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教训
深夜里的小木屋很安静,没有人出声回应,更没有人出现,就好像西门吹雪那句“有人”只是错觉,君迁的那一句话也不过是多心而已,但…
君迁忽然冷笑了起来——君迁的脾气自然是没有花満楼那么好的,但却也很少有态度这么差的时候。
“怎么?还不出来,是非要让西门吹雪亲自来‘请’你吗?上官飞燕!”
话音刚落,只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随即就有一个少女从门口走了进来——她算不上太美,但却很清秀,尤其是那一双大眼睛,格外明亮有神,此刻却是有些惊疑不定:“你是谁?我是来找花満楼的,他去了哪里?”
不知道自己是谁?君迁怎么可能相信她的话,但她这会儿却没有心情和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上纠缠,既然她说不知道,那她说就是了。
“我是花満楼的妹妹,”君迁看向她,神⾊更冷“你在这里⼲什么?”
“原来你就是花満楼的妹妹啊!”上官飞燕眨了眨她那一双清亮有神的大眼睛,満脸的天真娇俏“你哥哥去了哪里?我有话想要跟他说,好不容易连夜赶来,他却不见了!”
她说话的时候,脸⾊微红,似乎是因为在“心上人”的妹妹面前觉得有些害羞,一边还不停地用手抚着胸口顺气,好像是由于连夜赶来而显得有些喘。
上官飞燕虽然长得不算太美,但这活泼娇俏的模样却是格外引人怜惜,如果是个男人,这会儿多半是早就连心都化了,但可惜了,君迁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对于这个欺骗兄长感情的女人,她实在是太过深恶痛绝,没有半点好感,自始至终就这么冷着脸看着她的动作,半晌之后,淡淡道:
“西门,七哥和6小凤都不在这里,你说我杀了她可好?”
西门吹雪握着剑站在一边,看都没有看上官飞燕一眼,同样也是语气淡淡:“可以。”
如果说君迁说要杀她的时候,上官飞燕只是脸⾊一僵,那么在西门吹雪开口的时候,她的脸⾊简直就是一瞬间苍白了起来——同样一句话,从君迁这么一个娇小纤弱的少女口中说出来,和从剑神西门吹雪口中说出来,实在是完全不可同曰而语。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上官飞燕眼角含泪,満脸的委屈,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君迁“我是担心花満楼,才来找他的!你哥哥虽然喜欢我,可你是他的妹妹,他也还是会一样疼爱你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忽然顿了顿,像是一下子想起了什么时候,抬眼看了看西门吹雪,随即有些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失声道:“我、我听说你是花家的养女,你是不是也喜欢花満楼?可、可是西门庄主他…”
好极了,一边暗示自己花満楼喜欢她,如果杀了她,花満楼一定会难过,一边又暗示西门吹雪自己对七哥的感情不正常,试图挑拨离间,真是好极了!
但…她现在倒是真的不能杀她,一来七哥必然不愿自己杀人,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自己现在还并没有证据,若是杀了她,也只能是死无对证,白白让七哥难过,总要让一切真相大白,然后才是她要她命的时候——至于这一点,她也并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做的。
“孙秀青和石秀雪方才中了毒针,你却刚好躲在屋外,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君迁不紧不慢地向她走了几步,手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玉笛鸿雁,语气有些玩味“6小凤和七哥想必也快回来了,就算七哥喜欢你,不怀疑你,你觉得6小凤也会毫无保留地相信你?总是把别人当做笨蛋的人,其实才是最大的笨蛋,你说呢?”
“你!”上官飞燕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回头看了一眼屋外,又愤愤地看了君迁一眼,狠狠地一跺脚,立时一个纵⾝跃了出去,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君迁没有追出去,而是拉过一张凳子坐了下来,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刚才接连施针稳住孙秀青和石秀雪中的毒就已经耗费了她不少心神,现在又被上官飞燕气得不轻,实在是有些累了。西门吹雪侧头看了她一眼,在她⾝边坐了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累了就休息一会儿。”
君迁仰头看了看他,略有些犹豫地抿了抿唇,最后却到底还是点点头,有些小心翼翼地靠在了他的肩头:“西门…借我靠一下。”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只是伸了手,微微用力,少女就已经被他揽进了怀里、靠在他的胸口。
君迁的脸⾊微微一红,却没有拒绝,很是顺从地趴在了他的胸口,感觉着他怀里的暖意,深深地昅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顿了顿,却又忽然睁了开来,靠在他的胸口仰头看他:
“你怎么不问我?”
西门吹雪的眼里忽然闪过了几丝笑意,似乎是心情极好的样子,揉着她的头问道:“给她下了什么?”
“你现了啊,”君迁原本指的其实是她怎么就知道屋外的人是上官飞燕的事,但没想到西门吹雪一开口问的居然是这个,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也没什么,这几天她可能都不敢照镜子了吧。我早就怀疑她有问题了,只是现在还不能杀她,只是也总不能让她太好过。”
西门吹雪微微颔,环在她腰间的手又收紧了一些。
君迁仰头看着他线条流畅姣好的脖子和下巴,只觉得心头一片定安,轻声道:“西门,我们之间…”
“小迁!你快看看她们现在怎么样了!”君迁的话刚出口,门外就传来了6小凤的⾼声呼喊,君迁原本还有些涩羞的脸⾊顿时就变得严肃了起来,没顾得上把话说完,立时就挣脫了西门吹雪的怀抱,快步跑到门口迎向了背着石秀雪、孙秀青回来的6小凤和花満楼,伸手就探向了他们背上两个少女的脉搏。
“毒素总算是已经散出来了,那便是有救了。”君迁冲着満头大汗的两人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店家“掌柜的,有没有⼲净的房间?”
“有的,有的,”掌柜忙不迭的点头“几位跟我来。”
房间很简陋,除了一张床和一张矮榻,几乎就什么都没有了,但君迁也不在意,只要有地方把孙秀青和石秀雪放平好让她施针就够了。指挥着6小凤和花満楼把两人放下,君迁取出针匣和鸿雁,将匣子里揷着针的布囊一点一点展开,却忽然听见花満楼道:
“小妹,丹凤公主先前可是来过了?”
“不,”君迁头摇“来的人是上官飞燕。”
“飞燕?”花満楼一瞬间变了脸⾊,旁边的6小凤看了看这一对兄妹,有些摸不着头脑,摸着自己的胡茬奇怪道:“花満楼,你怎么知道有人来过?”
“先前在珠光宝气阁,我实在是不喜丹凤公主背后偷袭,又直觉有些不安,便趁着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在她⾝上留了一种香料,本是想着以后或许用得上,”君迁手下的动作未停,只是不紧不慢地解释道“那香料味道极淡,单独用的时候一般人根本闻不出来,通常总是和其他香料混在一起用的。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阎铁珊的死和丹凤公主⾝上,自然不会察觉我的动作,但七哥因为看不见,嗅觉却是格外灵敏,所以瞒不过他。刚才,七哥就在屋里闻到了那种香味。你们都出去吧,我要下针了。”
君迁只说到这里,就已经住了口——接下来的话,已经不用再多说了。没有精力再去多想别的,君迁深昅一口气,离经易道的心法在体內运转到了极致,目光专注,开解床上少女的衣襟,果敢精准地下了针。
…
天⾊已经隐隐放亮,6小凤和花満楼也早就已经离开了木屋——上官飞燕和上官丹凤竟是同一人,这个真相令两人同时震惊,已经连夜启程去查个究竟。君迁的施针却还没有结束,简陋的房间里,墨袍的少女脸⾊已经苍白,连续不断的內力运转让她有些疲劳,额头已満是汗水,施针的手却仍是一如既往的稳健精准。
一⾝白衣的西门吹雪握着剑背对着屋內的少女站在虚掩着的门口,定定地看着院中的松树,眼神幽深。
半晌之后,君迁才终于收回了针,替她们将衣带系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放松了下来。只是这一放松,脚下却是不自觉地一软,眼看着就要摔倒,西门吹雪却推门而入,及时地扶住了少女。
君迁抚着胸口顺了顺气,扯了自己的袖子胡乱地抹了抹额头的汗水,仰起头看向西门吹雪:“暂时应该没事了,六个时辰之后再施一次针,她们就差不多可以醒来了。”
少女的脸上満是疲倦,眼神却是无比清亮,隐隐带着満足的笑意。西门吹雪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点点头,忽然打横抱起她,在君迁的一声低呼中把人放到了矮榻上,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