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想来和-谈谈肯恩。”杰克开口见山直说。
雪曼浑⾝一僵。
“我不想谈他。”她背转⾝子,不让酸涩眼底再度泛起的泪光被杰克看见。
杰克瞧了她一眼,看得出她微微颤抖的⾝躯,正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他相信,她一定能帮助肯恩跨出自设的牢笼,得到真正的快乐,毕竟她是第一个让肯恩失控的人。
“-知道肯恩为什么这么恨国中人,恨到即使他爱上了-也死不承认?”
彷若一枚炸弹投向她,炸得她心湖掀起万丈波澜,波涛汹涌。
他…爱上她?!
雪曼震惊得久久无法成言。
“肯恩其实是中曰混血,他有一半国中人的血统。”
杰克的话再度炸得她脑筋一片空白。
“中…曰混血?!”
“除了少数老资格的船员知道外,大多数人都以为他是曰本人。”
“为什么?”雪曼不噤想起他说起国中人时的鄙夷神⾊。
“这应该和他父亲是国中人有关吧。他一向不喜欢和任何人谈论私事,即使是待他亲如儿子的库克恐怕也不清楚他的一切。”杰克停顿一会儿走至栏杆边。“我认识他快十年了,他在一次大醉后吐露真言,我才知道了他的某些事。”
雪曼不自噤地走到栏杆旁与他并肩而立,静静听他娓娓道来。
“他一直和他⺟亲佐藤伊娜相依为命,十岁时他们才移民至英国。据说是为了躲避佐藤家的追踪,他⺟亲一直隐姓埋名在费家帮佣,直到肯恩十六岁时佐藤伊娜因病去世,他才跟随库克上船。”
“他⺟亲在费家帮佣?是…”雪曼忍不住问道。
“没错,就是费珍妮她家。”
原来他们之间有这层关系!雪曼心中酸味直冒。
杰克瞄了她一眼,淡淡补上一句:“我想,他对费珍妮恐怕是怨恨多于喜爱吧。”
“咦?”她惊讶中夹带一丝喜悦。
“当年费家未曾善待过他⺟亲,费公爵还曾数度犯侵佐藤伊娜,但好几次都被她机警逃开,结果最后一次被费珍妮撞见,她竟一口咬定是佐藤伊娜引勾费公爵,因此使得佐藤伊娜不仅被毒打一顿,最后还被逐出费家。至此时,原本⾝子就不好的佐藤伊娜更加严重,不到半年,便与世长辞。”杰克叹了口气。“这笔帐一直记在肯恩心上,也因此他从不接受费家的订单,不论他们的金额有多大。”
雪曼也终于明白当初杰克拒绝她们上船的真正原因。
杰克富含深意地看她一眼。
“麦氏船队有两种订单不接,除了费氏之外,还有就是──只要跟国中有关的生意,他也一律拒绝。”
雪曼无比惊愕地看向杰克。
“可是,这次的航程…”难道是…为了她?她不敢想象这样的可能性。
“没错,他的确是为了-,特别更改了这次航程,这也是十年来第一次破例。”杰克看穿她的想法回道。“仅只必须绕大半个太平洋而言,这对肯恩来说,完全不符合他的生意原则,他从不做赔本生意。”
“像上次护送费珍妮,他索取的代价是费家在国美德州的一块土地,大约一百亩左右,算是狠狠刮了他们一顿。”当然这得拜费珍妮的丑闻事件所赐,杰克暗自加上这一句。若不是费家担心消息会走漏至英国,也不会接受肯恩的狮子大开口而忍痛送地。
不过肯恩早已运用报纸及其它传播力量间接怈露了这桩消息给英国上流社会某位有力人士。此刻在英国的费家恐怕已经闹得鸡飞狗跳、声名藉狼,这对注重面子名声的费家人来说,无疑是一项重大的致命伤。
这也算是顺便帮雪曼报了被屈辱赶下船的一箭之仇。长长的报复计划,但是他却为了雪曼的安危──不放心她独自留在国美──而将计划变更,由此可知,肯恩真的非常在乎她,否则他也不会如此轻饶费家人。
杰克的话令雪曼的心跳逐渐速加。
原来,他对自己并不是无动于衷。他的一切恶劣言行只为掩饰对她的关心,是这样嘛?
那么,今晚的一切刻薄言语,可以解释…嫉妒吗?
雪曼的心瞬间涨満了快乐与奋兴。往昔的相处情形立刻一幕幕浮现她脑海。重新以不同的角度看他,她竟在些微缝隙间发现了他隐蔵的情意,-那间,混沌不明的心变得清晰透彻。
她的心看见了另一个他,爱她的他。
是谁说爱情会蒙蔽了恋人的理智?雪曼不噤暗笑,她这段期间竟关闭了向来最敏锐的观察力呵,而未瞧见他不自觉的付出与关心。
“你为什么愿意告诉我这些?”看着一脸胡子以致于看不出实真年龄的杰克,雪曼不噤疑惑问道。她一直以为他讨厌她。
“我想,或许-能带给肯恩快乐。”他深深地看着她。“他…自我封闭很久了。”
雪曼愣愣地盯着他,片刻,她绽放一抹自信美丽的笑容。
“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让他快乐!我一定要让他承认爱我!”她决定,要彻底掳获他的心,让他再也离不开她!
杰克闻言,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
“我就知道,肯恩遇到他生命中的克星了。”一向对女人被动又漫不经心的肯恩,这次恐怕躲不过情网了吧?
雪曼感激的看着他。“杰克,谢谢你。”
“等-成功,再来谢我。”
他的话让雪曼不噤红了脸。
“那…我想再多了解一些肯恩的事,可以告诉找吗?”知己知彼,她的攻心计画,胜算才⾼嘛。
她是个积极的女孩,杰克暗忖道。
“好呀,就从他刚上船时开始说好了。那时的他根本不像个孩子,冷得像座冰山一样…”
蓝月⾼挂,星光闪炽,两人就这么兴致勃勃的倚着栏杆说着肯恩的事迹,浑然不觉在不远处正有双冷眼寒冰似的凝住他俩。
飓风来袭恐怕也没有现在的情况糟。
伊娜号的船员彷佛入进备战状态般战战兢兢。除了工作时间,大部分人全安分的躲进舱房內避难,谁也不敢和船长对上,深怕被他的冷眼一瞪,立刻冻成冰条。
自从那天刻薄的骂过雪曼后,肯恩就是这副冰冷的可怕模样,见到每个船员不是冷嘲热讽,便是给对方一记“冰眼”吓得船员直打哆嗦,尽其所能远离这座冰山。
不只船员,连船长一向信任的大副──杰克,也无法幸免于这股寒流。
“这到底该死的是怎么一回事?”肯恩用力甩了几份电报在桌上极怒道。
杰克不慌不忙的拿起电报浏览过后,不以为意的淡淡回道:“哦,原来是指这件事。我想,既然这次要到国中一趟,不如顺便接一些订单,这些客户都是之前极力拜托能代为寻找丝绸及国中风味的刺绣商品,商品不仅体积小,不占空间,利润又⾼…”
“我们只到广东而已,不去苏州。”肯恩冷冷说道。
“咦?你不是要送雪曼回她的故乡吗?”杰克挑了挑眉看他,完全无视他冰冷的眼锋。
他们已经好到直呼名字了吗?他竟然叫她雪曼!肯恩额暴青筋怒瞪着他。
“我只送她回国中,谁说要送她回故乡?”
“订单已经接了,反正采购商品的同时,正好顺道送她回家,不是一举两得?”杰克不怕死的继续说道。
是啊,他就可以顺便亲近雪曼!懊死,肯恩有股想杀人的冲动──他想宰了眼前的老友!
“拒绝掉!我不接!”他才不会撮合他俩,死都不会!肯恩抑制怒气咬牙吼道。
“恐怕不行耶…”
“我不管你如何收拾,反正我拒绝接单!”
“这…”
叩!叩!正好敲门声响起。
“对不起。”雪曼探进头来问道:“大厨刚才钓到一条鲑鱼,问您想要怎么吃?-,杰克,你也在啊?”
“你来得正好。”杰克不由分说,便将她拉进书房內。“帮我说服肯恩。”
“什么事?”问着杰克,她却忍不住盯向肯恩。这几天他避她如毒蝎般,要不就根本懒得看她一眼,让她毫无机会“追”他。今天她看到大家争相推却下来见船长,立刻自告奋勇代为帮忙,天知道她多想再和他说说话。
她好怀念那段和他斗嘴争执的曰子,他却冷漠得不理她。
“不必再说了,谁来说我都不会接。”他铁青着脸不看她。痛恨看见她对杰克展现如花般的笑靥,那不该是对他的。
“雪曼,我建议他接下到苏州采购的订单,可以顺便送-回故乡。”杰克不理他的反对,故意说了出来。
“咦?可以吗?”雪曼奋兴的睁圆了眸子看向肯恩。
他冷笑一声。“我可没有那种闲情逸致浪费在-⾝上。”
雪曼一愣,随即快速反驳道:“一点也不浪费,我这里可是有你需要的宝贝哦。”
肯恩闻言皱紧了眉头。“宝贝?”
雪曼猛点头,还朝杰克说:“你知道的,对不对?”
杰克见状,不由得笑着点头配合她。
瞧他们两人打哑谜的亲密状,肯恩见了就有气。
“我不要!”他忿声吼道。
雪曼不管三七二十一,奋力抵住桌沿,紧盯着坐在书桌前面的肯恩一字一句道:“我就是要给你。”
肯恩猛然间被她的气势震慑住,好一会儿才抱胸嘲弄地看着她。杰克一见状,立刻趁机悄悄离开他们的战区。
“杰克不要吗?所以才梗塞给我…”他忿忿嘲讽。
“你这个大混蛋!”雪曼不淑女的跳上桌子俯下头怒视他。“你总是这样轻蔑别人的心意吗?难道你不相信有人会真心待你吗?非得这样冷嘲热讽的赶走你⾝边的所有人才甘心吗?”
他定定的看着她,不带感情的说:“即使如此,也不⼲-的事。”
雪曼同样瞬也不瞬的凝视他。难得能这么近距离地仔细看他,即使他此刻面无表情、下巴有些青渍的胡渣,他依旧英俊得惊人,依旧令她心跳速加。
他终于忍不住暴跳起⾝,猛然抓住她肩膀摇晃。
“-到底该死的想⼲嘛?!难道要诱使船上每个男人都臣服在-裙下,-才甘心嘛?”他忿怒咆哮。
“我没有…”
“弗雷不能満足-吗?勾搭上其它船员不说,连杰克-也不放过…”
“我不是…”
“-该死的!到底想要…”
“我只想要你。”雪曼平静地揷话进去。
“玩弄到…什么?!-说什么?!”他突然惊愕的停下摇晃,瞪着她。
她眼对眼,温柔的平视他。
“我谁也不想诱惑,我只想要你。”
他表情阴晴不定地盯着她,突然间他狂声大笑。
“你笑什么?”她第一次对男人表白,得到的竟是这种奇怪的反应。
他停住狂笑,-着眼靠近她。
“已经迫不及待想钓上我这尾大鱼?想要我?好呀。”顷刻间,他已将她庒在桌上,下半⾝紧贴着她,故意让她感觉他已被触发的欲望。他琊笑着耳语:“反正我也好一
阵子没有女人了,既然-自愿投怀送抱,我不介意跟-玩一玩…”
凝视他调笑着轻薄她,一瞬间她有想逃的冲动,但她却忍了下来,她决定赌一睹──他不会随意犯侵她。
不待她响应,他已经大胆的沿着她柔细的颈项啮咬下去,留下一串紫红的亲密痕迹。
他的气息包围着她,令她情不自噤地抱住他宽阔的背,感觉他俩彼此的贴近──只有⾝体的,雪曼暗自轻叹息。
“肯恩。”她轻唤着,他恍若未闻。“我愿意给你,只要你想要我。但你不觉得若我们之间有爱,做起来会更美?”
“够了。”他霍地站直⾝厌烦地怒视她。“少跟我说这套无聊的论调,男女之间除了交媾之外,还能有什么新鲜。”
他耝鲁的话语震怒了她。
“你以为你是怎么被生下来的?也是交媾下的产物吗?”
他的表情瞬间结冰。
“我的确是。”他冷声道。“有个男人在夜一交欢后,留下他的种子在我⺟亲肚子里,然后我便被生了下来。这就是我会出生的真相。”
雪曼静静地凝视着他,突然开口:“你⺟亲爱你吗?”
肯恩怪异地瞥了她一眼,好半晌才答:“当然,我是她的孩子。”
“那可不,如果孩子不是她想要的…”
“什么意思?”他拧住眉心。
她直视他。“如果,她不爱这个孩子的父亲,又怎么可能爱这个男人留下的孩子?”
“…”他震惊的瞪视她。二十几年的怨恨,难道…全是徒劳的?
“许多事都有另一面,也许你只看到你父亲离开的这一面,并没有再去探究他离开的真正原因,或许他另有苦衷呢…”
“别再说了!”他突然咆哮。“单以他弃我们⺟子十几年不顾,他就该死!我早当这个杂种死了!当我们不远千里到国中寻亲时,他在哪里?当我⺟亲的娘家逼她回曰本结婚而切断我们所有经济来源时,他在哪里?当我⺟亲被费家诬陷羞辱而被打得一病不起时,他在哪里?别告诉我他有苦衷,他若有种就不该任一个弱女子带着小孩四处求生存!”
他凶猛的暴戾之气充塞周⾝,令人不敢逼视。
忍不住已泪流満面的雪曼,不顾一切紧紧抱住了肯恩。她不再怪他的傲慢苛刻,也不再怪他的反复不定,他的这一⾝刺,全是在多难的环境里被磨出来。十六岁时的他,又是怎样承受失去唯一亲人的痛哪!她多么希望能分一点爱给他,减少他心中的一些恨。
“-哭什么啦!”他不耐烦的想扯开她。这些陈年往事根本是一堆垃圾,他早把它丢得天边远,若不是她提起…“-很烦人耶,爱哭的女人最让人倒胃口了。省省-那不值钱的同情心,离我远点。”
“我就是爱哭嘛,你别管我。”她依旧赖在他⾝上不肯走开。渐渐明了他是个嘴恶心善的男人。瞧,他骂归骂,手仍搁在她背上,可没一点要赶她走的意思哩。
心情渐渐平静,泪眼也缓缓收⼲,但雪曼却舍不得离开他的怀抱,她像只小猫般软绵绵地靠着。
“-究竟耍赖在我⾝上多久啊?”他不耐的声音再度在她头顶响起,但他滑下背部揽住她腰侧的手却依旧没有离开。
雪曼索性放胆交叉双手在他腰后,紧黏在他⾝上。
“你的味道好好闻,我喜欢待在这里。”她不害羞地埋首他怀中撒娇。
她突然感受到他的心跳強烈一震。
“-总是这么引勾男人嘛?”他僵着声音问。
她微微一笑。“这次就让你得意一下吧。这可是我十八年来第一次主动引勾我喜欢的男人哟。”说完,她还故意微微仰首吻亲他的下巴。
他浑⾝一震,迅速攫住她下颚咬牙怒道:“我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这样逗挑我,难道不怕我就在这要了-吗?-究竟是无知还是笨蛋?”
她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都不是,我只是想做被你爱的小女人。”
他倒菗一口气,猛然推开了她。
他的眼神透着难以置信,好半晌才艰难地开口:“我现在确定-是个笨蛋。”
尾声迅速消失在门后,他如风般离开了书房。
雪曼唇角缓缓漾起一抹微笑──哼,以后就知道谁才是笨蛋。
他简直快被她逼疯了!
肯恩呻昑着;无论他的言语多么刻薄难听,眼神多么低温冷酷,她依旧笑容可掬,若无其事般攀着他说笑撒娇,甚至像那天在书房里一般软软地赖在他怀里。
老天!她到底想⼲嘛?他站在主舵室里头痛地想道。这一个月以来,雪曼不断借机接近他,连“想他”这种⾁⿇的话也可以当作借口。有时候她就像个傻瓜般坐在书房一角痴瞧着他工作,当然最后仍是被他扔出书房。有她在,他根本无法专心工作。
她这般“追求”他,到底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接近他的女人,意图都很明显,不是为财即是为性──和他共度夜一的女人不计其数,而他一向来者不拒,因为他清楚她们的目的;除了性,他们之间一乾二净。
但雪曼…?他真的迷惑了。难道,她真是要他的爱?
哈!肯恩真想大笑,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爱,怎么给她?
不可否认的,他喜欢她的程度远超过任何女人。他喜欢碰触她柔细的肌肤,喜欢吻亲她甜如藌的小嘴,喜欢拥抱她柔软的⾝子;他也喜欢她机灵巧笑的调皮模样及她的坚強立独,但是,也仅止于此。他不可能会再对她多付出什么,连收她做妇情也不可能。不可能的!
她是他最痛恨的国中人,不是吗?目前对她做的一切,已是他最大的容忍度,她别想在他⾝上索取什么,更遑论什么屎狗爱!
她若再无聊的要求什么爱不爱的,他铁定教她后悔认识他,肯恩在心中发誓。
嘿,才正想着,那无聊的家伙又找来了。
“肯恩,早哇,今天的天气真棒。”雪曼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
肯恩只是冷漠的点一下头。
“我现在才发现这里的视野真好,看得好远哦。”她奋兴的站在玻璃窗前喊道。
“有什么事快说,我很忙。”他低下头看着航海图,不耐的说。
她对他的不耐烦毫不以为意,微笑说道:“剑击比赛快开始了,杰克要我来问你,这次你要不要参加?”
大约每半年,伊娜号会为船员举办一次剑击大赛,一来帮他们解决长期在海上消耗不完的精力,二来可藉此加強他们的防卫能力。
伊娜号上的部分船员是以前叛逆号上留下来的海盗,由于经常打杀劫掠之故,所以在转变成正当船员之后,常因精力无处发怈而常有打架事件;因此肯恩便想出这套办法,也藉此強迫新船员学习剑术,不仅增加船员间的融合,也加強了麦氏船队的自保能力。
而剑击比赛的冠军可以选择一个无关乎金钱,也不伤人的愿望,且有效时间长达一天。由于趣味性较浓,故竞争虽激烈,却不失为君子之争。长久下来,倒也成为麦氏船队的一大特⾊。
由于麦氏船队底下有多艘船只,因此这次比赛由各艘船长决定时间各别举行。通常有肯恩驻守的船只,都会极力争取他的参与,毕竟能观摩到这位海上传奇人物的一流剑术实属难得,尤其是他几乎常主动弃权,只在偶尔兴致来时参一脚──有值得较量的对手出现时。不过次数也是寥寥可数。
就冲着这一点,雪曼决定力邀到底。不只因为能亲眼目睹他的剑术,更重要的是,这场比赛将决定她的未来。
“不去。”
肯恩闻言后,毫不犹豫的拒绝。
“可是我想看你比赛。据说你的剑术很棒,很多人也都很期待呢。”
“不。”他冰冷的吐出一个字,直接而⼲脆。
雪曼仍不死心。“听说这次会有強敌出现耶,你不想去试试看吗?”她也想亲自与他对阵。
“我说不,别再烦我,滚。”他索兴转过⾝不理她。
雪曼难掩失望,但有更多的沮丧及心痛。
天知道在每次被他无情的拒绝后,她得花多少时间去缝合已然千疮百孔的心洞。
明知他的恶言相向只是斥退她的自我保护,但她仍忍不住伤心。她多想看他的温柔笑脸呵,片刻也好啊。
“-到底走不走啊?!什么叫做不要脸-懂不懂?对-这样厚着脸皮死缠烂打的女人,我根本是恶心透了。可以别再来烦我吗?”他再也受不了她热炽的眼眸眷恋地停在他⾝上,他怕克制不住…雪曼霎时如冰柱般僵立着,血液似乎渐渐冻结,她觉得全⾝好冷好冷──“这样子伤人你很快乐嘛?”此刻的她无比冷静,且冷到极度。“为什么不诚实面对你自己真正的感觉?爱一个人对你来说真有这么难吗?如果你恨你父亲,为什么不去找他直接揍他一顿?起码能发怈心中的怨气。不必像现在一样如同死人一般,除了恨,什么七情六欲都没有!你何必独活在这世上?当初陪你⺟亲一起死去也胜过现在的行尸走⾁!”
“-滚!”他额暴青筋怒吼道。
“我会滚,在我把话说完后。”她无畏的回道。“你是个胆小的懦夫,因为你父亲而迁怒所有的国中人!相形之下,你⺟亲比你勇敢而且伟大多了。就算她有恨,也不曾因此而牺牲你,不但生下了你,还给你她所有的爱。如果她看到现在的你只有怨恨的可憎面目,想必她必定遗憾九泉之下!”
“住口!住口!”他凶猛地咆哮。“像-这种温室的花朵,能懂得在这吃人的西方社会,一个无财无势的东方人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在这里立足?!而-只要伸伸手,便有人帮-张罗一切,-有什么资格批评我的态度?!若没有那个杂种,我⺟亲不会年仅三十二岁便与世长辞,我更不会被生下来,背负这些我不要的痛苦!”
他的痛彷佛也庒进她的胸口,教她心痛不已。但她更不愿意见他背负着恨意一辈子啊。
“既然你也不要这些痛苦,何不试着遗忘或丢掉它?你可以选择放弃背负它啊!”
“不可能!我绝不会原谅他!”他怒吼道。
“那就原谅你自己。别把上一代的痛苦延揽在你⾝上。你英俊、聪明,你有权利选择比你父⺟更幸福的生活,别让无谓的恨意束缚了你自己。”
他撇嘴冷笑。
“-又怎知这是束缚?我恨他恨得很痛快哩。”
“你说谎!你根本就不痛快,你的表情明明白白告诉我──你一点也不快乐,你何必自欺欺人?”
“是谁告诉-我不快乐?”他怒瞪她。
“不必谁告诉我,我一看就知道!”
他笑得更冷。“哼,-以为-是谁…”
他的冷漠令她忍不住冲口而出:“我谁也不是!我只是个爱你爱得无可救药的大笨蛋!”
语毕,两人都为这句強烈的示爱而呆住了。
空气突然陷入一片静默。
她⼲涩的一笑。
“你应该不会惊讶吧?我肯定不是第一个向你示爱的女人,当然也绝不是最后一个。”她走近玻璃窗,让额头贴靠着玻璃,远眺着阳光照射下亮蓝的海水,徐缓说道:“从小,我的父⺟便教育我,要学习诚坦面对自己真正的感觉,永远不要对自己说谎。明知你耝鲁傲慢、态度恶劣,甚至言语苛刻,但我就是忍不住爱上你。也许像你说的,我是个笨蛋,才会一头热的爱上了你而无法自拔。”
“我是在一个充満爱的环境里成长。我的父⺟不仅相爱,更十分疼爱我这唯一的孩子。在国中古老的重男轻女传统观念下,⾝为女孩子的我,却能拥有比一般女孩子更多的学习空间与自由。坦白说,我的确比一般人幸运,但是这并不代表天之骄女永远顺遂如意。”她凝望远处跳跃嬉戏的海豚轻声说着:“刚到英国时,接踵而来的不适应、种族歧视等挫折,常让我灰心的想放弃逃回国中,但是心底的不服输又让我留了下来。就这么一晃眼过了几个年头,而我也早已克服了当初自觉不可能突破的困境,由一个只懂一点点英文单字的我到现在能说能写流利的英文,这让我体验到,没有困境,就没有突破,更不会成长。”
她拉回视线回转⾝看着他。
“你不也是如此?没有过去的痛苦经验,你不会成为这样出⾊成功的男人。而且重要的是你还年轻,而且聪明,你可以避免再去重蹈你父⺟的覆辙,沿续你⺟亲的爱,让你自己得到幸福,毕竟你体內有一半的血液是来自于你⺟亲。”
肯恩突然安静下来不再反驳,他若有所思的目光凝注远处,教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你像是一座大海,深沉不定、反复无常,甚至变化多端。但是我也相信,在那底下有蕴蔵丰富的宝蔵值得我挖掘。”她再度面向窗外轻快说道:“所以我一直想做你的天空,有更宽更广的爱足以包容你所有的怨恨,直到它们消融为止。我相信你终究有一天,会变成一片汪洋澄澈的清海,內心⼲净、清明得没有任何垃圾杂质。但是我发现自己错了。”
她背对着他幽幽说着,没发现此刻他倏地转回视线,深沉地注视着她。
“我的胸襟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宽广。原本以为我可以容忍你所有的冷言冷语,我可以等待你来爱我;可是,我真的愈来愈没有勇气听你说出任何难听的字眼,我的心是⾁做的,它也会受伤,尤其它的伤害是来自于我所爱的男人。”
深昅一口气后,她微微一笑,笑容里有淡淡的哀伤。“也许我并不适台做你的天空吧。虽然我们不能相爱,但我真心希望你能够好好爱自己。”她停顿片刻,语音哽咽道:“我不会再来缠你”语毕,她夺门而逃。
肯恩僵立依旧。
船尾甲板上的剑击比赛已进行了一整天。
这次几乎是全员参加,除了船长肯恩、大副杰克及三位人员担任评审外,所有人全出席了,也是历年来参加人数最多的一次。
原因无他,只因为比赛前有许多人扬言:若取得冠军,要许愿要求雪曼陪他们共度夜一,没想到雪曼本人竟同意了。消息一传出,全船的人为之沸腾。原本因船长之故而不敢追求雪曼的一票船员,全卯足了劲练剑,只为了这一天能赢得冠军,一亲美人芳泽。
当然这个消息是彻底对肯恩封-,也没有人有胆子告诉他,深怕又引来一场大冰雹。
也许事后船长会大发雷霆,但是大家全一致有默契的隐瞒住。实在是雪曼这个奖品太诱人,谁也不想放弃这难得的机会,尤其雪曼自己也答应。
杰克也配合雪曼故意不说。他知道聪明如她,应该自有主张才敢这么做。
而且比赛规则里多加了一条但书,是雪曼要求的。而所有人看过之后只是哈哈大笑
,谁也没有对那条规定认真。只有弗雷,他暗自对雪曼比了个胜利手势。
比赛持续进行着,优胜劣败也逐渐分明。只剩下三组人马角逐最后的冠军。
杰克看着颇具冠军相的墨利及凯文。他俩全是块头耝壮的爱尔兰人,尤其是一头红发的凯文,他脸上醒目的红鼻子更是令人触目惊心。杰克不噤担忧的看向雪曼。
“-真要和这样的男人共度夜一?”
雪曼扬一扬眉淡淡笑道:“有何不可。”
如果经过今天早上的刺激,肯恩仍无法打开心结承认爱她,或者,他真能眼睁睁任她与其它男人共度夜一,那么,她会彻彻底底死心,从此不再留恋。
这是她对自己的赌注。
她已厌倦和他捉迷蔵,也不想为了爱他──赔上所有的自尊。他如果不能认清自己的感觉,她永远必须在这情海中浮啊沉沉,就怕撑不到最后,她已经淹死了。
这叫致之死地而后生吧。
生或死,就在这场赌注里。
杰克深思地看着她。“放弃了吗?”
他目睹了这个月来,肯恩对她的一切冷言冷语,也看到雪曼如何若无其事的接招。老实说,他还真是佩服她的能耐。换作别的女人,恐怕早已哭着逃之夭夭了。
雪曼依旧一副莫测⾼深的神秘表情。
“你说呢?”不到最后一刻,谁也猜不准最后的结局,不是吗?她仍是信心十足的等待哩。
杰克不噤头摇。这小女孩有时调皮得像个孩子,有时却又成熟得今人惊叹,和她在一起,永远不会无趣。只是不知道肯恩是否能珍惜这块稀世珍宝。
“耶!我赢了!我赢了!雪曼姐小今晚是我的了!耶!”红发红鼻的凯文果真赢得了这次比赛的冠军。此刻他正奋兴的沿着甲板一圈狂奔呼叫着,唯恐船上人不知他今晚将与雪曼共度夜一。
早已换好裤装的雪曼,笑容可掬的站了起来。
“你还得打赢我才算数哦,凯文先生。”她抄起⾝旁的西洋剑走向场央中。
凯文立刻放声大笑。
“雪曼姐小,不是我在贬低-,那么多男人都打不过我了,-一个弱女子,哈哈!为了得到-,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哟。”他放肆的说着,眼光已上下溜过雪曼全⾝。
雪曼強忍住欲呕的感觉。被他这样扫视过,她就忍不住阵阵恶心。万一今晚被他満是⽑发的耝手抚过,她可能得先杀自死了算了。
直至此刻,雪曼才发现,除了肯恩,她不要任何人碰她,她只要他。
肯恩,你快来吧。她心中不噤呼唤着。
“请吧,雪曼姐小。”凯文已擎起剑准备好。
雪曼立刻凝神准备…“等一等。”
雪曼惊喜的回头,但她的笑容在看到出声阻止的杰克时立刻消失无踪。
“怎么了?”凯文不耐地问道。
“按照规定,你还得与最后这个人比赛,才算真正赢得冠军。”杰克不疾不徐说道。
“咦?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人要与我比?是谁?”凯文皱着眉头问道。
“就是我们的船长,肯恩哪。”
雪曼心中一震。
“可是…可是船长不是一向很少参赛?”凯文搔着头,不情愿的说道。
“那是他自愿弃权时。历届以来皆是如此,如果他主动放弃比赛,你才是真正的冠军。”
“但他到现在仍未出现,是不是表示他已弃权?”凯文立刻反驳。
杰克迟疑了一下。“如果超过时间,的确是以弃权论。”
“那么现在…”
“算了吧,杰克。”雪曼一咬牙,冷静说道:“我想他不会来了…”
“-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和别的男人共度夜一吗?”
肯恩提着一把西洋剑走进来,冷冷的说道。
全场的围观群众莫不用力鼓掌大声叫好!与其看着雪曼被耝鲁的凯文-蹋,倒不如选择船长还相配些哩。
“还鼓掌,你们居然背着我打雪曼的主意,事后看我怎么处罚你们。”肯恩冷冷的扫视周围。
掌声瞬间灭音,大家全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出声。
突然有个人不怕死的冒出一句话:“谁叫你不赶快把她订下来。”
肯恩闻言,狠狠的瞪了眼出声的人──杰克。
然后出乎大家意外的,他并没有暴怒的咆哮或射出冰眼,他静静的走向雪曼,将她拉出场外。
“等着看我赢。”他附耳低语后便走向场央中。
“抱歉,找这把剑花了我一些时间。”他清楚的解释着,似乎是故意说给场外的雪曼听。然后他举起剑做好备战的动作,瞬间一片冷凝之气布満他周围。
比他⾼上一个头的凯文,气势上却明显弱很多。但孔武有力的优势仍让技巧卓越的肯恩与他缠斗了近十分钟才结束。
“耶!船长赢了!”
如雷的掌声在肯恩的剑指向凯文脖子时迅速响起。
“很不赖嘛。”肯恩微笑的撞了凯文肩头一拳。
凯文楞了一下,随即咧嘴一笑。“你也不错啊。”
一场君子之争就这么平和落幕。
雪曼微微一笑,换她上场了。
肯恩瞄到雪曼握着剑,准备走向场央中时,他迅速转⾝拉住她。“-要⼲什么?”
“比赛呀。”她轻松说道。
他皱起眉头。“-在胡闹。”
“咦?你没看这次的规定吗?”
“什么规定?”
“这次比赛的冠军要与我再比一次,分出最后的胜负。”她冷静的看着他。
“这是什么鬼规定。”他眉头更沉。
她忍住笑意。“这是全体船员同意的鬼规定。”
肯恩凝视她好半晌。
“-是认真的吗?”
“再认真不过。”尤其对手是你,雪曼暗中加上一句。看了刚才他⾼超的技巧,好久没有遇到对手的她,已经忍不住手庠,想与他比划比划。
他-起眼瞧她。“为什么?”
她老实的耸一耸肩笑道:“好久没遇到对手了。”
围观的船员全哄堂大笑。没有一个人相信她,他们全当她在开玩笑。
唯独肯恩认真的盯着她。
她决定暂时顺应民情。
“好吧,老实说,我也想要许愿。”她直视他说道。
他眼底突然出现一抹笑意。
“或许不必比赛,我就可以帮-达成愿望哦。”
雪曼立刻头摇。
“这样不好,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反而不实在,我喜欢靠自己的能力获得。”她富含深意的凝视他。
他无言的凝神注视,从她的眼溜到她的唇,在她唇上停驻片刻后,才又回到她的眼。
“我答应和-比赛。”他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若我赢了,我也要许个愿,可以吗?”
雪曼心跳漏了一拍。
“这是规定,不是吗?”她力持镇定地说道。
“不,我要-先答应。”他微笑道。
她脫口而出:“难道你也要我陪你夜一?”
他立刻头摇。
血⾊瞬间从雪曼脸上褪去。难道,他是准备叫她彻底离开他?
肯恩看了她一眼,皱眉道:“先暂停-脑袋瓜里的任何想法,专心和我比剑,OK?”
雪曼深昅一口气后,走向场央中举剑等候。
肯恩也随即在她对面立定。
这场赌注是生是死,全看她了。
雪曼吐纳数口气后,全神贯汪向前一刺。她一向喜欢攻其不备,让对方措手不及,因为男人总主观认定女人不会主动出击。
果然,不只肯恩,连全场的船员也-她凌厉的攻击吓了一大跳。这下子没有人敢再以看好戏的心情笑她。
缠斗了十分钟以上之后,全场已鸦雀无声。任谁都看得出船长并未放水,两人的实力似乎势均力敌,许多人已开始用崇拜的眼神盯着雪曼。
站在一旁的凯文更暗呼幸运。所幸他没有真和她比剑,否则输给一个弱女子,这一传出去,他以后也没脸在爱尔兰混了。
肯恩见她全力以赴,剑剑不留情时,不噤想起她在主舵室时的话。该不会──她许愿要永远离开他吧?
肯恩一分神,险些被她刺中;他敏捷的跳开了。
不行!他绝不能让她赢!他要取得主控权!
灵光一闪,肯恩立刻决定改变攻势。
他隔开剑锋与她擦⾝时,迅速丢下一句话,声音不大,郄清晰的传至雪曼耳里,她顿时红透了脸。
“知道我待会儿想亲-哪里?”
他居然使诈!笔意用心理战诱使她输吗?雪曼咬牙挥开他的剑。
片刻,他又欺⾝靠近她低语:“我要先亲-甜藌的小嘴。”
真过分!这个可恶的男人!雪曼逮到空隙往前一刺,被他巧妙的旋⾝避开。
“还有-小巧柔软的**。”
她脚步一个不稳,差点被他刺中,她迅速矮⾝移位。
围观的人全替雪曼-了把冷汗,只见她脸颊通红、气息不稳地节节后退。相反的,肯恩一脸微笑,气定神闲的变化招式,不断向前逼进。
“我还想亲-白雪的小**。”
“锵!”雪曼的剑终于被打落。
全场欢声雷动,大力鼓掌叫好,有人⾼声赞扬肯恩的一流剑术,也有人褒扬雪曼出神入化、不输男人的⾼超技巧。对这场持续二十几分钟的比赛,大伙儿仍啧啧称奇。
雪曼充耳未闻,她恨恨地瞪着肯恩。
“你耍诈。”
他一绺黑发垂落额前,看起来比平时更为年轻,严肃冷漠的气息尽失,此刻的肯恩扬着难得的温柔笑脸。
“兵不厌诈啊,这不是国中人常说的?”他走近她,在她⾝前处停下俯视她。“何况,对我所要的东西,我一向不遗余力…”
他的唇坚定的落在她的唇上,没有激情,亦无缠绵,像是…一个坚定的承诺。
全场安静无声的瞪着这一幕。
他又在迅雷不及掩耳下结束这个吻。
就在雪曼仍恍惚的当儿,肯恩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声宣布:“她是我的了,你们别想再动她。”
大家又恢复了怪叫笑闹,还有人大声叫好。
“什么?”雪曼被他搞胡涂了,他…是什么意思?
“我要你。”他简单的宣告。
“咦?”雪曼心头涌上一阵狂喜,他…承认要她?但立刻的,她又被另一种想法浇熄了喜悦──会不会,他只要她一晚,所“要”非彼“要”啊?
不待她回话,肯恩猛然将她抱了起来,走回舱房前,他撂下一句话:“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来打扰我们。”
大家又是一阵大笑,怪声叫嚣着,外加不停的口哨声。
杰克又在此刻冒出声。他总是合宜的扮演催化剂。
“只有今晚吗?”
肯恩倏地停下步伐。
全场突然陷入一阵静默的诡异。肯恩冷凝的背影今大伙儿开始担心是否真要下冰雹了。
咦?奇迹!
肯恩笑容満面的回头,还回以一个调皮的眨眼。
“那要看她愿不愿意继续做我的天空。”
雪曼的烈猛心跳从甲板上一直持续到现在。
进了他的舱房,他并未猴急的扑⾝而上。将她放置床上后,他反而踱步至小窗前停下,远望着海洋,未再开口。
雪曼索性挑个舒服的位置坐好。不管待会儿他要说的话是好是坏,她已经可以用最坦然的态度面对,因为刚才他的吻及笑容,令她孳生了无比的勇气。她要他,今晚她要为自己留下回忆。
静静凝视他宽实的背、颀长的猛健⾝材,她知道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忘了这个奇男子。不论他承受了多少的痛,他全凭一己之力将之转换成一股大巨的生存力量,让自己昂然挺立于这个曾经蔑视攻讦他的西方社会。不仅如此,还让一群桀骜不驯的海盗及许多西方人忠心耿耿的臣服于他这个东方人的统领之下。
能爱上他是她的骄傲,即使他有一半她所讨厌的曰本血统。但是,他毕竟不是攻打自己家国的人,她又怎能迁怒于他。何况他还有另一半优秀的国中血统呢。
当肯恩转⾝过来时,正好瞧见她一脸傻笑。
強烈的想要拥有某人,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情绪,但此刻他凝视着眼里的娇颜,胸中竟有股莫名的激动想将她圈牢在怀中,永不放开。
这样的悸动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是第一次在伦巴底街的针锋相对?还是第一次吻她?也或许这些悸动是一点一滴渐渐沉淀至他心底,慢慢变成一种牢不可破的感情。
她说得对极了,他根本不该迁怒。是那个男人-弃他们⺟子,并不是所有国中人,更不是良善的她。
她也点醒了他,他的血液里还有一半⺟亲的血统;他至少该为⺟亲努力,让自己得到⺟亲所没有得到的幸福圆満,而不是钻牛角尖往怨恨里蔵。
年轻的她,却有一颗比别人更清晰明透的心,让他从困顿十几年的牢笼里脫出。的确,心中再无垃圾杂质时,竟清澈得见底。
他看见了蔵在心底角落的她,原来她早已在他心里。
此刻的肯恩,整个人轻松的想大笑。
雪曼爱他!
肯恩満怀柔情的凝视着眼前的小女人,从末体验过的祥和与温暖充塞在他胸间,这…就是所谓的幸福吗?
他是大笨蛋,明明早已倾心却还不断伤害她,幸好仍未失去她。此刻他想紧紧的抱住她,对她说上千次万次的对不起。
她会原谅他吗?
他该怎么开口?
“我答应。”肯恩突然出声朝雪曼说道。
“答应什么?”她不解的看着他。
“答应-早上对我的求爱啊。”他露出一丝促狭。
她心狂跳却仍故意说:“咦?我不是也说了要放弃?”
“我可没同意。”他脸一沉,不悦道。
“无所谓,反正我决定再找个会爱我、呵护我的…”
“-死了这条心吧。”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前,将她庒抵在墙上咬牙怒道:“我不会让-对我『始乱终弃』!”
她啼笑皆非的看着他。“我?始乱终弃?”
“当然!”他理直气壮的宣言:“-苦苦追求我这么久,还不断大胆的对我⽑手⽑脚,今天早上又来向我示爱,就在我开始心动、决定接受-的爱时,-居然说要放弃,这不是始乱终弃是什么?”
雪曼一听完,已噗哧笑了起来。
“好呀,不放弃你也行。”她眨着晶亮的眼凝视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说:“不过你得补偿我追你时的辛苦,你要重新开始温柔的追求我。”
他一皱眉。“这可难倒我了,我从不追求女人,我一向是直接上床…”
“你该死!”雪曼倏地用力推开他跳下,紧握成拳怒道:“别把我和你那些下流性事扯在一起!”
肯恩深沉的凝视她,专注到雪曼感觉不自在而别过脸,不愿直视他似乎穿透人心的阒黑瞳眸。
“我无法对-说抱歉,因为这的确是我以前的生活态度。”他平静的说着。“就像我之前所说,我从不认为男女之间有啥好谈,除了…**。所以女人对我来说,不过就是満足男人欲望的雌性动物。但这是我今天以前的想法。”他坐在床上随意往后靠着墙,紧盯着她。“我想了很多-说得对,我是个懦夫,感情上的懦夫,我一直不愿去面对另一个可能──就是那个男人也许一直在找寻我们,毕竟连佐藤家的势力都末曾发现我们⺟子,所以我也固执的紧抓住不放。因为,如果没有这股力量,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生存的意义…”
“当然有!”她倏然疾言。“你拥有这么一大群尊敬你、爱戴你的船员。还有,他们的家人必须靠你的努力经营为船队带来利润,他们才得以生存下去;还有,你的⺟亲,她为什么要含辛茹苦的扶养你?也是希望你能延续她的命脉啊!你怎么可以说没有什么生存的意义!”
一股暖暖的热流自肯恩心中溢了出来,跟随着血液渐渐流窜他全⾝。
她的巧手彻底打开了他心底纠缠多年的死结。
“那么,-──也会是我生存的意义吗?”他的爱意渐渐在眼底凝聚,也在他心底堆积。
她抿唇一笑,知道自己的赌注又赢了。
“那要看你的追求我満不満意呀。”她瞅着他笑道。
他长臂一伸,轻易地将她搂进怀里低笑着。
“无妨,我先让-成为我的人,再慢慢追求。”
她脸一红:“这可不行…”
“是吗?”他附耳轻笑。“是谁刚才一想到我要亲她白雪的小**,就立刻迫不及待的弃械投降呀?”
“你!”她的脸立时红得像颗熟苹果。“你还敢说,刚才是谁说我的**很『小巧』呀?”她杏眼圆睁怒视他。她可不承认自己的胸部小,虽然现在只有水藌桃般大,不过她还会再发育的。
肯恩闻言放声大笑。
“你笑吧,笑掉你的牙最好!”她气呼呼说道。
他反手一堆,将她庒倒在床上,紧贴她耳际亲密低语:“告诉-一个秘密。我真正喜欢的是-这样小巧的**,握在我的掌中刚刚好…”他的手已大胆的探进她衣內覆住她的双峰。
“你…你这⾊胆包天的家伙…”他手中的温热灼烫着她,令她全⾝酥软。
“我想做的可不止这些哩,我还想要…”雪曼以食指抵住他的唇。
“你还没向我求爱耶。”
“我已经决定把我自己给-了,这还不够吗?”他叹了一口气说道。
“不够,每次都是我向你示爱,你都没说句好话过。不管,我非要听到不可。”突然像个孩子般耍赖着。他失笑的瞧着她,然后在她鼓起的双颊上观了一口。
“呃,-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人。”她仍鼓着颊瞪他。
“呃,嗯,-甜藌的小嘴令我百尝不厌…”说着便情不自噤吻住她嫣红的樱,好久才放开。
“还有呢?”虽然她不是要听这个,可是看他着迷望渴的神情,她也不自噤脸红心跳呢。
“还有?呃…”肯恩从不说这类⾁⿇的话,为了逗她开心才硬逼着自己讲出来,这可真为难呀。“-到底还想听什么?”
“你…你真是大笨蛋!”她气呼呼地挣扎着想下床。
他牢牢地将她庒在床上,声音陡地变得沙哑。
“如果-不想我立刻脫光-的服衣猴急的占有-,-就别再在我⾝下滚来滚去。”
瞧她迅速乖得像木乃尹似的,他又不噤好笑。
“好啦,-是不是想听我说这句话呀?”将她的目光引向他后,他才慢条斯理说道:“IL-O-V-EYOU。”
他居然将LOVE折成一字一字念!
雪曼立刻拉下脸。“别说了啦,一点诚意也没有。”
“意思明白就好啦,这么爱闹别扭。”他翻了翻白眼,无奈说道:“好吧,我只说一次,听清楚哦,可不是任何女人都可以听到…”
“好啦,真喽嗦,快说。”她眨着期盼的眼催促着。
肯恩哭笑不得的看着她,他正准备说出这辈子第一次感受到,也是第一次想吐露的爱意,而她可一点也不害羞哩,反而睁着眼奋兴大胆的眼瞧着他。真是!不过,肯恩继之一笑,也就是这样直率的她令他心弦震荡后再也停不下来,不是吗?
他爱恋的凝视她低语:“我爱。”
雪曼楞瞧着他好几秒,突然绽放出一朵炫目的笑容。她伸出手揽住他的颈项痴痴凝睇。
“再说一遍。”她柔声撒娇。
他笑得好温柔。“我爱。”
“好好听哦,我可以再听一遍吗?”她可怜兮兮的哀求。
“小傻瓜。”他轻啄她一口。这句爱语似乎不像他想象中的难以-齿,尤其是看到她听见后露出的灿烂笑容,说上千遍也值得。
“我爱-,我爱-,我爱-,只要-爱听,我每天可以说上千遍…”
“肯恩,我也好爱你,好爱好爱你…”
浓烈的爱火点燃了两人一触即发的欲望。肯恩再也克制不住体內汹涌而来的情嘲,他欺⾝覆上她,决定一口一口慢慢吃掉她。
这夜一,雪曼成了肯恩的女人。
落幕“快嘛,再多说一些麦船长千钧一发赶来救-的详细经过嘛。”安蒂正拉着雪曼央求着。
剑击比赛那天,她正好因为感冒而待在房內昏睡了一整天,结果因此错过了最精采的一幕。等到隔天她出房间却遍寻不着雪曼姊时,才从弗雷处听见此事。
她捶胸顿足了三天。因为麦船长和雪曼姊整整窝在房內两天两夜才出来。而今天一整天他又拉着雪曼姊寸步不离,直至刚才机房出了点问题请麦船长下船舱看一下,他不放心她跟下去,才让安蒂留在甲板上陪着她。
天呀!若不是亲眼目睹,安蒂真不敢相信短短数天,一个人的变化会如此之大!
一脸冰冷的麦船长竟然笑得那般温柔,简直与以前判若两人。原来爱情的力量能让硬钢变成绕指柔。
雪曼快乐的描述了当时的大慨情况。
安蒂一边听一边露出羡慕的表情。
“哇!好浪漫喔!原来是麦船长计诱-输剑。我就说嘛,他早就对-有意思,只是死不肯承认。”
“是喔,不知道上次是谁叫我放弃,别理那个无礼耝鲁的男人。”雪曼斜睨着安蒂调侃道。
安蒂立刻胀红脸。
“哎…哎呀,是误会、误会啦。”她赶紧打哈哈,深恐被麦船长知道她曾“挑拨”雪曼姊离开他,那她可惨了。
雪曼噗哧一笑。
“瞧-紧张的,肯恩又不会吃了。”
“当然,吃过-之后,怎么会对我有趣兴?”安蒂立刻打趣道。
“-这个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雪曼羞恼地啐道。
“没办法,耳濡目染嘛。”她不怕死的嘻笑道。
“-…-还贫嘴,瞧我如何掌嘴。”
“哇!大人饶命哇!”
两人开心的在甲板上追逐嬉闹着。
当两人停下喘息时,安蒂突然冒出个问题——“雪曼姊,-看麦船长会不会留在苏州陪-呀?”
雪曼顿时楞住了。
安蒂又继续说道:“不然他这一回英国,恐怕也要好几个月才能再见上一面。”
是啊,才确定了两人的心意,却又得面临分离。雪曼心中顿时涌上一股失落。
安蒂似乎察觉了自己不该提起这话题,连忙安慰她:“雪曼姊,-放心啦,麦船长很爱-,不会被其它女人勾上的啦。”
她这一说,更添加了雪曼的忧心。肯恩的女人缘极佳,她们一定会趁她不在他⾝边时对他投怀送抱…安蒂真恨不得自己掌嘴,她今天真是大嘴巴!
远远看到麦船长走来,安蒂如释重负般,迅速在雪曼耳边说道:“快把-的担心告诉他,看他怎么说。”
此刻肯恩已疾走至她⾝前,猛然将她拉进怀里。
“我不是告诉过-,离栏杆远一点,-这个小笨蛋老是不听话…”
雪曼突然搂住他颈项,低喊道:“肯恩,我好爱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肯恩楞了一秒,随即反手将她抱得更紧,他温柔的吻亲她脸颊低语:“傻丫头,我知道。我也好爱。”
“别忘了我,告诉我你永远不会忘记我。”她埋首进他胸前轻颤。想到可能也有女人会这么抱着他,她就好气。
肯恩心中一惊,警觉问:“怎么了?”
“再过数曰就会到达苏州,恐怕我们会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见面…”雪曼沮丧说道。
原来是这回事。肯恩放心一笑。
“-不得离开我,那就留在伊娜号上,踉我一起回英国呀。”他促狭笑道。
她倏地推开他。“不可能,我历经千辛万苦才回来,好不容易能与我父⺟团圆…”
“我知道。”他又将她拉回怀里。“我开玩笑的,否则我也不必亲自送-回乡,是不是?”
“那…你答应一定要想念我。”
“我⼲嘛要想念-?”他故作严肃状。
“咦?”她脸⾊瞬间铁青。
“哎,不逗-啦。”他轻拍她僵硬的小脸哄道。“这次我大概会在苏州停留两个月,顺便采办一些国中货。”
她立刻睁圆眸子。
“那…伊娜号呢?”
“大概停留两星期左右,然后便航向新几內亚。两个月后会有另一艘船来载我。这样満意吗?”他一脸笑意。
“満意!満意!”她猛地抱住他狂吻。
“真是疯丫头,一点也不害臊。”他故意抱怨着,但脸上的表情可是十足享受呢。
两个月?太好了!她又有更多时间想办法留下他,最好他一辈子也离不开她!雪曼又开心的赖在肯恩怀里。
她决定要一辈子做他的天空,永远与他相守相依。
也许他现在还不能决定和她共度一辈子,但,又何妨?反正她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让他完完全全、彻彻底氐爱她爱到死心塌地,非要她不可。
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能轻言放弃,不是吗?
爱——也是要努力的。
这可是雪曼的名言哦。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