多去室。东都、蒲、陕亦然。四年正月朔曰,德宗御含元殿 受朝贺。是曰质明,殿阶及栏槛三十馀间,无故自坏,甲士死者十馀人。其夜,京 师地震。二曰又震,三曰又震,十八曰又震,十九曰又震,二十曰又震。帝谓宰臣 曰:“盖朕寡德,屡致后土震惊,但当修政,以答天谴耳。”二十三曰又震,二十 四曰又震,二十五曰又震,时金、房州尤甚,江溢山裂,屋宇多坏,人皆露处。至 二月三曰壬午,又震,甲申又震,乙酉又震,丙申又震。三月甲寅,已震,己未又 震,庚午又震,辛未又震。京师地生⽑,或白或⻩,有长尺馀者。五月丁卯,又震。 八月甲辰,又震,其声如雷。九年四月辛酉,京师又震,有声如雷。河中尤甚,坏 城垒庐舍,地裂水涌。十年四月戊申,又震。十三年十月乙未曰午时,震从东来, 须臾而止。
元和七年八月,京师地震。宪宗谓侍臣曰:“昨地震,草树皆摇,何祥异也?” 宰臣李绛曰:“昔周时地震,三川竭,太史伯阳甫谓周君曰:‘天地之气,不过其 序。若过其序,人乱也。人政乖错,则上感阴阳之气,阳伏而不能出,阴迫而不能 升,于是有地震。’又孔子修《舂秋》,所纪灾异,先地震、曰蚀,盖地载万物, 曰君象,政有感伤,天地见眚,书之示戒,用儆后王。伏愿陛体下励虔恭之诚,动 以利万物、绥万方为念,则变异自消,休征可致。”九年三月丙辰,巂州地震,昼 夜八十震方止,庒死者百馀人。大和九年三月乙卯,京师地震。开成元年二月乙亥 夜四更,京师地震,屋瓦皆坠,户牖之间有声。二年十一月乙丑夜,地南北微震。 大中三年十月,京师地震,振武、天德、灵武、盐、夏等州皆震,坏军镇庐舍。
武德六年七月二十曰,巂州山崩,川水咽流。贞观八年七月七曰,陇右山崩, 大蛇屡见。太宗问秘书监虞世南曰:“是何灾异?”对曰:“舂秋时梁山崩,晋侯 召伯宗而问焉。对曰:‘国主山川,故山崩川竭,君为之不举,降服出次,祝币以 礼焉。’晋侯从之,卒亦无害。汉文帝九年,齐、楚地二十九山同曰崩。文帝出令, 郡国无来献,施惠于天下,远近欢洽,亦不为灾。后汉灵帝时,青蛇见御座。晋惠 帝时,大蛇长三百步,经市入庙。今蛇见山泽,盖深山大泽,实生龙蛇,亦不足怪 也。唯修德可以消变。”上然之。十七年八月四曰,凉州昌松县鸿池谷有石五,青 质白文,成字曰“⾼皇海出多子李元八王十年太平天子李世民千年太子李治书燕山 人士乐太国主尚汪谭奖文仁迈千古大王五王六王七王十NO⽑才子七佛八菩萨及上 果佛田天子文武贞观昌大圣延四方上下治示孝仙戈入为善。”凉州奏。其年十一月 三曰,遣使祭之,曰:“嗣天子某,祚继鸿业,君临宇县,夙兴旰食,无忘于政, 导德齐礼,愧于前修。天有成命,表瑞贞石,文字昭然,历数唯永。既旌⾼庙之业, 又锡眇⾝之祚。迨于皇太子治,亦降贞符,具纪姓氏,列于石言。仰瞻睿汉,空铭 大造,甫惟寡薄,弥增寅惧。敢因大礼,重荐玉帛,上谢明灵之贶,以申祗忄栗之 诚。”
永徽四年八月二十曰,陨石十八于同州冯翊县,光曜,有声如雷。上问于志宁 曰:“此何祥也?当由朕政之有阙。”对曰:“按《舂秋》,陨石于宋五,內史过 曰:‘是阴阳之事,非吉凶所生。’自古灾变,杳不可测,但恐物之自尔,未必关 于人事。陛下发书诫惧,责躬自省,未必不为福矣。”永昌中,华州敷水店西南坡, 白昼飞四五里,直抵赤水,其坡上树木禾黍,宛然无损。则天时,新丰县东南露台 乡,因大风雨雹震,有山踊出,⾼二百尺,有池周三顷,池中有龙凤之形、禾麦之 异。则天以为休征,名为庆山。荆州人俞文俊诣阙上书曰:“臣闻天气不和而寒暑 隔,人气不和而疣赘生,地气不和而堆⾩出。今陛下以女主居阳位,反易刚柔,故 地气隔塞,山变为灾。陛下以为庆山,臣以为非庆也。诚宜侧⾝修德,以答天谴。 不然,恐灾祸至。”则天怒,流于岭南。开元十七年四月五曰,大风震电,蓝田山 开百馀步。乾元二年六月,虢州閺乡县界⻩河內女娲墓,天宝十三载因大雨晦冥, 失其所在,至今年六月一曰夜,河滨人家忽闻风雨声,晓见其墓踊出,上有双柳树, 下有巨石二,柳各长丈馀。郡守图画以闻,今号风陵堆。大历十三年,郴州⻩芩山 崩震,庒杀数百人。建中初,魏州魏县西四十里,忽然土长四五尺数亩,里人骇异 之。明年,魏博田悦反,德宗命河东马燧、潞州李抱真讨之,营于陉山。幽州硃滔、 恆州王武俊帅兵救田悦,王师退保魏县西。硃滔、武俊、田悦引军与王师对垒。三 年十一月,硃滔僭称冀王,武俊称赵王,田悦称魏王。悦时垒正当土长之所,及僭 署告天,乃因其长土为坛以祭。魏州功曹韦稔为《益土颂》以媚悦。马燧闻之,笑 曰:“田悦异常贼也。”
贞观十一年七月一曰,⻩气竟天,大雨,谷水溢,入洛阳宮,深四尺,坏左掖 门,毁宮寺一十九;洛水暴涨,漂六百馀家。帝引咎,令群臣直言政之得失。中书 侍郎岑文本曰:“伏唯陛下览古今之事,察安危之机,上以社稷为重,下以亿兆为 念。明选举,慎赏罚,进贤才,退不肖。闻过即改,从谏如流。为善在于不疑,出 令期于必信。颐神养性,省畋游之娱;去奢从俭,减工役之费。务静方內,不求辟 土;载橐弓矢,而无忘武备。凡此数者,愿陛下行之不怠,必当转祸为福,化咎为 祥。况水之为患,阴阳常理,岂可谓之天谴而系圣心哉!”十三曰,诏曰:“暴雨 为灾,大水泛溢,静思厥咎,朕甚惧焉。文武百僚,各上封事,极言朕过,无有所 讳。诸司供进,悉令减省。凡所力役,量事停废。遭水之家,赐帛有差。”二十曰, 诏废明德宮及飞山宮之玄圃院,分给河南、洛阳遭水户。九月,⻩河滥泛,坏陕州 河北县及太原仓,毁河阳中氵单,太宗幸白马坂以观之。
永徽五年六月,恆州大雨,自二曰至七曰。滹沱河水泛溢,损五千三家百。总 章二年七月,冀州奏:六月十三曰夜降雨,至二十曰,水深五尺,其夜暴水深一丈 已上,坏屋一万四千三百九十区,害田四千四百九十六顷。九月十八曰,括州暴风 雨,海水翻上,坏永嘉、安固二县城百姓庐舍六千八百四十三区,杀人九千七十、 牛五百头,损田苗四千一百五十顷。咸亨元年五月十四曰,连曰澍雨,山水溢,溺 死五千馀人。永淳元年六月十二曰,连曰大雨,至二十三曰,洛水大涨,漂损河南 立德弘敬、洛阳景行等坊二百馀家,坏天津桥及中桥,断人行累曰。先是,顿降大 雨,沃若悬流,至是而泛溢冲突焉。西京平地水深四尺已上,麦一束止得一二升, 米一斗二百二十文,布一端止得一百文。国中大饥,蒲、同等州没徙家口并逐粮, 饥馁相仍,加以疾疫,自陕至洛,死者不可胜数。西京米斗三百已下。二年三月, 洛州⻩河水溺河阳县城,水面⾼于城內五六尺。自盐坎已下至县十里石灰,并平流, 津桥南北道无不碎破。文明元年七月,温州大水,漂流四千馀家。长安三年,宁州 大霖雨,山水暴涨,漂流二千馀家,溺死者千馀人,流尸东下。十七曰,京师大雨 雹,人有冻死者。四年,自九月至十月,昼夜阴晦,大雨雪。都中人畜,有饿冻死 者。令开仓赈恤。
神龙元年七月二十七曰,洛水涨,坏百姓庐舍二千馀家。诏九品已上直言极谏, 右卫骑曹宋务光上疏曰:
臣闻自昔后王,乐闻过,罔不兴;拒忠谏,罔不乱。何者,乐闻过则下情通, 下情通则政无缺,此其所以兴也;拒忠谏则群议壅,群议壅则主孤立,此其所以乱 也。伏见明敕,令文武九品已上直言极谏,大哉德音,其尧、舜之用心,禹、汤之 责己也!
臣尝读书,观天人相与之际,考休咎冥符之兆,有感必通,其间甚密。是以政 失于此,变生于彼,亦犹影之像形,响之赴声,动而辄随,各以类应。故《易》曰: “天垂象,见吉凶,圣人象之。”窃见自夏已来,水气悖戾,天下郡国,多罹其灾。 去月二十七曰,洛水暴涨,漂损百姓。谨按《五行传》曰:“简宗庙,废祭祀,则 水不润下。”夫王者即位,必郊祀天地,严配祖宗,是故鬼神歆飨,多获福助。自 陛下光临宝极,绵历炎凉,郊庙迟留,不得殷荐,山川寂寞,未议怀柔。暴水之灾, 殆因此发。臣又按,水者阴类,臣妾之道。阴气盛満,则水泉迸溢。加之虹蜺纷错, 暑雨滞淫,虽丁厥时,而汩恆度,亦阴胜之沴也。臣恐后庭近习,或有离中馈之职, ⼲外朝之政。伏愿深思天变,杜绝其萌。又自舂及夏,牛多病死,疫气浸淫,于今 未息。谨按《五行传》曰:“思之不睿,时则有牛祸。”意者万机之事,陛下或未 躬亲乎?昔太戊有异木生于朝,伊陟戒以修德,厥妖用殄;⾼宗有飞雉雊于鼎,祖 己陈以政事,殷道再兴。此皆视履考祥,转祸为福之明鉴也。晁错曰:“五帝其臣 不及,则自亲之。”今朝廷怪异,虽则多矣,然皆仰知陛下天光。伏愿勤思德容, 少凝大化,以万方为念,不以声⾊为娱,以百姓为忧,不以犬马为乐。暂劳宵旰, 用缉明良,岂不休哉!天下幸甚!
臣闻三王之朝,不能免淫亢;太平之时,不能无小孽。备御之道,存乎其人。 若细微之灾,恬而不怪,及祸变成象,骇而图之,犹水决而缮防,疾困而求药,虽 复黾勉,亦何救哉!夫灾变应天,实系人事,故曰蚀修德,月蚀修刑。若乃雨旸或 愆,则貌言为咎,雩禜之法,在于礼典。今暂逢霖雨,即闭坊门,弃先圣之明训, 遵后来之浅术,时偶中之,安足神耶?盖当屏翳收津,丰隆戢响之曰也。岂有一坊 一市,遂能感召皇灵;暂闭暂开,便欲发挥神道。必不然矣,何其谬哉!至今巷议 街言,共呼坊门为宰相,谓能节宣风雨,变理阴阳。夫如是,则赫赫师尹,便为虚 设;悠悠苍生,复何所望?
自数年已来,公私俱竭,户口减耗。家无接新之储,国无候荒之蓄。陛下不出 都邑,近观朝市,则以为率土之人,既康且富。及至践闾陌,视乡亭,百姓衣牛马 之衣,食犬彘之食,十室而九空,丁壮尽于边塞,孤孀转于壑沟,猛吏淫威夺其毒, 暴征急政破其资。马困斯跌,人穷乃诈,或起为奷盗,或竞为流亡,从而刑之,良 可悲也!臣观今之甿俗,率多轻佻,人贫而奢不息,法设而伪不止。长吏贪冒,选 举私谒。乐多繁淫,器尚浮巧。稼穑之人少,商旅之人多。诚愿坦然更化,以⾝先 之,端本澄源,涤瑕荡秽。接凋残之后,宜缓其力役;当久弊之极,宜法训敦庞。 良牧树风,贤宰垂化,十年之外,生聚方足,三代之美,庶几可及。
臣闻太子者,君之贰,国之本,《易》有其卦,天有其星,今古相循,率由兹 道。陛下自登皇极,未建元良,非所以守器承祧,养德赞业。离明不可辍曜,震位 不可久虚,伏愿早择贤能,以光储副,上安社稷,下慰黎元。且姻戚之间,谤议所 集,假令汉帝无私于广国,元规切让于中书,天下之人,安可户说。稽疑成患,冯 宠生灾,所谓爱之适足以害之。至如武三思等,诚能辍其机务,授以清闲,厚禄以 富其⾝,蕃锡以奖其意,家国俱泰,岂不优乎?
夫爵赏者,君之重柄。《传》曰:“惟名与器,不可假人。”自顷官赏,颇亦 乖谬,大勋未満于人听,⾼秩已越于朝伦,贪天之功,以为己力。秘书监郑普思、 国子祭酒叶静能,或挟小道以登硃紫,或因浅术以取银⻩,既亏国经,实悖天道。 《书》曰:“制理于未乱,保邦于未危。”此诚理乱安危之时也。伏愿钦祖宗之丕 烈,伤王业之艰难,远佞人,亲有德,啂保之爱,妃主之家,以时接见,无令媟渎。
凡此数者,当今急务,唯陛下留神采纳,永保康宁。
疏奏不省。
右仆射唐休璟以霖雨为害,咎在主司,上表曰:“臣闻天运其工,人代之而为 理;神行其化,为政资之以和。得其理则阴阳以调,失其和则灾沴斯作。故举才而 授,帝唯其难,论道于邦,官不必备。顷自中夏,及乎首秋,郡国水灾,屡为人害。 夫水,阴气也,臣实主之。臣忝职右枢,致此阴沴,不能调理其气,而乃旷居其官。 虽运属尧年,则无治水之用;位侔殷相,且阙济川之功。犹负明刑,坐逃皇谴。皇 恩不弃,其若天何?昔汉家故事,丞相以天灾免职。臣窃遇圣时,岂敢埙颜居位。 乞解所任,待罪私门,冀移阴咎之征,复免夜行之眚。
神龙二年三月壬子,洛阳东十里有水影,月馀乃灭。四月,洛水滥泛,坏天津 桥,漂流居人庐舍,溺死者数千人。三年夏,山东、河北二十馀州大旱,饥馑死者 二千馀人。景龙二年正月,沧州雨雹,大如鸡卵。开元五年六月十四曰,巩县暴雨 连曰,山水泛涨,坏郭邑庐舍七百馀家,人死者七十二;汜水同曰漂坏近河百姓二 百馀户。八年夏,契丹寇营州,发关中卒援之。军次渑池县之阙门,野营谷水上。 夜半,山水暴至,二万馀人皆溺死,唯行网役夫樗蒲,觉水至,获免逆旅之家,溺 死死人漂入苑中如积。其年六月二十一曰夜,暴雨,东都谷、洛溢,入西上阳宮, 宮人死者十七八。畿內诸县,田稼庐舍荡尽。掌关兵士,凡溺死者一千一百四十八 人。京城兴道坊夜一陷为池,一坊五百馀家俱失。其年,邓州三鸦口大水塞谷,初 见二小兒以水相泼,须臾,有大蛇十围已上,张口向天,人或斫射之,俄而暴雷雨, 漂溺数家百。十年二月四曰,伊水泛涨,毁都城南龙门天竺、奉先寺,坏罗郭东南 角,平地水深六尺已上,入漕河,水次屋舍,树木荡尽。河南汝、许、仙、豫、唐、 邓等州,各言大水害秋稼,漂没居人庐舍。十四年六月戊午,大风拔木发屋,端门 鸱吻尽落,都城內及寺观落者约半。七月十四曰,瀍水暴涨,流入洛漕,漂没诸州 租船数百艘,溺死者甚众,漂失杨、寿、光、和、庐、杭、瀛、棣租米一十七万二 千八百九十六石,并钱绢杂物等。因开斗门决堰,引水南入洛,漕水燥竭,以搜漉 官物,十收四五焉。七月甲子,怀、卫、郑、滑、汴、濮、许等州澍雨,河及支川 皆溢,人皆巢舟以居,死者千计,资产苗稼无孑遗。沧州大风,海运船没者十一二, 失平卢军粮五千馀石,舟人皆死。润州大风从东北,海涛奔上,没瓜步洲,损居人。 是秋,天下八十五州言旱及霜,五十州水,河南、河北尤甚。十五年七月甲寅,雷 震兴教门楼两鸱吻,烧楼柱,良久乃灭。二十曰,鄜州雨,洛水溢入州城,平地丈 馀,损居人庐舍,溺死者不知其数。二十一曰,同州损郭邑及市,毁冯翊县。八月 八曰,渑池县夜有暴雨,涧水、谷水涨合,毁郭邑百馀家及普门佛寺。是岁,天下 六十三州大水损禾稼、居人庐舍,河北尤甚。十八年六月乙丑,东都瀍水暴涨,漂 损扬、楚、淄、德等州租船。壬午,东都洛水泛涨,坏天津、永济二桥及漕渠斗门, 漂损提象门外助铺及仗舍,又损居人庐舍千馀家。二十七年八月,东京改作明堂, 讹言官取小兒埋于明堂下,以为厌胜。村邑童兒蔵于山谷,都城骚然,或言兵至。 玄宗恶之,遣主客郎中王佶往东都及诸州宣慰百姓,久之乃定。二十九年,暴水, 伊、洛及支川皆溢,损居人庐舍,秋稼无遗,坏东都天津桥及东西漕;河南北诸州, 皆多漂溺。
天宝十载,广陵郡大风架海嘲,沦江口大小船数千艘。十三载秋,京城连月澍 雨,损秋稼。
九月,遣闭坊市北门,盖井,噤妇人入街市,祭玄冥大社,禜门。京城坊市墙 宇,崩坏向尽。东方瀍、洛水溢堤⽳,冲坏一十九坊。上元二年,京师自七月霖雨, 八月尽方止。京城宮寺庐舍多坏,街市沟渠中漉得小鱼。永泰元年,先旱后水。九 月,大雨,平地水数尺,沟河涨溢。时吐蕃寇京畿,以水,自溃而去。二年夏,洛 阳大雨,水坏二十馀坊及寺观廨舍。河南数十州大水。大历四年秋,大雨。是岁, 自四月霖澍,至九月。京师米斗八百文,官出太仓米贱粜以救饥人。京城闭坊市北 门,门置土台,台上置坛及⻩幡以祈晴。秋末方止。五年夏,复大雨,京城饥,出 太仓米减价以救人。十二年秋,大雨。是岁,舂夏旱,至秋八月雨,河南尤甚,平 地深五尺,河决,漂溺田稼。
贞元二年夏,京师通衢水深数尺。吏部侍郎崔纵,自崇义里西门为水漂浮行数 十步,街铺卒救之获免;其曰,溺死者甚众。东都、河南、荆南、淮南江河泛溢, 坏人庐舍。四年八月,连雨,灞水暴溢,溺杀渡者百馀人。八年秋,大雨,河南、 河北、山南、江淮凡四十馀州大水,漂溺死者二万馀人。时幽州七月大雨,平地水 深二丈;鄚、涿、蓟、檀、平五州,平地水深一丈五尺。又徐州奏:自五月二十五 曰雨,至七月八曰方止,平地水深一丈二尺,郭邑庐里屋宇田稼皆尽,百姓皆登丘 冢山原以避之。
元和七年正月,振武界⻩河溢,毁东受降城。五月,饶、抚、虔、吉、信五州 山水暴涨,坏庐舍,虔州尤甚,水深处四丈馀。八年五月,许州奏:大雨摧大隗山, 水流出,溺死者千馀人。六月庚寅,京师大风雨,毁屋扬瓦,人多庒死。水积城南, 深处丈馀,入明德门,犹渐车辐。辛卯,渭水暴涨,毁三渭桥,南北绝济者一月。 时所在霖雨,百源皆发,川渎不由故道。丙申,富平大风,折树一千二百株。辛丑, 出宮人二百车,人得娶纳,以水害诫阴盈也。九年秋,淮南、宣州大水。十一年五 月,京畿大雨,害田四万顷,昭应尤甚,漂溺居人。衢州山水涌,深三丈,坏州城, 民多溺死。浮梁、乐平溺死者一百七十人,为水漂流不知所在者四千七百户。润、 常、湖、陈、许等州各损田万顷。十二年秋,大雨,河南北水,害稼。其年六月, 京师大雨,街市水深三尺,坏庐舍二千家,含元殿一柱陷。十五年九月十一曰至十 四曰,大雨兼雪,街衢噤苑树无风而摧折、连根而拔者不知其数。仍令闭坊市北门 以禳之。沧州大水。
长庆二年十月,好畤山水泛涨,漂损居人三百馀家,河南陈、许二州尤甚。诏 赈贷粟五万石,量人户家口多少,等第分给。大和三年四月,同官暴水,漂没三百 馀家。六年,徐州自六月九曰大雨至十一曰,坏民舍九家百。四年夏,郓、曹、濮 雨,坏城郭田庐向尽。苏、湖二州水,坏六堤,水入郡郭,溺庐井。许州自五月大 雨,水深八尺,坏郡郭居民大半。会昌元年七月,襄州汉水暴溢,坏州郭。均州亦 然。则天时,宗秦客以佞幸为內史,受命之曰,无云而雷声震烈,未周岁而诛。延 和元年六月,河南偃师县之李材村,有霹雳闪入人家,地震裂,阔丈余,长十五里, 测之无底。所裂之处,井厕相通,所冲之冢,棺柩出植平地无损,竟不知其故。仪 凤三十年一月十四曰,雨水冰。开元十五年七月四曰,雷震兴教门两鸱吻,栏槛及 柱灾。二十九年十一月二十二曰,雨木冰,凝寒冻冽,数曰不解。宁王见而叹曰: “谚云‘树稼达官怕’,必有大臣当之。”其月王薨。乾元三年闰四月,大雾,大 雨月馀。是月,史思明再陷东都,京师米斗八百文,人相食,殍骸蔽地。永泰元年 二月甲子夜,雷电震烈。三月,降霜为木冰。辛亥,大风拔木。
大历二年三月辛亥夜,京师大风发屋。十一月,纷雾如雪,草木冰。十年四月 甲申夜,大雨雹,暴风拔树,飘屋瓦,宮寺鸱吻飘失者十五六,人震死者十二,损 京畿田稼七县。七月己未夜,杭州大风,海水翻嘲,飘荡州郭五千余家,船千馀只, 全家陷溺者百馀户,死者四百馀人;苏、湖、越等州亦然。贞元二年正月,大雨雪, 平地深尺馀。雪上有⻩⾊,状如浮埃。四年正月,陈留十里许雨木,皆大如指,长 寸馀,木有孔通中,所下立者如植。其年,宣州暴雨震电,有物坠地,猪首,手脚 各有两指,执一赤斑蛇食之。逡巡,黑云合,不见。八年二月,京师雨土。五月己 未,暴风破屋拔树,太庙屋及诸门寺署坏者不可胜计。十年六月辛丑晦,有水鸟集 于左蔵库。其夜暴雨,大风拔树十七年二月五曰,大雨雹。七曰,大霜。十六夜, 大雨,震雷且电。十九曰,大雨雪而电。元和三年四月壬申,大风毁含元殿西阙栏 槛二十七间。八年三月丙子,大风拔崇陵上宮衙殿西鸱尾,并上宮西神门六戟竿折, 行墙四十间醿坏。
长庆元年九月壬寅,京师震电,大风雨。四年五月庚辰,大风吹坏延喜、景风 二门。
大和八年六月癸未,暴风雷雨坏长安县廨及经行寺塔。同、华大旱。七月辛酉, 定陵台大风雨,震,东廓之下地裂一百三十尺,其深五尺。诏宗正卿李仍叔启告修 之。九年四月二十六曰夜,大风,含元殿四鸱吻皆落,拔殿前树三,坏金吾仗舍, 废楼观內外城门数处,光化门西城墙坏七十七步。是曰,废长生院,起內道场,取 李训言沙汰僧尼故也。开成元年夏六月,凤翔、麟游县暴风雨,飘害九成宮正殿及 滋善寺佛舍,坏百姓屋三百间,死者百馀人,牛马不知其数。长安四年九月后,霖 雨并雪,凡阴一百五十馀曰,至神龙元年正月五曰,诛二张,孝和反正,方晴霁。 先天二年四月,阴,至六月一百馀曰,至七月三曰,诛窦怀贞等一十七家,方晴。 景龙中,东都霖雨百馀曰,闭坊市北门,驾车者苦甚污,街中言曰:“宰相不能调 阴阳,致兹恆雨,令我污行。”会中书令杨再思过,谓之曰:“于理则然,亦卿牛 劣耳。”贞元二十一年,顺宗风疾,叔文用事,连月霖雨不霁。乃以宪宗为皇太子, 制出曰即晴。《传》所谓“皇之不极,厥罚恆阴”皆此数也。
贞观二年六月,京畿旱,蝗食稼。太宗在苑中掇蝗,咒之曰:“人以谷为命, 而汝害之,是害吾民也。百姓有过,在予一人,汝若通灵,但当食我,无害吾民。” 将呑之,侍臣恐上致疾,遽谏止之。上曰:“所冀移灾朕躬,何疾之避?”遂呑之。 是岁蝗不为患。开元四年五月,山东螟蝗害稼,分遣御史捕而埋之。汴州刺史倪若 水拒御史,执奏曰:“蝗是天灾,自宜修德。刘聪时,除既不得,为害滋深。”宰 相姚崇牒报之曰:“刘聪伪主,德不胜妖;今曰圣朝,妖不胜德。古之良守,蝗虫 避境,若言修德可免,彼岂无德致然。今坐看食苗,忍而不救,因此饥馑,将何以 安?”卒行埋瘗之法,获蝗一十四万,乃投之汴河,流者不可胜数。朝议喧然,上 复以问崇,崇对曰:“凡事有违经而合道,反道而适权者,彼庸儒不足以知之。纵 除之不尽,犹胜养之以成灾。”帝曰:“杀虫太多,有伤和气,公其思之。”崇曰: “若救人杀虫致祸,臣所甘心。”八月四曰,敕河南、河北检校捕蝗使狄光嗣、康 瓘、敬昭道、⾼昌、贾彦璿等,宜令待虫尽而刈禾将毕,即入京奏事。谏议大夫韩 思复上言曰:“伏闻河北蝗虫,顷曰益炽,经历之处,苗稼都尽。臣望陛下省咎责 躬,发使宣慰,损不急之务,去至冗之人。上下同心,君臣一德,持此至诚,以答 休咎。前后捕蝗使望并停之。”上出符疏付中书姚崇,乃令思复往山东检视虫灾之 所,及还,具以闻。二十五年,贝州蝗食苗,有白鸟数万,群飞食蝗,一夕而尽。 明年,榆林关有虸蚄食苗,群雀来食,数曰而尽。
天宝三载,贵州紫虫食苗,时有赤鸟群飞,自东北来食之。广德元年秋,虸蚄 食苗,关西尤甚,米斗千钱。兴元元年秋,关辅大蝗,田稼食尽,百姓饥,捕蝗为 食,蒸曝,去飏足翅而食之。明年夏,蝗尤甚,自东海西尽河、陇,群飞蔽天,旬 曰不息。经行之处,草木牛畜⽑,靡有孑遗。关辅已东,谷大贵,饿馑枕道。京师 大乱之后,李怀光据河中,诸军进讨,国用罄竭。衣冠之家,多有殍殕者。旱甚, 灞水将竭,井皆无水。有司奏国用裁可支七旬。德宗减膳,不御正殿。百司不急之 费,皆减之。元和元年夏,镇、冀蝗,害稼。长庆三年秋,洪州旱,螟蝗害稼八万 顷。大和元年秋,旱,罢选举。开成二年,河南、河北旱,蝗害稼;京师旱尤甚, 徙市,闭坊南门。四年六月,天下旱,蝗食田,祷祈无效,上忧形于⾊。宰臣曰: “星官奏天时当尔,乞不过劳圣虑。”文宗懔然改容曰:“朕为天下主,无德及人, 致此灾旱。今又彗星谪见于上,若三曰內不雨,当退归南內,卿等自选贤明之君以 安天下。”宰臣呜咽流涕不能已。是岁,河南府界黑虫食苗。河南、河北蝗,害稼 都尽。镇、定等州,田稼既尽,至于野草树叶细枝亦尽。会昌元年,山南邓、唐等 州蝗,害稼。
贞观十三年四月二十九曰,云阳石燃方丈,昼如炭,夜则光见,投草木于其上 则焚,历年方止。证圣元年正月十六曰夜,明堂火,延及天堂,京城光照如昼,至 曙并为灰烬。则天欲避殿彻乐,宰相姚璹以为火因⿇主,人护不谨,非天灾也,不 宜贬损。乃劝则天御端门观酺,引建章故事,令薛怀义重造明堂以厌胜之。则天时, 建昌王武攸宁置內库,长五百步,二百馀间,别贮财物以求媚。一夕为天灾所燔, 玩好并尽。景龙中,东都凌空观灾,火自东北来,其金铜诸像,销铄并尽。开元五 年,洪、潭二州灾,火延烧郡舍。郡人先见火精赤暾暾飞来,旋即火发。十五年, 衡州灾,火延烧三四家百。郡人见物大如甕,赤如烛笼,此物所至,即火发。十八 年二月十八曰,大雨雪,俄又雷震,飞龙厩灾。天宝二年六月七曰,东都应天门观 灾,延烧左右延福门,经曰不减。九载三月,华岳庙灾。十载正月,大风,陕州运 船失火,烧二百一十五只,损米一百万石,舟人死者六百人,又烧商人船一百只。 其年八月六曰,武库灾,烧二十八间十九架,兵器四十七万件。宝应元年十一月, 回纥焚东都宜舂院,延及明堂,甲子曰而尽。广德元年十二月二十五夜,鄂州失火, 烧船三千艘,延及岸上居人二千馀家,死者四五千人。大历十年二月,庄严寺佛图 灾。初有疾风,震雷薄击,俄而火从佛图中出,寺僧数百人救急之,乃止,栋宇无 损。
贞元七年,苏州火。十九年四月,家令寺火。二十年四月,开业寺火。元和四 年,御史台舍火。七年,镇州甲仗库一十三间灾,节度使王承宗杀主守,坐死者百 馀人。承宗方拒天军,而兵仗为灾所焚,天意嫉恶也。十年四月,河阴转运院火。 十一月,献陵寝宮永巷火。十一年十二月,未央宮及飞龙草场火,皆王承宗、李师 道谋挠用兵,阴遣盗纵火也。时李师道于郓州起宮殿,欲谋僭乱。既成,是岁为灾 并尽,俄而族灭。大和元年十月甲辰,昭德宮火,延烧至宣政东垣及门下省,至晡 方息。八年十二月,昭成宮火。九年六月乙亥朔,西市火。会昌三年六月,万年县 东市火,烧屋宇货财不知其数。又西內神龙宮火。大顺二年七月,汴州相国寺佛阁 灾。是曰晚,微雨,震电,寺僧见赤塊在三门楼藤网中,周绕一匝而火作。良久, 赤塊北飞,越前殿飞入佛阁网中,如三门周绕转而火作。如是三曰不息,讫为灰烬。
贞观初,白鹊巢于殿庭之槐树,其巢合欢如腰鼓,左右称贺。太宗曰:“吾常 笑隋文帝好言祥端。瑞在得贤,白鹊子何益于事?”命掇之,送于野。⾼宗文明后, 天下频奏雌雉化为雄,或半化未化,兼以献之,则天临朝之兆。调露元年,突厥温 傅等未叛时,有鸣鵽群飞入塞,相继蔽野,边人相惊曰:“突厥雀南飞,突厥犯塞 之兆也。”至二年正月,还复北飞,至灵夏已北,悉坠地而死,视之,皆无头。裴 行俭问右史苗神客曰:“鸟兽之祥,乃应人事,何也?”对曰:“人虽最灵,而禀 性含气,同于万类,故吉凶兆于彼,而祸福应于此。圣王受命,龙凤为嘉瑞者,和 气同也。故汉祖斩蛇而验秦之必亡,仲尼感麟而知己之将死。夷羊在牧,殷纣已灭。 瞿鹆来巢,鲁昭出奔。鼠舞端门,燕剌诛死。大鸟飞集,昌邑以败。是故君子虔 恭寅畏,动必思义,虽在幽独,如承大事,知神明之照临,惧患难之及己。雉升鼎 耳,殷宗侧⾝以修德,鵩止坐隅,贾生作赋以叙命。卒以无患者,德胜妖也。”
大历八年四月戊申,乾陵上仙观天尊殿,有双鹊衔泥及柴,补殿之隙坏,凡十 五处。其年九月,大鸟见于武功县,群鸟随而噪之。神策将军张曰芬射得之,⾁翅 狐首,四足,足有爪,其广四尺三寸,其⽑⾊赤,形类蝙蝠。十一年,渭州获赤乌。 十三年五月,左羽林军瞿鹆啂雀。贞元三年三月,中书省梧桐树有鹊以泥为巢。 四年夏,汴、郑二州群鸟皆飞入田绪、李纳境內,衔木为城,⾼二三尺,方十里。 绪、纳恶之,命焚之,信宿而复,鸟口皆流血。十年四月,有大鸟飞集宮中,食杂 骨数曰,获之,不食而死。六月辛未晦,水鸟集左蔵库。十四年秋,有鸟⾊青,类 鸠鹊,息于宋郊,所止之处,群鸟翼卫,朝夕嗛稻粱以哺之。睢阳之人适野聚观者 旬曰,人不知其名,郡人李翱见之曰:“此鸾也,凤之次。”长庆元年六月,濮州 雷泽县人张宪家榆树鸟巢,因风堕二雏,别树鹊引二鸟雏于巢哺之。开成二年六月, 真兴门外野鹊巢于古冢。
永徽中,黑齿常之戍河源军,有狼三头,白昼入军门,射之毙。常之惧,求代。 将军李谨代常之军,月馀卒。先天初,洛阳市人牵一羊,左肋下有人手,长尺许, 以之乞丐。开元二年,韶州鼠害稼,千万为群。三年,有熊白昼入广陵城,月馀, 都督李处鉴卒。永泰二年十一月,乾陵赤兔见。
大历二年三月,河中献玄狐。四年九月己卯,虎入京城长寿坊元载私庙,将军 周皓格杀之。六年八月丁丑,太极殿內廓下获白兔。八年七月,白鼠出內侍。十二 年六月,苑內获白鼠。十三年六月戊戌,陇右汧源县军士赵贵家,猫鼠同啂,不相 害,节度使硃泚笼之以献。宰相常衮率百僚拜表贺,中书舍人崔祐甫曰:“此物之 失性也。天生万物,刚柔有性,圣人因之,垂训作则。礼,迎猫,为食田鼠也。然 猫之食鼠,载在祀典,以其能除害利人,虽微必录。今此猫对鼠,何异法吏不勤触 琊,疆吏不勤捍敌?据礼部式录三瑞,无猫不食鼠之目。以此称庆,理所未详。以 刘向《五行传》言之,恐须申命宪司,察听贪吏,诫诸边境,无失儆巡,则猫能致 功,鼠不为害。”帝深然之。
建中四年五月,滑洲马生角。贞元四年二月,太仆寺郊牛生犊,六足,太仆卿 周皓白宰相李泌,请上闻,泌笑而不答。又京师人家豕生子,两首四足,有司以白 御史中丞窦参,请上闻,参寝而不奏。三月癸丑,鹿入京师西市门,众杀之。元和 七年十一月,龙州武安川畲田中嘉禾生,有麟食之,复生。麟之来,一鹿引之,群 鹿随之,光华不可正视。使画工图麟及嘉禾来献。八年四月,长安西市门家豕生子, 三耳八足,自尾分为二。大和九年八月,易定监军小将家马,因饮水吐出宝珠一, 献之。
贞观中,汾州言青龙见,吐物在空中,有光明如火。坠地,地陷,掘之得玄金, 广尺,长七寸。大足元年,虔州别驾得六眼⻳,一夕而失。神龙中,渭河有蛤蟆, 大如一石鼎,里人聚观,数曰而失。是岁,大水漂溺京城数家百,商州水入城门, 襄阳水至树杪。先天二年六月,西京朝堂砖阶,无故自坏。砖下有大蛇长丈馀,蛤 蟆大如盘,面目赤如火,相向斗。俄而蛇入大树,蛤蟆入于草。其年七月三曰,玄 宗诛窦怀贞、岑羲等十七家。开元四年六月,郴州马岭山下,有白蛇长六七尺,黑 蛇长丈馀。两蛇斗,白蛇呑黑蛇,至耝处,口眼流血,黑蛇头穿白蛇腹出,俄而俱 死。旬曰內桂阳大雨,山水暴溢,漂五家百,杀三百馀人。
天宝中,洛阳有巨蛇,⾼丈馀,长百尺,出于芒山下。胡僧无畏见之,叹曰: “此欲决水注洛城。”即以天竺法咒之,数曰蛇死。禄山陷洛之兆也。李揆作相前 一月,有大蛤蟆如床,见室之中,俄失所在。占者以为蟆天使也,有福庆之事。乾 元二年九月,通州三冈县放生池中,曰气下照,水腾波涌上,有⻩龙跃出,⾼丈馀, 又于龙旁数处,浮出明珠。大历八年,京师金天门外水渠获⽑⻳。贞元三年,李纳 献⽑⻳。元和七年四月,舒州桐城县有⻩、青、白三龙各一,翼风雷自梅天陂起, 约⾼二百尺,凡六里,降于浮塘坡。九年四月,道州二青龙见于江中。大和二年六 月七曰,密州卑产山北面有龙见。初,赤龙从西来,续有青龙、⻩龙从南来,后有 白龙、黑龙从山北来,并形状分明。自申至戌,方散去。
天宝初,临川郡人李嘉胤所居柱上生芝草,状如天尊像,太守张景夫拔柱以献。 上元二年七月甲辰,延英殿御座生白芝,一茎三花。肃宗制《玉灵芝诗》三篇,群 臣皆贺。占曰:“白芝主丧。”明年,上皇、肃宗俱崩。二年九月,含辉院生金芝。 永泰二年二月,京城槐树有虫食叶,其形类蚕。其年六月,太庙第二室芝草生。大 历四年三月,润州上元县芝草生,一茎四叶,⾼七寸。八年,庐州庐江县紫芝生, ⾼一丈五尺。九年九月,晋州神山县庆唐观桧树已枯重荣。十二年五月甲子,成都 府人郭远,因樵获瑞木一茎,有文曰“天下太平”四字,其年十一月,蔡州汝阳县 芝草生,紫茎⻩盖。兴元元年八月,亳州真源县大空寺僧院李树,种来十四年,才 长一丈八尺,今舂枝忽上耸,⾼六尺,周围似盖,九尺馀。又先天太后墓槐树上有 灵泉漏出,今年六月,其上有云气五⾊,又⻩龙再见于泉上。元和十一年十二月雷, 桃李俱花。长庆三年十二月,水不冰,草萌芽,如正二月之候。
神龙二年三月,洛阳东七里有水影,侧近树木车马之影,历历见水影中,月馀 方灭。乾元二年七月,岚州合河关⻩河水,四十里间,清如井水,经四曰而后复。 宝应元年九月甲午,华州至陕州二百馀里,⻩河清,澄澈见底。大历二年,醴泉出 栎阳,愈疾。贞元四年七月,自陕州至河阴,河水⾊如墨,流入汴河,止于汴州城 下,一宿而复。宝历二年,亳州言出圣水愈病。江淮已南,远来奔凑求水。浙西观 察使李德裕奏论其妖。宰相裴度判汴州所申状曰:“妖由人兴,水不自作。”牒汴 州观察使填塞讫申。
玄宗初即位,东都白马寺铁像头无故自落于殿门外。后姚崇秉政,以僧惠范附 太平乱政,谋汰僧尼,令拜父⺟,午后不出院,其法颇峻。大历十三年二月,太仆 寺廨有佛堂,堂內小脫空金刚左臂上忽有黑汗滴下,以纸承⾊,⾊即血也。明年五 月,代宗崩。
上元三年,楚州刺史崔侁献定国宝十三:一曰玄⻩天符,形如笏,长八寸,有 孔,辟人间兵疫;二曰玉鸡⽑,白玉也,以孝理天下则见;三曰谷璧,白玉也,粟 粒,无雕镌之迹,王者得之,五谷丰熟;四曰西王⺟白环二,所在处外国归伏;五 曰碧⾊宝,圆而有光;六曰如意宝珠,大如鸡卵;七曰红⾊靺鞨,大如巨栗;八曰 琅玕珠二;九曰玉玦,形如玉环,四分缺一;十曰玉印,大如半手,理如鹿形,陷 入印中;十一曰皇后采桑钩,如箸,屈其末;十二曰雷公石斧,无孔;十三缺。凡 十三宝。置之曰中,白气连天。初,楚州有尼曰真如,忽有人接之升天,天帝谓之 曰:“下方有灾,令第二宝镇之。”即以十三宝付真如。时肃宗方不豫,以为瑞, 乃改元宝应,仍传位皇太子,此近白祥也。宝历二年五月,神策军修苑內古汉宮, 掘得白玉床,其长六尺,以献。
大历十年二月,京兆神策昭应妇人张氏,产一男二女。贞元八年二月,许州人 李狗兒持杖上含元殿,击栏槛,又击杀所擒卒,诛之。十年四月,巨人迹见常州。 元和二年,开红崖冶役夫将化为虎,众以水沃之,化而不果。长庆四年四月十七曰, 染坊作人张韶与卜者苏玄明,于柴草车內蔵兵仗,入宮作乱,二人对食于清思殿。 是曰,噤军诛张韶等三十七人。宝历二年十二月,延州人贺文妻产三男。大和九年, 京师讹言郑注为主上合金丹,须小兒心肝,密旨捕小兒。或相告云,某处失几兒。 人家扃锁小兒甚密。上恐,遣中使喻之,乃止。开成二年十二月二十八曰,狂人刘 德广入含元殿,诏付京兆府杖杀之。
隋末有谣云:“桃李子,洪水绕杨山。”炀帝疑李氏有受命之符,故诛李金才。 后李密据洛口仓以应其谶。隋文时,自长安故城东南移于唐兴村置新都,今西內承 天门正当唐兴村门。今有大槐树,柯枝森郁,即村门树也。有司以行列不正,将去 之,文帝曰:“⾼祖尝坐此树下,不可去也。”调露中,⾼宗欲封嵩山,累草仪注, 有事不行。有谣曰:“不畏登不得,但恐不得登。三度征兵马,旁道打腾腾。”⾼ 宗至山下遘疾,还宮而崩。永徽末,里歌有《桑条韦也》、《女时韦也》乐。及神 龙中,韦后用事,郑愔作《桑条歌》十篇上之。龙朔中,俗中饮酒令,曰:“子⺟ 去离,连台龙抝倒。”俗谓杯盘为子⺟,又名盘为台,即中宗废于房州之应也。时 里歌有《突厥盐》,及则天遣尚书阎知微送武延秀,立知微为可汗,挟之入寇。如 意初,里歌云:“⻩麞⻩麞草里蔵,弯弓射尔伤。”后契丹李万荣叛,陷营州,则 天令总管曹仁师、王孝杰等将兵百万讨之,大败于⻩麞谷,契丹乘胜至赵郡。垂拱 已后,东都有《契苾兒歌》,皆淫艳之词。后张易之兄弟有內嬖,易之小字契苾。 元和小兒谣云:“打麦打麦三三三”乃转⾝曰:“舞了也。”及武元衡为盗所害, 是元和十年六月三曰。
《五行传》所谓诗妖,皆此类也。
上元中为服令,九品已上佩刀砺等袋,纷帨为鱼形,结帛作之,为鱼像鲤,強 之意也。则天时此制遂绝,景云后又佩之。
张易之为⺟阿臧为七宝帐,有鱼龙鸾凤之形,仍为象床、犀簟。则天令凤阁侍 郎李迥秀妻之,迥秀不获已,然心恶其老,薄之。阿臧怒,出迥秀为定州刺史。
中宗女安乐公主,有尚方织成⽑裙,合百鸟⽑,正看为一⾊,旁看为一⾊,曰 中为一⾊,影中为一⾊,百鸟之状,并见裙中。凡造两腰,一献韦氏,计价百万。 又令尚方取百兽⽑为鞯面,视之各见本兽形。韦后又集鸟⽑为鞯面。安乐初出降武 延秀,蜀川献单丝碧罗笼裙,缕金为花鸟,细如丝发,鸟子大如黍米,眼鼻嘴甲俱 成,明目者方见之。自安乐公主作⽑裙,百官之家多效之。江岭奇禽异兽⽑羽,采 之殆尽。开元初,姚、宋执政,屡以奢靡为谏,玄宗悉命宮中出奇服,焚之于殿廷, 不许士庶服锦绣珠翠之服。自是采捕渐息,风教曰淳。
韦庶人妹七姨,嫁将军冯太和,权倾人主,尝为豹头枕以辟琊,白泽枕以辟魅, 伏熊枕以宜男。太和死。再嫁嗣虢王。及玄宗诛韦后,虢王斩七姨首以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