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求安照出手
那傻子的一句话瞬间让陆楠惊住，转回⾝再次端详那张脸。此刻那傻子又道：“芸儿，别丢下爹，爹饿。”
陆楠对武纲的印象本就不深，此刻眼前人的脸上又脏得不成样子，根本就认不出来他到底是谁。试探着问道：“你是武纲？”
那傻子点了一下头，又狂疯地头摇：“不是！不是！我不是！别杀我！”说完疯了一样朝树林里跑去。他傻，陆楠可不傻，这否认就是承认啊，可不能放跑了财神，全力追了出去。一边追一边喊：“你别跑！我这有吃的！”
前边的傻子确实是武纲，只是早已不是当年叱咤风云的武纲了，自从落到六魔和五散人手中，受尽磨折，最后终于疯了。前不久五散人遇到安照的纠缠，加之磨折已经疯掉的武纲已经无法获得新的乐趣，便将他丢进了海里。也是武纲命大，竟然没淹死，被海水冲到了这边。上岸后逮着什么吃什么，一直人不人鬼不鬼地活到了现在。
陆楠和武芸仙毕竟是姑表姐妹，还是有几分相像的，又好心给了他吃的东西。武纲虽然疯傻了，但是对他的宝贝女儿还是有些印象的，便把陆楠认成武芸仙了。可是当陆楠问起他的名字时，五散人曾经磨折他的场景又被他记了起来，便又发疯了。
陆楠见吃的无法诱惑他，也是急中生智，大喊了一声：“爹！”果然，听到这声爹之后，武纲立刻停下了脚步，回⾝看向陆楠，试探着问道：“芸儿？你真是我的芸儿？”
留下财神是第一位的，况且这是她大舅舅，娘亲舅大。叫爹也不算吃亏。陆楠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是我啊！跟我回家吧！”说着向武纲伸出手去。
眼前的人哇地一声哭了，叫陆楠也忍不住心酸起来。这样一个曾经跺一脚周国都要地震的汉子，此刻竟然如此落魄！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了，拉到街上，要饭的都比他穿得体面，哪还有一丝周国首富的样子？
武纲的眼泪把脸上的黑灰冲出两条白道，把陆楠逗笑了。武纲见她笑了，也跟着笑了，显出一副憨傻的样子。陆楠说道：“走。我带你去海边洗洗脸吧。”
武纲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明白了，就点了头，任陆楠拉着他撕破了的衣袖往海边走去。刚出了树林。他就不⼲了，说什么也不朝海边走，抱着树林边的一棵大树不撒手，表情极其痛苦地看着陆楠。
陆楠正劝他撒手呢，安照出现了。抱着膀子笑道：“丫头，我看你就别费事了。这就是你要找的人？”
武纲见有生人出现，一下子就窜到陆楠⾝后，像个受到惊吓的孩子一样。陆楠冲着安照说道：“是啊，这个人就是我大舅舅，曾经那么叱咤风云的一个人。如今变得连丧家之犬都不如。”
安照道：“他应该是害怕海水。验看就到卓里国地界了，咱们去那边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给他收拾⼲净吧。”
三天后。卓里国边界的一个小城镇，安照和陆楠带着打扮一新的武纲，正坐在一家小饭店里吃饭。三人吃得很香，引得旁边的人不住地往这边看。安照在山里跟五散人周旋，好久没吃过⾊香味俱全的热乎饭菜了。陆楠也是一样。一路奔波在无人区，况且还是个孕妇。早过了妊娠反应期，正是吃嘛嘛香的时候。武纲就更不用说了，直接上手抓着食物往嘴里塞，拦都拦不住。
安照的筷子一直招呼着武纲不时伸出来的手，可是看不住，还是有两个菜被武纲下手抓了。安照用筷子敲着桌子，狠狠地白了武纲一眼。
见安照皱紧了眉头，陆楠把这两盘子菜推到武纲面前，说道：“你慢慢吃，别噎着。”又冲着伙计喊道：“小二，再来俩菜。”转头对安照低声道：“老人家您别生气，这餐我请客。”安照的脸⾊好看多了。
吃过了饭，安照说道：“离开这里的大船明天早晨到码头，这只要是还赶不上，咱就得再等半个月了。”说着又横了武纲一眼。要不是武纲不配合，他们就赶上上一班船了。
陆楠望着窗外的景致，说道：“没事儿，我现在倒不着急回去了。”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惦记着回去拿他换银子吗？”安照有些不解。
“我这几天又想了一下。”陆楠把筷子放下，看着抓着満手食物正在狼呑虎咽的武纲说道：“安大侠，您看他这个样子，如果回去了，武家会用一半的家产换回一个疯子么？如果是您，您会做这赔本儿的买卖吗？”
“当然不会！我又不傻，要个疯子⼲嘛？”安照很配合，突然发现陆楠看着他的眼睛冒绿光，⾝上一哆嗦道：“你可别打我老人家的主意啊！我可从来没给疯子看过病。他是你的金主，万一我老人家把他治死了，我可赔不起！”
陆楠噗嗤一笑：“您老人家是真聪明！我就是这么想的。您尽管把您的本事使出来，如果真没治好，那也是他的命，就当我从来没找到他。”
安照看了看陆楠，笑嘻嘻地说道：“我老人家从来不做赔本儿的买卖。这治病救人也是要耗费心血的，你看…”
陆楠收住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最终咬牙道：“这样吧，您老人家也不能把风险都搁我一人儿肩膀上。治不好我是不付钱的；如果您治好了他，等我从武家拿到好处，分您两成如何？”
见安照不为所动，陆楠又咬了咬牙：“三成？”伸出三根手指在安照面前晃晃。
安照依然不抬眼皮。陆楠真舍不得啊，那武家一半儿的财物，那得多老些啊，给他三成不少了。可是如果安照不帮忙，送个疯子回去，一分钱也拿不到。狠了狠心道：“四成，不能再多了！”说着拿起筷子，没好气地挖下了鱼眼睛塞进嘴里，不一会儿，吐出了鱼眼珠子。
安照也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鱼⾁道：“你这丫头太不实在。见面劈一半儿，五五分，你同意我就治，不同意我乐得清闲。”
陆楠感受到自己的心在滴血，⾁疼得很。眼珠一转，他也不知道武家到底有多少财物，分他多少还不是自己说了算，何苦惹他不开心呢？
心里虽然这样决定了，但是条件还是要讲的，答应得太痛快，没准他变卦了呢。便笑嘻嘻地说道：“您老人家都一大把年纪了，况且还打算做神仙，等您成了神仙，要多少银子没有啊？我们儿孤寡⺟的，还得指着那些银子过曰子。您也忍心？”
安照一直没问过陆楠的私事，听她说得可怜吧唧的，便问道：“你们儿孤寡⺟的？难道你孩子是没爹的？丫头，我都忘了问了，你啥时候嫁人了？怎么孩子会没爹呢？是被人害了么？我帮你报仇去。”
听着他话里话外的关切，陆楠的心里暖暖的。可是一提起孩子爹这件事，陆楠的表情很落寞。
瞥了一眼依然旁若无人地抓着饭菜吃的武纲，陆楠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儿。他的女儿武芸仙爬上了陆辕的床，当然，如果陆辕是个好东西，也不会受引勾，可是人总还是护短的吧，不会过多职责自家人。他的女儿害得自己的孩子没爹，此刻自己却求着安照去救他，这心里跟油煎的一样。
这件事对于陆楠来说如芒在背、如鲠在喉。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她并没有整天摆着“我是受害者”的面容，但是每次想起来时，心还是会一菗一菗地疼。
虽然跟安照的关系不如跟安煦更亲近，但是在她心里也是把他当作师傅尊敬的。此刻安照问起来，她也不想隐瞒，便把事情的经过说了。
待她说完，安照的脸⾊前所未有地严肃起来，将筷子啪地摔在桌子上，怒道：“丫头，你到底长没长心？她翘了你丈夫，你还巴巴地要救治她爹？你要是我闺女，我非一巴掌拍死你不可！”
安照说这话时満脸狠⾊，可听在陆楠的耳朵里，心头便涌上暖意，眼泪也跟唰地流下来。越想越委屈，可怜的是出了这事儿以后，她连个诉委屈的人都没有。陆楠实在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似要将所有的委屈都随着决堤的泪水畅快地流出来。
正塞了一嘴饭菜的武纲愣愣地看着陆楠，半晌，他生生地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去，伸出油乎乎的大手拍着陆楠的肩膀说道：“芸儿不哭，芸儿最乖了。告诉爹，谁欺负你了，爹给你报仇去。”
安照一把拍掉他的油手，冲他咬了咬牙，攥了攥拳头，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武纲傻呆呆地看着安照没出声，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他也看出这个人他惹不起了。
陆楠终于觉得心里松快一些了，抹了一把眼泪，冲着安照说道：“救！这人一定得治好。男人已经没了，不能再把到手的银子弄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