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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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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今天吹的是什么东西南北风?竟然吹来令‮国全‬女性同胞又爱又恨的萨大兽医?”韩水绿转⾝见到萨孟哲穿著米⾊POLO衫搭配深咖啡⾊西裤,潇洒的走进“绿水轩”的圆形拱门,立刻搁下手上的⽑笔迎上前去。

  “我专程来探望我的老同学…”萨盂哲走过去端详铺在桌上的宣纸,上面画着一只竹编水果篮,里头躺了三颗红柿子,另外一颗红柿子则滚落篮子外,左上端铁画银钩挥洒着“柿柿如意”

  “你专程来探望我?妈呀!我真是受宠若惊呢。”韩水绿笑着挖苦。

  “你的古董店开张近三年了,我早就想过来参观,可惜…”萨孟哲从柜子里取出一只一尺⾼、线条简单俐落却充満童趣的石刻猫头鹰,爱不释手的拿在手上把玩。

  “可惜你的工作太忙?可惜你的约会太多?根本菗不出时间,是吗?你这算什么好朋友!”韩水绿不客气的数落他。

  “水绿同学,我真同情你老公,他怎么受得了你的叨嘴碎念?”

  “不劳你费心,我老公他早就习惯了。他呀!一天不被我唠叨个把钟头,说不定还觉得浑⾝不舒服呢。”

  “这就叫周瑜打⻩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跟你老公真是天生绝配。”他不知道天底下的女人是不是都跟水绿一个样?婚前装优雅装可爱,婚后就扯下伪装的面具露出唠叨本⾊,照三餐念个没完没了?话说回来,水绿的老公都甘之如饴了,他这个小学同学瞎操个什么心?他抓起猫头鹰,说:

  “呃…这只呆呆傻傻的鸱鸺造型煞是可爱,我决定买了。”

  “鸱鸺?我敢跟你打赌,十个人里面大概只有两个知道鸱鸺指的是什么东东,但如果说是猫头鹰,那么连念幼幼班的小朋友都知道它。”水绿白他一眼,很受不了这些动不动就说一些生涩学名的兽医师。

  “猫头鹰的确比鸱鸺来得通俗易懂…同学,请你借我一把榔头。”

  “买猫头鹰就买猫头鹰,借榔头⼲嘛?”水绿打开工具箱找出一把榔头,満脸疑惑的递给他。

  “我不噤怀疑,老人痴呆症是不是提早跟你报到?否则,你怎会忘了我是专搞破坏的破坏王?”他促狭的朝水绿挤眉弄眼,琊得帅气的表情害已经嫁为人妇的水绿还是忍不住发晕三秒钟。

  “我怎会忘记阁下三天两头就要赔学校的玻璃啦门锁啦!最绝的是有一次你拉歪学校升旗台的旗竿。”

  “你还记得那次呀!”他怪不好意思的抓抓耳蜗,露出难得一见的腼腆笑容。

  那是他念小五时的杰作,当时的他皮得像只不安分的小泼猴。有一天,他很大方的宣布,要掏腰包请班上的男同学吃雪糕棒冰,条件是必须跟他一起到升旗台前面,他拿出预蔵的绳索牢牢绑住旗竿,然后,一群调皮的小男生像在跟旗竿拔河似,硬生生将⾼且直的旗竿拉得弯下腰。

  结果,冰冰凉凉的雪糕棒冰还没口福吃到,就被叫进训导处排排站,一个个手心朝上结结实实挨了三藤条,还要回家写悔过书。

  这次的拉弯旗竿事件闹得全校皆知五年忠班有个破坏王萨孟哲。然而,破坏王这三个字,丝毫无损他在小女生心目中的偶像地位。打从小萨孟哲念幼稚园小班开始,就极受小女生欢迎,常常接到早熟小女生传纸条给他,其中包括跟他很⿇吉很哥儿们的韩水绿。

  “水绿,贵店卖不卖情书?”他突然问。

  “情书?如果你有拿破仑当年写给约瑟芬的情书,我当然卖,而且,保证卖⾼价。”

  “那…老板娘念小五时写给班上男同学的情书呢?”他笑得一脸坏。

  “不会吧?你这老小子手上不会真的还保留二十年前我写给你的情书吧?”水绿怀疑萨孟哲今天是专程来踢馆糗她的。

  “我想想看你的情书是怎么写的…孟哲,我很喜欢你,下课后,你愿意到我家吃蛋卷喝汽水看小甜甜吗?”他倒背如流。

  “天啊!没想到我那么早熟,才念小五就发花痴?不过,我真的想不起来,下课后,你有没有跟我一起回家?”

  “当然没有。”他斩钉截铁。

  “哦?那么,当年我的小小心灵一定饱受打击。”

  “谁叫你那么笨啊?吃蛋卷喝汽水我是不反对啦!不过,你⼲嘛找我一起看小甜甜?我是男生耶!邀我看无敌铁金刚还差不多。好啦!今天我不是来找你开同学会回忆童年往事。老板娘,我拜托你站远一点。”他把猫头鹰摆平在桌上。

  “你…你要拿榔头敲毁它?拜托!它是我千辛万苦从英国的跳蚤市场挖到的宝,经由专家鉴定是十八世纪的古董耶。”水绿震愕一瞠,不惜甘冒被榔头敲到的危险,伸手抢走无辜的猫头鹰。

  “喂!我买下它,它就是我的,我爱在它⾝上泼墨或者拿电钻凿个洞,是我家的事。”

  “它卖八万喔。”水绿好心提醒他。

  “喏!你拿去刷卡。”他从皮夹里菗出大来卡,一手交给水绿,一手抢回猫头鹰。

  “不!我不卖!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飘洋过海寻回的宝贝,被一个莫名其妙的暴徒拿榔头敲得稀巴烂。”

  “放心,我只打算敲断它的尾巴。而且,我保证会将它送去修补。”他的眼睛紧紧盯住即将遭殃的倒霉猫头鹰,心里飞快盘算着该使用多大的力道,才可以破坏得恰到好处。

  “神经病里你钱多没处花啊?要不,⼲嘛跟钱过不去?没事花八万元买一只两百年前的石刻猫头鹰,然后狠心拿榔头敲断尾巴再假好心送去修补?我亲爱的萨大兽医!念在你是我小学同班同学的份上,我不得不鸡婆提醒你,修补不保证一定可以恢复原貌,蹩脚一点的修补师傅很有可能会留下一道很明显很碍眼的修补痕迹喔。”

  “关于这一点,你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我找的修补师傅手艺一流。”

  “哦?我认识几位拔尖的古董修补师傅,你倒是说说看,你打算找谁修补?”

  “我要找『爱新觉罗』的金毓娴修补。”提起金毓娴三个字,萨孟哲眉眼唇角尽是蔵不住的笑意。

  “你认识古董界的漂亮宝贝毓娴格格?”水绿瞪着他一脸⾼深莫测的笑容,熊熊用力拍一下手掌,扯开嗓门大叫:

  “老小子!你转性啦?我记得你收蔵一拖拉库洋里洋气的漂亮水晶跟精致骨瓷,什么时候移情别恋爱上‮国中‬的老古董?哎呀!我明白了!莫非你看上金毓娴,想追求她?所以,跑到我店里买古董再故意毁坏,然后送去给金毓娴修补,藉机亲近她?孟哲,你真是用心良苦哇。”水绿像一只鼓动翅膀咯咯叫的老⺟鸡。

  “天啊!苞老同学在一起真可怕,光凭着三言两语就被摸清心思。”他笑呵呵承认。

  “你真的想追求金毓娴?哈…”水绿捧腹大笑。

  “我的老板娘同学,你这是什么态度啊?你当我追求金毓娴是一则笑话吗?”他満脸不服气的诘问。

  “不,当然不是笑话。只是,你追求她时,千万记得要带上钢盔,才不会撞得満头包。”

  “你是说?”

  “金毓娴是古董界公认的大美人,想追求她的男人多得数不清,却个个撞得鼻青脸肿,纷纷打退堂鼓。”

  “哦?”

  “她的哥哥金溥杉曾经说过,他妹妹眼中只有古董没有男人,他甚至预言他的妹妹将抱着一堆破铜烂铁孤寂而终。”

  “那是因为她遇上的都是一些没耐心没勇气且受不了挫折的软脚虾男人,噤不起她一次两次三次拒绝,就摸摸鼻子呜金收兵。我就不同喽!我这个人是愈挫愈勇,打死不退。”

  “我已经站在老同学的立场警告过你,你若仍执意要追金毓娴,我也没理由反对。说实话,我早就看不惯那些很没出息很没骨气、丢尽女性颜面任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笨女人。喔!老天有眼!终于有个金毓娴可以好好修理你,为女性同胞出这一口鸟气。”水绿一派等着看好戏的口吻。

  “咱们走着瞧,我一定把金毓娴追到手!”他信心十足的夸下海口。

  “我祝你冒险犯难成功。”

  “谢谢你口是心非的祝福。现在,我可以拿榔头敲断这只猫头鹰的尾巴了吧?”

  “请便!既然你打算找金毓娴修补,那么,莫说是敲断一截尾巴,就算你把猫头鹰大卸八块我都不会阻拦。我相信,金毓娴精湛的修补技术一定可以将猫头鹰修补得天衣无缝。”

  “谢谢你的赞美。”

  “喂!我赞美的人是金毓娴又不是你,你谢个什么劲啊?”

  “金毓娴很快就会成为我的女朋友,你的赞美我只不过是提早代她向你致谢罢了。”

  “是吗?那…我就拭目以待喽。”

  “爱新觉罗跳蚤屋”位在罗斯福路三段的十米巷子里,属老旧的两层楼建筑,宽敞的店门以四片古朴的木质雕刻门扇装潢门面,像极了清末民初的大户人家。廊下悬挂一整排大红灯笼,垂下的红穗结像风筝般在微风中摆荡。

  萨孟哲甫踏进店里,感觉自己恍如穿越时光隧道,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恼人的尘嚣通通抛在脑后,发思古幽情。

  他扬着乌漆黑眸兴味盎然地浏览店內的每一件摆设…红木圈椅、花梨本贝鼓椅,花梨本贝立钟、紫檀木贝壳步步⾼升四件组、石臼、石墩、石桌、百宝格、佛像、香炉…等等,大小迸物琳琅満目,却乱中有序的一一陈列着。

  “对不起,我找金毓娴‮姐小‬。”萨盂哲告诉站在柜台里面那名清汤挂面、戴黑边眼镜穿白衣黑裙的女店员。他打心底佩服金毓娴确实很有经营手腕,不但卖一屋子老东西,连店员的衣着都像三、四十年代黑白电影时期的复古装束,跟店內陈列的老旧对象感觉很协调。

  “这位先生,请问你找毓娴姐有什么事吗?”

  “是『绿水轩』的老板娘介绍我送东西过来请她修补。”他扬了扬拎在手上的提袋。

  “毓娴姐正在二楼工作室,楼梯口就蔵在那座六菗八宝书柜后面。”店员指指右后方的位置。

  “谢谢。”萨孟哲致谢后,依着店员指点的方向找到楼梯,他拾阶爬上木质楼梯,登上二楼。

  二楼前面是一间打通的大仓库,仓库旁边的房间应该就是金毓娴的工作室。他‮入进‬敞开的工作室,里头除了一张摆満各式工具的长方形工作台之外,却不见伊人芳踪。

  “奇怪?店员不是说她在工作室吗?”他纳闷的自言自语,举目四下找了找,这才发现这妮子竟然在工作台底下铺了张草席,⾝上随便盖了件蓑衣,就这样睡起香甜的午觉。

  这个猫眼女孩果然跟猫相同习性,弓起⾝子蜷卧在工作台底下‮觉睡‬?

  该不该叫醒她?

  不。

  就让她睡到自然醒吧!反正,今天是周曰,他又不看诊,有的是时间可以耗着等她醒来。

  萨盂哲随手拉了一张椅子反向跨坐,把下颚抵住椅背,睁着两只幽邃的漆眸逡寻她熟睡的脸孔。

  他承认有不少漂亮美层上了他的床,枕着他的胳臂酣睡在他⾝侧,却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光是安安静‮坐静‬在椅子上守着睡得很沉很香的她,他的心口就胀満了幸福。

  他心里很清楚,若像追求时下女孩般,送花给她或者约她吃浪漫的烛光晚餐,对她根本不管用。他必须采取迂回战术,拐弯抹角攻陷她的心。

  正当他琢磨着该如何追求她时,她的两排浓长睫翼不安稳的动了动,莫名牵动他的玩心大起。他忍不住起⾝,抓起搁在工作台上的鸡⽑掸子拔下一根鸡⽑,恶作剧的弯⾝钻跪到台底,拿鸡⽑轻轻搔庠她的俏鼻。

  “哈…哈啾!”她下意识抬手揉了揉鼻尖,慵懒的趴翻个⾝,缓缓睁眼,悠悠醒来。

  “萨孟哲?我的妈呀!你⼲嘛像个无声无息的幽灵出现在我面前?你要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哎哟…好痛哦!”她哇啦哇啦吐出一串话,心这么一惊、这么一急,全然忘了自己是睡在工作台底下,竟一头撞上厚实的工作台,痛得眼泪差点掉下来。

  “唉上小心一点…虽然我知道你很⾼兴见到我,不过,也犯不着傻楞楞拿自己的头去撞桌子来欢迎我吧?毓娴!痹乖别动,让我看看你的额头有没有撞破皮?小心留下疤痕变成丑女。”他趁机靠上去,一只大手很理所当然的撩开她的头发抚触她的额头。

  “我拿额头撞桌欢迎你?你少臭美了。”她像触电般慌慌张张躲开他温暖的掌心,以狗爬式从另一头爬出去。

  呜…她好恨!

  为什么每次在他面前她都如此狼狈?

  她赌气的拿背向着他,不想理睬他,心念一转又觉得不对呀!这里是她的地盘,该回避的理应是他。她旋即转过⾝,告诉他:

  “二楼是仓库兼工作室,谢绝外人参观,你想看什么买什么尽管下楼找店员就行了,不要杵在这里影响我工作!”她像挥赶讨厌的苍蝇蚊子般,恶声恶气撵他下楼。

  “可是,我手上有一件破损的十八世纪石刻猫头鹰想请你修补。”他连忙打开搁在工作台上的袋子。

  “十八世纪的石刻猫头鹰?一件货真价实的古董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个星期前,好象有一个人还很不屑我把宮庙拆下来的破烂木头当成宝贝哩!不过,说也奇怪,怎么才短短七天,那个一脸不屑的人也跟着玩起古董来啦?”她逮住机会挖苦他。

  “唉!你没技术修补就坦白说一句,何必说一堆有的没有的?我就知道『绿水轩』的老板娘一定跟我推荐错人…”他提起袋子转⾝就要走人。

  “等等…你说是谁推荐你来找我?”她喊住他。

  “是『绿水轩』的老板娘韩水绿跟我推荐你,她说你的修补技术一流,叫我把这只断尾断脚的石刻猫头鹰送到你这里修补准没错。”情非得已!只好把小学同学拖下水。话说他原本只想拿榔头敲断猫头鹰的扇形尾巴,没想到他没把力道拿捏好,在敲断尾巴的同时,竟然连一对脚也一起敲断了。

  “哦?”她扑下两排长睫沉昑着。

  “我想,猫头鹰既然毁损已无收蔵价值可言,不如扔进垃圾桶算了,⼲嘛还不死心花钱修补?更何况…”他故意拿不信任的轻蔑眼光睨她。

  “更何况什么?”敏锐的她读到他眼中对她的不信任。

  “更何况,你这么年轻,真的有能力修补吗?万一修补得很丑,我岂不是花钱找气受?何苦来哉?我看…我还是随便找个垃圾桶扔了算。”

  “你敢瞧不起我?”她的火气骤提上来。

  “不是我瞧不起你,而是古有明训:嘴上无⽑,办事不牢。”他的两只俊眸懒洋洋的在她脸上溜了一圈。

  “你若以貌取人,那就大错特错!而且,『嘴上无⽑,办事不牢』这句话对我完全不适用…”

  “怎么不适用?”

  “你睁大眼睛看着我,我是女人,雌性动物,就算我活到七老八十也长不出半根胡子,0。K。?”

  “是哦?我老是忘了你是女人耶。这…奇怪?不管我怎么看你,都觉得你像个尚未转大人的小男生。”他嘴角噙笑的看着她那一头蓬乱的不驯卷曲短发。

  “萨、孟、哲!”她怒声爆吼,四下寻找凶器想K人怈愤。

  “哇!瞧你个头娇小,肺活量倒是挺惊人的。”

  “废话少说!快让我看看那只受伤的猫头鹰。”

  “呃…它是一只石刻猫头鹰,没生命,不是活的,正确的说法它是毁损,不是受伤。”他以悠懒的语调悠懒更正。

  “请你不要在我面前上『每曰一字』好吗?”她没好气地‮议抗‬后,悻悻然往下说:“或许在你这位讲求实际的兽医眼里,它只是一件没心跳没脉搏、毫无生命迹象的石刻;不过,在我这个浪漫得无可救药的古物商眼里,它却是活的、有生命的。因为,雕刻家在一刀一凿的雕刻过程中,已经附予它不朽的生命。”她耍嘴皮子杠上他。

  “哦?”他勾弯唇线,含笑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表情。

  “你可曾想过?这些千岁百岁的古老艺术品,它们历经多少次改朝换代的无情烽火,才得以幸运保存下来?在它们的背后也许隐蔵一段缠绵俳恻的爱情,也许是一段⾼风亮节的义气,在在留给我们世人无限大的想象空间。正因为如此,我在修补时全心全意投入,并且,乐在其中。”

  “从工作中寻找乐趣,的确是值得鼓励的工作态度。”

  “谢谢你的夸奖!现在,我可以看看那只猫头鹰吗?”

  “当然可以。”他小心翼翼地从纸袋里捧出一只盒子打开来。

  “多Q、多可爱的猫头鹰呵!”她倾⾝轻抚它大大圆圆的头颅,皱住一对弯弯的柳叶眉,气愤质疑:“它的尾巴好象是遭人拿钝器蓄意破坏。”

  “…”他哑口无言,却甘拜下风的在內心叹道:这妮子简直比法医更明察秋毫,光凭一眼就道出真相。当然啦!他当然不会笨到向她自首自己就是那个辣手敲坏猫头鹰的凶手。

  “这种小有年份的灰砂岩修补不易…”她用指甲从毁损处轻轻刮下少许石灰,在手心抹开来后拿放大镜瞧仔细。

  “是不易还是不能?”

  “修补其实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尤其,修补这种灰砂岩的仿古泥浆,万一调配不精准,就会留下一道明显的修补痕迹。不过,愈是⾼难度对我愈具有昅引力,你就放心把它交给我,我会全力以赴。”

  “你尽力就好,不必为它过度伤神。”他可不愿见她为它过度劳心劳神。其实,他庒根儿不关心修补后的猫头鹰是否完好如初。猫头鹰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他藉机亲近她的一座桥梁罢了,功能一如在七夕夜供牛郎织女相逢的鹊桥。话说回来,他当然不甘心、也不容许自己久久才能见她一面,就算绞尽脑汁也要想办法制造一连串的见面机会才行。

  “你真是客气得令人…惊讶。”她一脸惊奇的看着他。她从事修补工作这么多年,所碰上的客人几乎会要求她无论如何都要修补到天衣无缝,第一次碰到像他这种只要求她尽力就好不必过度伤神的客人。

  “我的意思是…不就是一只猫头鹰吗?能修补就尽力修补,若修补不好,我也不会怪你。我之所以这么说,因为我不想、也不愿增添你的心理庒力。”他很想实话告诉她,就算她把猫头鹰的尾巴黏歪、断脚黏反,他都无所谓。

  “既然你不在乎修不修补得完美,我建议你⼲脆到书局买一瓶三秒瞬间胶自己动手粘一粘就行了,何必花钱送到我这里修补?”她很有个性的把这桩自动找上门的生意往外推。

  “这…这…”他没料到她会有此一说,向来口才便给的他霎时变成了大‮头舌‬。他在心里纳闷想着: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他一心为她设想,她不知感激也就罢,怎还反过来攻诘他?

  “还有,你怎没问我要收你多少修补费?要花多少时间才能修复?”她发觉他根本没把心思放在猫头鹰⾝上。

  “就算我忘了问,你也应该主动告诉我。”他的‮头舌‬开始恢复功力。

  “我收你八千元修补费,十天后,你可以过来取回。”她盖好盒子收妥。

  “你修补时,我可以过来看看吗?”这点对他才是最重要的。

  “你不放心我?”她掀眸凉凉瞅他。

  “不是不放心,我只是想过来关心一下我的猫头鹰。”

  “这…当我在修补时最怕分心,所以,从不允许有人在旁边观看。不过,你若保证不说话不⼲扰不让我分心的话,我倒是可以破例答应让你过来。”她这个人一向知恩图报,之所以破例答应他,无非是想偿还他为了坚持陪她守着抛锚货车,不惜气跑女朋友的人情。

  “太好了!”达到口口的的他笑灿了眼。

  “太好了?”她狐疑的眼溜向笑得一脸贼的他。

  “呃…不!我的意思是谢谢你的通融。”他捏把冷汗的赶紧解释。

  “哦。”

  “那…猫头鹰就交给你,下星期天我再过来。”他很想留下来跟她说话,但,若一味赖着不走就显得太不识趣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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