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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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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州城外十里亭,两侧浓密的柳树绿荫不断,宛如连绵的翠屏青帐。

  举目四望,三三两两站在凉亭外赠言送别的百姓可不少,有人泪眼婆娑哭断肠;有人紧紧握住彼此的手,默默不语…

  送行人群中包括沈家⺟女坐著禄伯驾驭的马车一路为湛云、十七送行。

  “姨娘,您请回吧。”湛云不忍心见年迈的姨娘站在烈阳下饱受酷晒之苦。

  “云儿,回程若经过杭州城,一定要留下来多住几天,千万不可以像这次只住一宿,咱们姨侄俩才说不到几句话你又要离开。”沈⺟频频叮嘱。

  “一定!一定!”湛云点头答应。

  “晓莲,借一步说话。”十七朝沈⺟颔首致意,匆匆拉著晓莲跑到柳树下,将捏在手上的绣荷包硬塞进晓莲手里。说道:“很遗憾不能留下来喝你跟阿牛的喜酒,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你收下吧!”

  “啊!好精致的绣荷包呢!”圆鼓鼓沉甸甸的重量令晓莲忍不住好奇打开束结,当她瞥眼瞧见里头全是贵重的珠宝首饰,吓得连忙退回去:“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下。”

  “你不肯收下就表示你不接受我这个朋友。”十七十分坚持。

  “这…能⾼攀公主已经是我这一生最大的荣耀,我怎能还贪心不足收下你的首饰?更何况,我是个养蚕女,这些价值连城的珠宝我根本没机会佩带呀。”

  “佩不佩带是一回事,不过,你倒是提到一个重点。”

  “重点?什么重点?”

  “这些珠宝的确价值不菲,你大可将它们变卖换钱贴补家计。”

  “不!这万万使不得!公主的好意,民女心领。”晓莲直摇手。

  “如果阿牛央媒婆上门求亲,我相信这桩婚事一旦敲定,你很快就要出阁。大娘、禄伯、禄婶已是花甲之年,少了你这个帮手还有体力养蚕度曰么?”

  “这…”十七观察入微,说中晓莲心中最大的隐忧,让晓莲一时进退维谷,陷入两难。

  “阿牛能吃苦耐劳,而你脑筋灵活,卖掉这些珠宝首饰换来的银子应该足够买下一间店铺,供你们夫妻俩胼手胝足做点小买卖营生,不必像现在辛辛苦苦种桑养蚕只够三餐温饱,根本揽不到积蓄。”

  “你说的我都懂,只是,你跟我们⺟女俩非亲非故,我怎好接受你这么贵重的馈赠?”晓莲坚持的态度逐渐软化。

  “谁说我们非亲非故?你忘了你是湛云的表妹兼师妹?湛云以他的性命护卫我父皇,我赠金帮助他的亲戚,如此投桃报李,岂不是美事一桩?收下吧!你若再拒绝,我可要生气喽!”

  “那…民女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公主!”晓莲感激涕零收下绣荷包。

  这时候…

  一阵奔雷般的马蹄声“——”由远而近,马蹄扬起的滚滚尘上,霎时障蔽众人的眼…

  七、八名彪形大汉骑著马呼啸朝十里亭冲过来,登时打乱十里亭里外哀伤的离情愁绪,大家为了躲闪马匹纷纷尖叫走避,乱成一团。

  事发突然,湛云赶紧护住姨娘跟禄伯闪到凉亭內躲过马蹄的践踏。

  “糟了!十七!”暗叫不妙的他转⾝冲向柳树下欲救援十七,可惜,鞭长莫及还是迟了一步。

  “放开我!放开我!”

  一马当先的纠髯大汉骑著⾼大的黑馏马,俯下魁梧的⾝形几与马背拉成一条直线,只见他巨臂一捞,拦腰抄起闪避不及的十七,吓得她花容失⾊,绾在头上的那方公子巾顺势滑掉,披散一头如瀑秀发。

  “哇啊!是个女扮男装的美娇娘哩!哈…”大汉爆出狂笑,耝犷地扯开喉咙,大声嚷嚷:“咱们『黑狼寨』什么都不缺,独独少了个押寨夫人。弟兄们!本大王带著美人儿先走一步,你们负责阻挡断后。驾!”为首的大汉显然就是黑狼寨的山大王,他乐不可支地猛夹马腹,黑骊马以风的速度向前疾奔。

  “救我…湛云…救…我…”十七的求救声被风吹得支离破碎,断断续续。

  “可恶!”心急如焚的湛云飞⾝上马,急起直追。

  “弟兄们!拦住他!”听见二寨主发号施令,七、八名山贼立刻将湛云团团围住。

  “云哥哥!小心!”晓莲虽然吓得‮腿两‬发软,还是勉強直起腰杆子,大声提醒。

  锵!锵!锵!刀光剑影,在烈烈焰阳照射下化成点点银光,湛云一人力敌这群山贼,险象环生的处境让沈⺟当场晕厥倒地。

  “娘!您醒醒!醒醒呀!”束手无策的晓莲急红了眼眶与禄伯两人七手八脚将昏厥的沈⺟抬进马车里,拼命揉捏沈⺟的人中,半晌,沈⺟这才悠悠苏醒缓缓睁开

  眼来。

  双方厮杀惨烈,手执青霜宝剑的湛云步步为营,缠斗约莫一炷香工夫,一名躲得老远的百姓手打凉棚眼尖大叫:

  “大侠!撑著点!衙门的捕快前来支援你来了!”

  果然,一哩远处马蹄杂沓,尘上飞扬,似有大队人马正朝著十里亭的方向齐集。

  “弟兄们!走!”山贼看见官府的救援抵达,不敢恋战,纷纷掉转马头撤退,留下漫天⻩沙…

  “云儿!你不要紧吧?!”沈⺟危危颤颤从马车里钻出来。

  “我不要紧!多怪侄儿不好,害姨娘担心受伯。”自责不已的湛云上前搀扶犹浑⾝发抖的沈⺟。

  “云儿!公主遭贼人掳走,这…这皇帝大老爷会不会一怒之下砍了你的脑袋啊?”沈⺟忧心忡仲。

  “只要我及时救回公主,万岁爷一定从轻发落。”湛云安慰著。

  “公主被掳进山贼窝,恐怕凶多吉少,这…如何是好?呜…”沈⺟忍不住老泪纵横。

  “姨娘,您放心…”

  “发生什么事?有人跑到衙门报宮,指称有位姑娘在光天化曰之下遭人掳定?”赶来的衙门捕快打断湛云的话。

  “请问官差大人贵姓大名?”湛云抱拳询问。

  “我是杭州府衙的总捕头秦远,请问大侠如何称呼?”秦总捕头抱拳还礼。

  “御前一品带刀侍卫湛云。”湛云亮出金牌令。

  “嗄?属下救援来迟,还请湛大人恕罪。不知遭掳走的是何人?又是何方歹徒犯下的恶行?”秦总捕头诚惶诚恐地问著。

  “被掳走的姑娘可不是一般民女,是我大明朝十七公主朱敏。”

  “嗄?”秦总捕头大吃一惊,震退三步,急急问道:“这帮不长眼的歹徒是否留下名号?”

  “掳走公主的歹徒曾扬言黑狼寨独缺一位押寨夫人。秦总捕头,快快告诉我黑狼寨盘据哪座山头,若不火速救出公主,我怕去晚了,万一公主沦为押寨夫人,这…难不成让万岁爷晋封一个山贼当驸马爷?”

  “往西直走三十里,有座直揷云际的天笔峰就是黑狼寨的巢⽳。”

  “嗯!你快快回衙门讨救兵围剿黑狼寨。”

  “那…湛大人呢?”

  “事不宜迟,我先闯进黑狼寨制造混乱,拖延寨主娶亲的时辰,你要尽速赶来与我会合,我们联手歼灭山贼救出公主!”

  “是。”

  “姨娘!您不必担心,侄儿有信心救回公主,您先回家等我们的好消息。”湛云跨上赤驿馏宝马,俯⾝安慰一脸忧⾊的沈⺟放宽心。

  “云儿!姨娘这就赶回家摆香案焚香祝祷,祈求佛菩萨保佑你救援成功。”

  “多谢姨娘!侄儿先走一步!驾!”湛云轻拍马臋,赤驿骝听到工人的指令,扬头嘶扬,四蹄生风,急如星火朝曰落的方向奔驰。

  天笔峰,顾名思义陡峭宛如一枝揷入云际的大笔,终年云雾缥缈、人烟罕王,被黑狼寨的首领展大鹏一眼相中,占为山寨的根据地。

  展大鹏性暴虐好女⾊,不但打家劫舍,还強掳民女逞其兽欲,却因天笔峰位处交界之三不管地带,交界的双边官府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互相推卸责任。只要黑狼寨的山贼不在自己管辖的境內犯案,宮府也乐得轻松,谁也下肯挑起清剿围捕的责任,纵容的结果让展大鹏这帮贼子曰益坐大。

  “弟兄们!我终于找到我梦寐以求的押寨夫人啦!你们看!我的美人儿是不是比西施貂蝉还要美上三分啊?哈…”展大鹏一踏进山寨大厅,立刻献宝似的扣住十七的下颚,让在场的山贼看清楚十七闭月羞花的美貌。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大王艳福不浅哪!”山寨的殷师爷眯著耗子眼,谄媚贺喜讨好。

  “我打老远就紧紧盯上她手上拿的那只绣荷包,想不到绣荷包没抢到,倒是抢了个押寨夫人回来。”

  “大王这次动了凡心,想娶妻生子啦?”殷师爷凑趣问道。

  喜新厌旧的展大鹏并不是头一回抓女人回山寨,每当他玩腻了就随便赏给手下当老婆,从来不曾兴起成亲娶妻的念头。

  “这姑娘大大合我的胃口,你们瞧!她一⾝男装打扮,模样儿多俊哪;:她穿著绫罗绸缎,我还以为她是豪门贵公子哩!本想绑走她勒赎,谁知道绾在头上的公子巾掉落,露出満头秀发,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个大姑娘。哈…”展大鹏下睬绷著臭脸的十七,自顾自仰天狂笑。

  “天赐良缘!天赐良缘!属下这就去翻翻历书挑个⻩道吉曰,热热闹闹完成大王的终⾝大事。”殷师爷附和著。

  “择期不如撞曰!不怕师爷取笑,我心中这把欲火烧得全⾝油煎滚烫,难受得紧哪!迫不及待想抱著我的美人儿进洞房,嘿…”展大鹏狎著yin笑凑唇贴在殴师爷耳朵说悄悄话,待转过⾝忙收敛yin笑大声喊著:“殷师爷听令!”

  “属下在。”

  “本王决定今晚成亲,我命令你指挥所有弟兄搁置手边的工作,全面张罗婚宴事宜。”

  “这…是,属下立刻去办。”殷师爷不敢拂逆展大鹏这个急⾊鬼,只好硬著头皮揽下重担,一退出大厅连忙招集弟兄分派工作。

  黑狼寨的喽罗们除了嘴里竞相走告大王娶亲的好消息,两只手也下敢闲著,赶紧搬来梯子爬上爬下将寨子里里外外张灯结彩,布置得喜气洋洋。掌厨的小喽罗更是忙得鸡飞狗跳,磨刀霍霍杀猪宰丰、挑水洗菜打酒煮茶…个个是忙翻了天。

  倒是展大鹏这个准新郎宮,像只无头苍蝇嗡嗡绕著十七⾝边穷打转…

  “我叫展大鹏,小娘子你呢?”

  “朱敏。”

  “朱敏?思!好名字!”展大鹏悠哉悠哉跨坐在铺著整张老虎皮的宝座上频频

  点头,话锋一转,品头论足道:“我闯荡江湖三十年,还不曾见过像你长得这么美这么俊的姑娘,素净一张脸,掐得出水的肌肤粉粉嫰嫰,啧啧!瞧瞧那两片诱人的唇办像嵌著一枚鲜艳欲滴的红杏,等著我去一亲芳泽,哈…”他乐得猛拍‮腿大‬。

  “哼!”展大鹏低俗耝鄙的赞美,令十七作思不已。

  “俏娘子,你何方人氏?家中还有何人呀?”展大鹏心情好谈兴浓。

  “说出我的⾝份,管教你吓得从位子上滚下来跪地求饶!I她机灵的眼珠于慧号地兜在眼眶里骨碌两圈:心中盘算著…不行!她不能不吭不响光坐在这里害怕,她必须想办法拖延时辰等湛云赶来救她。

  “哈…有趣!真有趣!瞧你一副弱不噤风的模样儿,居然也会要狠唬人!你倒是说说看,你究竟是什么吓死人的来头?不下下…你说出来就不好玩了,还是先让我猜猜吧,思…你是杭州府衙大人的千金?”

  “官府千金?哼!全朝府衙县令林林总总加起来,这官府千金多如过江之鲫,有啥稀罕?”她力持镇定绝不让这些山贼看出她內心怕得直发抖。

  “猜错了?那…莫非你是相国大人的千金?”展大鹏往上提升官街。

  “相国千金?还差我一大截。”她慢条靳理地拉起衣袖杠捣凉。

  “又猜错了?嘿…你该不是想跟万岁爷攀亲戚诓我你是公主吧?呵呵…”展大鹏抚著満腮叫髯磔磔怪叫。

  “这会儿你总算猜对了!我是十七公主,朱敏。”

  “啊?哈…”展大鹏闻言先是瞪大眼珠子愣了下,随即捧著肚子笑得直不起腰,就连一旁爬在梯子上挂红灯笼的喽罗也忍下住捣著嘴儿偷笑。

  “死到临头,亏你们还笑得出来!”十七没好气地拉长著脸。

  “哈…打我出了娘眙,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么可笑的谎话。”展大鹏好下容易止住笑气,接著说:“谁不知道尊贵的公主出游都是坐著⾼广舒适的凤辇,还有数不清的侍卫沿途护驾,而你呢?”

  “信不信由你。”她懒得跟他争辩。

  “信!我信!美人儿自称是公王,那我理所当然就是驸马爷喽!”展大鹏霍地

  从宝座起⾝,一步步走向十七。

  十七睁著惊恐的眼睛警觉地往后退。

  “别怕!别怕!咱们的婚礼即将举行,何不趁现在咱俩先亲热亲热?我的好娘子…”展大鹏张开双臂想抱住她。

  “不要——”十七吓得花容失⾊左闪右躲,満场跑。

  “嘿嘿…我就下信抓不到你。”展大鹏卷起衣袖步步进逼,一副饿虎扑丰的架势。

  “你…你不要逼我!”她退至墙角,无路可退。

  “拜堂之后就入洞房,你迟早是我的人,此时让我抱抱亲热一下又何妨?”展大鹏拙住她的手腕,涎著睑努起厚唇直攻她迷人的唇办。

  “这…大王!您瞧这旁边有数十只眼睛在‮窥偷‬,你下以为意,我…我可害臊哪!”十七作嗯得想吐,却不得不装出欲拒还迎的娇羞笑靥跟他周旋到底。

  “哟!原来我的小娘子害臊啦?”展大鹏乘机摸一把她水嫰嫰的粉颊,转⾝吼道:“我跟我的小娘子打情骂俏,你们⼲啥一个个杵在这里当门神哪?还下统统滚到后寨去!没我的命令谁敢跨进大厅一步,我就扒了他的皮!滚!”

  “是!是!”喽罗们连忙从梯子上下来,连滚带爬往外冲。

  “嘿…小娘子,现在只剩下我们俩,来!让我抱抱亲亲,唔…”展大鹏双手搂住她的腰肢,努起两片厚唇吻向怀中无处躲蔵的颤抖红唇。

  “该死!”撕心摧肝的一声暴吼。

  就在十七险遭狼吻的紧要关头,湛云适时现⾝化解,他出拳神速似苍鹰掠兔,⾊迷心窍的展大鹏还来下及弄清楚怎么一回事,已被湛云掐住锁喉。

  “湛云!”看见救星赶到,饱受惊吓的十七鼻子发酸,眼圈儿发热。

  “嗳…嗳…放手!快…放手!我快喘不过…气啦!咳…”展大鹏一张脸胀成猪肝⾊。

  “放手?岂不便宜了你这个⾊鬼!”怒气冲天的湛云,不但不放手反而加重力道,展大鹏难受得呛挤出几滴眼泪。

  “喝!”展大鹏岂是好惹?虚晃一招打蛇随棍上顺势挣脫箝制,转守为攻,虎虎生风挥拳还击。

  两人赤手空拳你来我往互下相让,过招十余回合,招招咄咄逼人,乍看凌厉的攻势却有所保留,俐素的拳脚功夫平分秋⾊。

  “喂喂喂…咱们不是说好套招比画做做样子打假的,你怎么翻脸玩真的?”层大鹏边接招边嚷嚷。

  “谁教你把手放在不该放的地方!”湛云使出鹤拳啄攻展大鹏的额头。展大鹏见状连忙后仰一个鹊子翻滚,化险为夷。

  “有么?”展大鹏装傻呵笑,瞄准湛云下颚挥出一记刁钻的猴拳。

  湛云迅即舍鹤拳改打虎拳牵制。

  “还想狡赖?我亲眼看见你的魔掌搂住鲍主的腰!”

  “哦!原来你火这个呀!钦,连孔夫子都说食⾊性也,遑论我这个凡夫俗子了,一见到美女我的手指头就不听使唤,想乘机捞点甜头也是正常,你何必太认真?一

  “你占了便宜还卖乖?讨打!”展大鹏的话无异火上加油,怒不可遏的湛云一拳劈向他的心口。

  他跟舱几步,恼羞成怒道:“喂!师弟!你也太不近人情了吧?我舍命陪你玩这场『捉放曹』的好戏,面对如花似玉的公主就算我犯了男人的劣根性乘机占点小便宜,也是人之常情。话说回来,公主又不是你的心上人,你⼲嘛火冒三丈?唉呀呀…这下子我全弄明白了!敢情你一路护送公主曰久生情,偷偷爱上她,这会儿你是掉进醋缸,吃醋啦?”展大鹏连珠炮似的火力四射。

  “师兄!做错事就要勇于认错,何必死要面子胡谌瞎扯拖别人下水?”湛云反唇相稽。

  乍听展大鹏开口唤湛云师弟,她还以为自己惊吓过度听错了,可是,湛云居然也称呼展大鹏师兄?这…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师兄?师弟?湛、大、侍、卫!你最好跟我解释清楚!”沈晓莲是他的表妹

  兼师妹,这会儿连黑狼寨的寨主都跟他称兄道弟?十七満腹疑惑,再不厘清恐将心智错乱。

  “十七,你坐下来听我说。”湛云陪著笑脸伺候她坐下来消消气,抬头瞪一眼泰然自若的展大鹏,解释道:“我有两位师父,晓莲的爹充其量只能算是我的启蒙师父,真正让我习得一⾝好武艺的是江湖人称『鬼湖怪叟』的雷鸣。”

  “哇!你师父真不愧怪叟,居然有本事同时调敦出一正一琊的徒弟,一个是御前带刀侍卫,一个是据山为寇的山大王!”她哇拉哇拉挖苦。

  “都是你出的鬼主意,非要我易容扮成展大鹏的丑样子!光是黏上这一大把落腮纠髯就‮腾折‬我半死,还要耝嘎著嗓子学他说话的腔调,下次再有这种吃力下讨好的苦差事千万别找上我,否则,休怪师兄跟你翻脸!I愈说愈光火,展大鹏乾脆动手扯掉纠髯跟那张覆在脸上的精致人皮,恢复他白净面貌,幸悻然上前揖礼道:“⾼峰见过公主。”

  “你叫⾼峰?多精湛的易容术!你跟刚才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十七大感惊奇,若非亲眼目睹很难将耝鄙的展大鹏跟眼前斯文有礼的⾼峰联想在一起。

  “密函呢?”湛云懒得打哈哈,开口索取。

  “在这儿哪!”⾼峰从斜襟领口取出密函,郑重其事说道:“师弟!这份密函牵连多少人的⾝家性命,希望你顺利将它交给万岁爷。”

  “师兄请放心!我发誓以我的性命护送密函回京。”湛云接过密函正欲纳进衣里收好。

  “我认为密函交给公主保管比较‮全安‬。”⾼峰突然提议。

  “这…不行!⾝上蔵有密函,势必引来杀⾝之祸,公主手无缚鸡之力,岂能让她涉险?”湛云的眸光深情一闪,一口回绝。

  “你的顾虑不无道理,不过,我的提议另有一番见解。一来,公主不会武功,我想刘瑾这只老狐狸一定不相信我们会把这么重要的密函放在公王⾝上:二来,公主乃金枝玉叶,纵有弥天大胆也没有人敢冒死搜她的⾝。”⾼峰-析著。

  “⾼师兄所言甚是!湛云,密函交给我保管,我保证不离⾝。”十七当下做出

  裁决。

  “十七!”湛云还是不忍心置佳人于险境。

  “这是命令!湛、大、侍、卫。”十七拉⾼声调。

  “属下…遵命!”湛云狠狠瞪⾼峰一眼,万般无奈地交上密函。

  “咦?不对呀!这白绢上一个字也没有。”十七诧异问著。

  “这是经由白矾水做特殊处理的密函,必须浸泡在清水里字才会浮显出来,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只是一条普通白绢。”

  “哦!想当然耳,这又是你们江湖人瞒天过海的惯用伎俩?”她明亮的水眸流露一丝佩服。

  “启禀公主,我不是什么江湖人,我是随侍成化工左右的一名侍卫。”

  “侍卫怎会冒充山大王?这截然不同的角⾊落差何其大?太有趣了!你快把过程说给我听。”十七大感‮趣兴‬。

  “话说三个月前,师弟派人送了一封信函给我,函中详细说出他的计画,希望我充份配合,我把计画呈禀成化王,成化王听了十分赞同此计。于是,我带著密函前来杭州找机会混进黑狼寨亲近展大鹏,再趁他-得烂醉如泥时砍下他的首级扔进⽑坑,再扒下他的衣物调换我的衣物,没头颅的展大鹏体型跟我差下多,他被当成是我草草掩埋,我则伪装他的⾝份按照计画守在这里等你们前来。”

  “山寨无缘无故死了一名弟兄,难道山贼们下闻不问?”

  “饮!这些横眉竖眼的山贼个个逞凶斗狠,二曰不合就拔刀互砍拼个你死我活,这种事他们早司空见惯。”

  “原来如此…可是…不对!不对!”十七又是点头又是‮头摇‬。

  “哪里不对?”湛云跟⾼峰交换过一个眼神,异口同声。

  “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会出现在十里亭?而且,我们素昧平生,你怎会骑著马直接冲过来抓我?你不怕抓错了人?”

  “问得好!相关的细节还是请公主直接问一手拟定计画的主谋。”⾼峰把责任统统推到湛云⾝上。

  “湛云?”十七质疑的目光停驻在湛云脸上。

  “昨天晚上我趁大家熟睡时,策马跑一趟黑狼寨,当面跟师兄约定依计行事,我约略描述一下你的长相穿著,师兄他是聪明人,一点就通。”

  “你为什么下事先告诉我?书我以为自己遭掳,还险些吓破胆!”她颇下谅解地怒白他一眼。

  “我巴不得你露出愈惊恐的表情愈好,别忘了!刘瑾一直派人尾随严密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如果,我事先透露口风,事发时你表情流于作做,岂不坏了全盘大计?”

  “算你有理。如今,我们顺利取得密函,接下来呢?”

  “打道回京。”湛云简洁扼要。

  “回京?这么快?”她意外惊呼了声。一颗心凉凉琢磨著,一旦回京她便要恢复公工的⾝份,而湛云势必得回到父皇⾝边继续担纲他侍卫职责,虽说两人同在宮中,却只能像牛郎织女隔著银河遥遥相望。

  “如果我估计得不错,秦总捕头率领的官兵应该即将抵达,到时候他若要派官兵护送公主返京,请你答应他。”湛云叮咛著。

  “何必劳师动众?”她才不要大批随扈堵在她跟湛云之间,那多扫兴!

  “公主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策画师兄伪装展大鹏躲在山贼窝,并且安排他当众掳走你?”湛云并没有直接回答她。

  “为什么?”

  “刘瑾再狡猾也想不到我会安排在黑狼寨这个贼窝取得密函。”

  “出奇不意!⾼招。”她露出两朵醉人的梨涡,颔首称许。

  “江南的湖光山⾊,就算花上一整年也浏览不尽,公主千里迢迢好下容易才抵达江南,哪有甫抵达即掉头返京的道理?迫于无奈,只好走险安排你遭匪掳劫,请官府出面营救,藉以彰显你饱受惊吓急欲返京的心情转折。如此一来,恁刘瑾城府再深再沉也找不出破绽。”他条理分明解释著。

  “嗯!好!”十七漫应点头,两只晶晶亮亮的乌眸窜跳一簇簇崇拜的光泽,腻

  著嗓子甜甜称证著:“湛云!你真聪明!智勇双全!是个名副其实的智多星。”

  “我说师弟呀!这天下的美事都让你一个人占尽喽!”⾼峰颇不是滋味地发出不平之鸣。回想起自己这个把月来,每天贴张人皮黏叫髯混在山贼窝,还得说満口耝鄙的言词、做些不堪入目的低俗举止、心里说有乡下舒坦就有多不舒坦,到头来湛云下但捞个智多星美名,还掳获美丽公壬的芳心。唉!人比人气死人。

  “要不是⾼侍卫不计形象全力配合,湛云的计画怎会进行得如此顺利?!事成之后,父王龙心大悦一定论功行赏,⾼侍卫且安心等著封宮晋爵吧!”聪明的十七看出⾼峰心里犯疙瘩,赶紧出面安抚。

  “封官晋爵是一回事,不过,两位大喜之曰可不要忘了邀请我进京喝喜酒。”⾼峰提醒著。

  “你…什么大喜?”芳心窃喜的十七粉脸又红又烫,装作不懂。

  “一定!一定!”湛云倒是落落大方満口应允。

  “思…师弟!借一步说话!请公主见谅。”⾼峰朝十七抱拳一揖。

  “⾼侍卫,请便。”十七识趣地走向宝座,睁著美眸打量那一张完整的虎皮,‮大硕‬的虎头张著血盆大口露出森森虎牙,模样挺骇人。

  “师弟!刘瑾视你为心腹大患,欲除之而后快,返京途中你要格外小心!就算他不知道你已拿到密函,我想他也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个铲除你的大好机会。”⾼峰跟湛云师兄弟俩站在廊柱下说话。

  “我知道。”

  “我已经将密函交给你,必须兼程赶回去向成化王覆命,下能护送你返京。”

  “刘瑾的爪牙一定也知道你是成化工最宠信的侍卫,我们下能在一起,免得刘瑾猜忌。师兄,请放心!我会小心谨慎,相信很快你就会听到刘瑾这头合驴伏法的好消息。”

  “看你信心満満,我就放心了!救援的官兵随时到来,为兄必须先走一步。”

  “多谢师兄出手相助。”湛云感激地倾⾝施礼。

  “于公是为国锄奷,于私是兄弟情谊,我的好师弟——未来的驸马爷,珍重!”⾼峰握紧拳头用力槌了下湛云的肩胛,湛云不甘示弱一拳打向⾼峰的肚子…从以前他们动不动就扭打成一团,久而久之,你一拳、我一拳竞变成两人沟通情感的方式。

  “公主!属下必须赶回去交差覆命!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峰的话方落,矫捷的⾝影如冲霄鹤,转眼消失无踪。

  “-!光顾著说话,倒忘了问你是如何闯进黑狼寨的。”

  “喔,你问这个呀!守在山寨门口的山贼都被我撂倒啦!王于其他的喽罗,我也正纳闷怎至今都不见半个人影?”

  “⾼峰伪装的展大鹏命令他们统统滚到后寨准备晚上的婚宴,没他的命令不准踏进大厅一步,委实看不出来这些山贼的纪律还満森严的。”

  “江湖上盛传展大鹏心狠手辣,是个杀人下眨眼的魔头,对自己的手下也丝毫不心慈手软,有这么个暴虐凶残的头子,谁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嘘…”他举指庒唇示意她噤声。

  “有什么不对么?”她捱进他⾝边小声问著。

  “救援的官兵来了!我得杀进后寨去赶他们出来,你快快躲到宝座后面蔵好。记住!不管外面杀声震天,你都不可以出来,除非听到我的声音,知道么?”耳朵灵敏的他听见由远渐近不断传来闷雷似的马蹄声。

  “喔!”她乖乖听话跑到⾼阔背宝座后面蹲下⾝子躲起来,可…想想又不放心,霍地起⾝喊住走到门槛的他:“湛云!”

  他停下脚步转⾝,迎视她那双蔵下住情意的翦蔼秋瞳。

  “小心。”纵有千言万语却理不出头绪,滑出她唇畔的只有简单两个宇。

  “我会的。”他粲然一笑,点头允诺。

  豁朗的笑容似朝阳,照得她忐忑的心暖烘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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