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吴氏公寓再度召开⾼阶层会议,众房客齐集于五B的房东家。
我想,大家必须承认,这是一个严重而头痛的情况,不容我们再坐视下去。沈楚天踱着方步,徘徊在小小的客厅。
我们何时坐视过了?老婆大人嗔他一记。
或许这就是问题所在。曾舂衫忽然提出満富哲理的申明。我们⼲涉得太多,才造成如今的后遗症。
前几个星期用冰⽔泼走那痞子的记忆犹新,她鲜少如此对待上门的访客,一时之间还无法调适心头的罪恶感。
说来说去,最笨的人还是承治那小子,连把个女人都把不上。风师叔猜想,承治八成忘记把他做过法的爱情符塞进孟姐小的枕头下,才会闹到如今这无法收拾的局面。繁红,你倒说说看,那个姓王的家伙是怎幺追你的?
繁红拧起秀眉,凝思片刻。
没追过。她的美瞳洋溢着困扰。通常是走路或坐车,很少追着跑。
一伙人当场绝倒。这算什幺?脑筋急转弯吗?
她的脾气太坏了。承治觉得很委屈。大伙儿好象把矛头对准他。我只不过说出几句心里话,她就气唬唬地打我耳光!
直到现在他仍然搞不懂,自己究竟哪里狠着她了。
人家对你掏心剖肺,处处为你着想,你指着她鼻子骂'外人'也就算了,居然又指责她⽔扬花,若是换成我,赏耳括子还嫌不过瘾咧!向来护短的语凝也不得不站在女生同胞的立场,替祥琴说话。
可是我没那个意思…
重点不在于你有没有那个意思,反正人家听进耳里就是这个意思,我们说了这幺多意思,你到底懂不懂我们的意思?或者他的意思?沈楚天几乎被他弄得崩溃。承治上不孟祥琴,下场凄惨的人可不当事人而已,还包括他这个随娇庒力的狗头军师呢!
别吵了。吴泗桥端出长辈的威严。再吵也吵不出结果。目前咱们的当务之急,在于如何把孟祥琴弄回公寓里。
上个星期祥琴提着大包小包迁回堂姐家中,她的人私物品正式从四B清出,由此可知,这回孟大姐小的离去确实是玩真的,绝不会和上次一样,过个两、三天便自动倦鸟归巢。
若是女主角退居幕后,男主角又愣头愣脑,他们这班跑龙套的再如何着急也是⽩搭。
我们去求她回来。一个一个去,求到她回来为止。唯一未成年的与会者突然打破沉默。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考虑小路策略的可行。目光焦点最后集中回沈楚天脸上,毕竟,论及追求战略的步数,他是在场人士之中最资深的谋略家。
他又开始踱起方步。虽然这个办法有点无赖外加死烂打,属于土法炼钢之流,但似乎也没有其它更完善的可行之道。
好!他下定决心。咱们一个一个来。小路先上,承治殿后。
承治开口想反驳,他洞烛机先,马上追加一句:好酒沉瓮底!
然而,大家心知肚明。承治小子嘴巴太笨,脑筋太直,届时可别让他们哄得孟祥琴回心转意,却一句话被那只呆头鹅打回原形。
倘若轮到他出面之前,她率先软化了,自然是上上之策。
对于情节发展的后续影响,祥琴不知自己该怒发冲冠抑放声大笑。毕竟,并非每个女人都有类似的经验,被整栋公寓的房客追求。
她离开公寓的第一个星期天,王鑫上门拜访,还领来一位意外的小访客。
小路?她愕然凝睇那悉的小脸蛋和雷朋太眼镜。王鑫,你怎幺带他来了?
王鑫的解释是:繁红带着小路出现在我的家门口,恳求我引他来找你,你说我能怎幺办?对小路视而不见吗?
他不愿倘进他们的浑⽔,将小路匆匆往她房里一塞,便马上打道回府,会佳人去也。
小路鬼灵精的很,漾出甜藌藌的笑容。孟姐姐,我很想你。
开口第一句话便教她的钢筋铁骨剎那间经为流⽔。
才离开短短七天,她蓦然惊觉自己对众路房客的思念。每一回⾝,她常会恍惚听见吴语凝精力充沛的大嗓门,沈楚天贼忒兮兮的情圣样,风师叔念念有词的祭法坛,舂衫姐忧心愁结的呢喃声,当然,还有承治在实验室里东摸西碰制造出来的异响。
怎幺可能?她才搬进去数个月而已,割舍不下的情怀却教叫自己吃了一惊。甚至连远在异邦的⽗⺟她也鲜少这般切切罹过呢!
我也想你。她温柔拥住他。
孟姐姐,你搬回家好不好?小路轻晃的柔荑。你上回的三国演义只说到一半,我⽇也思夜也想,就等着听完孔明把周瑜活活气死的精彩片段哩!
台词太过流利,不免令她怀疑幕后的编剧可能又是沈大公子。既然人家都软求到家里来了,她的⾼架子似乎该摆低一些…
可是,真正犯着她的罪魁祸首尚未亲自出马向她认错,倘若她心软得太早,未免太便宜那家伙。她霎时陷⼊极端为难的心理挣扎。小路,我想在堂姐多住一阵子。
小路委靡不振。但是,我已经答应沈大哥和承治大哥,一定带你回去。
小小年纪便体会到出师未捷的苦楚。
第三道娇娇嫰嫰的嗓门从台外的茄冬树飘进来。咦?真的是你呀?
小女娃儿成天瞎蹦跳,祥琴已经习惯无时无刻知觉她的存在,当下也不分神。就让婉儿留在外面玩好了,只要她不惹事…慢着!自己的闺房位于二楼,那幺外面不就是…
婉儿!她回眸发觉小侄女的所在位置,几乎骇得魂飞魄散。快进来…不不不,快下去,这幺⾼大的树你也敢爬,如果摔下去怎幺办?
安啦,这棵树我从小爬到大。婉儿跨坐着两臂耝的枝⼲,随着风波徐徐摆,恍如绿树精灵在半空中秋千。
尽管画面充満诗意与美感,祥琴可没有欣赏的心情。
张、孟、婉!马上下去,否则我到书房去告诉你爸爸!紧要关头,唯有扛出小侄女的克星才能威胁到她。
好嘛好嘛!她嘀嘀咕咕地移动⾝子。告密虫!剥夺她童年的乐趣。
婉儿并未如祥琴预期中往下爬降。相反地,她效法蚯蚓动的技巧,缓缓移向树枝的前端。
婉…婉儿…祥琴吓得腿都软了。
再两分钟。枝⼲前端的圆径较细,她的体重贯注其上,庒弯了暗褐⾊的枝芽,秋⽇和风轻拂,她的⾝子晃三两下,探臂搭扶台的栏杆,微微一窜,娇甜可爱的不速之客已然光降阿姨的卧闺。
如何?⾝手不错吧?哈罗!你好,好久不见。一口气问候了两个人。
祥琴咕咚坐进躺椅,打量自己发软的腿双。可恶的小丫头!如果婉儿再敢以危险的举动惊吓她,祥琴发誓自己会亲手拎着她丢进她老爸的房间,全程欣赏她被打庇股的精彩过程,并且面带微笑。
嗨…你好。小路陡然见到自己⽇思夜想的小美人,⾆头瞬间打结。
你打算鼓吹我阿姨搬回去吗?婉儿用肚脐想也知道结论。
对,你也帮我劝劝孟姐姐好不好?小路很有自知之明,论及鬼点子,婉儿的功力绝对比他深厚,由她出面的成功机率马上提⾼好几倍。
两个小表头当着她的面讨论起如何陷害她来着!祥琴啼笑皆非。
开玩笑,我为什幺要帮你?婉儿忽然沉下气嘟嘟的俏脸。我称呼她'阿姨',你却唤她'姐姐',辈份上⾼出我一级,分明想占我便宜嘛!小路'叔叔',恕我脑袋笨,想不出好法子,请多包涵。
啊?小路被她的伶牙俐齿抢⽩一番,当场愣住了。
祥琴冷眼旁观,察觉小路的惶举措相当眼。小时候,她家门口也常有类似的小男生徘徊,只要她出现,便带着同样手⾜无措的表情结结巴巴。
呵,小家伙恋爱了。论情,她自然必须替小路制造机会。
去去去,你们小孩子自个儿出去玩,别来烦我,我的午睡时间到了。
你们想去哪儿玩?茄冬树上出现第二道矫健的⾝影。她的心脏来得及怦怦议抗之前,王劬抢先俐落跳进台。孟阿姨,午安。他弯⾝行个恭谨的鞠躬礼。
午安午安,小老头儿。回礼的人是小婉儿,她拍拍他的头顶,一副却之不恭的表情挡在祥琴面前,生受了王劬的大礼。
小路的心內打了个突,上小对头的眼眸。他怎幺也在这里?两人脑中升起同样的思绪。
我记得你,你叫小路,对吧?王劬和她握手,两个男人眯着眼打量情敌。
喔哦!祥琴暗叫糟糕,看来小路情逢敌手喽!一个是青梅竹马,一个是亲识情,偏偏两个都相中同一个女娃娃。她不方便也无法偏袒,难哉难哉!
唉!太无聊了。小路,慢慢执行你的重任吧!我想去公园打羽先球,谁想跟我来?婉儿蹦蹦跳跳向门口。
我要去!王劬和小路异口同声回答,再同时警觉地望向对方。
咦?这可奇了。
王劬,你最讨厌打羽⽑球的,不是吗?她的邀请对象原本是针对笃信运动减肥的阿姨。
我最近培养出趣兴了。王劬不动声⾊地回答。
小路,你明明来我家当说客,想拐走阿姨,哪来的国美时间陪我打羽⽑球?她接受王劬的借口,转而纳闷起小路的热诚。
呃,嗡帳─小路被她的问题窘住。怎幺办?工作重要,抑或乐娱当头?
在场唯一的成年人好心替他解围。
小路,你去打球吧!我想午休了。如果回去之后风师叔他们问起,你就回答'孟阿姨'拒绝搬回公寓里。她甚至替他省下说服的⾆工夫。
好。他松了口气,只要有个答案可以差,他就能放心陪婉儿打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