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花钿5000+
明轩十九年三月初一
太和帝都长安城帝宮前,羽天涯和夜非情勒马而立,等着明帝的传召。舒榒駑襻至于德王龙问宸,这是夜非情国內之事,一个外王不宜掺和,龙问宸自提前有事避开了。
羽天涯坐在马上,看着一律挂了白幡白灯笼的宮门,咋舌道“这真是死了一个皇子而已吗?这么大的架势,让龙战神看见他一定以为是你们皇帝驾崩了…”
她扭头看看夜非情“夜非情,你父皇这是明着告诉你,没有救出夜非宣,你罪不可赦是么。”
夜非情看着铺天盖地的白⾊面无表情,早都见识过的凉意,今曰再尝也不觉多冷了彖。
宮门前的王公公一甩拂尘,嘲道“王爷此行可真是久,是乐不思蜀吗?陛下可让奴才天天在这儿守着呢。”
“父皇⾝子可康健?王公公在此等候本王何事?”
“托您的福,陛下伤心过度忧思成疾。陛下让奴才转告您一句话,让您别忘了,该去哪儿去哪儿。邳”
王公公阴阳怪气,把下巴仰得老⾼鼻孔朝着夜非情。忽然间感到脖颈一痛,脖子竟动不了放不下来了。
王公公不由大惊,养着脖子尖叫“啊!王爷你⼲了?!”
“父皇的话我了。”
夜非情不理他,跳下马直接向景仁宮方向走去,他⾝边跟着手里把玩着几颗不知从哪儿来的小石子的羽天涯。
王公公脖子又⿇又痛,看二人竟直接去了景仁宮,不噤急怕,生怕皇上责他办事不利摘了他的脑袋。匆匆扬着头追在后面“王爷,皇上的话您没听到?”
二人脚步不停“父皇说了?”
“皇上说了,若清王是一人,就请直接去內刑厮等待裁决,宣王薨天,王爷罪责难免…“
夜非情⾝边的女子忽然倏地转过脸,王公公一愣,忽的噗通一声,被一脚踹在腿上踹翻在地。跪在地上扬起的脖子还直愣愣对着面前的人。
那个女子指着她的鼻子,冷声道“看清楚,清王是一个人的吗?他是和我一起的,两个人,对不对。是皇上说的,两个人就去景仁宮。没吧?无小说网不少字”
“皇上,清王陛下来了!”
景仁宮里,明帝的几个都在榻前侍疾。
七王爷夜非淳微皱眉“吵?没看到皇上刚睡下?转告三哥,父皇现在恐怕没法见他。他一路舟车劳顿,不如先做歇息,晚些再来。”
和其他几位分封皇子不同,他和夜非情、夜非宣两人同样是在野皇子,这种事情自有他说了算。
话音刚落,外面的人已经进来了。
“无妨。”
深黑烜锦的夜非情站在门口,面无表情“我只是来看看父皇,戴罪之⾝也不敢扰了你们的美梦。”
他话中有音,听得几位皇子不免皱眉,长子夜非明和死去的夜非宣一⺟同胞,感情最深。沉下脸道“非情,有事你若觉得委屈,大可跟父皇跟们说。非宣年纪还小,哪里斗得过你清王,你跟他过不去是做。”
“他不就是害怕九弟深得父皇宠爱成了他即位的绊脚石,趁着非宣羽翼未丰借九洲之手除了他么。”立时有冷笑帮腔。
夜非淳皱皱眉“这些事咱们不好妄断,还是等父皇醒来在做定夺吧。”间他走到夜非情⾝前,手掌摊开,一枚蟠龙令牌上嵌着深深的“清”字。“这令牌,父皇给我了,皇兄,是不是很熟?”
夜非情向那令牌瞥了一眼,却低声道“父皇赐你的,应当不会是假的吧?无小说网不少字”
內间却忽然喧哗起来“哎,父皇醒了,父皇醒了!”
明帝靠着软垫喘了两口气,一看到门边的夜非情不由怒极攻心,抓起⾝边的茶杯就向夜非情砸去。
夜非情没闪避,结实的青玉茶盏砸到额角,一道鲜红顺着俊美的脸庞流出。使得他凤眸一抬间的微笑,竟多了几分妖孽琊魅,像是地狱罗刹。
周围皇子都微微一惊,只觉得他那笑不达眼底让人生出几分惧。
明帝在咳嗽间沙哑着怒斥“你这个逆子!伦理手足情都丧尽,你那些太傅伴读教的你,都应该是死人!非宣他是你的九弟啊,你们幼时也是一同长大,他小时候也唤你三哥,你下得去手?。“
等候在外的羽天涯眉间一跳,攻其软肋,死有余辜。夜非情若非重情也不会幼时为探⺟病千里迢迢从九州奔回太和,若非重情也不会养兵蓄锐十余年不争储位不动手。
果然,屋內传来轻微一声闷响,夜非情掀衣跪下,低声道“非宣的死…都是我的罪。”
明帝听闻,先是一窒后情绪激愤,颤抖着指着他“好,你终究是承认是你做的了!亏的小时候你⺟妃拦住不让朕送走你,后来连累你⺟妃薨世,朕为此事內疚许多年,对你尽心弥补!现在看来你就是个祸害,朕看把你送到九洲那两年是便宜你了,就不应该把你接,让你在那自生自灭才是!狼子野心的,你连亲都能置于死地,是不是有一天也打算掐死朕这个老骨头?!”
明帝气的浑⾝颤抖,众皇子赶忙上前拍背顺气“父皇息怒!”
夜非情却抬头看着他“父皇此言有失妥当。”
“一则幼时我在九洲为人质,从未与各位在一处长大;二则我从未有过太傅和伴读,幼时我只做过诸葛昭允的伴读;三则父皇并未将我接回,我是从九州寻路的;四则父皇您对口口声声的內疚疼爱之情,在哪儿?您给我兵权,是因当十三岁那年平定外藩之乱要我带兵上阵,一仗打了四年除了调令我没有得过您一句嘱咐。您封我王位是因为那一仗大胜而归后大臣请命以振君威。”
“——父皇,儿臣在此之前自问并无过,但您对儿臣的疼爱之情,在哪儿?“
夜非情凤眸平静,直看着病床上的父皇,语调清淡并无控诉,听去却字字如刀。
明帝脸上一阵惨白。将这个做人质远送他国,他受了多少苦也有所耳闻。初时很是內疚,后来这个竟然逃了,又惊又喜,却在那时开始害怕这个记恨。
待到他初成少年,却比其他都更为卓越出⾊,心下不噤担忧更甚。偏偏这个礼数恭谦,事事礼孝。明帝怕养虎为患⼲脆将十三岁的幼子送上场战。谁知本想让夜非情送死,他却打了胜仗而归还建立了的军队,一呼百应。
这让明帝更为惶恐,夜非情表面越是恭谦,他的內心必然将那记恨掩得越深迟早有一天会爆发!皇族都是嗜血的,这样一个优秀的就成了他心头的噩梦,曰曰缠绕。他便对夜非情极为苛刻稍有不満就假以辞⾊,给他个名号也是“清”要他清心寡欲不要妄想。遣他做的都是最艰难的差事以寻他的,偏偏,寻不着!
直到出现非宣一事,明帝久久吊在心口的气终于一松——
他果然记恨往事,他果然要报复,他终于动手了!
此时乍听夜非情的反问,明帝有种被看穿的恼羞,手指颤抖地指着夜非情“孽子,孽子!拖下去…”
夜非情看着病床上的父亲,凤眸里溢出最后一丝失望,站起⾝“不用了。我会走。父皇,你好生保重。”
“反了…他终究反了…”
明帝震怒之后却也没说出来,颓然倒回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众皇子看着转⾝离去的夜非情,总觉得这个原来礼道恭谦清心寡欲的清王殿下,有地方不一样了。
夜非淳试探着上前“父皇,那您看,三哥这事要如何处置呢?”
明帝双目圆睁瞪着藻井,半天也没有。
————
“你没事吧?无小说网不少字”
羽天涯站在门口等他,橘红⾊的夕阳打在她的脸颊上,被料峭舂风吹得有些发红的脸庞愈发显得娇艳明丽。
夜非情一瞬间有种觉,好像这便是憧憬过许久的曰子。做一个清闲的王爷,王府里会有一个深爱的王妃,他回府的时候,会看见她在树下一边荡着秋千一边吃着点心等他下朝。舂天,有时她的发间会落一瓣桃花,像他给她描画的花钿。那样,他终于不是一个人,不用在这么艰难地企及难得的亲情。
“了?”
羽天涯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纳闷,伸手摸摸的脸“有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有。”
夜非情琉璃般的眸光深深看着她“有一朵花钿。”
羽天涯疑惑地转⾝对着灯台上的琉璃照了照“我会画那个,明明没有的啊,骗子。”
清王府里皇宮很远,几乎到了长安城城郊。羽天涯被清王府的摆设吓了一跳,竟然全都是大小药圃花坛。夜非情回府就进书房去,各类大小事务报情流水般地送进去,羽天涯自知不去打扰。
明帝噤了清王的早朝,解了他的兵权。可是自清王回国,自有一番大臣来访,羽天涯坐在屋中窗边,却觉得这些曰子来访的大臣会不会太多了点儿。
第五天,夜非情找来羽天涯“先送你去龙问宸驿站呆两天?”
羽天涯姑娘这些曰子被他严严实实看在府中,各种调节⾝体机能的好药灌着养着,加上空闲不能出门⼲脆勤加练功。细细调整一番下来,竟将在九洲宮內那些莫名增长未及昅收的內力尽数练成了。隔曰再见,她的肤⾊便愈发透出种润泽光华。
“我倒是一直不…你练得是內功心法?很特殊。”夜非情看着她不由问道。
“我也不…啊,貌似是叫大光明心法。七八岁的时候,遇到过一位老者教给我的,我就练了。原来长进不大,似乎也就近一两年才上道。”
夜非情不语,这心法奥妙本应广为人知,他却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只觉得她的心法与诸葛昭允有相通之处,却又完全不同。
“嗯?你找我有事?”羽天涯看他不语只好问。
“嗯。我要出城一趟。清王府可能住不了,送你去龙问宸那里呆两天?”
羽天涯哦了一声,毫无所谓“其实没必要。我找地方呆。”
夜非情只好道“龙问宸挑的地方是长安城最好的别院。”
“哦?那好吧。”
——
“我去如厕,你跟着我⼲?!”羽天涯瞪着鼓鼓的眼睛看着⾝后的龙问宸。
龙问宸换了⾝黑衣双目灼灼看着她“我也如厕。我要去皇宮內苑如厕。”
羽天涯怔了怔,认真道“我是无业游民一个,你可是天龙王爷,掺和这事,你是要担责任的。”
“谁认的出我?”龙问宸嘿嘿一笑“我要去,看你杀人。”
羽天涯无奈,扔给他一条黑巾“那走吧。把脸遮起来。”
两个黑影悄无声息地越过太和帝宮九尺宮墙,墙下守卫一点反应都没有。
深夜里,景仁宮三个金字在深蓝⾊的底幕上黯淡无光。
“我去下面,你在外面等我。”
羽天涯低声吩咐,揭开瓦片顺着金柱轻巧落下去了。
龙问宸在当地愣了愣,堂堂一代战神,他多久没被人指使过了?不过他随即一笑露出一口白雪的牙“被她指使,这感觉,嘿嘿,不。”
昏暗的寝宮中,外殿两旁的小太监宮女都在打瞌睡。內殿当中偌大龙床,明⻩的垂帘龙帏纹丝不动。床边软椅上躺了个人,不知是哪个皇子。羽天涯子套匕首握在手中,轻轻走进內殿,然后转⾝将大门慢慢关上。“咯噔”一声,上了锁。
皇子毕竟警醒,闻声一颤,便睁开眼来。
看见忽然出现在门口的黑衣纤巧男子正在锁门,不由大吃一惊,张嘴便要叫人。
羽天涯眼中精光一闪,⾝形一动已窜到他的⾝边,寒光匕首抵上他的咽喉,冷声问“七王爷,要叫人来替你收尸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夜非淳虽也是有果决之人,却被冰冷的刀尖抵着的滋味吓傻了。他第一反应是夜非情来了,不过立刻不对,⾝量完全不同,根本不可能过是一个夜非情。
他颤声哑声问道“你…你是谁,你可擅闯皇宮劫持皇子,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羽天涯好笑“你知不,这样的威胁是最没有作用的。我好怕怕哦,万一被你吓的手不稳将刀不揷进去了办?”
夜非淳似乎觉得眼前的人并不是要取他的命,微微放松“你是有冤案委屈要申诉才不得已走到这一步的吗?没死,你说,你要条件我都答应你,样?”
“好啊。”羽天涯冷冷道“我要你去城门,迎接来军,俯首称臣。”
夜非淳浑⾝一震,瞪大眼睛“你是人?!”
龙帏內却忽然传来低低的声音“淳儿…谁啊?是谁在?在吵些…”
夜非淳刚要,嗓间忽然剧痛,刀尖竟然毫不客气地刺进了他的脖颈肤皮,羽天涯带着威胁的笑意看着他。
“父皇,没事,您好好休息,您要喝水吗?我去外面给你端热的来…”
夜非淳也甚是狡猾,故意如此说,他若没有动静,就会引得父皇疑心。自古景仁宮龙床周围必然是有机关暗道的。只要父皇一旦警觉,打开机关不怕抓不到这个小子。
“咳咳…”
沙哑的咳嗽声从龙床里传来,夜非淳満怀希冀地等着父皇答话,明帝却低低咳嗽个不停,羽天涯似笑非笑冷冷盯着他。夜非淳只觉得⽑骨悚然,等不下去了索性直接喊道“父皇,你等着,我去给你端茶,我现在就去!”
“别!”
龙床內却传来近乎惧怕痛苦的声音“不许去!你…”
夜非淳一惊,被明帝沙哑的声音吓到,急得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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