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父女斗气

　　一顿饭下来，看到季琳并没有吃什么，墨凌便低下头对她附耳道：“真的不舒服就请个大夫来看看，我们家不计较这个。”

　　闻听突来的声音，季琳不觉吓了一跳，急忙抬起头来，不想还未开口，嘴正对上了墨凌伸过来的嘴，全桌不骇然，季琳则闹了个大红脸，急忙低下头再也不敢抬起来。墨凌却无所谓地对大家付诸一笑。

　　一顿漫长的年夜饭终于结束，一散席季琳就落荒而逃了。

　　回到东院没多久，就看到前院燃放起了烟花，这更加衬托了季琳的孤寂。天冷无事，季琳便早早地上了，可是在上辗转反侧却难以入眠。趁着无眠，季琳想了很多，从二十一世纪想到现在，有二十一世纪的悲苦孤独，有来到这个世界的茫然无助，有黎婉青的改变，也有自己的磨难，再到今天的无可奈何。再说墨凌，她知道自己对他的感觉就是爱，但到目前为止自己爱得还算理智，如果不想失自己，她知道自己应该趁早躲避。想到出走，现在应该就是最好的机会，大年除夕，门口的把守也松了，该狂的人都在尽情狂，不愿狂的人都已早早入睡，就像现在的自己，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吧？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说干就干，想到出走，季琳翻身下，翻箱倒柜地找出几件男装，是自己以前作为纪悦琳时穿过的，用包袱裹好。然后换上男装，梳洗整齐，又摸出自己的私房银子带在身上，于是挎上包袱拍拍股走人。本来还想给墨凌留张纸条，可是想想没有话说，只好作罢。

　　季琳才走不久，已经到了五更。每年的这个时候黎婉青都该起到前庭拜年了，可是今天却无动静，门外的丫鬟不纳闷，便决定进来将她叫醒，以防误了时辰。等丫鬟扯开被子，看到的竟是被子下的一个枕头，不觉大惊失。急忙忙来到前庭禀告此事。

　　墨家的二老已经坐在厅上开始接受礼拜，各位姨太太也已经到齐，只差季琳一人。丫环急忙进去跪在当庭，急急地禀道：“老爷，老夫人，少爷，少夫人不见了。”

　　“你说什么？”是墨凌发怒的声音。

　　“少爷，每年的这个时候少夫人都会起来给老爷、老夫人拜年的，可是今天迟迟不见少夫人出来，奴婢一时着急便进去看了，这才发现上并没有少夫人的踪影，而且上的被窝也是冷的，奴婢又察看了夫人的衣柜，发现珠宝首饰一点不少，独独不见了几套男装，奴婢猜想，夫人一定是女扮男装出走了。”

　　“少夫人怎么会有男装？”墨老夫人不觉震怒。

　　“其实那些男装并不是少夫人的，少夫人从来没有出过门，更不用说穿男装出门，那些男装还是少夫人的丫鬟季琳生前用过的。当时少夫人将衣服拿过来我们还不知何意，不曾想少夫人竟然会出走。”丫环着急地解释道。

　　“所有的地方你都找过了吗？确定少夫人已经不见了？”墨凌仍旧不敢相信听到的事实。其实也不是不敢信，只是不想相信。他知道以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黎婉青绝对不可能做出离家出走的事情，但是这段时间自己见到的这个黎婉青是绝对能够做得出来的，一个敢朝自己的丈夫要休书的女人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的。只是自己低估了她。

　　听到墨凌的问话，丫环急忙起身：“奴婢这就再去找找，希望少夫人没有离开。”

　　看到丫环离去，墨凌吩咐墨府上下所有的人前去寻找。虽然他已不存什么希望，但仍然想做到万无一失。可是经过几个时辰的寻找，太阳已经偏西，整个墨府也被翻了个底朝天，还是不见季琳的影子。

　　无奈之下，墨凌只好撒出自己在外面的网线全力寻找。

　　再说季琳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墨府，又逢今天除夕，镇上的人来人往倒是不断，城外的城门也没有关，于是，季琳便趁着黑夜出城了。天亮时，季琳已经走出雨溪镇四五里，却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自己该去何方。正在踌躇之间，后面来了一辆马车，大概也是从雨溪城镇出来的，季琳回头观望，竟是一位老者，车中并无一人，季琳便向前搭讪。

　　“老伯何往？”

　　“老夫前往京城，不知公子有什么事？”老者仔细打量了一下季琳，感觉不像坏人，这才搭话。

　　“在下也去京城，不知老伯可否载在下一程。”

　　老者想到反正自己也没有拉什么东西，载一程就载一程吧，不费什么事，路上也有个说话的。便答应了季琳的请求。

　　“老伯贵姓？”上了车季琳便开始闲扯。

　　“老夫姓张，贵不敢当。公子贵姓？”

　　季琳闻言不觉一愣，自己光顾着男装出门，却从来没有想过为自己换个姓名，还真是大意了，不过，虽这么想，季琳的脑子倒是转得快。

　　“在下姓季，季节的季，单名一个林字，是树林的林，老伯如果不嫌弃就叫在下林儿吧。”

　　“那老夫就不客气了。不知林儿家中还有何人？此去京城所为何事？”

　　“家中并无亲人，前京城来信说京城的娘舅病危，小可前去看望。”

　　“真是个孝顺的孩子。”

　　“不知老伯家有何人？”

　　“膝下无子，只有一女，年方二八，老伴健在。”

　　“老伯此去是为…”

　　“前几东家老夫人要回雨溪老家，老夫送了老夫人回乡，此乃返回京城。”

　　“原来如此？”

　　此后，两人大大小小的事情聊了一路，倒是很开心，时间也过得很快，二十天后就进了京城。

　　“林儿娘舅家住哪儿？”

　　“噢，在东郊。”

　　“赶到东郊还要几个时辰，现在天色已晚，林儿就先到老夫家里暂住一夜，明再去如何。”

　　季琳细想一下，想自己人生地不的，现在天色已晚，也不放心随便投宿，只好跟了老伯住宿。

　　在车内坐着，也不知走到了那儿，只觉马车在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季琳不纳闷。

　　“老伯怎么停下了？”

　　“到家了，老爷下朝回家了，我们要等一会。”

　　季琳扒开窗帘观看，不大吃一惊，怎么就来到丞相府的门前了，难不成这张老伯就是丞相府的仆人，可是自己的印象中怎么就没有这个人呢，不是说黎婉青的记忆全在自己的脑海中了吗？现如今，如果被丞相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可怎么办？正在胡思想，张老伯开始叫季琳了。

　　原来丞相本来是要进门的，不想张老伯从雨溪回来，便走回来寒暄两句，毕竟人家是为了自己的老母亲出门，关心两句也是应该的，何况丞相也是张老伯看着长大的，对张老伯本来就多了些尊敬。在交谈的过程中，张老伯就提起了季琳，不知为什么，原本不关心这些事情的丞相，在张老伯夸赞完季琳之后竟莫名地想要见她。

　　无计可施的季琳只好下了车，低着头来到丞相的面前跟丞相请安。

　　“抬起头来。”是丞相威严的声音。

　　季琳不甘心抬起头，但也没胆量不抬，只希望老天爷帮帮她，别让丞相看穿她的身份才好。显然老天是没有眷顾到她的。只见丞相看到她的那张脸便锁紧了眉头。

　　“跟我来！”是丞相不容置疑的命令。

　　“可不可以不要？”季琳小心翼翼地说。

　　丞相没有理她，只是用一双凌厉的眼睛盯着她，季琳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下就矮了半截，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那好吧。”季琳不情不愿地说道。

　　于是，丞相大踏步进了府门，季琳小步在后面紧跟着，不敢怠慢，张老伯不放心，也跟了进去。走进内堂，丞相在正座上坐了下来，季琳低着头站在中间一动不动，也不说什么。

　　“来人，去将夫人叫来！”丞相显然有些震怒。

　　“老爷息怒！”张老伯以为季琳冒犯了丞相，跪下来要替季琳求情。

　　“张伯请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遇上青儿的？”面对这张老伯，丞相的话软了下来。

　　“青儿？老爷是说这位季公子？”

　　“什么公子？她是你家小姐黎婉青。”丞相的语气很不悦。

　　张老伯这才想到，难怪看她这么面，原来是和夫人长得很像，看她说话里气的还真没有想到会是个小姐。但是老爷在问了，也不能不答，便原原本本地将与季琳相遇和路上的一切仔细地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丞相看向季琳：“你还有什么话说？”

　　“没有，张老伯该说的都说了。”季琳理直气壮地说。

　　“看来你还有理了。为什么要从墨家跑出来？”丞相看到季琳的态度很是生气，不由地对季琳大吼。“不想呆在那儿就离开了，哪儿那么多的为什么？”季琳有些不屑地说。

　　“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妇道？”

　　“妇道？”季琳有些嗤之以鼻“你们男人既然不遵守夫道，我要那些妇道干什么？妇道？什么狗皮东西！只不过是你们这些男人为自己的寻作乐而找得冠冕堂皇的理由。只许你们男人到处寻作乐、放形骸，我们女人就必须唯唯诺诺乞求施舍，凭什么？难道女人就不是人吗？女人不是人生父母养的？还是女人没有感情？凭什么男人就可以骑到女人的头上为所为？谁都知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道这民还要分男人和女人吗？你身为宰相竟然还要将世人分为三六九等，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不用在这里审问我，因为我根本不认为我的行为有什么错可言，就凭你那套腐朽的思想，你也没有资格来审问我！我，黎婉青，行得正做得正，不杀人不放火，更不会贪图享乐欺百姓，就算你是丞相，也没有理由审问我这无罪之人！”

　　“我是你父亲！”黎丞相没想到这就是自己的女儿，不由得然大怒。

　　“对，你是我父亲，因为你生下了这具一文不值的躯壳，所以你可以以父亲自居，可是，从小到大，我见过几次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关心过我吗，给过我感情吗？不，你没有，二十年来，你跟我说过的话加起来没有今天的多。父亲？在我的心中它只是个名词而已，与什么阿猫阿狗、张三李四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你因为生了这具躯壳就要干涉我的生活的话，这具一文不值的躯壳我可以不要！”现在季琳的心中全都是黎婉青对亲人的怨恨，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你放肆！”丞相用发颤的手指着季琳，吐血地狂吼。“我放肆，即使我放肆也是被你们这些作威作福的男人出来的！哪里有迫哪里就有反抗，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男人迟早要下地狱！没有人是没有感情的榆木疙瘩，也没有人是软柿子，任你们捏成方的就是方的捏成圆的就是圆的，即使他们不会反抗你们，那也是暂时的，迟早你们会被推翻掉，带着你们那些固步自封、愚别人的大理论、大道德下地狱吧！”季琳仍然不卑不亢地说。

　　“你…你…”丞相被季琳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我？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身为宰相的你连这些事情也会不知道吗？还是身为迫者的你看不到这些？”季琳步步紧道。

　　丞相实在说不出话来，对着季琳的面孔就是一巴掌，季琳承受不住那一巴掌，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老爷，这是怎么了？”走进来的丞相夫人正好看到女儿摔倒的情形，急忙过去扶住女儿。

　　“你的好女儿！”黎丞相颤抖着手几乎说不出话来。

　　“青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事情将你父亲气成这样？”丞相夫人不解地看向季琳。

　　“我没做什么事情，他生气是因为他自己想不开，关我什么事？身为宰相如果连小民的几句抱怨都听不进去的话，他还有什么资格坐在那个位置上耀武扬威！”季琳仍然继续发着。

　　“你，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个女儿！”黎丞相已经忍无可忍了。

　　“滚就滚！你以为我爱在这里待呀？我喜欢做你的女儿呀？笑话，如果有的选择，我宁愿做阿猫阿狗，也不愿意做你丞相的女儿！”说完，季琳就毫不犹豫地往外走。

　　“你？你给我站住！”丞相看到季琳真的往外走，更加生气了。

　　季琳却像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往外走。

　　“来人，把小姐给我拦下，关到阁楼上，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踏出半步！”黎丞相对着仆人吩咐道。

　　丞相的一声令下，季琳被两个大汉押走了。

　　“老爷，青儿不懂事，您何必跟个小孩子计较呢？”夫人走上前去劝慰丞相。

　　“好了，你下去吧，好好劝劝青儿，别让她做傻事，早点回墨家。”黎丞相无力地说。

　　“是，妾身这就去。”说完，夫人就出去了。

　　看着夫人离去的背影，丞相不住靶叹：“女不教父之过呀！”