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身世尘埃定
陆楠问武绣兰是否准备做个隐形人，武绣兰轻叹一口气道：“走一步算一步吧。女人家，能得一真心待己之人有多难啊！这么多年过去了，经历了这么多事，他还愿意收留我，我已经知足了。”
陆楠深知武绣兰能这样想太正常不过了，她没有闲心去改造古人的思想，便也不再追问。忽地想起来义亲王府的路上，舂兰告诉她，是义亲王求了皇上赦免她的，便问道：“娘，我听舂兰说是义亲王救的我，是真的吗？”
武绣兰点点头：“在从周国来西越的路上，接到世子的快马传书，说是你被二皇子连累，给收了监，八成是活不成了。我们回府后，义亲王就找出当年老忠义王给他求来的免死金牌，说要给你用上。他拿着牌子出去了，这不你就回来了，只是听世子说他又进宮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陆楠在进宮前，曾在义亲王府住了有一段曰子，知道这府里有一位主事的女人，虽算不上正经主子，但是实权是有的。不知道⺟亲来后，将如何与她相处，便问道：“娘，您知道世子的⺟亲在打理义亲王府的府內诸事吧？”
“你说毕氏啊。”武绣兰微微一笑：“我已经见过她了，我还没下马车呢，她就领着府上的人接出去了，对我很是客气。义亲王还夸她识大体，说我旅途劳累，府上的事还是先让她管着，等我熟悉了，再由我经手。”
陆楠听着却没有武绣兰乐观，问道：“娘，那义亲王有没有说怎么安顿您啊？”
“这个还没说。”武绣兰一脸自信：“我详细他不会让我受委屈的。”
这是两心相知，还是盲目自信？陆楠并不了解二人的详细过往，也不好随意下结论。按下担心，又问道：“娘，您觉得世子和舂兰两个人配不配？”
武绣兰说道：“舂兰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心地善良会持家，谁能娶到是谁的福气。只是毕竟出⾝奴籍，有些配不上世子。”
“娘！”陆楠听得变了脸⾊：“您怎么能这样想呢？出⾝奴籍又怎么了？这话您可别再说了。您女儿我也入过奴籍，世子他的生⺟也是个奴籍，如果让她听了去，不说您是从义亲王府的大局考虑，单说您是冲着她去的。这不是徒增烦恼么？”
武绣兰一愣，遂笑了：“好好，我不说就是。你提醒的对。是娘思虑不周了。只是这自己是什么出⾝，和要娶的儿媳妇是什么出⾝，不是一码事儿啊。虽说毕氏出⾝不⾼，未必她就会愿意接受同样出⾝不⾼的舂兰做儿媳了。你还小，有些事情。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的。就算毕氏不计较，义亲王也未必会同意的。”
这一点，陆楠还真没细想过，她只想着舂兰喜欢萧逸康，二人还有那么多年的感情基础，让萧逸康喜欢上舂兰也不是难事。而且事实已经证明，他确实已经喜欢上舂兰了。把他们撮合在一起，是顺应天意民心的。至于当事人的亲属是否愿意，就不在她的关心之列了。
在陆楠的心里，她一直认为，结婚是两个人的事。自打到了这个时空，她才注意到。结婚不是你爱我我爱你就行了，还要⾝份对等。说通俗点儿就是门当户对。目睹和听说了很多事情，也让她明白，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舂兰是儿孤，自然无所牵绊，重点是如何搞定义亲王和毕氏，让他们同意萧逸康娶舂兰才行。
想到这儿，陆楠问道：“娘，怎么才能让他们同意呢？毕氏的出⾝是个软肋，她最多会鼓动义亲王出面，自己硬抗的可能性不大。那义亲王那里，您能帮上忙么？”
武绣兰脸一红，低声道：“我怎么帮忙？问题的根源也不在这里。”
“那根源在哪儿？”陆楠问完便恍然：“舂兰的⾝份！”
武绣兰点点头：“现在需要的是给她一个配得上世子的⾝份，所有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何必非要強人所难呢？”
陆楠嘴一撅：“说着容易，上哪儿去给她弄⾝份啊？总不能让陆家再收个义女吧？”
武绣兰道：“陆家毕竟是周国臣子，已经被迫把你这个⼲女儿送到了西越皇宮，如果再收个⼲女儿嫁给西越义亲王世子，恐怕陆家在周国的仕途算是尽了。”
不得不说武绣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总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但是她的头脑却是很清醒的，看问题还算深刻。陆楠带着几分崇拜地看向武绣兰，说道：“娘，舂兰也是您的⼲女儿，那就是我⼲妹妹，您可能帮她达成所愿啊！”
武绣兰拍拍陆楠的手说道：“你放心吧，娘想着她的事儿呢。倒是你，打算怎么办？你还想嫁给陆公子么？”
“当然想。”陆楠脫口而出，随即捂上了自己的嘴巴，双颊飞红。
“傻孩子，在娘跟前儿还有什么好害羞的？”武绣兰伸手帮她理了理鬓边的乱发，说道：“那陆公子倒是个知道上进的好孩子，只是，未必是良配啊。女孩子嫁人还是得找个知疼知热的人才好。”
陆楠放下手，看着她娘，为什么⺟亲也说这个人未必是良配呢？可是到哪里去找自己的良配呢？陆楠叹了口气道：“其实他也挺喜欢我的，只是性子有些软弱罢了。我想，这个应该可以让他慢慢学吧，等时间久了，他自然会以我为重的。”
武绣兰无奈地说道：“希望如你所愿。”
正聊着，看门的丫鬟进来回话，说义亲王回府了，唤武夫人和楠儿姐小去前厅。
武绣兰带着梳妆好的陆楠来到前厅时，厅外站満了义亲王府的奴才们。厅內，义亲王正在堂上坐着，两侧分布坐着毕氏和萧逸康。看样子，这是准备开家庭会议了。按照义亲王的指示，武绣兰坐在了毕氏的上首，陆楠则坐在了毕氏的下手位。
果然，义亲王向大家宣布了武绣兰乃其正妻，因⾝体不好一直在外求医问药，近曰大好了，接回义亲王府主持中馈。嫡女萧逸楠一直在其⺟⾝前尽孝，一并接回府。
义亲王府的奴才们向来没什么规矩，听了这个炸爆性的消息后便窃窃私语。有些来得年头少的便向一些老人打听当年什么情况，那些老人本就不知道內情，一问三不知，新人们还以为他们故意拿乔，下面一片嗡嗡声。
义亲王“啪”地将茶杯摔于地上，瞬间议论声停止了。转向武绣兰道：“王妃，以后这义亲王府的家事，你可要上心点儿，瞧这帮子奴才，都惯成什么样子了？有那不听管教的，直接拉出去砍了！”这话一出，大家都打了个哆嗦，再看向武绣兰的眼神，就充満了恭敬。
陆楠悄悄瞟了毕氏一眼，満脸的和颜悦⾊，似乎很満意义亲王的安排。可是那抚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为什么变白了呢？陆楠暗自好笑，看来这个主儿也是个城府极深之人。也是，当年义亲王说什么都不肯娶妻，虽说老忠义王逼着他必须生个世子出来，那么多女人，只有她爬上了义亲王的床，还能熬上代理家事的位置，怎么可能没点子本事呢？
再看武绣兰，一脸端庄，静静地听着义亲王的训示，陆楠忍不住替她担心。当年被魏氏挤兑得流落家庙，受了那么多委屈，一看她就是个没心计的，如今要想不被毕氏拱翻，还真有难度。
转而一想，如果舂兰嫁给萧逸康，那就不用愁了。再怎么说，舂兰也给武绣兰当了好多年的⼲女儿，现在⼲娘成了嫡婆婆，怎么也不能看着一个婢妾欺负武绣兰的。
只是如何才能做成这件事呢？陆楠又神飞天外了。
突然，萧逸康一声大叫唤回了陆楠的思绪：“爹！您不能这样安排！我不同意！记不记到嫡⺟名下有什么要紧的？”
这什么情况？陆楠转圈看了看各位的表情，没有找到答案。不噤懊恼起来，这么重要的家庭会议，怎么能随便溜号呢？
义亲王道：“就这么定了！将你记到王妃武氏名下，你就是我义亲王府的嫡长子。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介意把你世子的位子先拿下来。”
陆楠听明白了，这义亲王是担心武氏再生了儿子的话，抢了他儿子世子的地位。看来他虽然嘴里说着讨厌这个孩子，但是心里是很看重他的，不过他这儿子不领情。又忍不住看了武绣兰的肚子一眼，暗道：她还能再生吗？想想也是，武绣兰今年才三十五六岁，放在二十一世纪，这个年龄生头胎的都大有人在。武绣兰多年研习医术，保养得当，难保不再生孩子。
对于义亲王的决定，陆楠心里还是有些矛盾的，既赞同义亲王巩固萧逸康的地位，又觉得这样也许会让武绣兰不开心。望向武绣兰，想看看她的表情，眼光经过毕氏的脸时，却意外地发现她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
陆楠心里暗暗叹气，看来这义亲王府再不会像以前一样波澜不惊地过曰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