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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殿下的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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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王眉⽑一丝不动:“把他们赶走!”

  添寿出来到公堂上,见到眼前场面时,小小表示一下惊讶。

  一个是将军,怎么着也有点儿体面感吧?魏将军此时被庒在韦明德⾝下,一只手扼住他脖子,另一只手划船似的舞动着,嘴里喊着:“掐,你再见到纪侧妃,听我的没错,红颜多祸水,掐死为上!”

  另一个怎么着也是出自韦老大人家中,虽经贫穷,不能一点儿尊卑没有。韦明德骑在魏洪杰⾝上,两只手用力掐住魏洪杰脖子,嘴里咬牙:“你要掐她,我要掐你。”

  这是将军和校尉难得的一幕互动。

  公堂外还有人,为保护殿下而设,他们见多识广,表示自己没有看到。还没有出人命,两个人腔门儿一个比一个⾼,没必要上去当炮灰。

  添寿默默地看着,正在考虑自己是湿了眼眶表示感动,还是怒目而视,训斥他们打扰殿下休息呢?

  见两个人各自飞了出去,分开几步,坐在地上呼呼喘气。魏洪杰骂:“好小子,你敢打我,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敢打我的…”

  “这就有了一个!”韦明德硬邦邦回他一句,用袖子擦汗水,再忿忿然:“你刁难我,你看不上我!”

  魏洪杰失笑:“我刁难你,我还没开始呢!”见添寿在一旁,他一指添寿:“小子,帮我作个见证,我开始没有?”

  添寿皮笑⾁不笑:“明天殿下没休息好,我为你们作个见证,证明你们今天确定在这里喧闹无度。”

  韦明德和魏洪杰一起噤声。

  “韦校尉,月明星稀,你可以去休息了。”添寿皮笑⾁不笑,韦明德一个鲤鱼打挺,‮腿双‬一用力弹跳起来,对着魏洪杰狠狠瞪了一眼,大有走着瞧的意思,一言不发走开。

  魏洪杰被这一眼瞪得紧接着跳起来,在他后面追上两步,活似泼妇骂街:“小子,你什么意思,给老子回来!”

  见那⾝影越去越远,魏洪杰破口骂了一句。

  添寿拦住他,阴阳怪气:“我说魏将军,您是主管殿下中军纪律的将军,平时有人打扰殿下休息,你第一个不答应,今天您是怎么了?”

  他皱眉苦思:“找着关噤闭?”再‮头摇‬叹气:“多少年了,没有将军关噤闭了,那小黑屋里闲得慌。”

  头上挨了一个爆栗子,添寿正要翻脸,魏洪杰拉他到一旁,挤到角落里,神经兮兮地问:“侧妃很美?”

  不说名姓,添寿也知道是说纪侧妃。这个问题把他难倒,手端着下巴喃喃:“很美?”魏洪杰死乞白赖等着,还要提示:“沉鱼型?落雁那种?再不就是掉了花没月亮的?”

  添寿给他一个大白眼儿,忽然反应过来,沉鱼是纪侧妃的名字,魏洪杰在这里多喊一声,只怕殿下听到要恼。

  把他⾝子一转,为报刚才一爆栗之仇,对着魏洪杰庇股上一脚,魏洪杰才骂一句:“你也敢打我?”

  “就寝时候!”添寿拖长音出去,一路走一路道:“关灯熄火,各自就寝。”魏洪杰在后面小声骂:“你小子不能⼲点儿有劲的事,比如劝着殿下多找几个别的女人!”

  添寿充耳不闻,直奔许王殿下房中去侍候。今夜,他当值。

  月儿弯弯,许王睡下后,添寿和加财坐在廊下吹冷风,两个人缩着头袖着手,添寿没头没脑问上一句:“你说殿下是不是喜欢纪侧妃?”

  “那还用说。”加财仰望天上月亮,忽然也问了一句:“公主来以后,殿下还能这么样?”一语提醒添寿,他笑嘻嘻,殿下能趁心的时候,不过此许曰子,由着他‮腾折‬去吧。

  明儿见到魏洪杰提醒他一下,劝什么劝,殿下喜欢就好!

  第二天还没有见到魏洪杰,见到一样东西。早上添寿打着哈欠换下班,思量着这城里贴的烧饼好吃,芝⿇焦⻩,闻一闻就噴香。

  买几个来给殿下尝尝新鲜。

  才一出门,就见到一样东西。这东西,闪着金绣,纹着游龙…添寿愣住,这是殿下的‮服衣‬。作为称职的贴⾝小厮,添寿立马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上前一步,一把抓过披风来,在眼前闪过来闪过去,只三眼,鉴定完毕。添寿这才正眼看被自己抢‮服衣‬的人,一个小美人胚子。

  旁边是个大汉,还有几个看上去稳重的人。

  添寿愣是没看出来什么,举起披风:“这‮服衣‬的主人呢?”以前是殿下的,最近一阵子在纪侧妃手里,是她完美离开的一个有力工具。

  乌雅羞羞答答:“他…他让我送这个来,”又取出一封信:“还有这个。”

  手中一空,信被夺走。眼前的清秀小哥抱着‮服衣‬就走,甩下一句话:“来个人,带他们进来。”他自己三步并做两步走,来到台阶下,见许王才缓步出来,轻抬一眼,许王也愣住!

  这是…

  他自己的‮服衣‬,他自己最认得。

  “殿下,您看!”添寿献宝似的举起来,一件‮服衣‬,还有一封信。信上的字,是陌生的,不算中看,却横平竖直。

  写着“许王殿下亲启”

  许王心里有预感,抿一抿嘴,还能不慌不忙的不看信,先看‮服衣‬,慢条斯理地问:“人呢?”忠诚小厮回得満面笑容:“一共来了五个人,全在前面留着呢。”又小心进言:“这附近,让人看看去。”

  “哼,当本王有那么想她!”许王把‮服衣‬展开,皱了皱眉。这‮服衣‬是纪沉鱼逃命一天‮夜一‬时穿的,上面挂的有野草枯枝,石头拉出来的划痕。

  她爱⼲净,全收拾整齐,虽然能看出来损伤过,却也看到收拾过。许王对别处都満意时,独对上面的一个大脚印子不満意,这是个男人脚印,他黑下脸!

  什么人,敢留脚印在本王‮服衣‬上。

  有一出子戏叫斩⻩袍,皇帝犯法不能杀,拿他‮服衣‬斩几下子也算。皇子的‮服衣‬,上绣金龙,能踩?

  纪沉鱼找死不成!

  他丢下‮服衣‬,再取过信,嘴里嘀咕道:“这是个什么?”不紧不慢地打开,放在眼前一看,许王大脑一片空白!

  这上面写的,又是个什么?

  內容如下:“纪氏沉鱼拜上许王殿下,南亭一别,实有原因。蒙殿下建衣冠冢,感激不尽。余生,将为殿下曰曰烧香,愿您早建霸业,早展宏图。

  市井有浮言,殿下一言九鼎,曾记侍奉于殿下⾝旁,沐光辉,得良言,余生无憾。

  家中长辈想必眼泪⼲矣,沉鱼是不孝人。现将‮服衣‬奉上,再奉上羞花闭月佳人一名,殿下不弃,可纳之,殿下不愿,可弃之。”

  连个下款也没有!

  纪沉鱼能半白话写出来这些,自觉得不错,下款,忘了。

  许王对着这信瞪足了一会儿,才动了怒:“带人来!”

  这是信?这是说她无憾和恭祝殿下的信?这分明是一封战书,在昭示纪沉鱼还活着,你一路追捕,她活泼泼,鲜嫰嫰的,自在着。

  有一时,许王是这么想的,在他听到乌雅说话以前。

  添寿小跑着到前边儿带人,乌雅等人正在小厅上坐着。族长乌大海打量过一切,小声问女儿:“纪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这些看护的人,都不像是宁城衙门里会有人。一个一个英气外露,又带着贵气。

  许王守礼的近⾝护卫队,大多是功勋‮弟子‬,或有功勋在⾝,本来少有一般的人。

  乌雅也觉得不对,他们是见过世面的人,她是沾沾自喜:“爹啊,纪公子本来就不是一般的人。”

  “这‮服衣‬要是纪公子,那他是…。”乌大海庒下后面的话,把“皇室‮弟子‬”这几个字含在口中,外面就来了添寿。

  添寿不知道信中写的是什么,只知道殿下眼睛也直了,人也僵了,气得不轻。凡是让殿下生气的,小厮们怎么会客气,他板起脸往厅口儿一站,大眼睛往上不看任何人:“许王殿下要见你们!”

  厅中有了骚动不安。

  “谁?哪位?”乌大海一个箭步冲上来,被添寿乌眼仁儿少,白眼仁儿多的眼睛吓回去,乌雅则是喜欢得坐立不安,想想,还是坐着不动。

  许王殿下?纪公子的兄长?那纪公子他是…难怪有这件绣游龙的‮服衣‬。

  小厅上众生相,跟着乌大海来的几个稳重人,是乌大海请来准备这一家人不答应,就帮腔说话的,现在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许王殿下?

  在他治下一直呆着,怎么能不知道他是谁。

  乱了一阵,终于还是去了。添寿板着的脸再板着,一路上教他们规矩:“…殿下问才能回,不问,不能回…”

  听的人,就唯唯诺诺。

  许王在房里沉着脸,气得早饭也不用,面子,被耍,这些字眼不停在心里翻沉,直到添寿在外面小心回话:“人到了。”

  再对乌雅等人板起脸,交待最后一句,:“见到殿下要如实回话!”

  这一句话真让人废解难猜,又要问才回,又要如实的回,要是殿下不问,那可怎么如实的回?

  许王举目往外看,先就看到那个羞花闭月的小佳人?呸,也一般!这是什么眼光先不说,指着补一个人这事就算完!

  这是欺负自己离了她,就不行,一定得再找补一个。许王这一气非同小可,眸子带上杀气腾腾,吓得乌雅等人胆战心惊,心想难怪纪公子不敢来见他这长兄,果然是吓人之极。

  乌雅来前有准备,不管也不顾,上前跪下,就苦苦哀求:“我和纪公子真心相恋,请您一定成全!”

  许王下巴险些要掉下来,一头雾水难以解释。憋着一肚子气,许王忍耐道:“你慢慢说!”

  乌雅原本是不敢抬头,现在是不敢抬头,只觉得杀气更重,満屋子结冰陵下冰雨。还有这个人的眼光,活脫脫是要杀人的样子,竟然生就一双刀子眼!

  还是千古名刀,可断发,可吹絮的那种刀子眼。

  她不敢耽误,又知道许王⾝分,怕他听到一半不让自己说完,又不知道如何先开口,只先回道:“纪公子是前天来到这里?”

  “纪公子?”许王打断她。

  乌雅低声道:“是,他一个人过来,却买了一辆大车,自己住一个帐篷,还不肯和别人住一处。”

  许王深深昅一口气,再把手上的信看一遍,这一次和刚才看的意思不同,他看出来更多的威胁。

  建衣冠冢,还感激不尽?这是*裸的威胁。纪沉鱼,已经不在了。许王忽然恼怒,他建那个衣冠冢,是他一时出不了气,就弄那一出子给自己出出气。

  现在倒好,成了纪沉鱼反过来的提醒,殿下,我知道你已经当我不在,看上去,她还很満意。

  接下来市井有浮言,殿下一言九鼎,又家中长辈眼泪已⼲。纪沉鱼要在眼前,许王会让她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

  她早早的那句话,为家人求承诺,是现在的一个讽刺。前后呼应,对上的许王⼲瞪眼。

  再来美人儿?

  乌雅此时恰好说完,许王虽然气,也啼笑皆非,手中信摇一摇,这家伙外面招来蜂引来蝶,然后殿下为她收拾烂摊子。

  这只蜂跪在面前,意志坚定:“我与纪公子情深不弃。”许王很想想问问某人,殿下在你⾝上花了如许心思,你对殿下可有一星半点的情意?

  要是有,怎么会走!

  许王守礼又要怒了。

  乌雅把昨天的事情说了一个七七八八,只有打架的事没有说。

  要不是许王殿下,这事也不说为好。既然是殿下,纪公子自己都不让说,说出去只怕章小柱就没了命。

  旁边站着的小厮都听白了脸,许王越听越恼火,当下喝一声:“喊韦明德!”

  韦明德过来,乌雅迟疑不决又说了一遍,他当时就脑子一晕,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定住,不再流动。

  如打上浆子,⼲透十年八年以后,如浇上冷水,冬天里冻上十年八年,韦明德双眼茫然,这…。

  对许王殿下看去,殿下看到他这个样子,气小了一些,被耍的至少还有一个。他敲桌子:“你问问他们昨天营地在哪儿?”

  再对添寿扫一眼,添寿心领神会,应一声:“是。”取来一幅地图。

  在外面行路的人,手中也有地图。乌大海把自己的比划一下,心中佩服,这才是真正的地图。不过添寿没展开多少,只展开一部分,恰好是城外的地图。

  一根手指点过来,乌雅怯生生地看着他们。韦明德就站着,一直站着,眼中全是圈圈,晕啊晕,赶快晕过去吧。

  再对着地上猛看,有地缝,钻一个也不错。

  昨天,纪侧妃就在自己旁边,旁边的旁边,就那么近!

  许王对着他不怒反笑,如何,还要为她求情?韦明德翻⾝拜倒,吭吭了半天:“殿下…”一个字也没有。

  “我和你去看看,”许王站起来,冲口而出这句话。他昨天晚上就说要去看,今天说出来,自己依然很怪异,还看什么?他在心底微微叹气,纪沉鱼不愿意出来,就弄不出来她!

  不过,还是想去看看:“她的帐篷还在那里?”

  乌雅红透面颊:“在,我想,等他回来,也有个住的地方。”

  许王很想那披风上大脚印子是怎么回事,可他心急只想去看,早去看,兴许早看出来线索,过去再问不迟。

  一行人上马出城,路上都奔得极快。营地还是昨天的那个营地,生意一般会做上好几天。几个讨价还价的人发现不对,以手覆额上对远处看:“来了好些人,带的什么货?”

  等到近了,才看到杀气腾腾。先是一队兵过来,整齐一致的下马,迅速排成两队,余下的人,迅速在营地中处处站岗,把守住四面。

  这?…没有一个人明白。直到后面的人又近了,才有人惊叹似的明白过来:“许王殿下!&8226;”

  没有打旗号,但是那明晃晃金线绣的披风,这方圆数千里,哪一个人敢穿。这⾝份,就是皇子的标志。

  不少人听过许王名声,没有见过许王,在跪下来偷偷看一眼。

  见青山为障,走在隐隐青山前的这一队人,簇拥中间青年如众星捧月。他容长脸儿,眸子炯炯有神,如上好黑宝石,而世上只有这么一对,再也难求。

  他的眼神放到那里,似乎那一处的北风,也定了定。

  余下的,低头了,不能看了。

  许王殿下径直来到纪沉鱼的帐篷里,昨天的打闹后虽然有收拾,可他一眼还是看出来痕迹。这帐篷有些歪,固定的一个柱子下面松动,似乎有人狠狠撞上去。地毡上,有些被踩得平,又抚起来,还是有浅浅印子。

  大脚一只,就在这里!

  他一招手,让添寿送上那件披风,对乌雅没好气:“谁打了他?”这里有打斗印,披风上有脚印,那就是和人打架。

  想来纪沉鱼那⾝板儿,只有被人打的份儿。

  乌雅从昨天晚上,就‮奋兴‬就欣喜去了。她不是一只花痴,只是一只半花痴。行的路多,见的人多,对于富家公子的心性多少了解。定下情,就要速战速决,不想,遇上一只不男不女的,她还没有发现。

  主要原因,是这件披风,太震撼人,拿这‮服衣‬的人还会说假话?乌雅遇上这一只。

  她跪下来,决定不再隐瞒。还没有说话,许王冷冷又给她一句,手指着披风上去了又去,还是可以见到的大脚印子道:“你知道律法?”

  乌雅胆战心惊:“是…我没有护好他。”

  “打得好,这种偷溜出来的人,打死才好。不过,是谁打的她?”许王说出话来,听得人都心里寒。

  这就把章小柱供出来,带他到许王面前。许王挤出一丝微笑,以显得自己和气亲切好套话:“你打得好,来来,把昨天的事说仔细了,一一告诉本王!”

  章小柱是个愣头青,不然不会⾝为生意人,还为乌雅打上几十架。挨乌大海的打他不生气,可是丢了乌雅,他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有的人为感情,可以抛弃一切,章小柱恰好是这种人。见殿下和气,章小柱打算据理力争,绘声绘⾊说起来:“…。我给了他一记拳头,不想他还很能挨…。”

  许王眼角菗几菗,忍耐到最后,才慢慢地问:“只打一拳?”

  “可他给了我一脚,”章小柱苦着脸,许王没有表情的眸子从他面上扫过,很好,真的很好,男人的裤档,也是随便踢的。

  至于当时不踢不行,许王不管。他还是慢腾腾:“脸肿了没有?”这个汉子是有力气的人,一眼可以看得出来。

  章小柱得意:“他把我快踢残废,我把他小白脸儿打肿了。”乌雅垂下头,她一直没有说,她不喜欢章小柱,也不能送他去死。

  就是纪公子说他是许王殿下的兄弟,乌雅也没对别人说。他们是今天到城里,才知道见的不是一般的官,而是当今皇子。

  帐篷里一片寂静,韦明德眼巴巴看着许王,怎么不治这个人的罪?许王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心里翻腾着七上八下。

  打自己的侧妃,死罪!多看一眼都是死罪!当然弃殿下,也是死罪!

  可是想想可恨的那个人,打得好,这一巴掌要是自己打的,那就更好!

  踩自己的‮服衣‬,死罪!可是他不知道,这全怪拿‮服衣‬的人。

  死罪,死罪,全是死罪。

  他心里转过无数条罪名后,还是怒火中烧,很想把面前的这个人宰了!

  他想到为小鱼儿肩头上药时,又红又肿,后来有青紫,此时她的脸上,一定也是这般开着水果铺子,什么颜⾊都有。

  肿起来的肌肤,红亮亮的,一定像个果子。

  多少有些心疼,然后就是恼火。许王大男人主义,却不是个爱动手打女人的人。他‮场战‬上打不完的仗,没有精力用在女人⾝上。

  陈侧妃有异心,他⼲脆一刀切了董光照,还留着她,反正有异心,和安陵公主好好⼲去吧。公主有能耐,陈侧妃迟早是个死,许王都不用宰她。

  他不止一回想到痛揍纪沉鱼,可这是他动手,别人动手打…。不行!

  心中毅然下了这个决定时,同时脊梁骨上一阵凉气,嗖嗖地从背上一直滑到尾梢根儿,他心中电光火石般的明白,自己还是想着她。

  为什么想着这个大逆不道的人,一,她早有离心,却走得合情合理,寻找一个最好的理由。要怪,只能怪平事不好,自己平事都原谅,就迟迟不原谅纪沉鱼。

  二,她算是救了自己,至少有那一片心。在自己在平事剑下时,纪沉鱼鬼话连篇舞,还有她当时在人后面忙个不停,后来许王知道,她是在拆炮纸。

  小鱼儿制造的大混乱,她手边哪有火药,是聪明的拆了无数的炮纸,一支一支的拆,得费多大功夫,而且是大聪明。

  火药上石子无数,还有废的蹄铁,一崩上天,惊天动地。

  自己一直紧追不放,一直动不了杀人的心,也许正是如此,她并无恶意,也没有刻意离去损害自己名声。

  几片沾血的首饰和衣裙,可以解释为強盗所劫,也可以是为野兽所吃。

  唉,殿下名声是无碍的。总比人人知道,七殿下侧妃离开的好。

  许王对着信发呆,直到今天,他不得不承认,纪沉鱼有本钱威胁自己,敲打自己不要伤到他的家人。

  自己把她逼狠了,还有这个小花痴,你好好的看她的‮服衣‬⼲什么。你一看到,鱼儿为谨慎不能再留,正她把这个小花痴也送到自己面前,‮服衣‬归原主,谢礼是为她解决这事。

  许王忍不住一笑,心中一天乌云全都消散。再看面前打人的这个混蛋,找死的东西!本王一一手指头还没有动呢,你倒打了一拳,不是你打她,这‮服衣‬还在她⾝边。

  这件‮服衣‬在她⾝边,多少她会派上用场。现在衣在人不在,许王怅然若失。鱼儿化⾝为男子,⾝边又有至少一个的⾼手,她要是想嫁人,大可以从此出双入对。

  直到此时,许王气归气,还是认为纪沉鱼是‮白清‬的。当然也有男人的心理万分,殿下是一概不认的。

  斜眼看打人的混蛋,殿下心里转个不停。把他收监,重重打上几顿,以踩人傲慢殿下为罪名,这样不好,这样不好。

  殿下凭什么公开为小坏蛋出气,她挨了打,殿下心里喜欢,应该是这个样子。嗯,私下里寻个罪名,什么強盗案攀扯,強奷六十岁老太他有份…

  许王微微红了脸,打算用这种手段来收拾章小柱。

  再来斜眼韦明德这个混蛋,要么你就追上,要么你就别追。追得她无路可去,不然还安生呆在境內,至少还在宁城。

  也罢,给她一线生机,让她最好能留在自己管辖之下,以后慢慢的来…

  最后只能怪自己,让人逼迫纪沉鱼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还有,许王再叹一口气,活生生的人建衣冠冢,当时自己十分恼火,只想诅咒她。

  古人尊卑严格,以下对上,是无事不能直视的。殿下一个人面⾊阴也不是,晴也不是,想上这半天,别的人不敢看,也看不到,乌雅急了,她偷偷地看一眼,又一次跪下来,小声道:“殿下,我…”

  “啊?”许王出神中惊醒,大梦初醒一般,忽然问了一句:“她给你的什么表记?”乌雅往左看一眼,再往右看一眼,那脸⾊顿时桔子红了。

  许王不耐烦,手敲敲桌子。添寿上前一步,喝道:“取来!”不大一会儿取了来,跟着去的添寿面⾊古怪,许王差一点儿大笑,她的‮服衣‬。

  聪明如殿下者,也一下子就猜出来,自己的‮服衣‬让人看到,纪沉鱼就编出来这样一番鬼话,她的‮服衣‬让人看到,就成了送姑娘的表记。

  殿下也有鬼话一通。

  许王绷紧面庞,接过‮服衣‬,先把里衣收在怀中,乌雅一惊,险些叫出来。见殿下吩咐:“出去,姑娘你留下!”

  乌雅心中怦怦跳,知道要说重要的话。

  果然,殿下说的话太重要,当着人不便展开纪沉鱼的‮服衣‬,现在没有别人,他把水红⾊宮衣展开,从容不迫地问:“你遇到的人到底是谁?”

  “他自称是殿下的兄弟。”乌雅大着胆子回答。

  许王一本正经放下宮衣,帐篷里有纸笔,是纪沉鱼用来写信的,也留下来没有动。许王打开来,铺上一张纸,几笔就勾画出一个人面庞,给乌雅看:“是这样子?”

  乌雅颦眉:“眉⽑不太一样,”

  再几笔,画成浓眉。乌雅点头:“有点儿像了。”

  许王另取一张纸,再画一个图,这次面庞是一样,却画上几笔发髻,还点了一件首饰。乌雅低低惊呼一声,想到什么,⾝子摇摇欲坠。

  一本正经的殿下严肃地道:“我有一对双胞胎弟妹,都爱惹事,是个惹事儿包。乌雅姑娘,你遇到的是我弟弟呢,我就给你作主成亲,你遇到的只怕是我妹妹。”

  再把宮衣一抖,斩钉截铁道:“这宮衣为证!”

  皇子们人多少,乌雅一定是不清楚的。许王就在眼前,他亲口而说,一定是‮实真‬的。乌雅大叫一声,跑了出去。

  殿下在帐篷里面很有得⾊,看看,双胞弟妹对上跪求成亲,本王说出鬼话来,也是一个天才。

  不容他得意太久,添寿面⾊凝重过来,双手呈上一封信:“回殿下,安陵国君王后送公主已到,请殿下前去成亲。”

  “哦…”许王漫不经心,这一天总算到了。他起⾝在帐篷里看一眼,淡淡道:“赏那姑娘一百银子庒惊的钱,告诉她,几时再见到本王的妹妹,本王有赏。找到本王的弟弟,本王为她作主成亲。”

  妹妹?添寿愣巴不明白。宮中公主十几人,不过殿下一⺟同胞所出的,只有均王昭王两个兄弟。

  他从来服从为上,应了一声。

  “这帐篷里有她的东西,拆了搬回去吧。”许王最后坏坏一笑,有了孩子般的‮奋兴‬,小声对添寿道:“告诉石明堂,把那混蛋抓起来,关几天,打几顿,让他也尝尝脸肿的滋味!”

  添寿这一回很明白,笑眯眯:“是。”

  走出帐篷回城,许王心中有淡淡的思念。前路有风雪,小坏蛋纪沉鱼哪里去了。就她那几把刷子,再加上本殿下,可以把公主当成掌中物。

  哪去了呢?

  许王再喊过加财来:“告诉守关的将军们,出关的人要查得细而又细,不要走了一个可疑的人。”

  再喊韦明德:“你不用再追了,只怕追瘦了,你跟着我去迎亲,回来再私访不迟!”

  瓮中抓鱼,也是一件趣事。

  韦明德听到追瘦了三个字,咧开嘴表示赞同。他心中欢喜起来,小心进言:“殿下,侧妃一定有原因。”

  少年心中最怕的,就是殿下一怒,下令格杀!

  许王今天很能听得进去,风中一笑:“我知道。”

  不过是什么原因呢?真是难猜。

  现在只有那衣冠冢,成了许王一件心事。当初一气之下,给生人建坟,现在怎么拆呢?纪家都去拜奠过了,听说纪四老爷哭晕过去一回,纪老太太晕过去好几回。要是无缘无故拆了坟,怎么对纪家解释?

  风雪又重,许王带着一腔心事远去迎亲。

  他一走,就是大手笔的惊动,也是故意大手笔的惊动。三天后,宁城城门外,纪沉鱼带着杜莽客回来。

  千里马装上了蹄铁,还是涂得成花马。一绺子⻩⽑,一撮子歪⽑的,半点儿神骏样子没有。路条早有,是路上花钱买来的,房子,也有了。

  码头上遇到的那个大力宣扬香花姑娘的大茶壶当了房经济,在城门內迎过来,搓着手阿谀地笑:“您总算回来了,出城这一趟买卖好?房子昨天就定下来,这不,我昨天来看一回,今天也看一回。”

  反正他不在码头上接客人,就在城门內接客人,不耽误他挣经济的钱。

  还有一半银子没有给,大茶壶当然得来接。纪沉鱼今天画得面⾊更⻩,对大茶壶捶着胳膊腿抱怨:“我得歇几天,人生得太好,姑娘们就热情。”

  好似睡多了姑娘,精尽无力。

  杜莽客在车里吃零食,还是无忧无虑的笑逐颜开。不过他很听话,从不露头出来。

  “嗨,这外面的姑娘们,人称野花,哪有我们香花姑娘人好,又体贴又心疼人,你歇好了我上门来请您,反正您住哪里我知道。”大茶壶再做广告。纪沉鱼纳闷,外面的姑娘们叫野花,青楼的姑娘们难道叫家花?

  或者叫不野花。

  她嘿嘿笑得⾊迷迷,活似一个纨绔人。

  消息灵通的大茶壶说个不完:“前几天您应该在,七殿下在城里,害怕贵人?哎,总得见见世面广大,七殿下呀,还来过我们楼里,有没有见香花姑娘?香花姑娘唱了一首曲子,七殿下听了一半,他尿急,这一出门呢,公事繁忙啊,就再没回来。那下半首曲子,您可以听听,殿下没听到的,您听了,您这不是有福气…”

  纪沉鱼満面舂风,走得好,走得妙,不走也得走,他成亲的曰子到了。安陵公主到了,没有几天功夫,人人都知道。

  有一句没有一句胡扯,忽然想到自己送许王的礼物,纪沉鱼笑嘻嘻,她知道乌雅的流动生意集市还要离开,不会固定在这里。那么,她缠住许王没有?

  加油啊,妹子,姐姐很是看好你。

  马车七拐八拐的,到了一个巷子里。大茶壶来讨赏钱:“您看这里,出了街口,就是大街,您要热闹街上安铺子,多近呐?要清静呢,这里清静,而且旁边杂货铺子就有,买什么都方便。要是天天的水菜,有人挑着送上门呐,喏喏,您瞅瞅,还离我们那里近,您看那大红灯笼,红字儿招牌,快看快看,那楼磕瓜子儿的,就是我们香花姑娘,多俊的小脸儿…”

  纪沉鱼用力瞅了一眼,见朱红栏杆上倚着一个女人。离得有距离,只能看到小脸儿‮白雪‬,小嘴儿嫣红,小眉⽑挑着,对这里斜斜一眼,抛了一个媚眼过来。

  风中,带来几声娇滴滴的笑。

  纪公子,掏出自己帕子,对着招了几下,大赞特赞:“真是个美人儿。”其实眉眼儿全没看到。

  “改天来,一定来,”大茶壶丢下房契一切契约,约了又约,这才乐颠颠带着赏钱出来。

  房主人收钱出来,纪沉鱼带着杜莽客一间房子一间房子的看,笑容満面:“这就是我们的家了,”

  虽然只是一个,却是第一个。

  啥也不懂,欢天喜地的杜莽客停下来,奇怪地转头到处看:“家,”他耸起眉头,认真地一字一句道:“这不是你家。”

  他自言自语起来:“你的家,我的家…”

  纪沉鱼没往心里听,还是沉浸在自己定下来的喜悦中。这里,有热闹的码头,八方的货物,还有,就是现在也出不了关,试过,没出去。

  那就先有一个落脚点吧,以后来进货,也方便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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