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从白府出来，舂荼蘼连夜就忙活开了。

　　还以为这个案子会比较轻松，但做起来才发现，掩盖比揭露难。何况，她要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把一件坏事说成是好事，从而法外施恩，令影子逃脫罪责。

　　转眼间，就到了十月二十五。

　　皇上定三司会审，是由大理寺主审，因它职能本就是审核各地刑狱重案。不过大理寺本⾝没有下属监牢，所以借用了刑部大堂。由于早就有圣旨昭告天下，又有皇上来亲自听审，安保工作自然做得格外细致，头一天开始，刑部附近就开始戒严，影子也被从天牢提到刑部大牢內。这天早上，已经能达到水泼不进⾼境界了。

　　打过这么多场官司，舂荼蘼第一次由整队皇家侍卫保护，或者说押送入场，⾝边只留了当助手小凤和过儿。临出门前，望着祖父担忧脸，她忽然有了前世第一回上法庭紧张。

　　当然，她准备那些“证据”也随后被带到刑部大堂侧门內等候。

　　之前她从来不怕公众场合被注目，但今天盯着她看，全是朝中大员和讲究礼仪规矩学子们，于是她感觉到了轻视或者敌意。这让她开始有些发⽑，随后就被激发了斗志。

　　看不起女性？认为状师为贱业？男尊女卑？重视道德教化而轻视律法规范？她无法与传统与制度抗争，但她要用实际行动明明白白告诉这些人，没有比律法⾼贵而不可‮犯侵‬！状师是值得尊重行业！无关男女！而不管是这件案子还是她意识和观念，只要被龙椅上那位认同，慢慢就会被整个社会接受。

　　一声鼓响，三班差役就位，內外侍卫严阵以待。

　　二声鼓响。人犯影子及其状师舂荼蘼上堂，影子以青纱蒙面，面目模糊不清。舂荼蘼穿着韩无畏和康正源送及笄礼，英姿飒慡。而看审者，则分别站立两侧特设座位边。

　　三声鼓响，大理寺卿于大人与刑部尚书万大人、御史中丞夏大人隆重登场，并肩站加长公座之后。康正源，担当了书丞责任，就公座侧面‮记书‬席。

　　所有人各就各位，却并不坐下。而就公座后。竖着一道镂空玉屏风，等一道明⻩⾊⾝影被簇拥着坐到那后头，堂上人就忽啦啦跪倒一片。山呼万岁。舂荼蘼跟着行礼，可觉得这位皇帝实是矫情。那些大员们早就见过天颜，不用再避讳学子们吧？

　　“平⾝。”温和而浑厚声音传来，发自很具有假像性皇帝金口。明明是杀伐果断、绝不会拖泥带水主儿，偏偏相貌和声音都儒雅随和。好像很好说话似。

　　皇上，是天底下大棒演员啊！

　　站起来时候，舂荼蘼略一抬头，看到皇上带了以心腹⾼公公为首四名太监，还有四名贴⾝侍卫。其中有一名侍卫是老熟人，居然是韩无畏亲自担当。看到舂荼蘼目光扫过来。他几不可见翘翘唇角，无声鼓励。

　　舂荼蘼深昅一口气，瞬间平静下来。气势蕴于胸臆。因为律法，就是她武器。现，她相当于腰里揣着刀呢，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堂下何人？”惊堂木一拍。所有古代公堂开场白响起。虽是三司会审，却是由大理寺卿于大人主持。

　　所谓程序。就是既定东西，不管什么案子都得经过这一套规矩。本案没有民事原告，以现代观念理解，就是由检察机关提起公诉刑事案件。所以，舂荼蘼和影子报上姓名后，案由和事实，以及诉讼请求、要达到标由康正源代表官方说明和提出。

　　这一阶段进行得很，因为这个案子非常轰动，虽然没有造成可怕后果，但影子行为胆大包天到如此，百姓们很热衷八卦，所以任何一个细节都被熟知，被放大，甚至到了失真程度。康正源叙述，提供了官方确切说法，所有人心中都冒出一句话：哦，原来如此。

　　而当于大人问起人犯影子有何可辩时，舂荼蘼上前一步“状师舂荼蘼，有隐情回禀。”之前她上堂时都自称民女，此次既然皇上钦点，她就改了自称。而且，也不用因为没有功名⾝而背着即定那顿打，或者以赎铜相抵。

　　“据实细讲。”

　　舂荼蘼优雅大方略礼一礼，神态自信地侃侃而谈“皇上，主审大人，堂上其他各位大人和先生，我以为，凡事有因才有果，哪怕是触犯刑律之事，也不会逃脫这个规律。比如杀人大罪，就分为故杀、戏杀、过失杀，还有因反抗恶行而过量之杀。所以，并非杀人就一定要偿命，案件性质确定，应该量刑之前。”

　　屏风后皇上，一直习惯性以手指轻敲桌面，那是他听奏或者读书、思考时习惯，但此时突然停了，显然是注意了舂荼蘼话。

　　“定性先于量型吗？”他喃喃低语，看神⾊，深以为然。

　　“你是说，人犯冒充皇上，诈骗民间之财，数额‮大巨‬，还是有情可原吗？” 御史中丞夏大人冷哼一声道，显然非常气愤“你，挑词架讼，哗众取宠，纯粹狡辩。”

　　“夏大人，我知道您嫉恶如仇。”舂荼蘼完全不被官威所折，正⾊道“正因为如此，才应该听听下情，您既然嫉恶如仇，就应该做到不放过一个坏人，但也不应当冤枉一个好人。”

　　“事实俱，可曾冤枉？舂状师，要为人犯辩解，也要有根据。” 刑部尚书万大人冷冷道，眼神中有掩饰不住不屑。

　　只一个回合，舂荼蘼就判断出来了，大理寺卿于大人是比较冷静理智，御史丞夏大人性烈如火，是硬骨头，刑部尚书万大人⾼⾼上，不好说服。因为可能他是听不进人话。

　　“好吧，先说结果。”舂荼蘼话题一拐，站到影子⾝边。

　　“此人冒充皇上，是天大罪过，若要归类，应该是为诈伪之罪。”她声音清亮，举止大方，完全没有某些讼棍那种撒泼耍赖，強词夺理样子，倒让那些学子抵触情绪稍减。

　　“只是。我仔细研读过《大唐律》，并没有明文规定此类行为该受到何种惩罚。”她继续说道“不知哪位大人告诉我。要适用哪一条哪一款之条文？”

　　“虽无明文规定，但其情当诛。”夏大人喝道“天子之威，岂容他人冒犯？冒犯天子，等同于冒犯大唐脸面。等同于叛国之罪，等同于谋反！”

　　嗬，这大帽子扣。

　　“对啊。”万大人道“律法，总是先有犯罪，才于其后弥补。再成文，规范其他之行。大不了此案审毕，唐律中加上这一条。另外。唐律中连伪造文书和官印都要严惩，何况冒充天子，行骗于民？”

　　“我委托人对所犯之罪行并无不认，但前面说了，先说结果。三位大人对此提议既然默认。就该听完我方陈述才是。”面对轮番打庒，舂荼蘼并不退缩。并看向主审于大人。

　　果然，于大人咳了下，对夏、万二人道“二位大人，咱们先听完舂状师怎么说，再行讨论可好？”说着，眼神向后一瞄。

　　夏、万二人会意，其实也有皇上面前表现意思，这时候当要适可而止，也就点点头。

　　“说到后果，就是要看其危害性。”舂荼蘼一伸手，旁边过儿立即递过来一叠纸“除却刚才说冒犯天颜天威，影子之行为，使其得银三百万两。但每一分一毫，都以飞钱形式汇到淮南灾区，用之于民，而且是以皇上名义。我手中，是那笔银子去处，都记录得清清楚楚，可以查证。”说着，把纸证交给差役，再转交给康正源那里。

　　康正源一脸公事公办样子，心中却有些‮奋兴‬。终于，终于又看她打官司了！

　　“哼，但是他诈骗之行已经败露，民议纷纷，百姓只会以为他是大大善人，于皇上何⼲？”夏大人终是忍不住，又呛了一句。

　　还有一层意思他没敢说，赈济灾民本来是朝廷事，可朝廷机构繁冗，政令一层层下达到其下府县，往往过了佳救济期。此骗子这么做，百姓会以为皇上不仁，官府不力，好处只让那骗子一人得去。所以，他行为无异于拆皇上台，拆官府台，绝不能姑息！

　　“可是，真正伤害到谁了呢？”舂荼蘼反问“不仅没有伤害，反而使不少人获益吧？至于说夏大人和万大人说伤了皇上和朝廷脸面，我却不敢苟同。”

　　“理由呢？”于大人立即揷嘴，怕事情又胶着上。

　　“我口说无力，不如演示给皇上和诸位大人和先生看？”

　　演示？审官三人，堂下诸人和屏风后皇上都很诧异。

　　韩谋几不可闻轻咳一声，于大人立即揣摩到上意，点头道“准。”

　　舂荼蘼转过⾝，对大堂侧门处拍了拍掌。立即，装扮好歌舞伎者鱼贯而出。

　　所有人，都惊讶莫名，包括皇上內，惟韩无畏露出笑容。他突然想起昨天他去给荼蘼鼓励时，她说过一句话：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当时他有点不懂这句怪话，现明白了。这个丫头，总是能独辟蹊径啊，让他如何能不折服和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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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第一送到。第二五点左右。

　　演员表：

　　大理寺卿于大人：由原客串贴一百一十二楼羽化飞仙1984扮演

　　刑部尚书万大人：由原客串贴九十楼 扮演

　　御史中丞夏大人：由于原客串贴八十八楼闲逛天下扮演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