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墨家兄弟

　　墨子宣和墨子尤早已经离开了墨府，青杏和青莲也跟着回了幽灵宫。因为季琳有孕在身，墨凌只是派了几个武功高强的属下前去护送，并没有亲自前往。如今，季琳的第三个孩子墨紫烟也已经出生，但仍然挡不住东院的凄凉。

　　“夫人，又在想两位小少爷了？”小荷看到季琳抱着睡的墨紫烟一径地发呆，不住有些担心。

　　“小荷，抱小小姐去睡觉，我想出去走走。”将孩子递给小荷，季琳就起身外出。

　　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墨子宣和墨子尤也离开大半年了，不知道怎么样了。一阵寒风袭来，季琳不住打了个寒颤。

　　“夫人，添件衣服再出去，这样会着凉的。”小荷从里面急急地追出来，将手中的披风给季琳披上，嘴中还不忘埋怨。

　　季琳扯紧了披风，对着小荷笑了笑：“谢谢你小荷，我没事，你回去看着小姐吧，别让她醒了哭闹。”

　　看着季琳走出去的身影，小荷不放心地回去了。

　　走进花园就看到一个小身影正在舞剑，季琳好奇地停了下来，不用说也知道，那就是现在府中唯一的小少爷墨锦程。

　　墨锦程练完一段剑停下来，然后来到季琳跟前给季琳请安：“锦程见过大娘。”

　　“好了，不用多礼。”季琳伸手将墨锦程从地上拉起来，看着墨锦程眼中冷冷的目光，心中多了一份感慨“锦程小小年纪就练得一身好剑法，真是难得。是不是大娘打搅到你的？”

　　“锦程不敢。”墨锦程低头施礼。

　　“锦程，可以和大娘聊会儿天吗？”季琳微笑着看着墨锦程，心中却在想着墨子宣和墨子尤，她不知道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对的，因为只有一个人能够告诉她她的付出值不值得，那个人就是墨锦程。

　　“这是锦程的荣幸。”墨锦程再次施礼，对季琳一点也不敢造次。

　　季琳笑了笑就席地而坐，也拉着墨锦程一起坐下，但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墨锦程。她觉得自己应该对他说点什么，她想让他知道他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就应该相亲相爱，无论什么时候都一样，可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墨锦程被季琳看得有点害怕，不安地动了动。

　　“锦程，你知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在干什么吗？”过了好久季琳才轻轻地说“我们那里像你这样七八岁的小孩子正是最无忧无虑的年纪，还沉浸在可爱的童话中憧憬未来。也许你不知道什么是童话，所谓童话也就是儿童文学的一种。通过丰富的想象、幻想和夸张来塑造形象、反映生活，虽然它不一定是事实，但却是社会和生活的抽象体现。还记得过年的时候我给你们讲的《十二兄弟》吗？那就是一个童话故事。我不知道你听完之后会有什么想法，但我不你非要有什么想法，你就当打发时间也好，当陪我这个老人家聊天也好，今天我再跟你讲《两兄弟》”

　　墨锦程只是看着季琳却没有说什么。季琳也不等他答应，就开始讲起来：从前有两兄弟，一穷一富。富的是个打制金器的，心黑手辣；穷的靠做扫把维持生计，为人忠厚老实，受人尊敬。他有两个儿子，是双胞胎。两人长得分不清彼此，就像两滴水珠，一模一样。他们常常到富的那家去走动，而且总能找到点吃的东西。

　　…

　　…这下国王才明白他兄弟是多么真诚。

　　讲完之后，季琳仍然一瞬不顺地看着墨锦程，看墨锦程没有什么反应，又给他讲了《不肖之子》：从前有一个人和他的女人坐在家门口，面前摆着一只烧，正准备吃饭。这时那人突然瞧见自己年迈的父亲向他们走来，便匆匆地把收起来藏好，他不想与父亲分享这一顿美味佳肴呢！老人来了，只喝了口水便走了。儿子又去把烧重新端上桌来，可当他去端时，发现已变成了癞蛤蟆。蛤蟆猛地跳上他的脸，便粘在那里不再动了，谁要去赶它，蛤蟆就会恶狠狠地盯着他，大有要跳到来者脸上之势，从此便无人胆敢再去碰它了。并且这个不肖之子还得每天好好犒劳这只蛤蟆，否则它就会咬他脸上的吃，这样这个忘恩负义的儿子再无安宁日子过了。

　　这次季琳讲完之后并没有停，而是继续讲了《三兄弟》：从前，有个人有三个儿子，除了他所住的那栋房子外便没有什么财产了。

　　…

　　于是一切都如约进行，两位大哥对这一结果也口服心服。由于他们仨手足情深，彼此不愿分开，于是都留在这所房子里，各施其艺。由于他们都各有一门绝活，且人又聪明，于是赚了很多钱。于是他们一同过着幸福的生活，一直到老。最后兄弟中的一个得病先去世了，其他两位悲伤不已，不久他们也相继去世，因为他们是那样的手足情深，人们把他们合埋在同一个坟墓里。

　　“大娘…”墨锦程终于忍不住了，悲切地叫了一声，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锦程，你以前不叫我大娘的，你是叫我妈妈的，你忘了吗？虽然你不是我生的孩子，可是你仍然是我的儿子不是吗？你可以像子宣和子尤一样叫我妈妈的。”看着墨锦程冷冷的表情，季琳温柔地说。

　　墨锦程看了很久才不自觉地叫了一声“妈妈。”

　　听到墨锦程的一声“妈妈”季琳知道他开始向自己敞开心怀了，心中也激动不已，于是欢笑着说道：“锦程，我不知道什么疏远了我和你之间的距离，但是你要记住，我和你，子宣、子尤还有紫烟和你，全都不是敌人，我们是亲人，是一家人。一家人就应该相亲相爱，这样才会得到幸福。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知道你懂我在说什么，与人为善才能自己为善，虽然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是‘害人之心不可有’。善恶到头终有报，伤害别人最终都要伤害到自己，唯有善待别人，自己才有善终。谁都不可能独善其身！锦程，如果我们不能做母子，那就让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可是…”墨锦程毕竟只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很快就被季琳的温柔融化了，表面伪装的冰冷也瓦解了“娘亲不是这样说的。”

　　季琳微笑着拍了拍墨锦程的小肩膀，轻柔地说道：“锦程，作为母亲你娘亲说的当然没有错，母亲对于自己的孩子都是自私的，不管她怎么说怎么做都是为了她的儿子好，希望她的儿子能够幸福。但是我问你，你快乐吗？开心吗？按照你娘亲教你的方式去生活，如果你是快乐的那她的话就是对的，如果你觉得不开心就不要勉强自己。孝顺长辈是应该的，但是你也要有自己的主见，只有你真正地幸福你的母亲才会开心。我也一样，只要你真的开心，无论你做了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怪你。我知道你心里很排斥子宣和子尤，如果你的努力全都是为了对付他们的话，我真的很心痛。但是，如果你对付他们能够得到快乐的话，我不会怪你；相反，如果你伤害他们的同时又不能使自己开心，那我不会原谅你。知不知道子宣和子尤是什么意思？子宣就是‘自选’，即‘自己选择’，子尤也就是‘自由’，我希望他们自己能够自己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我想让他们知道他们是一个完全自由的个体，不会受到任何人的干涉，包括他们的父母，他们做得好是我的孩子，做得不好也是我的孩子，我们的关系不会因为他们的选择不同而发生任何的改变。你和他们也是一样，你是他们的哥哥，这一辈子都不会变，不管你承认还是不承认，也不管他们对你做什么，你们身上着相同的血，这血浓于水的亲情是割不断的。”

　　“妈妈…”墨锦程沮丧地低着头不敢看向季琳，更显得有些无措。

　　季琳将墨锦程搂进怀里，并轻轻地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亲：“祝福你，我的孩子。但愿你能开开心心、平平安安地成长，但愿你能早得到幸福的归宿。别怪妈妈把话说得太直，如果伤害了你，那绝对不是我想看到的，因为你也是我的孩子。”

　　墨锦程什么也不说，只是在季琳的怀中沉默。

　　将墨锦程放开之后，季琳牵着墨锦程的手来到凉亭，才上了几个台阶就有点累了，季琳不住道：“不知精力衰多少，但觉新来懒上楼。”

　　“好诗！”亭上有人发言。

　　季琳顺着声音望去，发现凉亭下不知什么时候竟站了三个人，年龄最大的有五十来岁，身材不高但精神、目光有神，一看就是武林高手，另外的两个身材和墨凌差不多，长相也有几分相似，一个像威严的将军冷列严肃，一个是白衣儒生斯斯文文脸上也多了一丝和气，但季琳也不敢小看他，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也不是吃素的。

　　在季琳还在愣神的时候，墨锦程已经走上前跪倒在三人的面前：“锦程见过师父，见过翔叔叔，见过宇叔叔。”

　　三人让墨锦程起来后也过来给季琳见礼：“见过大嫂（少夫人）。”

　　季琳疑惑地看着三人，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们？”

　　“小弟墨翔，是墨家的老三。”将军模样的人向季琳抱拳。

　　“在下齐昊，是墨凌老弟的好朋友。”最老的那位说。

　　“我叫墨宇，是墨家的老七，见过大嫂。”白衣公子斯斯文文地说。

　　“你们…”季琳不敢相信地指着墨翔和墨宇“三弟？老七？”

　　“是。”两人好笑地向季琳作揖。他们原来还在讨论丞相府的千金会是什么样子呢，更奇怪花心而无情的大哥竟然会沦陷，此次也是听说了大哥的改变才决定回来一探究竟的，没想到还没有等去拜访就看到了她教育锦程的那一幕，此刻竟还看到她不顾形象的目瞪口呆，更是对这个相府千金充了好奇。

　　“我还以为墨凌是独生子女呢，没想到今天竟然冒出一个老三还有个老七。”季琳闷闷地说，对于自己不了解墨府的情况而郁闷。

　　“这不怪大嫂，如果大哥会告知大嫂这些才令人好奇呢。”墨宇不在意地说。

　　季琳看着墨宇问道：“你是老七，那么你们岂不是最少也要有兄弟七个了吗？那么老二、老四、老五、老六他们都到哪儿去了？”

　　听到季琳的问题，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墨翔和墨宇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

　　“对不起，我是不是问到不该问的了？如果你们不方便回答，就当我没问。”季琳不在意地说。

　　“其实也没什么，墨府在我们兄弟这一带一共十人，八男两女，而长大成人的就只有我们兄弟三人和两个姐妹。大姐最大，早就出嫁了，小妹现在年方十八，是大哥的手下，三哥是镇边大将军，我则是四处的子。”墨宇简单地解释道，并好奇地问季琳“独生子女是什么意思？”

　　“噢，就是只有一个孩子，我以为墨凌就他一个，不知道还有这么多的兄弟姐妹。”季琳淡淡地说，心里却在好奇墨府的史事。

　　“其实，如果不是大哥墨府恐怕也就只剩大姐和大哥两个人了。”墨翔沉静地说。

　　“你们是墨老夫人生的吗？”季琳好奇地问道。

　　“爹爹一生娶了一九妾，我们兄妹十人只有我和小妹是一母所生，其他的都是同父异母。不过，如果算上没有出生就死的，墨府的子女恐怕十五人都不止。”墨宇心痛地说。

　　季琳已经了解到墨府的过去了，那么多的妾生活在一起，不出事才怪，不过这都是男人的错，所以季琳很生气，不住气愤地说道：“我就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原来还在奇怪墨凌的花心是随了谁呢，原来是遗传自墨老爷。女人之间的战争是残酷的，更是最愚蠢的，这样的自相残杀，最终伤害到的都是自己，却便宜了那些无的男人。可怜而无辜的孩子，还没有得到生活的乐趣，就惨死在一群愚蠢的女人手上却是最不应该的。而最应该下地狱的是造成这种惨状的男人，他们挨千刀万剐都不足惜！”

　　“大嫂，你没事吧？”看到气愤不平的季琳，墨宇有点担心，看来女人的察力真的不是一般的厉害，自己都没有说什么呢，她都知道了一切。

　　“我没事。”季琳高傲地看着眼前的三个男人，冷冷地说“你们知道吗？女人分为两种，一种是愚蠢的女人，这种女人只会将女人当作自己的敌人，就会不择手段地要除去她的敌人，她们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却不知道自己的路已经走错了，可悲的是这种女人占了女人的大多数；而另一种女人是疯狂的女人，这种女人在疯狂之前大多属于温柔娴熟、与世无争型的，但是由于这种女人占据了女人中的少数，她们往往躲不开女人之间的战争，于是在她们受到伤害之后就会变得疯狂，为了生存，她们要还击、要报复，特别是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女人的母越是强烈，越会失去理性，而进行报复的手段也会更加的惨烈。天竞物择，适者生存，她们却忘了她们是属于同一个物种的，就这样争来抢去，打打杀杀，最终得到的又会是什么？除了伤害还是伤害，即使侥幸存活下来，也只能在惶惶不可终中度过余生，却永远得不到自己最想要的…”

　　“女人想要的是什么？”墨宇好奇地问。

　　“男人的心。”季琳一字一句地说道，看了墨宇良久才继续说道“所以说，女人并不是女人的敌人，女人最大的敌人应该是男人。但是，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中，女人和男人之间的战争不可能胜利。男人都是花心的，是喜欢猎奇的动物，而这个社会又允许他们明目张胆地放形骸，所以，男人永远不可能从一而终，或者说不齿。”

　　听了季琳的话，墨翔和墨宇都陷入了沉思，齐昊也沉默不语，都不明白季琳是怎样的一个女人，更是对这个女人产生了好奇，她的那些大道理是那么的诡异不合常理，却又让人无法说明不对的地方，因为他们所见到的事实都在证实着她说的话。

　　冷场了好久，墨宇才开口说道：“大嫂，你是不是对男人有偏见呀？”

　　“有吗？还是你想做一个从一而终的男人？那么我就要恭喜你未来的子了，也为这个世界庆幸，终于有一个真正幸福的女人产生了。”季琳不无讽刺地说道。

　　墨宇向季琳深深地鞠了一躬，面色羞赧地说道：“大嫂说笑了，小弟惭愧。”

　　季琳却昂首，高傲得有点不可一世，这是她对这个社会男尊女卑制度不的表示。

　　“大嫂，小弟可不可以问一句，大嫂属于什么样的女人？”墨宇仍然挡不住心中的好奇。

　　“一个清楚自己境况的女人，还没有因受到伤害而失去理智的女人。”季琳淡淡地说道。

　　“这种女人有什么特点？”

　　“不会愚蠢地找女人开战，也不会疯狂地伤害最为无辜的小孩，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清楚自己不会得到，知道这个社会的弊端却也束手无策，渴望幸福却也只能得到心痛，不反抗，不是不想而是无力，既然一切不会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只有接受现实、安于现状、顺其自然…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本人称不上俊杰，但很识得时务。”季琳坦地说。

　　“小弟受教。”墨宇再次对季琳鞠躬。

　　季琳却没有低下高傲的头，但也意识到自己被墨家的史事得有些失态了。失态就失态了，她不想为什么人道歉，更不想跟几个男人谦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