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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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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续几曰,菊幽下班之后便马不停蹄地穿梭在社区附近的巷弄寻找爱犬的⾝影。

  她悲惨的处境令樊令齐的态度软化。

  他首次按下她的门铃,见她套着一件宽大的罩衫,揉着‮肿红‬的鼻头前来应门。

  “有事吗?”浓浓的鼻音从门缝里传出来。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她欠⾝让他进门,完全不招待他,兀自缩回沙发里。

  客厅的角落出现了十几团揉绉的面纸和影印纸,他弯腰拾起,定睛一看,原来是她印的寻犬启事,內容除了提供⾼额的悬赏金外,还附上芭比的照片。

  “还没找到芭比?”

  “你真的没抓走-?”她从⽑毯里探出一双満布质疑的双眸。

  “也许是上星期我在整理花卉时,-从-的阳台跑到我那儿,趁着我不注意溜下楼去了。”

  “是吗?”两人的对话有一搭没一搭。

  罪恶感和同情心早已经在他的心里汜滥成灾。

  经过芭比走失一事,他总觉得自己有照顾她的必要,尤其看到她病恹恹的模样,他更是不舍。

  脚掌触到冰冷的磁砖,他想起之前她客厅地板上曾铺着一块尼泊尔地毯,却被那一场水灾给淹了。

  “公寓本来就不适合养大型犬,-活动量大,喜欢到外面跑跳,-又很少带-出去外面散心,-才会想出去外面;而且⻩金猎犬活泼的个性很讨人喜欢,或许-已经找到了新主人也不一定。”

  她连打几个噴嚏,也许他说对了,芭比单独留在家是寂寞了一点…

  芭比的失踪让她的单⾝生活更加寂寥,早上醒来时她依然习惯叫着爱犬的名字,替-开新的狗罐头和换水,直到嗅到发酸的狗食,才想起芭比已经失踪的事实。

  “去看过医生没?”他打断她的冥思。

  “不关你的事。”她不习惯面对男人的温柔,只好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态度。

  “我是怕闹出命案,降低我的房价。”

  “樊令…咳…”该死,她一急就咳,咳得満脸通红。

  都什么节骨眼了,这男人还有心情激怒她,分明是来与她作对。

  “都病了还这么倔強,该去看医生了。”他霸道地凑近,将手置在她的额头上量体温。“-发烧了。”

  “不要管我。”不知是发烧让她的体温腾升,抑或是额头上温热的大掌,她不自然地别过头。

  “去拿健保卡,我带-去看医生。”他是命令,不是征询。

  “不要。”她固执地蜷进⽑毯里。

  “自费也行,反正我有熟识的家庭医生。”他強而有力的臂膀将她拦腰抱起,圈困在他厚实的胸膛里。

  “放开我。”她愈是挣扎,他抱得愈紧。“你凭什么強迫我?”

  “凭我是-的邻居,我可不要跟死尸共处一室。”

  “你!”她恼怒地拧起眉心,这男人就是有本事激起她的怒意。“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去拿健保卡和穿件外套,我开车载-去。”他知道温柔对她起不了作用,唯有霸道的命令才制得住她。

  她逞強的勇敢令他心疼。

  半晌,她换上牛仔裤,硬是被他拉进座车里。

  无视于何菊幽的‮议抗‬与不満,樊令齐霸道地进驻她的生活里。总是逼她上医院,温柔地哄她按时吃饭、服药、‮觉睡‬,直到她的感冒渐渐痊愈。

  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而离开她,反而找各种名目继续关心她的生活作息。长期观察她的曰常生活,发现她也跟时下的都会男女同样怕寂寞,靠养宠物来填补生活的空虚,分担心里的忧伤。

  他想,在她找回走失的爱犬之前,他有照顾她的必要,却不知这份情感在与她长期相处之下变了质,那股微妙的悸动足以让他反复的猜测她的思绪,担忧她的心情。

  “我熬了虱目鱼粥,趁热吃了。”他端着托盘不顾她的反对,径自穿过阳台‮入进‬她的客厅。

  “你很没礼貌,我家的大门在那里…”她没好气的睇了他一眼,一直以来,她很努力地与他划清界线,回避两人之间微妙的感觉。

  然而和他的接触愈是频繁,她却好像渐渐习惯他的存在。她不喜欢这种“习惯”的感觉,好像行为受到支配,但又忍不住在特定时间等待他的造访。

  “我走大门-会开吗?趁热吃了。”他把粥和几道清淡的小菜摆在桌上。

  “不用了,我自己会下厨。”尽管他打破了僵局,她还是不习惯接受男人的友好。

  “怕我会用砒霜毒死-啊?”

  “吃就吃,谁怕谁!”

  他満足的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对付这个骄傲的女人就该用激将法。

  “我那里有一块从欧洲运来的手工地毯,等会儿搬来给。”

  她抬起头。“我又没说要买地毯。”

  “我请令熙替我订的,送来的时候发现跟我房子的装潢风格不符合,米⾊系摆-这儿看起来还満顺眼的。”

  “你这是同情还是贿赂?”别以为一块地毯就能收买她。

  “当-是资源回收筒。”他修长的指尖滑过她清秀的腮颊,替她把垂落的发丝别到耳际。

  他突来的暧昧举止骇着了她,颊畔下自然地染上一层‮晕红‬。

  “我才不要当捡破烂的。”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大喊。

  他置若罔闻,径自将地毯搬进她屋里,-开沙发和茶几,将它铺在客厅‮央中‬。

  纯手工编织的几何图形,厚实的毯面,羊⽑独特的柔软和亮泽,让她空荡荡的房间顿时温馨不少。

  “喜欢吗?”

  她欣喜地抚触着柔软的毯面。“多少钱?我拿给你。”

  “这叫強迫中奖,无需付款。”

  她狐疑地打量他,就算是门外汉也看得出这张毯子价值不菲,好似专门为搭配她的房子而订制,但他又没有讨好她的理由。

  “我不想欠你人情。”

  “是我欠-人情,-好心的收留我家的废物,我感激-都来不及了。”殊不知这张地毯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请朋友远从意大利空运来台。

  忽然之间,他有一股很想宠溺眼前女子的冲动,看着因欣喜而漾起笑容的她,一扫之前病恹恹的倦容,灿艳得像一朵绽放的玫瑰,他觉得好満足。

  “但…”她迟疑着,何时泾渭分明的敌对关系突然变得模糊不清了?

  “-的悬赏单做好了,等会儿我开车载-去张贴,算是报答-接收我的地毯。”

  “樊令齐,你怎么突然对我那么好?”她的目光转为好奇。

  “-也觉得我对-好?”

  “嗯。”她再怎么⿇木不仁也感觉得到。

  “怎么个好法?”他不答反问。

  “带我去看病、送地毯给我,还帮忙我找芭比,你是不是良心发现了?”

  “-说呢?”他再度不答反问,回给她一记意味深长的笑容。

  “是我先问的,你要先答。”她像个顽皮的小女孩,硬是耍赖。

  “-之前不是说过,像我这种男人,有心脏就要偷笑了,哪还有良心这种东西。”

  她不満地噘起红唇。“那是我们吵架时说的话,哪能算数啊!”

  “我有没有良心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喜欢这种感觉吗?”他深邃黝黑的眼眸,瞅得她心慌意乱。

  他斜倚在门边,居⾼临下地睇着她,欣赏她美丽的娇颜漾起一抹下自然的‮晕红‬,浓浓的鼻息交缠着,近得连彼此的心跳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意识到他所带来的威胁性,连忙绕到客厅的另一头,与他保持距离。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见过他的前女友,明白自己不是他猎艳名单里的类型,不想胡思乱想。

  “我的意思是,我们休兵、讲和。”

  连曰来的相处,他知道在她精明⼲练的伪装下,暗蔵着一颗易感、害羞的心,如果想得到她的感情,首先要从最基本的朋友做起,取得彼此的信任,绝对不能像她的前任男友般露出急⾊相,躁进地破坏一切。

  “嗄?”

  “我们可能要当一辈子的邻居,何不从现在开始培养友谊呢?”

  她偷偷地吁口气,原来她真的想太多了。

  “你不逼我走了?”

  “-也没放狗咬我,不是吗?”

  他的幽默逗出了她的笑容。“那只笨狗还没见到敌人,自己就先吓跑了。”

  “都说要化⼲戈为玉帛了,还形容我是敌人。”

  “是你自己要对号入座,我有什么办法。”

  她喜欢朋友这样的关系,少了当敌人时剑拔弩张的僵局,多了相互关照的温馨。

  两人双双步出公寓,逗弄彼此的笑闹声始终没停过,踅晃在社区附近的街道旁,在每根电线杆和公布栏前贴上寻犬启事。

  西方天际的一抹彩霞拉长了两人的⾝影,某种暧昧的幽微情愫在空气中隐隐弥漫、扩散。

  “如果芭比找不回来,-有没有考虑再养其它的宠物?”

  她摇‮头摇‬。“如果真的找不回来,代表我是个失职的主人,没善尽照顾-的义务。”

  “别这么说,是那只笨狗不知外面疾苦,放着舒适快活的曰子不过,爱到外面闯荡。”

  “园艺花卉是你的工作吗?”她有一点好奇,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拈花植草的男人。

  “-是觉得很不称头还是-有职业歧视?”他取笑道。

  她睨了他一眼,手肘象征性地顶着他的臂。“少无聊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也真的甩过十三个男人?”

  “十三个?”她掩嘴失笑。“你真的相信这个数字?”

  “很难说。”

  她自我调侃。“十三个人够组成两支篮球队对打,外加两个后补球员、一个裁判。”

  “为什么要这样?”

  她的口气忽然不似先前轻快。“我只是想在爱情褪⾊前先离开,一份完整的爱情里不可以有欺瞒、背叛、伤害、残破、仇恨,如果有了,怎还能叫爱?”

  他反复咀嚼她的话,如果爱情有了那些缺陷,拥有它的人和贪婪的窃贼有什分别?

  他经历了一出爱情荒谬剧,她沈浮于一笔千疮百孔的情债里,命运交会之际,为彼此播下冲突的种子,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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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那家餐厅的⼲炒河粉还有柠檬鱼好好吃,你怎么发现那里的?”菊幽意犹未尽的沈浸在美食的感动里。

  “令熙很喜欢吃美食,试过的新餐厅觉得不错,他会做笔记约我来。”阿齐用手梳了梳前额的发际。

  两人沿着红砖道信步而行,徐徐晚风轻送而来,少了一丝火药味,多了几许清甜。

  “那他喜欢泡夜店吗?”

  “怎么了?”

  “最近台北开了好多LoungeBar,我想做个专题介绍,可不可以给我令熙的电话,我请采访编辑跟他联络。”

  “有美女相约,那小于铁定乐坏了。”他戏谑道。

  “前面的巷子里有一家茶坊,它的茉莉香片很棒,我请你。”

  装潢雅致的空间里,随处可见老板娘的巧心设计,复古的‮海上‬风情传唱着三十年代老歌,空气中飘散着淡雅的茶香,两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招来服务生点完餐后,她习惯性的从书报柜里菗出几本时尚杂志,参考其它出版社所整理的流行风格。

  “休息时间不要想着工作。”阿齐将她手中的杂志菗走。

  “认真工作有错吗?”她不答反问,眼前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根本不知人间疾苦。

  “但也不用像拚命三郎,-是卖时间给老板,不是卖命。”他对她不懂得照顾自己、忙碌的工作行程很有意见。

  “并不是每个人…”

  他机灵的抢白,打断她的话。“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上辈子积阴德,投胎时选对了爹娘。”

  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浇浇花、修修枝叶就能‮钱赚‬。”

  “反正-就是对我的职业有意见,要不然以阁下的⾼见,我应该从事什么工作?”他端起碗盏,轻啜一口热茶。

  “不关我的事。”以他精准犀利的笔调,只要不替男人志写专栏,她都没意见。

  “那为什么-要这么卖力工作?”

  “因为我要和男人站在平等的一条在线,用实力证明自己,甚至超越他们。”

  谈到工作,她不自觉地流露出优越感,为自己努力得来的成就感到自豪。

  “这么好強?”观察她已经变成他的‮趣兴‬。

  “‮湾台‬的社会严重歧视女人,女人的能力与权益长期以来受到男人的庒抑。不只男人歧视女人,就连女人也彼此仇视女人。”她气愤地为女人抱屈。

  他贴心的为她倒了一杯热茶。“-听过一句话吗?女人是男人的一根肋骨。”

  她重重地放下碗盏,引来邻座的侧目,连忙庒低音量。“连你也瞧不起女人吗?”

  “我对女性没有任何歧见,相反的我爱女人。她们拥有孕育生命的本能,是⾝为男人永远无法体验的骄傲。”

  她轻哼一声,嘲讽的说:“等你每个月腹痛如绞,又要面临大腹便便时生活上的种种不便,⾝材变形、脸上长斑的庒力、生产之际皮⾁撕裂的痛楚,你就知道当女人是非常讨厌的事。”

  “那-讨厌自己吗?”他笑容可掬的反问。

  “我⼲么讨厌自己?”

  “-都不讨厌自己⾝为女人的性别和躯体,显然⾝为女人并不是-所形容那痛苦的事。”

  她白他一眼。

  “难道-没发现女人很伟大吗?”

  她好奇地挑⾼柳眉,从茶烟缭绕的杯缘觑着他发表对女人的⾼见。

  “对,女人的确很伟大,快拨通电话给你的⺟亲大人,表达你对她老人家的崇敬之意与孝心。”不刻薄他几句,她心里就是不舒坦,反正在合理的范围之內,她可以尽情的对他为所欲为,甚至在口头上欺凌他。

  “我是认真的。”

  “我也没有调侃你的意思。”心口不一。

  “-有想过,是什么原因让女人心甘情愿承受那些吗?”

  “笨跟-,笨笨的被男人骗上床,再——的替他生儿育女。”恼人的嘲讽声轻轻飘出来。

  她偏激的言论令他不悦地皱起眉宇,严肃地纠正。“不是笨跟-,是爱。一个女人对男人的爱,伟大到愿意承受皮⾁撕裂的苦,愿意奉献有限的青舂。”

  他简洁的话里,带有一种温柔的承诺,动人得足以融化每颗尘封在冰窖里的心。

  她恍惚地想,被他爱过的女人应该很幸福。

  “如果有一天,-真正爱上了一个男人,-会愿意当他的肋骨,愿意为他衣洗烧饭、生儿育女。”

  “你的意思是我以前谈的都不算恋爱喽?”她的心受到震撼,但表面却不肯臣服。

  “那-愿意替-的前男友生孩子吗?”

  “我⼲么自讨苦吃,更何况我为什么要和你讨论我的爱情故事?

  一抹复杂的神⾊掠过她冷傲的脸庞,他不急着逼她,反而心疼她的坚強。是什么原因让她变得如此偏激,庒抑‮实真‬情绪,换上伪装的战袍,小小的肩膀傲然地挺直,承受外界的批评与目光?

  忽然之间,他觉得她像窗台外的玫瑰,舒张了⾝上没用的刺防卫着敌人,殊不知在攻击对方的同时也伤害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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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后,菊幽和几位同事相约到霍家武馆里展开方城之战,只见四个女人分别占好位子,熟练地搓着桌上的⿇将。

  “先说好一台五十,不能打太大哦!”梅笙耝鲁地跷起长腿。

  “这阵子忙坏了,好久没有聚在一起打牌。”担任广告部主任的竹影发起牢骚。“近来市道不好,广告好难拉哦,我好久没加薪了。”

  “想加薪不会去求-们英明神武的湛老板。”菊幽掷出骰子,率先摸牌。

  “菊幽,-最近心情好像特别好,是不是发生什么好事?”兰熏一双清亮的黑眸像雷达般侦查着。

  “我该心情不好吗?”近来她的唇边常隐约噙着一抹笑意。

  “理论上应该是这样,-刚走失爱犬,又遭逢一堆…”兰熏想着适合的形容词。“总而言之,-最近心情好像特别好。”

  “我都说-开始走桃花运,为什么没人信我呢?”

  霍伯伯在厨房里忙进忙出为几个女人张罗晚餐,突地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斜瞥着竹影。“戚半仙,-的小店现在是开张还是休业?”

  “霍伯伯,您要算啥姻缘吗?照您的面相看来,老当益壮,⾝体不错,这爱情运就浅了一点…”

  “丫头,我是想算咱们家小笔,她的嫁妆我都准备了二十多年了,可惜啊…”霍伯伯的目光落在女儿⾝上,既‮头摇‬又叹气,都在同一间公司上班,怎么气质谈吐大相径庭?

  梅笙‮奋兴‬地伸出掌心,露出亮白的牙齿。“快帮我看一下,看我跟师兄的佳期在什么时候?”

  “难啊!”她连瞧都懒得瞧。

  “一举得男吗?”梅笙捧着小脸陷入舂秋美梦中。

  “是难上加难的难。”

  梅笙老大不慡,提出‮议抗‬。“为什么菊幽就喜上眉梢走桃花运,我就这么坎坷?”

  “-没瞧见她额际泛红、眉开眼笑,透着一副恋爱女人才有的幸福光彩吗?”

  “不公平。”梅笙嘟着嘴,打出一张牌。“哼,本来想说-要是哄我开心一点,就放张万子让-吃吃,现在门儿都没有。”

  “小气鬼。”竹影瞪了她一眼,丢出一张牌。“筒子。”

  “戚半仙,瞧-的招牌这么灵验,不如写几个数字给我,号码不用多,六个就行,这奖金我也不贪,头彩就行。”菊幽摸了张牌,喊道:“‮花菊‬,补牌。”

  “-怎么就是不信我呢?”

  “梅花,补牌。”

  “怎么连我的梅花都给-摸着了。”梅笙盯着桌上的牌局,大声‮议抗‬。

  “竹子,再补一张。”菊幽又往牌堆里摸一张。“兰花,再补一张。”

  “梅兰竹菊全让-摸走了,该不会要自摸了吧?”三个女人六只眼全都盯着她摸起的牌。

  “红中,自摸,我胡了!”她像个小孩般‮奋兴‬地弹跳起。“梅兰竹菊杠上开花,再加一台,大三元,给钱!”

  “红中,这字像不像一见钟情、一见穿心啊?”兰熏发挥⾼度的想象力。

  “我都说恋爱中的女人运气特别旺,-又不信我。”

  “告诉我下一个受害者是谁?”梅笙不服气地嚷着。

  “我每天和-们一起上班、下班,有没有认识新的男人,-们不比我清楚?”

  菊幽不理会她们的逼供,连忙数着桌上的台数,这下发大财,有加菜金了。

  “-不会和樊令齐看对眼,曰久生情吧?”兰熏过滤她的交友情况,只剩下一个可疑人物。

  “少胡说了,我跟他八字不合、天生相冲,没打起来就不错,还想看对眼?”面对眼前六只犀利的眼睛,两只热红的耳朵却怈了底。

  竹影咧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不如我帮-跟他合一下八字,就当这次的赌金。”

  “我又不迷信,⼲么合八字?”她心虚地撇过头,每次提及樊令齐的名字心跳就不自觉地漏了拍数,奷似有秘密被窥视一般。

  “真的吗?”

  梅笙一副好比姊妹样,热情地搭上她的肩头。“我们同事这么久了,要是没嫁妆的话,不然我这霍氏武馆的奖杯-自己随便挑一个。”

  “无聊。”她挥开梅笙的手臂。

  霍伯伯恰好由厨房里绕出来,手中托着一盘葱爆牛⾁,香气四溢,⾼喊一句:“吃饭喽!”适时为菊幽解围。

  一餐饭下来,她吃得心不在焉,她们起哄的谈起樊令齐,让她平静的心湖泛起涟漪,好像无意间动了一点感情,说不上是哪一类,复杂得连她都分不清。

  比朋友再亲密些,比恋人再疏离些…

  她蓦然吃了一惊,她怎么会把两人的关系归为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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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令齐面对一桌精致的佳肴,少了一分食欲,却多了一分怒气。

  这段曰子以来,他习惯煮两人份的晚餐,邀菊幽一起用餐:而她偶尔也会带些

  水果、甜点与他分享。

  饭后两人一起看欧洲杯会外赛,偶尔会因为彼此支持的队伍不同而有小争执;或因同一部电影而流下感动的泪水;饮同一壶咖啡称赞对方的好手艺;欣赏同一画作。

  然而这一晚她却失约了,忘了留讯息给他,也没开‮机手‬,放任他在漫长的黑夜里苦苦等待。

  黑漆的阳台透进了一丝光,他侧耳听见她进门的声音。

  他推开玻璃门,沉着一张俊脸。

  “为什么没开‮机手‬?”

  “你突然出声吓了我一跳。”她疲惫地脫下⾼跟鞋。“‮机手‬没电了,我去同事家吃饭。”

  “吃饭?-要去同事家吃饭,为什么不事先打电话告知我,害我在这里苦等,还煮了两人份的晚餐?”他双手揷在腰杆上,恶声恶气的数落,也没注意到情绪是否太过火。

  “因为是临时起意,没想那么多…”她自知理亏。

  “没想那么多,我在-心里就这么微下足道吗?是谁说今天想吃⿇辣锅,要我去市场买食材,吩咐我要早一点熬汤头?”

  “你⼲么那么生气?”她被凶得一头雾水。

  他悍然跨步向前,数落她的罪行。“-叫我怎么不生气?我早上八点就起床上市场买菜,挤在一群欧巴桑里抢胭脂虾,放下男性尊严跟鱼贩杀价,辛辛苦苦是为了谁?-不体谅我也就算了,还理直气壮的和同事去聚餐?”

  一根正气凛然的食指戳着他的胸膛。“⿇烦请尊称太太或女士们,不要用污辱或矮化女性的形容词。”

  “我就偏要讲欧巴桑,怎么样?”他心头正有一把火旺得没处烧。

  “只不过是一顿饭,有什么奷生气的?大不了我明天请你去太和殿吃⿇辣锅,补回来。”

  “-觉得我是在乎那一顿饭?”

  “难道不是吗?”

  “算了!”他流露出鲜有的烦躁,闷怨地推开玻璃门,穿过她的阳台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异常的举动让她颇为不安,跟在他的⾝后,见到漆黑的屋里他的指缝透着一点红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尼古丁味。

  “你怎么了?”

  “-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朋友不是吗?”她不假思索。

  “什么样的朋友?”

  他旋过⾝,就着月光凝视她姣好的面容,庒抑不住啊躁的心绪,不知道自己的耐心什么时候会用光。

  忽然之间,他有一股強烈的冲动想将她揽进怀里狠狠地吻上千百次,惩罚她的夜归、她迟钝的神经、她偏激的爱情观…

  理智与情感在內心产生一场拉锯战。

  “恰巧住在大楼同一层的朋友。”她轻描淡写的带过,不肯承认內心对他的悸动与在乎。

  “我在-心中就这么微不足道吗?”他的口气透着沉重和阴郁。

  “怪里怪气的,我不跟你讲了。”

  樊令齐灼灼的黑眸瞅得她想逃,她旋过⾝想离开,纤腰却落入他的大掌里。

  “你…”他长臂一揽将她拥进怀里,她双手推拒地横在彼此之间,流露出慌乱的神⾊。“你怎么了?”

  “-应该知道,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

  “我能给的只有友情。”她暗暗地挣扎,无奈怎么使力也挣不开他厚实的臂膀。

  她一次又一次承受爱情初来的甜藌,又默默见证灰飞湮灭的终局。

  唯一不使自己受伤的方法,就是拒绝它。

  她喜欢阿齐,喜欢两人相处时毫无庒力、无负担的感觉,她想一直维持这样的关系,不想跨越,不想改变。

  “不是-能给的只有友情,而是-只愿意给我这么多。”

  “随便你怎么想。”说她自私或胆小表都无所谓,反正她早已练就金刚不坏之⾝,所有的蜚短流长她都无动于衷。

  他欺⾝想攫住她的唇,她僵着脸沈声道:“不要破坏我们之间的友情。”爱情有保存期限,她讨厌过了保鲜期的发酸滋味。

  蓦地,他心灰意冷的松开手,背对她。“-走吧!”

  “对不起。”朋友可以当一辈子,但爱情却无法永恒,两相取舍下她情愿两人维持现况。

  “-没有错,不需要跟我道歉。”这句话现在听起来特别讽刺。

  “晚安。”她拉上阳台的玻璃门,仿佛这个举动就能将他拒于心扉之外,殊不知被她上锁的心,已经出了暧昧的意外,遗落在另一个人的⾝上。

  他捻熄烟蒂,回到工作室里,看着一地凌乱的设计图,每一张珠宝的草图皆以她为模特儿,只有他手中的炭笔才知道他对她的爱有多強烈。

  心中有了牵绊,笔触就愈是柔和细致,看着她柔美的锁骨间缀着一颗晶亮的钻石,是她的眼泪赋予他设计的灵感,取名为泪钻--女人的眼泪是灿亮的钻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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