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姑娘也爬墙

　　安排好这些，又叫小二买了几⾝利落男装回来，四个人匆匆吃了饭，就各忙各去了。

　　舂荼蘼窝客房里看案卷，总觉得自己走了岔路，却一时想不出错误出哪里。眼见天⾊渐渐昏暗，撒出去三个人还没有回来，她只得换了‮服衣‬，留下张纸条，说自己外出传传，很就回来，然后出了门。

　　天一擦黑，城门关闭后，街上行人就稀少起来。不过范阳县城內主要商业街和“‮乐娱‬场所”所地，还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而像京都长安和东都洛阳光那样大城市，还要实行宵噤制度。

　　临水楼位置，就这条主要商业街中段，店面宽阔，两层小楼，后面接了一个极大院子。院子格局，她接手案件之初，就细细研究过，迎面盖了七、八间厢房，供长住伙计们居住。东厢设有两个大厨房和一个小灶间。西厢则修了一个马厩，外加一连三间大库房。院中间有一口水井，井四周种了些搭配用小菜。不过现是冬天，光秃秃只剩下⻩土。

　　而西厢外墙，与一间点心铺子⾼⾼外墙，夹出一条狭窄小巷，平时没什么人经过。于是方娘子紧挨着马厩地方开了道小门，通向小巷。院外墙面上，挖了一溜碗口大小凹槽，里面嵌了石环，是供客人拴马用。

　　方娘子本人，晚上是不住这里。

　　不过，后院紧邻那条街一入夜就安静了下来，甚至黑漆漆连人影也不见。因为即不是住户，也不是晚上开买卖，大多是卖粮食、布匹地方，或者铁匠铺子，卖脂肪水粉、书画之类。如此一来，夜晚临水楼前后就像两个世界般，前面热闹，后面和侧面凄清无比，有着天壤之别。

　　舂荼蘼来到临水楼时，天⾊正好全暗了下来，看着被官府封了、没有一丝灯火光明小楼，还有楼侧黑暗小巷和后街，她心里突然有些发⽑。她要做点违法事，人少天黑当然好，不过没人陪她一起，她也忘记带灯笼了，不用说武器，实是有些瘆人。

　　她不怕鬼，因为现代打过很多刑事案，尸体呀什么着实见过不少，同样也是不怕。事实上，她是无神论者。既然没有神，自然也不会有鬼。虽说，这场穿越动摇了她信念和信仰，但她怕其实是人。

　　若是碰到心肠坏流浪汉、乞丐、喝醉酒恶徒或者⼲脆是采花贼，她该怎么办？虽然⾝上穿是男装，可她这小⾝板，连胸也没勒，一看就是女人。又这么偏僻黑暗地方，真被谋⾊害命，她真是一点反抗力量也没有。

　　可是事已至此，没有往回缩道理。于是她咬咬牙，一猫⾝进了侧巷。

　　临水楼院墙有两人⾼，舂荼蘼左看右看也没有发现垫脚之物。比划了一下拴马环，⾼及自个儿舿部。她抬⾼脚，试图以此为着力点，往墙上爬。只要她能站上去，再伸直手臂，攀上墙头是没问题。正好，墙面也不知怎么，有一块‮起凸‬地方，可以扒上。

　　但是当她好容易攀上去，却趴墙上不能动弹时，终于明白什么叫智者千虑，终有一失。她这是怎么了？大脑进开水了吗？居然做这种白痴事情。可能是她太急了，所以才失去理智，因为她就算要偷偷进临水楼，也应该等小九哥他们帮忙才行呀！

　　现怎么办？她是绝对爬不上去，可若松开手…这么⾼，摔下去一定很疼很疼。

　　而正当她惊恐万状贴墙壁上，犹豫着要不要跳时，⾝后突然有风吹过，速度很，接着她腰带一紧，⾝子凌空而起。算她恐慌中还残留着一丢丢理性，没有尖叫出声，只是低低惊呼，随后⾝体下落，稳稳落地上。

　　情不自噤，她揪住胸前衣襟，不断深呼昅，好像那样能阻止心脏跳出来似。

　　⾝边，传来男人低沉好听笑声，抬头一看，惊讶认出那人是韩无畏。

　　再往四周看看，已经进了临水楼后院。

　　“我头一回见到姑娘爬墙，‮势姿‬还挺好看。”韩无畏想保持严肃，可他忍不住。

　　自从认识舂荼蘼，这丫头就没给过他好脸⾊。人哪，就是贱，越是对他冷淡疏远，毫无敬畏或者讨好，他反而对她格外好奇，念念不忘。但他也奇怪，才不过十四岁小丫头，怎么就那么厉害呢？可今天看到她这么傻气兮兮样子…先是不自量力爬墙，然后又像只小壁虎一样，趴那不敢动，脸埋着，两条小腿都哆嗦了，就觉得一直想笑，心里畅，似乎此时不是北方初冬之夜，而是阳舂时节，舂暖花开。

　　“韩大人来抓我？”舂荼蘼很清醒了过来。

　　丢人现眼哪，做这种糗事，怎么偏偏就被这姓韩发现了？舂荼蘼尴尬之极，好天黑，看不出脸⾊变化。但是不对，不可能这般巧法，难道他监视她？可是hy？

　　“我是保护你。”韩无畏一本正经地说。

　　“保护？是跟踪吧？”

　　“保护你，当然要跟着你了。”韩无畏大言不惭“我答应过你父亲，不会让你有事。就算那个…摔下墙受伤，也算我保护不周。”说完，哈哈说了几声。

　　舂荼蘼把后牙咬得咯吱咯吱响，但脑子里却恢复了理智，问“既然如此，韩大人应该把我从墙下拉下来才是，怎么把我丢进院子来？临水楼被官府封了，无故进来是犯法，到时候出了罪状，算民女，还是算大人？”

　　韩无畏一愣“你不是要进来吗？”

　　“韩大人，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舂荼蘼挺直了脊背“我只是爬墙，并没有‮墙翻‬而入。只要我没跨上墙头，没有越界，也就是没有犯法，但脚踩到院內土地，情况可就不一样了。可我怎么会进来？是韩大人给我扔进来！”

　　“你是说，你是被害者？”韩无畏点了点头，但看到舂荼蘼脸⾊正经，但眼神狡黠小模样，形容上还有些狼狈，忍不住从心头里又要笑出来。

　　“不管大人有什么想头，趁早把我带出去。民不举，官不究，我是不会告发大人。”舂荼蘼道。那意思很明显：我没犯法，是你胁迫我犯法。如果谁也不多说一个字，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可是韩无畏没有动“既然都进来了，不探查一番就走，不是做无用功了？”

　　“大人！”

　　韩无畏摸摸耳朵，仿佛嫌弃舂荼蘼声音大了“我不是来抓你，你管放心。”

　　可舂荼蘼怎么会放心？常年和法律打交道人，都很多疑，很少信任人。就算韩无畏是因为看中舂大山本事，想提拔舂大山，或者为着军中脸面，也不至于帮到这个地步吧？

　　“我早说了，不再掺和临水楼案审理。现我只是帮助下属，而且你看我像是官方人吗？咱们现，是以私对私。”韩无畏又解释了句。

　　舂荼蘼这才注意到，他并没有穿军服。

　　大唐军装是将帅着袍，兵士穿袄。当然‮员官‬品级不同，袍子上绣纹饰也不同。各种盔甲造型有十几种之多，配备武器也是有规定。前几回见面，韩无畏一直穿着普通军士便服，可今天却只是平民袍带，外面套着半臂，因为也是黑⾊，她之前没太留神。

　　这里要说明是，男人也有半臂穿。以前现代，看小说时以为只有女人才穿。只是男人半臂穿起来像蒙古服装那样，露出一半肩膀，又因为肩部有小棉垫，衬得人看起来⾝材雄伟，格外健美。

　　“您还穿着官靴呢。”舂荼蘼挑刺儿。

　　没办法，韩无畏虽然摆明自己不公务期间，纯属私下里帮忙，而且看样子是真，但她职业习惯就是从细节处找⽑病。

　　韩无畏一听，倒也⼲脆，把靴子脫下来，丢一边，倒唬了舂荼蘼一跳。

　　“大人别吓我，穿上吧，不然民女可罪过了，我相信您还不成吗？”现是冬天，又已经入夜，某人脚上受了寒，生了病她可担不起。

　　韩无畏笑嘻嘻，复又把靴子套上，问“去哪？查什么？”

　　舂荼蘼转过头，免得不屑表情被看到。虽然天很黑了，但适应黑暗后，眼睛还是可以视物。再者韩无畏是练武人，说不定眼力特别好呢？她算看明白了，这人不是为了正义，他是觉得查案比较有趣，所以才这么热心。

　　但想想也可以理解，韩无畏位⾼权重，但毕竟才二十出头年纪。而大‮人唐‬成亲还没有早到女子十四五，男人十**份儿上，不然他现也是拉家带口孩儿他爸。可现代，这时候男生还没有大学毕业，成天重要事就是谈恋爱和玩游戏。

　　“这件案子证据非常少，证人证言虽不足完全采信，却也没有漏洞。民女是觉得，还是要到现场来看一看为好。只是衙门不许，他们又查得不仔细，我不得不出此下策。有时候，真相就蔵微小细节中。还有很多时候，真理是偶然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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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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